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能成大事儿的毛老三

黄忠说小说 2024-05-11 22:29:17

毛老三七岁那年,偷了邻居家的一个鸡蛋回家;

毛妈妈问他:“你是怎么没被人发现的?”

毛老三说:“我放在内裤的口袋里,然后捂着肚子回来的。”

毛妈妈欣慰的看着自己儿子,在他的脸上亲了又亲,“我的儿子真聪明,将来一定能成大事儿。”

十几年过去了,毛老三并没有成大事,倒是成了阶下囚。

毛老三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从小到大,不管什么东西都是一学就会。

唯一的毛病就是调皮捣蛋;

毛妈妈有点文化,在当地幼儿园当老师;

毛老三是她唯一的儿子,从小就被当成八斤宝一样宠着,甚至到五六岁了,毛妈妈还在喂饭他吃。

有时候,她看着自己儿子调皮捣蛋,心里也会纠结,到底要不要管教,压制他的天性;

直到一次她回娘家,她的一个发小给了她答应;

那是一年春节,毛妈妈带着老公和孩子回娘家,正巧碰上自己的发小,他开着小轿车在她面前停下,特意跟她打了个招呼;

九几年的小轿车在一个小镇上也是稀罕物;

毛妈妈怎么都想不到这个跟自己一起长大,不学无术的小混子现在能过得这么好。

为了更好的培养自己的儿子,毛妈妈特意拎了水果去发小家里取经,问他是怎么发家致富额?

发小跟她说:“这几年国家政策好,一般下海经商的都发了;”

“当然,我觉得我能成功的主要原因国家政策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我胆子大,敢想敢做,不怕事儿,谁都敢惹........”

“对了,我看你们家老三跟我当年差不多,只怕以后也是一个能成大事儿的主儿。”

毛妈妈被发小的几句恭维话,哄得晕头转向。

那天发小跟她说了很多话,但是她只记住了胆子大,敢想敢做,还有就是她儿子跟发小一样的性格,一样的脾性,将来肯定能成大事儿。

从那以后,她对毛老三的教育就实行开放式;

面对他的调皮捣蛋,惹是生非,她都会在心里不自觉地跟自己的发小做对比;

如果是犯了一般的小事儿,她就会想这才哪儿到哪儿?当年二狗做过的混账事儿比这个严重多了,现在还不是发家致富了;

二狗就是她那个发达的发小;

如果毛老三做了很严重的错事儿,她也不会责怪,心想我儿子比二狗还能折腾,以后指不定比他还要有出息。

她本来就溺爱儿子,现在对自己儿子好的越发肆无忌惮。

有次毛老三鼓动一群同学去王老爹的地里偷花生,一群孩子不会挖花生,把好好的一块地,弄得乱七八糟;

王老爹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姑娘,日子不富裕;

就指着地里的一点庄稼换点钱;

犯错的几个孩子家长都拎着自己孩子去王老爹家里赔礼道歉,有些严格的家长甚至把孩子拎到地里挖花生,不管孩子怎么求饶都不管用。

还有些家长得知此事后,把自己孩子狠揍一顿,再拎到王老爹跟前道歉;

唯独带头犯错的毛老三没有去;

其实,一开始毛爸爸得知此事,也生气的不得了;

抄起家伙就往毛老三身上招呼,被毛妈妈拦下:“你干嘛?”

“你说干嘛?你的好儿子带着一群人把王老爹的花生地弄成什么样了?你不是不知道他们家的情况,就指着每年卖点花生赚点钱,都这样了,还不该打?”

毛妈妈拿下毛爸爸手里的东西,满不在乎的说:“我儿子是干大事儿的人,你看看历代有本事儿的人,哪个不是从小就不听话?”

