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棉花从播种到成熟后再到采摘,需要耗费半年左右的时间,在这半年里需要做的事太多,诸如播种、下苗、浇水、施肥这些,等到棉花长到七八十公分的时候,又要开始打农药、捉虫、拔顶、除老叶、清缀芽……这每一项都要投入大量劳力在里面。
饶是如此耗时又费力,但庄稼人谋食的渠道不多,赚钱的手艺太少,而且因为棉花的售卖价格高,每年还可以给自家准备几床优质的棉被,庄稼人倒没有太多牢骚。

每年种棉花,除了打农药母亲不会让我参与,其他都会把我当成一个正常劳力来用。我本就对种棉花的农活讨嫌,每次干起活来,总是三分钟口渴要喝水、五分钟肚子疼去找坑,结果惹得母亲一顿好揍。我摸着被母亲揪红的耳朵,只得嘟嘟囔囔的把活干完。
每年劳动节一放假,棚里的棉花种子总是“及时”地出苗了,需要尽快挪出来栽种到地里。这个活计没有太多的技术含量,念书的孩童放了假正好可以”抓壮丁”,我就是一个“壮丁”,一到放假就被母亲抓来完成种棉花这场“接力赛”。

前半场接力赛的主力是我和母亲。每株棉花苗都单独培育在一个个圆柱体的土坯里,我负责把棉花苗逐个放到挑篓里垒起来,母亲再抬到庄稼地里,每隔一段路就卸下一些,这样栽种的时候就不需要来回取苗了。移到地里后,母亲再用机筒(种棉花的打孔器)在地里打好洞,我便把棉花苗逐个放到地里打好的洞里面,然后拿铲子盖上土。
家里地不多,我和母亲2个人在劳动节假期的几天时间里便可把棉花苗全部栽种完成,只等着父亲回来担着挑桶给棉帛苗逐个浇水,完成这场“接力赛”的最后一棒。
棉花地不是一马平川的,一般都会垄成七八条土埂,土埂短的有三四十米,长的有百来米,棉花种在土埂上,这样既不怕夏日暴雨淹水,还可以相隔开来,保留足够的生长空间,也便于采摘。

父亲肩上担着满满的两桶水,一步一步的向前挪着,左手扶着挑子,微微弯下腰,右手给棉花苗浇水。浇完一埂的棉花苗,要花费大半个小时,就这样一棵一棵地浇水、一埂一埂地移动,直到日落西山,才开始收拾工具,拖着被夕阳拉长的影子,跟还在地里忙活的庄稼人一边闲话,一边往家里走。
这个时候的晚风总是会带着饭菜的香味,在村子里四处飘散。母亲也已经做好了晚饭,我把桌椅饭菜搬到大门口,把父亲的酒杯摆放好。一桌家常饭菜便是对这一天辛苦最好的慰藉。
左邻右舍的人,也在自家门前,边喝边聊,天高地阔的吃起来,碰上谁家做了时兴的荤菜,也会分享给邻居的孩童,大人们的一番推辞客套,最后都变成了洋溢孩童脸上的欢笑。

最近我谋食的地方,已经连续下了十来天的雨,等到傍晚,倒生出霞光,我站在阳台,感受向晚的微风,天上难得有鸟飞过,我喃喃自语道“想来现在正是种棉花苗的时候吧……”。我母亲补了一句“村子里现在到处开发,也没人种田了”。
是啊,我上次种田也是十多年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