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太子成婚的第三年,皇后以我诞不下子嗣为由,给太子立了侧妃。
侧妃为了陷害我,不惜害死自己肚子里的孩子。
后来,她坐在榻边,跷着二郎腿,身子向后仰起,魅惑地朝我勾着手指:“张大人,秽乱后宫可是死罪。”
我道:“为你死,我甘之如饴。”
1
与太子成婚的第二年,我张家遭奸人构陷,父亲为保全家人,自刎以证清白。
族人被驱逐,永世不得入皇城。
在太子的极力保护下,我免遭灾祸,依然是东宫的太子妃。
父亲临走前,嘱托我一定要为我张家平反冤屈。
张家世代忠烈,从未出过叛臣,可我父亲,在凯旋之日,被人诬陷,在庆功宴上当场自刎。
叛国证据虽有,却不具有说服力,我父亲又表了衷心,所以陛下网开一面,废去张家忠烈之门的封号,将我族人驱逐出城。
陷害我父亲的人,正是皇后的亲信。
太子有愧于我,所以便对我格外关照,无论我说什么,他都从我。
父亲自刎那日,他将我抱在怀里,挡住我的眼睛,同我道:“阿姝,对不起,是我无能。”
我哭道:“这不是你的错。”
皇后阴险狠毒,嚣张跋扈,可太子却儒雅温和,为人正直,让我实在怨不起来。
成婚的第三年,皇后以我无子嗣为由,要太子立侧妃。
太子不肯,在凤仪宫外跪了一天。
那天,雪下得很大,他一直跪到深夜。
2
娶我之时,他便许诺,一生只有一妻,绝不负我。
如今我身后无人,受了委屈也无处诉说。
唯有太子站在我这边,护着我。
皇后身边的嬷嬷来传信,太子再跪下去,那双腿就废了。
她们这是在逼我让步。
只要我开口去劝说太子,他定会答应纳侧妃的。
雪越下越大,我的手脚也越来越冷。
太子曾同我许诺,此生只娶一妻,叫张雁姝。
我很感动他能给我这样的承诺,可我却不能当真。
他是太子,将来便是国君,身边怎么可能只有我一人。
雪在手中融化,我闭上眼,流下一行清泪。
再睁眼时,我对贴身丫鬟录萍说:“准备马车,入宫。”
我跪在凤仪宫外,自请皇后为太子纳侧妃。
他跪在一旁,冻得发抖,眼神却坚定不移,紧紧拉着我的手,怒道:“回去!”
我无视他的命令,对着皇后寝宫俯首叩拜,“阿姝入东宫三年,未曾为太子诞下子嗣,愧对皇家,求母后,为殿下纳侧妃,绵延皇嗣。”
“阿姝,不要,求你……”他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我挤出笑容,对他说:“殿下,东宫不能无嗣,还望殿下以大局为重。”
他眼中含泪,动了动唇,终是什么都没说,晕倒过去。
3
太子纳侧妃一事定了。
侧妃是皇后亲自挑选的人,叫白窈姝,是国公府的庶女。
白窈姝十岁时,便被皇后接到自己身边养着。
据说,此人容貌昳丽,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
如今她入东宫,我自是不好过的。
门外通报,“娘娘,殿下请您去芙蓉轩一趟。”
我淡淡道:“本宫身体不适,不能过去伺候。”
过了会儿,门外突然传来声音,“阿姝,你不来见我,那我只能来找你了,外面下雪了,你忍心让为夫在外面受冻吗?”
听到他的咳嗽声,我急忙去开门。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我红了眼眶,他踏进屋内,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哽咽道:“我若不来找你,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见我了?”
