阿联酋可能放弃F-35A的背后

阿隆过去 2024-02-20 06:02:03

DOI:10.19486/j.cnki.11-1936/tj.2023.20.005

近日,阿联酋可能彻底放弃采购美制F-35A隐身战斗机的消息,再次成为公众热议焦点,这一消息的背后,则有各种着错综复杂的因素牵涉其中……

并不寻常的决策

中东地区特殊的历史背景和地理位置,使得中东地区军贸市场的格局和发展不同于国际上的其他国家和地区,中东地区的战争和冲突不断,带来武器需求的增加,从根本上刺激了该地区的军贸市场,该地区成为国际上最大的军品贸易进口地区之一,但也正因为如此,阿联酋最终可能彻底放弃采购美制F-35A隐身战斗机的消息也就越发是不寻常的。要知道,F-35A仍然是当前国际市场上唯一成熟的隐身战斗机产品,性能比第四代战斗机(包括四代半)有着显著的跨代优势,2016年8月22日举行的美军“北方闪电”演习是一个很好的例子。

较之以往的“红旗军演”,“北方闪电”演习的不寻常在于首支装备F-35A战斗机的部队——美国空军第58战斗机中队参与其中。据当时披露出来的消息,仅在一次出击中,F-35A所在的攻击机队编组就摧毁了27个敌方目标,而扮演假想敌的F-16基本无法找到F-35A就被击落了。由于第58战斗机中队只是出动了6架F-35A参加演习,而对手则在地空导弹的支援下,至少有1个半中队约18架的F-16战斗机,从结果来说可以说是确立了F-35A的优势地位。2017年年初的“红旗军演”则再一次确认了F-35的战绩并非偶然——据公开消息显示,经过8天的“苦战”,截至2017年2月3日,在“红旗-17-1”这项美国空军最激烈、战场逼真度最高的空战演习中,F-35“给人印象极为深刻”。参演的F-35飞行员来自希尔空军基地的第388和419战斗机中队。“他们在世界上最逼真、最富挑战性的演习中获得针对‘入侵者’15∶1的击落比”。当然,对于这样一个结论是否含有“水分”的问题人们存在着争议,但考虑到“红旗军演”的权威性,我们又必须对这样一个结论表示尊重。

事实上,美国空军的“红旗军演”之所以被公认为世界上最贴近实战的空战模拟演习,其权威性来自背后一整套严谨而科学的空战对抗训练评估体系。况且,尽管在美军体系内,F-35A是与F-22高低搭配的“低端”,但就具体的技术层面而言,F-35A对F-22形成了超越,其采用的分布孔径系统(通过软件从多个光电探测头整合完整的全向态势)、低可截获概率的通用保密数据链、软件相控阵雷达、头盔显示系统等都是F-22不具备的先进技术。所以F-35项目办公室主任克里斯托弗·博格丹中将曾信誓旦旦地说,F-35A是世界上最棒的战斗机,连“除了F-22之外”的客气话都刻意省略了,引起人们的很多猜测。显然,F-35A是一部出色的战争机器,从增强国防能力的需求而言,阿联酋对F-35A的期待可想而知,但如果阿联酋最终决定彻底放弃对F-35A的引进,背后驱动这一决策的考量究竟是什么?这无疑是令人相当感兴趣的话题。

美阿F-35A军贸的一波三折

从技术瑕疵到任务范畴,F-35从来没有摆脱过争议。但这仍是一架极富魅力的战斗机:能力光谱既长且宽,而阿联酋却在引进美制F-35A战斗机的问题上经历了一波三折。作为一个中东石油富国,在安全领域,阿联酋每年投入巨资,并且其耗费在采购先进装备上的费用也是惊人的。这种采购的意义可分为两部分:一是先进装备本身带来的威慑力和战斗能力,二是出口国提供的安全承诺。美国制造的重型装备技术先进、经验丰富,其强大的军事力量也能提供有效的安全保障,因此一直是阿联酋的首选。比如在21世纪初,阿联酋投入了30亿美元用于F-16E/FBlock60的研发,并于2005年开始装备了80架(目前剩余78架)。在F-16V问世之前,该型号一直是全球最强的F-16改进型号,因此被赋予了“沙漠猎鹰”的绰号。可以说阿联酋采购美制装备的成果无比引人瞩目。