“我且不说朱元璋跟刘邦,就说我那发小,他小时候什么混账事儿没有干?你看看人家现在,开着小轿车回来,多有面儿。”

“当初,我发小也说老三聪明,跟他很像,以后指不定能干大事儿。”

“孩子他爸,你可不能关键时候犯糊涂,把咱们儿子管刻板了,到那个时候,咱们再想培养就晚了。”

毛爸爸松开手里的藤条,若有所思的看着毛老三,又看了看自家老婆,叹了一口气,“那王老爹那边不能没有交待吧?老三毕竟犯了错。”

毛妈妈放下手里的东西,冷哼一声,不屑的翻了一个白眼,“他一个老鳏夫,又没有儿子,我们还怕他?”

话是这么说,但是毛爸爸怎么想都觉得不对;

他买了点礼物,亲自上门跟王老爹道歉:“王叔,对不起,我们没有管好孩子,我在家里已经打过他了,本来是让他亲自来跟你道歉,但是孩子性子别扭,又挨了打,死活不出门,你别见怪,明天我亲自去地里帮你挖花生。”

毛爸爸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但是他总觉得妻子说的有道理,所以就把管教孩子的事情,全部交给了毛妈妈;

不管孩子犯了什么错,他都不插手管教,一切都让毛妈妈作主,有时候他觉得儿子做的太过分,顶多不痛不痒的训斥两句,然后给儿子兜底;

十几年过去了;

毛老三高一那年被学校开除,整天跟一群社会上的混混玩;

毛爸爸有些着急,“孩子他妈,真的没有问题?”

毛妈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这有什么,一般能成大事儿的人,哪个不是在年轻的时候,糊涂过一阵子?比尔盖茨人家还是首富呢,他还不是一样没上过大学。”

毛爸爸想了想,没有说话;

毛妈妈依旧对自己儿子言听计从,要什么给什么。

直到有一天,一个怒气冲冲的妇人领着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姑娘找上门来,“你就说怎么吧?”

她把验孕单扔在毛妈妈面前,“你儿子把我女儿的肚子搞大了。”

毛妈妈托人把毛老三叫回来,“是不是你做的?”

毛老三点头,“是的,但我跟夏夏是真心相爱的。”

妇人见他承认了,心下大喜,对上毛妈妈的眼睛,“怎么样?我没有骗你吧?现在你说怎么办?”

毛妈妈并没有责怪儿子,她稳了稳心神,眼珠子在夏夏身上转了又转,开口道:“那就结婚,你们要多少钱彩礼?”

“不能低于十万。”

妇人在他们家看了又看,瞄了又瞄,“我知道十万块钱对你们家来说有些困难,但是低于十万免谈;我们家夏夏是大学生,就这么被你儿子糟蹋了,我还没有喊冤呢。”

一番商讨下;

妇人拉着夏夏离开前放下话,“反正你们看着办,一个月之内,要是看不到十万,我就带夏夏去堕胎,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毛妈妈拿出家里的全部积蓄,一共也就五万块;

毛老三看着存折上的金额,急了:“妈,我是真心喜欢夏夏,没有她,我这辈子都不会开心。”

“儿子,你放心,一切有妈妈在。”

毛妈妈见自己儿子这么在意那个女孩,她不管怎么样都要帮他把夏夏娶回家;

当天下午,她就坐车回了娘家借钱;

可是,她就算说破嘴皮子也就借了一万多,距离十万还差很远。

没法子!

他们又把目光放到了大女儿大毛身上;

大毛结婚得早,嫁了一个生意人,但也只是小本生意,只能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因为在电话里早就说清楚了来龙去脉,所以这次回来也没有多说什么。

“怎么才一万?”

毛妈妈点了点手里的钱,脸上都是不满,“我不是跟你说,你弟弟结婚要五万吗?一万块钱够干嘛?”

大毛习惯性地低下头,“妈,我们家就做点小生意,赚不了多少钱,再加上我还有两个儿子,我们家也困难。”

“那你卖房子啊。”

毛老三下意识地吼出来,“没有钱,你们跑到县城买房子?还是学区房,干嘛?老家的房子不能住,老家的学校不能读?你别忘了,你也是从小地方走出来的,做人不要忘本。”

毛妈妈等自己儿子说完,才假模假样的拦了一下,然后转头跟大毛说:“你弟弟虽然说话的语气比较重,但是他说的在理。”

“你说你这个当姐姐的要是不管他,他要怎么办?你就忍心你弟弟打一辈子光棍?”

