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凯旋,从边疆带回一个自称是丞相府嫡女的女子。
尚书府认亲宴上,她以一句“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引起注意。
她说:“我素来是不愿和京中贵女多做比较的,哪怕我出身乡野,仍能做出这上好的词句。”
“较之京城,我还是更加偏爱边疆的大漠风景。”
“如果不是为了认祖归宗,我断是不会和这群娇滴滴的小姐打交道的。”
听了这话,我只觉得好笑,不是什么人都能攀上丞相府的。
姐姐我可是烹茶的第一高手。
1
程泾打了胜仗,带着俘虏的胡人班师回朝,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自称是丞相嫡女的人。
我到前厅的时候,已经乌泱泱的站满了人。
二姨娘三姨娘,大哥哥五妹妹六妹妹都在,除了上学的几位弟弟,其余院子的人都聚在这里,他们中间围着个眼生的人。
那女子一身鹅黄襦裙,梳着高马尾,双手抱胸,一双眼睛滴溜溜的转来转去,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这边是程泾信中所说的那位医师,也是自称丞相府嫡女的人。
“这位姑娘,你说你是我的女儿,可有什么证据?”
坐在首位的丞相大人此刻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看着面前行为粗鄙的女子,心中忧愁更甚。
那女子不屑的从众人身上扫过,在看到我的瞬间,眼里闪过一丝嫉妒。
众人随着她的目光看向我,我款款走进前厅向主位上的丞相大人行了一礼。
“父亲,您唤女儿来是……”
淡淡的目光从程泾身上扫过,最后落到站在中间的秦丝身上。
程泾弯了身子,拉过我的手站到一边。
他温热的大掌紧紧包裹着我的手,指尖不经意的摩挲了几下。
“怎么穿的这么少,天冷,丫环也不知道给你备个汤婆子,我给你暖暖手。”
男人的声音低沉,屋内众人都是见怪不怪的样子。
“程小将军和大妹妹真是恩爱有加,可把我们羡慕坏了。”
“娇娇嫁了个好郎君,瞧这般爱护的紧呢。”
“都说小别胜新婚,程小将军这一去三年,可不得稀罕嘛。”
“要我说,还得是大姐姐秀外慧中,和大姐夫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大家纷纷打趣着,围着我和程泾笑个不停。
唯有秦丝一言不发的站在中间,看向我的眼神带着嫉妒和怨恨。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往程泾身后躲了躲,他配合的上前一步将我挡在身后。
“各位姨娘,大哥妹妹,娇娇她脸皮薄,别打趣我们了。”
他的维护被秦丝尽收眼底,不甘被忽视的她想要当场作妖,挺着饱满的胸脯就往程泾胳膊上靠:
“程将军,兄弟们还等着我们呢,你可不能有了媳妇儿就忘记兄弟们了。”
程泾身子灵敏的往后一退,把我推到身前,眸子里闪过一丝厌恶。
“着什么急,设宴也是在晚上,现在天色还早着呢。”
秦丝被落了面子,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她狠狠的瞪了我两眼,而后装作无所谓的说道:
“我这不是想着早些去了还能多说会儿话。”
“不过你既然不着急,那就先解决我的事情吧。”
她掏出一枚玉佩,晶莹剔透,上面雕刻着一只貔貅。
这样的东西我也有一只,是母亲的遗物。
秦丝拿着玉佩洋洋自得:“这块玉佩相爷可认识?”
“这是……阿如的玉佩。”
2
我的丞相爹脸色一下子就不对劲了起来,将目光隐晦的落到我身上。
“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东西的?”
