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残阳似血,周桓王捂着流血的肩膀,看着身边的将士一个个倒下。再看早已做鸟兽散的联军,他想到过失败,但没有想到败的如此彻底,他真的不甘心啊,想不到现在连个小小的郑国都可以把王师击败,自己真的是无颜去见列祖列宗。
这场战役是周桓王绝对输不起的战役,为了恢复王的荣光,他精心谋划了很久,也召集了几乎能够召集的一切力量,原本想通过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来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听话的郑庄公,上演一出杀鸡儆猴的好戏,但是现实却是自己反被鸡琢了,于是猴子们蹦跶的更欢了,自己反而变成了那个最可笑的人。
这是春秋中著名的繻(音同需)葛之战,发生在周桓王十三年,鲁桓公五年,公元前707年。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战役,而是周王最后一次讨伐诸侯,周桓王的这场惨败让原本就已经没落的周王朝彻底跌落到了谷底。
自此以后诸侯们再也不把周王放在眼里,个个开始谋划自己的地盘和势力,一场持续二百多年的春秋混战开始走上了历史舞台。
战役的导火线是因为周桓王把郑庄公的卿士这一职位撤了,郑庄公这下就彻底的恼了,于是就直接宣布再也不来朝奉周桓王。不尊王命,跟周王对着干,这还得了,周桓王于是立即发动了这场战争。
这显然是周桓王蓄谋已久的,长期以来,郑庄公的傲慢无礼已经让他实在是难以忍受。
之前一直觉得把握不大,所以只能通过设立双卿士来逐步打压庄公。即便是面对庄公抢粮的报复,也只能通过屈辱的交质方式来处理。但是通过这十几年的准备,他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不能再等下去了,再等下去只会让郑国越来越强大,到那个时候可能更难收拾。
老丘以为,越是强者内心越是强大。别人的怠慢,甚至是谩骂侮辱,你都可以视若无睹,心无旁骛的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一切都是为了实现心中的目标。
周王大概已经忘记了,诸侯侮辱你,你还这么在意,那么你跟诸侯有什么区别,在那一刻其实你已经败了。既然是王,那就应该专心去做王的事情,而不是跟个诸侯较劲。
只要你够强大,你会发现你的身边都是些好人,当你发现你的身边总有些恶心的人,那只是因为你还不够强大。
战前两军的战力对比是这样的,周王一方有陈、蔡、卫、虢、周、以及周王的亲军一共6支联军。
这6支军队应该是周王的亲军最强,其次是周和虢,最弱的是陈、蔡、卫。根据战力情况,周王做了如下部署,他让虢公林父带领蔡、卫为右军、周公黑肩带领陈为左军、自己的亲军作为中军。
应该来说还是很合理,算是一个中规中距的部署,三军的实力比较均衡,一起冲锋的话很容易把敌军合围而一举击溃。
繻葛之战两军部署示意图
郑国一方没有联军,只有郑国自己的军队,无论是战车还是步卒从数量上对比都不如周王联军。但是战争往往不能通过简单的数量对比来决定胜负,数量仅仅只是其中一个因素而已,有时候数量多反而会变成一种劣势,决定战争胜负的主要因素往往是看关键人物。
显然,郑庄公的二儿子姬突就是那个关键人物,他在之前郑国与犬戎之战中已经充分地表露了军事才华。他最大的能力就是通过分析敌方的情况,不拘泥于传统战法,用创新的排兵布阵来抓住敌方的弱点而给予致命一击。
面对来势熏熏的周王联军,姬突认为陈国的军队就是联军里最大的弱点。因为陈国刚经历过内乱,所以军心不稳,如果用主力战车去冲击他们,势必能够快速冲垮他们,他们一旦溃退会让周王的中军受到极大的影响,同样联军的右翼蔡和卫也可以采用同样的方法去冲击,这样就可以形成合围之势,将周王的中军包围起来。
应该来说,这个布阵是具有一定的风险。因为战车的主力要部署在左右两翼,这样就会造成中军的战车数量严重不足,当面对周王中军的冲击时,能不能顶的住尤为关键,所以中军必须要以防守为主,最好能与对方的战车形成胶着状态,从而为两翼的合围赢得时间。
那么问题就来了,面对对方数量上占明显优势的战车,怎么能利用己方有限的战车和步兵来拖住他们呢?
郑庄公一反常态,摆出了“鱼丽阵”这一著名阵法。相传是郑庄公有一次看到渔夫结网的过程,这种网状结构非常结实,于是受到启发想出这个阵法。
战车和步兵的常规布阵都是采用战车在前,步兵跟随在后,每一辆战车后面都会跟着一队步兵,冲锋的时候战车冲在前,步兵紧随其后。
鱼丽阵则是战车在前,一字排开,在每辆战车的左右两侧以及后侧都有一队步兵,采用齐头并进的方式慢慢前进,当对方战车冲击过来的时候,这种战车与步兵混编的方式就会让对方的战车难以摆脱,很快就可以把对方的战车陷入战阵中。
鱼丽之阵示意图
这在当时,可是首创的反品字型防守阵法,面对这样创新的奇特阵法,周王联军必败无疑。
郑庄公的大公子姬忽率左路战车,大夫祭仲率右路战车,两路同时向周王发起冲锋。不一会儿,蔡、卫、陈三国联军就开始出现溃退的迹象,周王的中军本来就与郑庄公的中军正处于胶着苦战中,两翼的溃退一下子让中军受到的极大影响。
很快,周王联军两翼的大溃退让郑国的军队顺利对周王中军形成了合围,周王四面受敌,狼狈不堪。在混战中,郑大夫祝聃眼疾手快,一箭射中了周王的肩膀,差点把周王射下战车,但是周王硬撑了下来,祝聃还想再来一箭,被庄公马上制止,毕竟他可是周天子啊,真要把他颠了,也没法交待啊。
当天晚上,庄公特意安排了祭仲带了些礼物,前去周王营地劳军慰问。周王的将士们这下算是领教到庄公的厉害了,白天还厮杀的你死我活的敌军,晚上竟然还带着酒来跟我们开联欢晚会?这打的是哪门子仗啊。
庄公想这仗是打赢了,面子也是要给足对方,不能得理不饶人,也好让周王找台阶下,撤兵回去吧,见好就收。
桓公五年 - 繻葛之战
王夺郑伯政,郑伯不朝。
秋,王以诸侯伐郑,郑伯御之。王为中军;虢公林父将右军,蔡人、卫人属焉;周公黑肩将左军,陈人属焉。
郑子元请为左拒以当蔡人、卫人,为右拒以当陈人,曰:“陈乱,民莫有斗心,若先犯之,必奔。王卒顾之,必乱。蔡、卫不枝,固将先奔。既而萃于王卒,可以集事。”从之。曼伯为右拒,祭仲足为左拒,原繁、高渠弥以中军奉公,为鱼丽之陈,先偏后伍,伍承弥缝。战于繻葛,命二拒曰:“旝动而鼓。”蔡、卫、陈皆奔,王卒乱。郑师合以攻之,王卒大败。祝聃射王中肩,王亦能军。祝聃请从之。公曰:“君子不欲多上人,况敢陵天子乎!苟自救也,社稷无陨,多矣。”
夜,郑伯使祭足劳王,且问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