“大毛,你要分清楚主次,你弟弟才是跟你一脉相承的亲姐弟,男人算什么?外面看得过去的都能当你男人,但是你亲弟弟可只有一个。”

“他要是娶不上媳妇儿,你难道睡得着?”

大毛被妈妈跟弟弟说的头昏脑胀,“可是,我真的没有钱,再说,房子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一切还是要看童童爸爸的意思。”

毛妈妈眼珠子一转,主意立马就有了,“不让你卖房子,但是房产证跟户口本这些东西应该都在你身上吧?”

大毛点头;

“那就行,那你就用你们家的房子去银行抵押,等你弟弟缓过这个劲儿就把钱给你。”

毛妈妈见大毛还在犹豫,又加了一把火,“你放心,等你弟弟一结婚,就立马把钱还你;”

“到时候你弟弟收的红包,礼金什么的,凑一凑,差不多也有五万块钱。”

“你是老三的亲姐姐,我们是一家人,难道我还会害你吗?”

..............

大毛是家里的老大,但因为是姑娘,所以一直都不被重视;

这是,妈妈跟弟弟第一次跟自己说了这么多好话,态度这么卑微,说不动容是假的。

所以,她同意了;

大毛把钱给妈妈那一刻,毛老三真心实意的跟她说了一句:“谢谢大姐。”

这四个字差点把她的眼泪都说出来了;

一个月之内,毛妈妈凑够了十万块;

夏夏的妈妈看到钱很满意;

但,接着她又出难题:“彩礼没问题了,那我们接下来说说婚宴的事情,我跟夏夏爸爸的意思是在县里的阳光大酒店办。”

“因为我们家的大多数亲戚都是在县里,再说夏夏的哥哥姐姐们都是在这家酒店办,很实惠的。”

“多少钱?”

毛妈妈的声音有些颤抖,甚至都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毕竟阳光大酒店是这里数一数二的贵;

夏夏妈妈微微一笑:“才一千二一桌,便宜吧?”

“我算了一下,加上买首饰的钱,差的不多五万块钱左右,就能搞定.......”

五万?

毛妈妈已经听不清楚对方在说什么,只能看见她的嘴巴一张一合;

没有法子,毛妈妈只能把主意打到老二身上;

虽然她还没有结婚,但是出去打工这么些年,总应该有些积蓄。

“喂——”毛妈妈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软和下来。

“有事儿?”

老二的语气却很冰冷。

“是这样的,你弟弟要结婚了,你能不能......”

“不能,我没有钱。”

老二利索的挂了电话;

毛妈妈气的牙直痒,“养不熟的白眼狼,老话说的没错,女儿就是赔钱货。”

尽管再生气,也要从她身上拔下一层皮,不然怎么办?

可是,老二的电话怎么都打不通;

等她第四次打过去的时候,那边显示关机了;

毛妈妈气的摔了茶几上的杯子。

毛老三见妈妈这个样子,心里也着急,他晓得他们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再借钱了;

心里烦,刚出门就接到夏夏的电话,“毛毛,你一定要凑够钱来娶我呀,我等你。这辈子如果不能嫁给你,我就永远快乐不起来。”

夏夏的声音还是那么好听,那么酥,那么软,可是........

他没有钱呀!

心烦意乱,找了几个兄弟出来喝酒,问他们有什么快速发财致富的道路;

酒过三巡,有一个男人压低声音,凑在他耳边:“你去偷摩托车卖,做上几笔就够了。”

“可......”毛老三抬头看了看周围,小声问道:“可是,这是犯法的。”

男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胸脯,“年轻人胆子这么小,能成什么大事儿?”