2019年,在经过长时间的谈判后,阿联酋终于获准采购了50架F-35A隐身战机,似乎又将成为全球第一个引进F-35的阿拉伯国家。 事实上,美国与阿联酋之间这项价值230亿美元的军售交易是在特朗普政府执政末期签署的,涉及50架美制F-35战斗机、18架“死神”无人机和其他先进军需品,被视为2020年8月达成的阿联酋和以色列外交关系正常化协议的基石。作为特朗普政府的重大外交成果,美国为让阿联酋与以色列实现“和解”下足了功夫,破例向阿联酋提供先进的F-35隐身战斗机就是特朗普政府给出的筹码之一。特朗普赶在临下台时,批准了向阿联酋出售50架F-35战斗机、18架“死神”武装无人机等一揽子协议,也算是给美国军工集团送出去的一份厚礼。然而,在2021年4月,美国和阿联酋发生争执,最终导致美国停止向阿联酋交付F-35A。对此,阿联酋政府表示:“阿联酋已经通知美国将暂停购买F-35战斗机的计划,原因是我们需要就技术要求、(由美国施加的)运营主权方面的限制和成本效益分析等问题对此次交易进行重新评估。”随后,阿联酋在数月内与法国完成了谈判,并于2021年12月以190亿美元购买了80架“阵风”战机,相当于用原本用来采购F-35A的费用购买了“阵风”。尽管阿联酋经济上比较富裕,但这笔交易并非轻而易举之事,因此意味着阿联酋短期内不再考虑引进F-35。

当然,尽管采购磋商暂停,但美阿双方似乎都想留下余地。比如从阿联酋提出的“暂停采购”用词上也能看出,阿方并没有彻底把话说死,做好了随时重启引进工作的准备。当时曾有多家媒体引述阿联酋官员在2021年12月14日的表态称:“美国仍然是阿联酋先进国防需求的首选供应商,关于F-35的讨论可能在未来重新开始。”五角大楼发言人柯比则在同一天表示,美国愿意与阿联酋合作,解决两国关切。他称:“美国与阿联酋的伙伴关系比任何一项武器销售都更具战略性,也更复杂。根据法律规定和政策,我们将始终坚持满足各种终端用户的要求。但这些终端用户的要求和对美国国防设备的保护是一致的,没有商量余地,而且不是针对阿联酋的。”当时正在马来西亚访问的美国国务卿布林肯也表示希望继续推进该交易,同时还有美媒表示,在法国与阿联酋签署“阵风”战斗机引进协议后,阿联酋政府就明确表示,这项军售不会影响从美国引进F-35战斗机的谈判。 这是因为这批“阵风”战斗机主要用于替换阿联酋空军的法制“幻影”2000战斗机,而F-35未来将用于替换该国现役的美制F-16,两项军售案并不冲突。理论上讲,法国提供“阵风”战斗机并不影响阿联酋采购F-35,但尽管法国提供的最新型“阵风”F-4最新版本,升级了全新的相控阵雷达、光电系统、头盔显示器和各种精确制导武器,号称是最接近五代机的“四代+++”战斗机。但不管法国方面怎么吹,它毕竟不是五代机,无论在对空还是对地攻击等作战情景下, 与F-35这样的典型隐身战斗机仍存在较大差距。然而,在经历了近2年的反复纠结后,在2023年9月,仍然传出了阿联酋可能彻底放弃采购F-35A隐身战斗机的消息,所以在美阿交易F-35A隐身战斗机这个问题上,说是经历了一波三折并不为过。

美国国内因素的变化

美阿交易F-35A隐身战斗机的一波三折,首先要提及的是美国国内因素的变化。向阿联酋出售F-35A隐身战斗机实际上是一项特朗普时期的政治遗产,主要是为了奖励阿联酋与以色列达成的历史性和解(2020年9月,阿联酋和以色列的高级代表团在美国签署了一项历史性的和平协议,宣布两国将正式建交。这不但是在以色列与埃及、约旦关系正常化之后,以色列在中东外交棋局上的重大进展,也是中东地缘政治格局发生剧烈变化的一个标志性事件)。但特朗普时期的美国中东政策,在很多建制派美国政治精英眼中却是不可接受的,特朗普中东政策可以概括为:以盟友伙伴为手段,聚焦伊朗威胁为轴心,打击恐怖主义,聚焦伊朗威胁,撮合阿以关系,延续战略回缩,推回大国影响,其最终目标是在减少美对中东投入的同时最大限度维护其影响力。在具体手法上,则体现出极限施压、单边主义与实用主义、变化反复及突破常规等特点。