秦丝高仰着头,得意道:“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让我认亲用的。”
大哥哥接过她手中的玉佩,仔细打量了几番,脸色也变的古怪起来。
“这玉佩是真的,是嫡母的东西,难不成你真的是……”
他的话没说完,但在场的都是人精,哪里不懂他的未尽之言。
大家看我的眼神逐渐带上了审视。
就连程泾都忍不住抓紧我的手,小声说道:“娇娇,无论你是谁,你都是我的妻。”
我十分感动,从腰间取下我的玉佩。
“妹妹这玉佩和我的倒真是相似,瞧这纹路和手感,也不知出自哪位大师之手。”
秦丝白了我一眼:“要不说我和女的出不来呢,说话阴阳怪气的劲儿我学都学不会,我这人和男子待久了,说话有些直,姐姐你也别见怪。”
“方才这位大哥也鉴定过了这玉是真的,你又怀疑我从哪里找人仿制的,若是相爷也这么想,那么就滴血认亲吧。”
她信心十足,一副认定自己就是丞相府嫡女的样子。
我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假装落下几滴泪来。
“妹妹怎么这般想我,我不过是多说了几句,就让妹妹如此厌烦。”
程泾心软的一塌糊涂,用拇指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泪珠。
“既然你这么肯定,那就烦请岳父大人和她滴血认亲吧。”
秦丝见程泾松了口,手指向我:“她也得做。”
程泾皱了皱眉,刚想要拒绝,我在后面拉了下他的袖子。
柔柔弱弱的说道:“妹妹想让我一起滴血认亲,那便顺着妹妹的心意吧,别误了夫君赴宴的时辰。”
看到我这般为他着想,程泾心中愈发怜爱,秦丝在一旁看着牙都快咬断了。
一盆清水很快就抬了上来,三滴血落到盆里面。
众人都屏住呼吸,眼看着血都融到一起。
半晌,丞相大人才嘀咕道:“难不成当年阿如是双胎?”
他看了看秦丝又看了看我。
“这两人长得也不像啊。”
我眯了眯眼,指着盆边的白粉问道:“这是什么?”
程泾顺着我手指的方向先人一步,捻起些白粉放在鼻下闻了闻,没有味道。
“是白矾。”
丞相大人不悦,不知道是谁的手居然伸到了丞相府。
程泾亲自打了盆水来,再次滴入三滴血。
秦丝她果然不是父亲的女儿。
“你说你是何人派来的,竟敢企图混淆视听。”
秦丝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她慌张的想要解释:
“不是的,我不是谁派来的,是有人告诉我,说我是丞相府的嫡女。”
她求助的眼神一下子落到程泾身上,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程泾,你快跟他们解释,你知道我的,我平时大大咧咧的,哪里会想到这种害人的心思。”
“我和你不熟。”
3
程泾对着父亲抱拳,“小婿今日来的匆忙,改日再带上礼品来拜访岳父。”
我福了福身:“父亲,我就先随夫君回家了。”
父亲摆了摆手,无心应付这些糟心事。
回了将军府,我才觉得清净下来。
跟我回来的丫头忙不迭送上一盘糕点外配一壶热茶。
“娇娇的手总是这般凉。”
他握着我的手,放进刚灌好的汤婆子里。
想起秦丝那张脸,我嫌弃的把汤婆子放在桌上。
“你还关心我手凉不凉,瞧你说的,哪里就冻死我了呢?”
“程泾你是不是故意的,带回来这么一个腌臜货来脏我的眼。”
“是我去的不巧了,耽误你和秦丝,早知她来我就不来了。”
我阴阳怪气的说了两句,程泾倒也不恼。
他拿起汤婆子再次塞到我的手中,把头埋进我的脖颈,呼出的热气带来一丝痒意。
他的声音带些委屈。
“我可不认识她,她是苏平带回来的人,只是听说我要去丞相府接你。”
“他便让我顺路带上秦丝,说是她找岳父大人有事。”
“谁知她是想要顶替你的身份,如今闹出了这样的乌龙,也不知道岳父大人该如何看我。”
“娇娇,你可得在岳父面前帮我美言几句。”
他说的情真意切。
我转过头,哼了两句。
“那得看你的表现了。”
程泾眼眸幽深,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我惊呼一声,嗔怪的看向他,却直直的撞进他充满情欲的眼睛里。
几乎是一瞬间,我就知道他想干什么。
有些羞愤的锤了两下他硬邦邦的胸膛,故意凶他:
“这可是大白天,你可别乱来。”
程泾呼吸愈重,我的身体竟也热了起来。
“不是娇娇你让我好好表现一下吗?”
“我也没说是这样表现。”
我将脸撇到一边,却又被他掐住,唇舌交缠在一起。
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床榻附近。
床幔被他一把拉下,床榻发出吱呀吱呀的晃动声。
情满之时,我喘息着揽住他的脖子:
“程泾,别……”
他咬在我的锁骨间,留下一枚暧昧的红印,嘶哑着声音说道:
“我已经憋了好久,娇娇你可怜可怜我。”
我终究是软了心肠,任由他翻来覆去,来来回回的将我尝了个遍。
被翻红浪,鸳鸯帐暖。
日头渐沉,我只听到他在我耳边说了句:“好好休息”。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月上柳树梢。
一旁伺候的丫环递上一杯热茶,缓解了嗓子的干渴后,我才问道:“将军去哪里了?”