“反正哥哥我就是这么娶上媳妇儿的,方法已经跟你说了,就看你敢不敢干。”

毛老三仅是想了十分钟,就决定干;

他想着只要凑够五万块,自己就收手。

然而,他第一次出手就被抓了,而且还杀了人;

因为是过失杀人,只被判了十年。

那天晚上, 他喝了点酒,就想去偷摩托,刚准备下手,就被摩托车主人的爸爸碰到了;

毛老三见自己被发现,下意识想跑,但是回头一看是一个老头,想着可以再争取一下。

俩人推搡间,老头心脏病发作,就这么走了。

夏夏得知此事,第一时间去医院堕胎,跟他划清界线;

大毛虽然为弟弟伤心,但是现在她比较在意借给妈妈的五万块钱。

没想到,刚准备开口,就被毛妈妈呵斥:“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弟弟刚进去,你不想着帮忙,还整天惦记我的钱,你究竟是不是人?”

.............

七年后,毛老三因为表现良好,从监狱出来;

只是来接他的人只有毛妈妈;

他什么都没有说,跟着母亲回去了;

七年的牢狱生活让他跟外面彻底脱节,他跟着妈妈走进一个陌生的小区,一个很温馨的两居室;

客厅里赫然摆着父亲的遗像;

他乖乖的给父亲上完香,然后坐在沙发上,过了许久才出声:

“妈,爸爸怎么走了?”

毛妈妈看了看自己这个儿子,想起自己的老伴儿,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流;

其实,当年毛老三入狱;

毛妈妈受不了刺激,精神开始有些不正常,整天闹着要么去法庭上诉,要么去原告家求情,让他们出谅解书;

毛爸爸知道这件事儿自己家不占理,原告家也被她们闹得鸡飞狗跳,曾经扬言,再敢来闹事儿,就去告他们,让他们一家在监狱里团聚;

所以,毛爸爸就一直拦着;

有天,他们好好的去菜市场买菜;

也不知道毛妈妈怎么的,突然就犯病,当场就闹了起来;

俩人拉拉扯扯间,到了马路中间;

一辆飞驰而过的车.......

毛爸爸为了救毛妈妈当场去世。

好笑的是,毛爸爸去世后,毛妈妈的病再也没有犯过。

听了妈妈的讲述,毛老三并没有过多的责备母亲,当然也没有过多的伤心父亲的离去;

他的眼珠子在这个房子里打量了两圈,一句话都没有说;

现在他每天跟着毛妈妈一起买菜做饭遛弯,一个朋友都没有,也不知道怎么出去找工作,更不知道该怎么跟人打交道;

他心里是有些自卑的;

毕竟自己没有文化,没有一技之长,更没有房产傍身,如果非要说会什么,那应该就是学会了踩缝纫机。

可是,以前在监狱里踩踩就算了,让他出来了还去踩缝纫机,那他还不如死了算了。

倒不是踩缝纫机有什么不好,而是他不敢去;

如果别人问他,你一个男人怎么来踩缝纫机,他要怎么说?

他很害怕,怕别人提起过往;

这段时间,毛妈妈看着自己儿子比以前要乖多了,心里也算安慰;

时过境迁,她不再执着自己儿子是个能成大事儿的人;

她只想在有生之年看着自己儿子能成个家,要是能抱上孙子就更好了。

成家?

可是.......

毛妈妈站在屋子里看了一圈这个地方,心里暗暗下定某种决心。

她再次拨通那个熟悉的电话,只是这次拨过去是空号。

毛老三见妈妈一直不停的拨打手机,不解的走到她跟前:“妈,你在跟谁打电话?”

毛妈妈看了他一眼,心里一阵酸楚,靠在儿子的肩头,缓缓落泪:“儿子,幸好妈妈还有你,你大姐二姐都不是个东西,全部都是赔钱货,养不熟的白眼狼。”

“幸好妈妈还有你........”