综合来看,特朗普政府的中东政策是严格按照其“美国优先”的外交思路展开的一套政策,本质上因“美国优先”而视中东为包袱,特朗普中东政策表现出无序化,其不确定性加重了各方之间的安全困境,引起战略重组。此后拜登作为民主党总统上台,其中东政策必然会回到民主党的传统路线。因此,拜登的政策要点与奥巴马更为相似,作为特朗普的继任者,他需要面对美国中东政策的新形势,在回归民主党传统的同时,以特朗普政策为起点予以修正与发展。与特朗普相比,拜登的中东政策更加循规蹈矩,难有突破性进展。这也与民主党一贯强调外交与规则,反对激进主张和不确定性政策理念有关。 比如,从盟友关系来看,由于拜登政府拥有人权“包袱”,始终为美盟关系投射了阴影。沙特、阿联酋、埃及等国均留恋特朗普时代,担忧拜登过分强调人权;而拜登在人权问题上出尔反尔,对沙特、阿联酋等国前倨后恭,也为国内人权分子所不齿。在对待地区盟友时,拜登要终止特朗普和地区领导人“私交过甚”的情况,从国与国的角度出发重新定位美国和地区盟国的关系。特朗普同以色列、沙特、阿联酋、土耳其、埃及的领导人私交甚好,在处理地区问题时频频为这些盟友开“绿灯”,以此获得相应的支持与配合,但美国国内对于特朗普这些鲁莽甚至离经叛道的做法声讨不断。所以拜登上台后,誓言扭转特朗普的“危险失败”(改变特朗普外交模式的做法在美国国内拥有良好的政治基础。甚至连美国共和党保守派人士都会站在拜登一边,并在相应的议案上提供支持)。这难免令特朗普时代与美国关系密切的一部分中东国家,与华盛顿重新拉开了距离。更重要的是,拜登延续“脱身”战略也令这些国家寻求美国以外的军事保证。 如沙特谋求向非西方国家购买导弹设备,加强与英法及以色列等国的军事合作。

尽管维护美盟关系符合美国战略利益,但由于美国对中东国家提供的援助有限,也加剧了这些国家的国际政治转向。无怪乎以色列、阿联酋和沙特均拒绝谴责俄“侵略”,对于美国要求欧佩克提高石油产量的要求也并不领情,独立性日渐增强。这些小国“挑战”大国的情形使拜登面临“软弱”的国内指责。美国政界不少人呼吁美国应为对地区国家的军援施加条件,从而制造“反向杠杆”。美阿F-35A隐身战斗机交易走入死胡同,是否是美国国内因素变化的一个结果?这是可以合理想象的。况且在拜登时代,以色列仍然是美国最忠实的地区盟友之一,为美国的地区利益和中东战略服务。特朗普任内促成阿联酋、巴林、摩洛哥、苏丹同以色列关系正常化,符合美国和地区盟友的共同利益,拜登政府也对这方面的外交成就表示肯定。在对阿联酋出售F-35A的问题上,也不得不考虑以色列的因素。

来自以色列的压力

美阿交易F-35A隐身战斗机的一波三折,来自以色列的压力同样是关键性的。以色列是第一个采购F-35战斗机的美国盟友,两国早在2010年10月便签署了相关的合同。2016年7月22日,以色列空军的第一架F-35A在德克萨斯州的福特沃斯堡举行了出厂仪式。到了2016年12月12日,随着首批两架F-35A飞到内格夫沙漠中的空军基地,以色列空军正式成为“闪电”II的拥有者——此前,F-35曾短暂飞抵过英国、荷兰等国参加航展,但以色列是第一个正式在本土操作F-35的海外国家。事实上,F-35A被以色列视为保障其地区军事领先优势的一个技术图腾,那么以色列会允许其他阿拉伯国家掌握这样的战争机器吗?