我抱住他,哭道:“对不起,我……”
“阿姝,是我无能,不怪你。”
话说开后,我们之间更亲近了。
屋外寒风刺骨,屋内却热火翻腾,一番云雨之后,我累得昏昏欲睡。
他端来一碗热汤,非要我喝下,同我道:“这是补气血的,你最近总是乏力,要调理调理身子才是。”
喝完汤后,他抱我去床上,待我睡下后才走。
这样安逸的日子没过多久,便被打破了。
侧妃过门了。
4
白窈姝过门那日,我装病不出席,而太子夜里也没去白窈姝房里,反而来寻我,便落下口舌。
翌日,皇后带人登门,说要为我看病。
她带来的大夫说我心肺热,肝火旺,需要散热。
皇后便让人将我按在冷水缸里,逼我喝冰水。
白窈姝站在一旁,眉头轻蹙,淡漠地看着我。
大冷的天,冷水入肺,痛苦不堪。
在我没有力气挣扎时,皇后才让人松开我,她抓着我的头发,冷冷道:“本宫要弄死你易如反掌,这次看在太子的面子上,本宫放过你,若再端架子,别怪本宫不念咱们的婆媳情了。”
她带着人离开,院子里的下人都吓得瑟瑟发抖,无人敢来扶我,就连我的贴身丫鬟录萍也无动于衷。
在我挣扎着要爬起来时,突然一只手停在我眼前,我抬头一看,是白窈姝。
我拂开她的手,沙哑道:“谢谢,我能起来。”
话刚落,我就跌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白窈姝依旧是冷漠的表情,她蹲下身来,叹道:“姐姐,该低头时就要低头,你如此倔强,吃亏的总是你自己。”
我瞥了她一眼,冷冷道:“不劳妹妹挂心。”
我何曾受过如此侮辱,顿时便红了眼眶,愤怒地瞪着她。
谁知她却道:“如果你要哭,我劝你收起眼泪,我不是太子,不会心疼你。”
说罢,她突然蹲下身来,抱起了我。
我:“……”
同为女子,她竟然能将穿着厚重湿衣服的我稳稳抱起。
“你这是做什么?”
她垂眸冷冷地看着我,“殿下若看到你这样,定会怪罪于我。”
回房后,她命人准备了热水,然后将我扔进了热水池中,自己也跳了下来。
“白窈姝,你又想干什么?”
她褪去衣服,朝我游来,抓住我被擦伤的手,狠狠地按了一下,“姐姐,柔弱的女人会让男人心疼,你如此这般,是想让殿下心疼你吗?”
“我没有!”
她轻笑道:“哦,既然没有,那姐姐就好好听话,让妹妹帮你驱寒疗伤,否则殿下回来看到你这样,还以为是妹妹害的呢。”
皇后所为,确实与白窈姝无关,可她如此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姐姐,衣服脱了,才能驱寒。”
我动了动手,结果抖得连衣服带子都抓不稳。
她一双冷漠又妩媚的眼睛盯着我,纤长的手指挑开我衣服的带子,道:“姐姐手指冻僵了,此番经过热水浸泡,应当是没有力气的,只能妹妹代劳了。”
5
白窈姝只着一件青衫,为我搓洗着身子。
她的手很粗糙,手掌中好像还有茧子,磨得我背有些疼。
“嘶……”我痛呼一声,她的手顿住,而后轻轻抚摸,笑道:“姐姐的皮肤,真是吹弹可破。”
“你不也是如此吗?”
她沉默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然后抓住我的手,按在她心口的地方。
我惊讶地看着她,“这是……”
她松开我后,褪去自己的青衫,与我坦诚相待。
我这才看清她的身体,心口处有个烙痕,皮肤也很粗糙。
她转身盘起头发,我看到了她的背。
那是一张粗糙又狰狞的皮,上面布满了横七竖八的伤疤。
我摸着那些疤痕,突然有些心疼起这个女人来。
“你这是?”
她穿起衣服,淡淡一笑,“在皇后身边当差,总是要吃些苦头的。”
我只听说皇后很器重她,却没想到,她竟被皇后打成这样。
太子回来时,急忙来看我,得知皇后的所作所为后,他愤怒地握拳砸着床,“定是白窈姝告的状。”
“不是……”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怒气冲冲地走了。
我急忙起来追出去,却被太子的侍卫拦下,“殿下吩咐,娘娘好生养身子,不必过问侧妃之事。”
“让开!”我怒喝一声,他们还是不让,无奈之下,我只好作罢。
白窈姝是皇后的人,太子应该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晚上用膳时,我见到了白窈姝,她看上去依旧是冷冰冰的,倒是没什么变化。
用完膳后,太子便要跟我回房,我突然有些心虚,看向白窈姝。
她朝我一笑,“姐姐看我做什么?”