她哭了一会儿,似是想到什么,立马擦干眼泪,振奋精神,“不怕,不怕,其实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我怎么给忘记了。”

说完,她看着自己儿子,摸了摸他的脸,眼睛里满是坚定,“儿子,你放心,妈妈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也要为你挣下一份家业。”

毛老三隐隐感觉妈妈要做的事情并不是好事,但是他没有阻止;

因为他听到了妈妈口中的家业二字;

他想,自己要是什么都没有,只怕这辈子真的要打一辈子光棍。

第二天一早,毛妈妈做好早餐,留了几百块钱给他,交待了两句就出门了。

他贴心的帮她穿好外套,交待她注意安全;

毛妈妈见自己儿子知道关心自己,感动的热泪盈眶,“还是生儿子好,时至今日,也只有你还知道关心妈妈。”

毛妈妈来到一栋写字楼下,褪去外面的外套,露出打补丁的衣服,坐在门口,手里拿着木棍子不停的敲打面前的铁盆;

没一会儿就惹来一群人观看,保安只能站在一边驱赶,谁也不敢真的动手。

后来,就连这栋写字楼的负责人都惊动了,“大妈,您是有什么事儿吗?”

毛妈妈瞥了他一眼,不理,继续敲;

负责人一时摸不着头脑,看了看左右,“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没有人理他。

为了公司形象,负责人不得已跟毛妈妈说:“大妈,你有什么话我们进去说,你要是一直在这里影响公司形象,我只能报警处理。”

毛妈妈一听报警,心下一疙瘩,这才松口,“我找你们公司的薛强,他是我女婿。”

负责人一听,脸色一怔,转身拨通一个电话,说了两句,又过来跟毛妈妈说:“我刚刚跟我们公司的薛总打电话了,他说他已经离婚,没有什么丈母娘,你要还是这么无理取闹,我就报警处理。”

毛妈妈一听,立马崩溃哭了起来,“天理不容啊,薛强这个王八蛋,不仅拐走我的女儿,现在连面都不让我见,也不知道我闺女是死是活,我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边哭边敲,边敲边说。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积越多,毛妈妈越说越带劲儿,手里的棍子越敲越快。

负责人无奈,只能报警。

最后是毛老三把毛妈妈领回去的。

回去的路上,毛老三大致晓得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他们现在住的这套房,是大毛名下的,只是借给毛妈妈住;

当初,毛妈妈为了救毛老三出来;

整个人疯魔了一般,变卖了家里所有的财产,包括他们仅有的一套房,去求原告撤诉,但还是无济于事;

他们又去找关系打点,希望能把自己儿子放出来。

后来,钱都花了,人却没出来;

直到他们花光最后一分钱,实在没有办法,找到了大毛;

大毛就把这套房给了毛妈妈住,但仅仅只是借住,房子还是归大毛所有。

现在她儿子出来了,以后肯定是要结婚娶媳妇儿,就想让大毛出面把这套房子过户给毛老三。

回到家,毛老三并没有责备母亲,而是在吃饭的时候,不经意的提起:“妈,你今天实在太莽撞了。”

“找不到大姐,也不应该去找大姐夫麻烦。”

毛妈妈抬头微微蹙眉,看向自己儿子。

毛老三接过母亲的眼神,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妈, 我知道你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我这么说,只是心疼你。”

“你想啊,姐夫是体面人,除非你叫记者或者用舆论,切切实实的影响了他的公司声誉,不然哪里那么容易能见到他。”

“要我说,还是算了。我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儿,但是就算是去给人扫厕所,我也会养活你的。”

毛妈妈听到儿子说要去扫厕所,眉头皱的更紧,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她问毛老三,“你知道在哪里能联系到媒体的人吗?”

毛老三虽然坐了七年牢,但到底是年轻人;

再加上他在牢房里也认识一些人,所以想找一个做媒体的人,并不是难事。

他把联系方式给了毛妈妈,没有多问,没有多说。

几天后,毛妈妈对着镜头哭的撕心裂肺,诉说自己做母亲思恋孩子的一番苦心;

更是添油加醋,把薛强渲染成一个不折不扣的负心汉。

仅是一夜之间,薛强公司门口围满了媒体记者还有看热闹的人。

薛强公司内,几个合伙人急得团团转;

但是谁也没有跟薛强抱怨,顶多就是吐槽毛妈妈的无耻。

薛强走到窗边往下看,毛妈妈被人搀扶着,哭的不能自已,连一句利索话都说不清楚,众人在媒体的宣传下,已经根本分不清楚对与错。

现在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的;

不得已,他拨通了一个熟悉的号码;

“喂——”

“网上的消息,你看了吗?”