阿拉伯之春以来,中东就呈现阿拉伯国家弱化、伊朗、土耳其和以色列强势的特征。综合实力不断增强的以色列则利用阿拉伯世界“失去的十年”,大大改变了自身的国际环境。在这种情况下,不但弱势的阿拉伯世界向以色列缓和是一种大势所趋,而且这种缓和从一开始就有着浓烈的军事地缘政治色彩。以色列和阿联酋建交的背后便是如此。在美国的撮合下,早在以色列与阿联酋建交之前,双方就已经展开了军事方面的实质性合作。比如2017年6月,泄露的电子邮件显示阿联酋和沙特阿拉伯与以色列合作打击伊朗。阿联酋与亲以色列的新保守主义智囊团民主防御基金会(FDD)建立了紧密关系,该基金会以其对特朗普的决策影响而著称,以“寻找阻碍伊朗能力的方法”与世界各地的大型公司进行商业活动”。2017年7月,阿联酋主持调解了以色列情报部门与利比亚国民军之间的会议,目的是谈判以色列对该政权的军事援助,该会议得到了阿联酋在第二次利比亚内战中的支持。2018年3月,内塔尼亚胡在华盛顿的一家餐馆会见了阿联酋大使奥泰巴,在会议上讨论了伊朗问题。2018年9月,阿联酋在阿布扎比举行了以色列和土耳其官员之间的秘密对话,以讨论恢复两国之间的关系。2019年,美国对伊朗袭击沙特阿美设施保持沉默,这进一步加深了以色列与阿联酋之间为压制伊朗而结成的联盟。虽然阿联酋和以色列不但实现了外交层面的关系正常化,更在事实上建立起了准军事同盟,但长期敌对的历史却仍使双方有些“芥蒂”难消。 比如,作为对缓和对以关系的“奖赏”,特朗普政府原则上同意对阿联酋出售F-35隐身战斗机,但这一决定遭到了以色列方面的强烈反对。以色列长期以来一直反对向美国在该地区的任何盟友出售F-35战斗机,其中包括约旦和埃及,即便这两个国家此前早已经承认了以色列。阿联酋会是以色列人的一个例外吗?答案很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虽然华盛顿一再向以方解释说,阿联酋和以色列的外交关系并没有动摇美国确保以色列在地区维持绝对军事技术优势的承诺。要知道,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美国就根据以色列应保持“定性军事优势”的原则来处理这一问题,并在国会立法中正式确立了这一概念。所以特朗普向阿联酋出售F-35隐身战斗机明显有违法之嫌。

为此,在以色列国防部长本尼·甘茨2020年10月23日访问五角大楼期间,美国就再次承诺维持以色列在中东地区的军事领先地位。美国前国防部长马克·埃斯珀在两人会面时表示:“我想再次声明,在国防销售方面,我们非常重视以色列的军事优势,我们也非常重视以色列的安全,这是长期的、有保障的、坚不可摧的。”会谈结束后,甘茨在推特上说,双方签署了“一份联合声明,确认了美国对以色列未来几年在中东的定性军事优势的战略承诺”。不过即便如此,阿联酋获得F-35战斗机,将会在客观上严重威胁以色列军事优势的事实是不可回避的。因此尽管对待F-35A军售案的态度将考验着以色列和阿联酋两国的关系,但从以色列自身的安全角度考虑,游说美国政府不要将F-35这种先进战斗机提供给包括阿联酋在内的阿拉伯国家,以削弱自身空军在中东的绝对优势,仍然可能是非常坚定的一项基本原则。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在《持久的和平》中写道,“随着以色列国家的建立,大多数犹太人很快地意识到军事力量的至关重要性——这个改变远比过去逐渐失去这种意识更快和更惊人。如果说,犹太人从一个好战的民族变成一个温顺的民族需要经历几个世纪,而一个新生的犹太主权国家再次意识到军队的作用仅用了几年的时间。”而阿联酋和以色列建交,以色列并没有在领土问题上作出让步,对以色列来说,这几乎没有什么约束。

阿联酋自身的考量因素

在可能彻底放弃采购美制F-35A隐身战斗机问题上,阿联酋基于自身战略利益的考量同样不可忽视。首先,当前阿联酋自身的防务环境较之前几年已经大为宽松。比如在与以色列的关系中,阿联酋不但化敌为友,而且已经成为以色列事实上的军事盟友。以色列在2016年时,在厄立特里亚首都阿斯马拉南部的安巴萨伊拉山顶建立了一处情报搜集基地。以方收集的部分情报共享给沙特、阿联酋。不过,受地理位置的限制,安巴萨伊拉山顶的情报基地并不能很好地完成情报收集工作。所以从2020年8月底开始,以色列和阿联酋在也门索科特拉群岛中一座位于曼德海峡的小岛上建设一座情报搜集基地。对此,以色列的一份官方文件也透露说,以色列与阿联酋之间关系正常化的协议将为加强两国在红海上的军事合作铺平道路。这份由以色列情报部发布的文件,明确了可能与阿联酋进行合作的领域,文件还补充称,以色列重视扩大双方在安全领域内的合作,而根据这份文件,安全领域是两国首选的可能进行合作的领域。