小丫环低眉顺眼,小心伺候着我梳洗更衣。
“将军他去百悦楼赴宴了。”
我点了点头,刚想说些什么,从相府来的丫环就悄悄凑到我耳旁说了个消息。
认亲失败后,父亲将秦丝赶了出去。
她出去后直奔着百悦楼而去。
看来是有热闹看了。
4
命人准备好马车,我倒要看看她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到了百悦楼,我毫不费力的找到了他们所在的包间。
推门进去的时候,屋内霎时安静,原本豪迈喝酒的几个人猛的停了下来,一动不动的看向站在门口的我。
“哪里来的妓子,怎么随便乱闯包厢,冲撞了贵人可有你好受的。”
娇蛮的声音在耳边炸起。
我扫了一眼,在场的皆是男子,只除了被簇拥在中间的秦丝。
她好像喝醉了,小脸红扑扑的,衣衫凌乱,大片的白嫩裸露在外,大大咧咧的靠在身边人的怀里。
我装作才发现她一样,惊讶的看着她又收回目光,欲言又止。
“原来是秦小姐,你若不说,我还没认出来妹妹,我寻思百悦楼也不是差钱的主,这么多人怎的只找了一个陪客的来。”
听到我的声音,坐在角落里的程泾才抬起头来,拉着我入了坐。
秦丝像是才反应过来我刚才那番话是什么意思,当场黑了脸面,看着我质问:
“你什么意思,把我当做青楼的妓子。”
我瞬间红了眼眶,捏着帕子哭道,“我一进来便瞧见有人衣衫不整的靠在客人怀里,还以为是谁点了清风楼的姑娘到这里,不成想是误会了妹妹。”
美人落泪,最引英雄心碎。
一瞬间,屋里的人像是才活过来一般。
“误会误会,嫂嫂你有所不知,秦丝和我们在边疆相处久了,我们都把她当哥们看。”
“这就是嫂嫂吧,早在军中就听闻嫂嫂京都第一美人的称号,如今看来果然名不虚传。”
“有嫂嫂这般佳人在,难怪程泾要赶在大部队之前回来。”
“还不快给嫂嫂添副碗筷。”
见大家对我百般恭维,秦丝的心里不是滋味,她状似无意的往那人怀里拱了拱,本就摇摇欲坠的外衫终于不堪重负掉了下来,一双白嫩的藕臂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
一下子就把众人的眼光吸引了过去。
寂静的空气中不难听到吞咽的口水声。
至于程泾,还在专心致志的给我剥着虾。
“这屋里是有些燥热,不若让店小二把屋里的炭火去了些吧。”
秦丝挑衅的冲我看了看,然后端起一杯酒放到唇边。
“嫂嫂怎么回来这里,莫不是怕程泾不回府吗?”
都是千年的狐狸,跟我玩什么聊斋。
她这话的意思不就是说我善妒。
“妹妹怎么会这般想。”
我接过程泾剥好的虾。
“我不过是来这里查账,从掌柜的嘴里得知你们在这里设宴,上来打个招呼罢了。”
秦丝不屑的看了我一眼:“你一个妇人来这里查什么账。”
“我最讨厌打着借口来看自家男人,一天天的满脑子的儿女情长。”
“倒不如我们在边疆的时候,在军中上阵杀敌,将敌人的头颅砍下来当球踢,那样的生活才是快意潇洒。”
她的话引起在场几人的共鸣,纷纷附和着她。
唯有程泾皱了皱眉头,训斥她:“好端端的说这些干什么。”
秦丝被众人捧着,独独在程泾这里次次碰壁,虽有些恼怒,但也不好发作。
“我和你们呆的久了,哪里懂得和这些娇滴滴的小姐怎么相处,一时间有感而发,倒忘了姐姐还在这里,从小被养的金枝玉叶哪里听得了这种血腥。”
“本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姐姐心思这般敏感,是我不对,还望姐姐见谅。”
她这话明面上大方,跟我道歉,实则说我小题大做爱生事。
若是我顺着程泾的话与她计较,只怕今日之后就得被扣上小肚鸡肠的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