我看了看太子,咬唇道:“臣妾身子不便,今夜便让妹妹伺候殿下吧。”
白窈姝与太子相视一眼,两人神色怪异,都不说话。
“阿姝,你当我是什么?”太子突然生气地质问我。
看着他失望的眼神,我忽然有些心痛。
白窈姝笑道:“姐姐真是心善,连男人都愿意分享给我。”
这话充满了讽刺性,我顿时羞愧地红了脸,无颜面对太子。
太子生气离开,留下我和白窈姝面面相觑。
她走到我跟前,深邃的眼眸仿佛要将我看穿一般,“都说姐姐爱太子,可我看着,怎么不像呢?”
我冷笑一声,“我爱他,但我不能因为爱他而忘记自己的身份,东宫无后,我身为太子妃,责任重大,娶你过门是为了繁衍皇嗣,如果殿下不碰你,那我不介意为他再娶一妃。”
听到我的话,她的双眸突然亮起来,唇角勾起,逼近我,在我耳边道:“姐姐,张家遭皇后陷害,你却非但不恨她,反而要听她的话,让太子宠幸我,你如此迫切地想让我有孕,怕是别有用心吧?”
“你胡说什么?”我后退一步,警惕地盯着她,心中却慌乱起来。
难怪皇后会让她做侧妃,她实在太聪明狡猾了。
“姐姐别怕,我就是开个玩笑。”
6
太子一直不肯和白窈姝同房,皇后便来找我的麻烦。
这次她没有罚我,而是给我说了一番道理。
丞相一党盯着太子的一举一动,最近正在拿东宫无后为由,散播谣言,说太子患有不育之症。
眼看谣言要穿到陛下耳朵里了,要是再传下去,他的太子之位将不保。
“你是个聪明人,不需要本宫告诉你怎么做吧?”
我跪在她面前,低头道:“臣妾明白。”
她喝了一口茶,哼笑一声,“明天,本宫要看到窈姝落红。”
“……是。”
她从我屋中离开后,去找了白窈姝。
录萍兴高采烈地跑进来,同我道:“娘娘,白氏被皇后给打了,真是活该,哈哈哈。”
我心中一惊,隐隐有些担心她。
“为何打她?”
录萍摇头道:“不知道,反正皇后挺生气的,好像还把她打吐血了。”
“什么?”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不是说皇后最宠爱她吗,为什么会下那么重的手?
我去白窈姝房中时,她正站在窗口望着外面,不知在想什么。
地上碎了很多东西,一地狼藉,下人都候在外面,没人敢进去。
“姐姐来了。”她未转头,便知道是我。
“录萍,叫人收拾一下。”我吩咐。
录萍不乐意,故意提大声音,拖着语气说了一句“是——”。
白窈姝转身看向我,朝我淡淡一笑,“让姐姐笑话了。”
她脸上红肿,嘴角残留着血渍,发髻也乱了。
“你随我来。”我朝她招了招手。
回到我寝宫后,我拿了药给她擦,她安静地坐着,眼睛从我身上未曾离开。
“疼吗?”
她道:“疼。”
我轻了力道,“你不吭声,我以为你不疼。”
“姐姐若是说疼,定是有许多人心疼的,我若总是说疼,会被骂矫情。”
我嗤笑一声,“你这嘴真是不饶人。”
她握着我的手,娇声道:“姐姐待我这般好,我都要爱上你了。”
“你总是胡言乱语。”
擦完药后,我便同她说了皇后的意思。
她盯着我,嘴角勾起,似有取笑之意,“姐姐舍得将殿下让给我?”
“殿下是储君,身负天下,并非是我一个人的,何谈我舍不得之说。”
“若我有了皇嗣,便可名正言顺成为太子妃,你也不怕?”
我拍桌怒道:“白窈姝,你到底想说什么?”
“姐姐,旁人都说你爱太子,可我怎么觉得,你爱的,是这太子妃之位呢?”她起身逼近我,抓住我的手,按在我自己心口,紧紧压着,“姐姐,你扪心自问,你爱的,当真是殿下吗?”
我心中一紧,慌乱之下,甩开她的手,打了她一耳光。
巴掌声落下,便是长久的静默。
白窈姝看着我,突然笑起来,笑了许久。在我不知所措时,她突然掐住我的下颌,阴冷道:“姐姐,你是不是想等我诞下皇嗣后杀了我,然后利用太子对你的深情将我的孩子据为己有,为你所用,好为你张家报仇?”