再比如在伊朗问题上,阿联酋认为伊朗并不构成重大安全威胁。尽管在客观上,阿联酋在伊朗面前可能是最为脆弱的主要阿拉伯国家,因为一旦美国或以色列对伊朗展开先发制人的军事打击,伊朗几乎肯定会报复美国在本地区的盟友,阿联酋最可能是首当其冲被打击的目标。但阿联酋在经济上同伊朗关系密切,它是伊朗第一大进口贸易伙伴,也是伊朗第三大出口贸易伙伴。阿联酋国内也有50万的伊朗裔人口,大部分居住在迪拜,而迪拜一些最有影响力的商业家族也都有伊朗血统。可以说,迪拜与伊朗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开放性关系。所以在官方层面上,尽管阿联酋也强调要警惕伊朗的威胁,但更多的是追求与伊朗缓和矛盾不直接对抗的立场。再有,在沙特与卡塔尔于2020年底开始和解后,阿联酋将两国间的关系和解视为安全威胁,并对沙特与卡塔尔和解、结束对卡封锁的速度表示担忧。最终,因担心过于坚持反卡政策会增加被边缘化的风险,所以迫于现实压力不情愿地接受了这一政策。但无论如何,从近年来阿联酋地缘军事环境得到大幅改善的情况来看,阿联酋对F-35A这类先进军事装备的需求有所降低。

况且购买美国武器除了需要遭遇一系列所谓的审查外,即便武器到货了,买方想使用还面临着一系列麻烦。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前两年的印巴空战中,美国明确要求巴基斯坦不得将该国采购的F-16战斗机用于前线攻击性战斗,甚至在印度米格-21战斗机被击落后,还派出调查组前往巴基斯坦进行调查。因此在相当长时间里,巴基斯坦在“F-16战斗机是否参战”的问题上始终保持沉默。2020年马来西亚媒体披露,“美制战机只是航展上好看”,如果没有经过美国同意就不能用来作战,因为这类操作需要敏感的密码,只要美方不给就没招。20世纪90年代印尼和澳大利亚关系紧张时,美国站在澳大利亚这边,动辄以切断印尼的F-16战斗机零件供应施加威胁。 此外,美国提供给埃及和伊拉克的F-16战斗机的很多功能也遭到“阉割”,缺乏一些强而有效的交战能力。据外媒猜测,美国即便向阿联酋提供F-35战斗机,也多半是限制了诸多功能的缩水版本。花高价买缩水货到底值不值得,这在阿联酋政治精英眼中自然是有所计较的。