“嗯。”

“你们家的事儿,你自己处理好。”

“好。”

接电话的人就是消失已久的大毛,这对曾经最亲密的爱人,现在如同陌生人一般,机械式的对话。

这几天,铺天盖地的新闻让薛强公司已经损失了好几百万的订单;

现在薛强走在路上,恨不得连路边的狗都想咬他一口。

他名声臭了,彻底成了过街老鼠。

他什么都没有说,每天按时按点上班下班,哪怕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工作。

一天他照常上班,突然被一群记者围堵,话筒都快怼到他的脸,他的眼镜被挤到地上,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大毛带着律师出现了;

“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我是这位可怜的女士的大女儿,也是她口中消失不见,被家暴的的可怜女儿本人。”

她的话冷静,干练,却不带一点温度。

慢慢的,开始有人把目光放在这个精瘦,目光坚定,但同样冷漠的女人身上。

大毛再次开口:“我跟薛强先生七年前就离婚了,他是一个非常好的男人,当初我们离婚的时候,他几乎是净身出户;”

“跟我的婚姻存续期间,对我呵护有加,对我的家人更是尽心尽责,从来没有半点亏欠,更没有对我有过家暴等行为,甚至连一句重话都不曾有过,当初我们离婚,也只是和平分手,我们家的事儿,不应该再牵连到他。”

“请你们放开他,就算我跟薛先生现在不是夫妻了,他也是我孩子的爸爸,我不允许有任何人诬蔑他。”

“这位是我的律师,如果你们再不放开他,或者我再听见有人说他一句不好,我一定会追究到底。”

说罢,她拨开人群,帮薛强把眼镜捡起来,递给他,微微一笑:“对不起,还是连累你了。”

薛强戴上眼镜,临上楼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大毛,什么都没有说。

之前,毛妈妈就是利用联系不上大毛这一点来抨击薛强,说他软禁自己女儿,还污蔑他婚内出轨,家暴等行为,给他泼脏水。

现在大毛出现打破了所有流言蜚语。

毛妈妈一时间有些无措,甚至心慌。

这时,一个记者问毛妈妈,“阿姨,你大女儿回来了,请问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毛妈妈甚至都不敢面对镜头。

大毛再次开口,“她没有什么要说的,我有。”

说罢,她当众拿出一些资料,是她当初为了给弟弟办婚礼做的一些傻事儿。

当年,她为了给弟弟凑彩礼钱,抵押房子,换了五万块;

事后,婚礼没成,毛妈妈不仅没有把钱还给她,还跑到薛强面前继续要钱;

当时,薛强正在谈一个非常重要的客户,如果谈成了,他的生意就可以上一个台阶,但是那天不晓得毛妈妈从哪里跑出来;

二话不说,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求他拿钱出来救毛老三。

客户在一边听得清清楚楚,他小舅子不仅杀人坐牢,老婆更是背着他把房子抵押给银行;

那天,客户什么都没有说,摇了摇头,就走了。

回去后,这件事儿就在圈子里不胫而走,他的名声臭了;

毛妈妈还在一边不依不饶,也不管自己女儿现在是什么处境,反正她就是要钱,她的儿子不能出事儿。

那件事儿过后,薛强跟大毛离婚了;

他什么都没有要,净身出户,只带走了两个儿子。

一番折腾,毛老三没有救出来,大毛离了婚,孩子也没了,父母的房子丢了,手里也没有钱。

他们可怜兮兮的拎着行李出现在大毛面前。

现在的大毛手里只有一些现金和前夫留下来的一套小房子。

毕竟是自己的父母,她不能不管;

住进来之前,她写了一份声明,让父母签字,大概意思就是这套房子父母只有居住权,并没有买卖权。

自从自己父母住进来后,大毛天天晚上都睡不着;

她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现在成了一个孤家寡人,如果说对父母没有半点怨恨是假的;

所以,她选择了离开;