我尽力保持着冷静,僵硬地扯出笑,“妹妹想多了,我怎么会……”
她伸手挡住我的唇,打断我的话,“姐姐不必解释,我相信姐姐舍不得杀我。”
我:“……”
7
夜里,我备了酒菜,同太子说了许多心里话。
他脸色越来越难看,紧紧捏着酒杯,冷冷道:“阿姝,在你心里,我到底算什么?”
“殿下,身在皇室,你我都身不由己,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太子殿下。”我为他斟酒,他却挪开了酒杯。
红着眼眶道:“我说过无数次,我爱你,且只爱你一人,可你却三番两次将我推向别人,阿姝,你真的爱我吗?”
我忍下心中悲痛,紧紧握着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故作平静道:“殿下当以大局为重。”
他袖子一挥,酒杯落地,如同我的心一般,四分五裂。
“好,好,阿姝,如果这是你所愿,那我便成全你,只要你不后悔便好。”他哽咽地笑了笑,愤怒地甩袖离开。
过了许久,录萍匆忙来报,“娘娘,白氏那里的灯灭了,殿下不曾出来。”
我闭眼抬头,将眼泪逼回去,淡淡应道:“知道了。”
“娘娘,那白氏城府深,手段狠,若是让她得宠,您在东宫便更难了呀。”录萍替我抱不平,急得直跺脚。
我怒喝一声,“住嘴,以后若再说这种话,便自己去领罚。”
“是……”
我是太子妃,当以大局为重。
将自己心爱之人推给别人,我又何尝不心痛,可我没得选择。
太子若失势,我将永无翻身之日,做不了皇后,我又如何能为我爹报仇。
翌日,录萍告诉我,白窈姝落红了。
好像还伤了身子,躺在床上起不来。
那红了的白绢,送去了皇后那里。
我请了御医去看她,谁知她却发了怒,将人赶了出去。
“姐姐,你过来。”她朝我挥了挥手。
我过去一看,她脸色惨白,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痛苦地咬着唇。
“你这是怎么了?”我为她擦了擦汗。
她抓着我的手,红了眼眶,颤抖着嘴唇,最终扯出一抹笑,“我不要旁人替我擦药,姐姐帮我好不好?”
我点点头。
她脱下亵裤时,我才看到她的伤。
“殿下怎会……”我生气地皱起眉头,看向她时,又怜悯起来。
“他昨夜来时,带着一身的怒气,什么都没准备,便直接破了我的身子,又折腾了好几次,我晕过去时,他才肯罢休。”
听她这么说,我满心愧疚,太子如此对她,皆是我的错。
她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安慰我,“姐姐不必自责,男人犯的错,不该由你来承担。”
我用手指抠了些药膏,小心翼翼道:“痛了就说,别忍着。”
她点头答应,可我擦完药,都没听她哼过一声。
总是这么要强,会让人心疼的。
替她清理好身子时,太子来了,他看了我一眼,便将目光移开,转而问白窈姝:“身子可好些了?”
白窈姝点点头,“牢殿下挂心,已无大碍。”
他冷笑一声,随即看向我,“既然无大碍,那便侍寝吧。”
我怒道:“不可!”
他走过来掐住我的下巴,冷冷道:“多同房几次,怀孕的机会便多,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怎么,吃醋了?”
他生我的气,却拿白窈姝出气,如此作为,实在不像君子所为。
我微微福身,低声下气道:“殿下,妹妹她受了伤,不能侍寝,还望殿下能体谅她一下。”
他逼近我,搂住我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可本宫想要一个孩子,你能给吗?”
“萧崇烨!”
这是我第一次直呼他的大名,也是第一次真的同他生气。
我眼眶含泪,气得浑身发抖,“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回过神来,冷漠的眼神突然变得慌乱自责起来,“对不起,阿姝,我……”
我咬着牙,盯着他,冷冷道:“殿下,御医说了,侧妃要七日后才能侍寝,望您恩准。”
他苦笑一声,松开我的手臂,眼里满是失落,“好,我答应你便是。”
8
自上次之后,太子便鲜少在东宫出现了,晚上也是宿在白窈姝那里。
我们之间,越来越无话可说了。
听闻朝中近日有变,各地骚乱不停,都说在昆仑山发现了一块巨石,石头通体发出金光,在月光的照映下会显现出字。
“牝鸡司鸣,帝业永昌。”
此凶兆一出,民间谣言四起,有人解说,女人可以让梁国帝业万世永存,但也有人说,梁国,将灭于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