还需要注意的是,F-35A所代表的第五代战斗机尽管相对于上一代航空装备有着压倒性优势,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将不再是国际军贸市场上的唯一选择。比如,土耳其就在其“可汗”(KAAN)第五代战斗机项目的研发上取得了重要进展,而阿联酋近年来与土耳其的关系又得到了显著改善。土耳其和阿联酋前些年因不同的政治选择导致双边关系紧张,“阿拉伯之春”以来,土耳其与许多中东国家之间关系紧张,与阿联酋一直“唇枪舌战”,背地里也支持不同代理人进行较量,双方在多领域存在冲突。2012年,穆兄会曾在埃及短暂执政,但2013年遭军方废黜。基于意识形态和现实利益的不同考虑,阿联酋和沙特阿拉伯持反对穆兄会立场,土耳其和卡塔尔则支持穆兄会,并因此与埃及塞西政府、沙特、阿联酋龃龉不断。在卡塔尔断交危机上,双方再次站在对立面——2017年6月,阿联酋与沙特、巴林、埃及一起宣布与卡塔尔断交,土耳其则在断交危机中力挺卡塔尔,甚至在卡塔尔建立军事基地。此外,双方还互相指责对方干涉本国内政,在利比亚问题、叙利亚危机、巴勒斯坦问题、伊核问题、也门问题等传统与新生热点问题上,两国均存在严重分歧。但自2021年以来,随着卡塔尔与海湾国家关系出现转缓迹象,土耳其也积极寻求与阿联酋、沙特和埃及等国缓和关系。阿联酋与土耳其关系缓和背后,既有国际和地区形势变化因素,也受双方国内经济、政治影响。阿联酋与土耳其关系改善,主要是因为以土耳其和沙特为首的亲穆兄会和反穆兄会阵营的矛盾有所下降,所以自2021年开始土耳其与沙特、埃及都进行频繁互动。在此背景下,近年来在地区事务中异常活跃的阿联酋自然也会积极进行适应性调整。亲穆兄会和反穆兄会阵营的矛盾本质上还是地缘政治矛盾,自2021年以来,地缘政治环境出现明显变化,美国正从中东收缩,并将战略重心转向印太地区,过去在特朗普政府推波助澜下构建起来的地区脆弱架构,现在完全被推垮,地区国家已恢复过去的传统格局,正进行各种力量再平衡。两国内政也对关系缓和发挥了很大作用,土耳其与阿联酋经贸关系密切,尤其是当前土耳其货币里拉严重贬值、通胀高企导致金融危机风险,阿联酋的投资对平抑土耳其国内经济和政治压力至关重要。阿联酋是土耳其在海合会国家中的最大贸易伙伴……在上述诸多因素的相互作用下,阿联酋与土耳其的关系还可能迈上一个新的台阶。

那么,同属中东伊斯兰国家,阿联酋会加入土耳其的“可汗”第五代战斗机项目吗?这是可以大胆想象的。事实上,现成的例子是土耳其与巴基斯坦在“可汗”第五代战斗机项目上的合作。土耳其和巴基斯坦同为伊斯兰国家,防务工业均处于发展时期,因此双方在技术合作方面存在强烈的意愿。此前双方已经在航空领域进行了技术合作,有消息说土耳其TB-2侦察打击一体化无人机技术开发得到过巴方帮助,而巴基斯坦空军F-16战斗机现代化升级也由土耳其航空航天公司完成。在2023年年初巴基斯坦空军已经表示决定将参加土耳其第五代隐身战斗机“可汗”项目,未来还有可能在巴基斯坦国内组装。那么,阿联酋会不会照方抓药,通过这一方式获得自己的第五代战斗机?

结语

如果阿联酋最终作出了放弃购入美制F-35A隐身战斗机的决定,这很可能是近年来中东最具标志性的国际政治事件。在世人眼里,大体从西亚到北非的大中东地区是一个具有高度同质性而又陷于严重分裂的地缘政治区域。一方面,这个地区的绝大多数民众都信奉伊斯兰教,人多势众的阿拉伯人族群纽带也源远流长、密切复杂,而放眼世界历史的长河,这一地区也大体经历了同样或类似的命运和进程,从伊斯兰化到西方殖民化,再到民族解放运动和主权独立斗争,以及地区和次地区层面的合作与抗衡。另一方面,这个地区又长期处于战乱纷争之中,部族与国家、宗教与意识形态、中央与地方、泛地区与跨地区同盟、传统习俗与国际潮流、前现代与后现代等,各种物质和观念的大大小小的力量都胶合纠结在一起,真可谓“剪不断理还乱”,无从梳理和把握。但正是在这种看似失序的状态中,其实又孕育着新的秩序。

2011年中东变局爆发以来,阿拉伯世界处于持续弱化和分化状态。阿拉伯世界的传统强国埃及、伊拉克和叙利亚,由于经济、政治、安全和外部干涉等原因,综合国力和外交影响力大幅萎缩,无力继续在阿拉伯世界和中东发挥主导和引领作用。而海湾阿拉伯国家,尤其是沙特、阿联酋和卡塔尔,试图在阿拉伯世界乃至中东事务中发挥主导作用,其在阿拉伯世界的影响力有所上升。而对于域外世界大国来讲,在其既有的中东政策之外,在中东当前新的战略格局背景之下,如何在共同利益的基础上巩固并强化与地区盟友和伙伴的关系,如何发展与阿联酋、卡塔尔等新兴地区主要国家行为体的关系,如何建立与焦点国家中次国家武装行为体的关系,已经成为大国博弈中影响力消长的重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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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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