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列霍诗选读:逝去的恋歌

柯远说文学 2024-06-28 12:26:41

塞萨尔•巴列霍(Cesar Vallejo,1892-1938),秘鲁现代诗人,也是拉美现代诗最伟大的先驱之一。他的诗既狂野原始,又温柔美丽;既真挚可触摸,又具有浓烈的超现实主义色彩。聂鲁达曾说过,“我爱巴列霍,我们是兄弟”。主要作品有诗集《黑色使者》(1918)、《特里尔塞》(1922)和《人类的诗篇》(1939)等。

逝去的恋歌

此时此刻,我温柔的安第斯姑娘丽塔

宛似水仙花和灯笼果,在做什么?

拜占庭令我窒息,血液在昏睡,

像我心中劣质的白兰地。

此时此刻,她的双手会在何方?

将会把傍晚降临的洁白熨烫,

正在降落的雨

使我失去生的乐趣。

她那蓝丝绒的裙子将会怎样?

还有她的勤劳,她的步履

她那当地五月里甘蔗的芳香?

她会在门口将一朵彩云眺望,

最后会颤抖着说:“天啊,真冷!”

一只野鸟正啼哭在瓦楞上。

(赵振江 译)

一个人肩上扛着面包走过……

一个人肩上扛着面包走过,

看了他我怎能再去写我这样的人?

另一个人坐下,搔痒,从腋下

捏出一个虱子并把它掐死,

看了他我还有什么勇气去谈精神分析?

又一个人手持棍棒走向我的胸膛,

看了他我怎样把苏格拉底对医生讲?

一个跛子走过,用胳膊倚着一个儿童,

看了他还能去读安德烈·勃勒东?

另一个人冻得发抖,咳嗽,吐血,

看了他还能提起痛心的我自己?

另一个在污泥中寻找骨头、果皮,

看了他我还能再去写无限的天地?

一个泥瓦匠从屋顶上跌下来死去,

他已不再吃午饭,

看了他我还用更换转义词和比喻?

一个商人偷顾客一克重的东西,

看了他我还能把四度空间涉及?

一个银行家伪造了账目,

看了他我还能在剧院里痛哭?

一个穷人睡着了,脚放在背上,

看了他我还能对人把毕加索去讲?

有个人嚎哭着走入坟圈,

看到他我怎能再去科学院?

有个人在厨房里将枪擦得干干净净,

看到他我还有什么勇气谈论来生的事情?

有个人掰着指头数着走过,

看到他我怎能不呐喊一声而谈论“非我”?

(尹承东 译)

我卸下了大海的重负

我卸下了大海的重负

当潮水向我涌来。

让我们永远出发。让我们细味

那首浩瀚的歌,那首

由欲望的下唇表达的歌。

噢无边的贞洁。

无盐的微风拂过。

我闻到远方木髓

倾听深沉的声音,寻找

退潮的钥匙。

而如果我们一头

栽进荒谬里,

我们将以一无所有的黄金覆盖自己,

孵出未诞生的黑夜的

翅膀,它是白天

这孤儿翅膀的姐妹,

只有一只翅膀便不再是翅膀。

(黄灿然 译)

愤怒把一个男人捣碎成很多男孩

愤怒把一个男人捣碎成很多男孩,

把一个男孩捣碎成同样多的鸟儿,

把鸟儿捣碎成一个个小蛋;

穷人的愤怒

拥有一瓶油去对抗两瓶醋。

愤怒把一棵树捣碎成一片片叶子,

把叶子捣碎成大小不同的芽,

把芽捣碎成一条条清晰的沟槽;

穷人的愤怒

拥有两条河去对抗很多大海。

愤怒把好人捣碎成各种怀疑,

把怀疑的捣碎成三个相同的弧,

再把弧捣碎成难以预见的坟墓;

穷人的愤怒

拥有一块铁去对抗两把匕首。

愤怒把灵魂捣碎成很多肉体,

把肉体捣碎成各不相同的器官,

再把器官捣碎成八度的思想;

穷人的愤怒

拥有一把烈火去对抗两个火山口。

(黄灿然 译)

时间的暴力

都死了。

多妮亚·安多尼奥死了,在村子里卖廉价面包的那个声音沙哑的女人。圣地亚哥神父死了,他喜欢年轻的男男女女跟他打招呼,不管是谁,一概回应:“你好,霍西!你好,玛丽亚!”年轻的金发女子卡利奥塔死了,留下一个婴孩,母亲死后八天也死了。阿尔比纳姑姑死了,她常常吟诵传统的时态和语式,在走廊里为受人敬重的女官员伊莎多拉缝衣服。一个瞎掉一只眼睛的老人死了,我记不起他的名字,他早上在阳光下面睡觉,在街角的洋铁厂门口抖尘。拉约死了,跟我一样高的一条狗。不知道被什么人射杀。姐夫鲁卡斯死了,愿他安息,在我经验里没有别人的下雨天,我就想起他。母亲死了,在我的左轮手枪里,妹妹在我的拳头里,兄弟在我流血的内脏里,有一种悲哀中之悲哀把他们三个人连结在一起,在年复一年的八月份。东师门德斯死了,高大的醉醺醺的,读着谱用单簧管吹哀怨的托卡塔,太阳下山之前,邻近的鸡老早就在那节奏里睡着了。我的永恒也死了,我在为它守灵。

(陈实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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