这些年,她只是时不时给父母寄点东西,里面会夹杂一些生活费;

大伙儿听着大毛淡定的诉说,还有她拿出来的一张又一张的证明,所有人都楞住了;

原来这些天,他们为之抱不平的居然是这样的人。

毛妈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大毛一直都知道妈妈的用心,说来说去就是为了这套房;

这些年在外地打拼,她也算有点家底,不能说多么富裕,但也能糊口;

如果老三真的活不下去,她这个当姐姐的,不会眼睁睁的不管,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他们实在太过分了;

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自己的家人;

那就不要怪自己把事情做绝了。

跟记者把事情说清楚后,她带着毛妈妈回了家,然后正式通知他们搬出去。

“为什么?”毛妈妈很激动,“你弟弟没有工作,我们要是搬出去能住在哪里?”

大毛没有管他们,自顾自地坐在沙发上,“你有三个孩子,最喜欢的就是你的儿子,你以前不是常说,你以后要靠你儿子享福的吗?”

“那你就靠你儿子吧。”

“或者,你要是不服气,你可以去法院告我们,看法院怎么说,我们按照法院说的给。”

毛老三站在一边,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大姐;

“大姐,我刚刚才从监狱里出来,还没有工作,如果你现在赶我们走,我们根本活不下,要不你再给我点时间,等我找到房子,找到工作,我肯定立马搬出去,不给你添半点麻烦。”

大毛看了一眼自己的这个弟弟,扯动半边嘴角,抿了一口茶,“老三,你要真的是这么想,咱们妈也不会去薛强公司门口闹这么一出。”

“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跟妈的小心思,不就是打这个房子的主意?”

“最后,当姐姐的给你一句忠告,做人呐,还是要靠自己,别总想着在别人身上吸血。”

啪——

毛妈妈给了她一巴掌,咬牙切齿的说:“你给老子滚,老子只当没有生过你这个白眼狼。”

大毛摸了摸脸,什么都没有说。

她从包包里掏出一份租房合同和一把钥匙,“看在姐弟一场的份儿上,我已经帮你租好房子,付了半年的房租,半年也足够你找份工作养活自己了,三天之内搬出去吧。”

最后她把视线落在毛妈妈身上,“以前我平均每个月都会给你两千块,但现在你儿子回来了,我每个月只会给你一千,要是不够,你可以找老二老三要。”

“你要是觉得憋屈,就去法院告我。”

说完,她潇洒离场。

屋子里只剩下毛妈妈跟毛老三俩人面面相觑。

毛妈妈安慰儿子:“不怕,你大姐就是一个花架子,说得厉害,我们就不搬走,看她能拿我们怎么办?”

这个话刚落,就听见有人敲门。

毛妈妈刚开门;

一群人冲了进来,带头的是毛老三的老朋友——标哥。

就是当年给他出主意偷摩托车的人。

标哥看见毛老三,表现得很热情,上来就是大熊抱:“兄弟,几年不见,哥哥想死你了。”

毛老三露出尴尬的笑,“标哥,你怎么来了?还带了这么多人。”

标哥搂着他的肩膀,笑道:“兄弟,别怪哥哥,哥哥也只是为了糊口。”

说罢,他把他跟大毛的委托书拿出来,“你看,是你姐姐委托我督促你们搬家,我也只是拿钱办事儿。”

“这样,看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儿上,我们哥儿几个免费帮你搬家,你们也痛快点,别闹得不体面。”

毛老三知道标哥话中的意思,他虽然很客气,但是如果自己不知好歹,只怕连最后的体面也维持不下去。

最后,毛妈妈跟毛老三还是搬了家。

大毛给他们租的是一个环境不是很好的两居室;

毛妈妈到了出租屋,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嘴里一直抱怨,“以后这日子该怎么过,你大姐真不是个东西,心这么狠,难怪她男人不要她,她就是活该。”

毛老三听着妈妈的话,一句话都没有说,坐在一边不停的抽烟。

生活虽然不顺,但终究要继续。

毕竟现在他的身后已经没有任何依靠,现在他只能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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