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建国，今年已经59岁了，出生在河南的一个小村子里。
我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靠种地为生，家里兄弟姐妹五个，我排行老大。
小时候家里穷，能吃饱饭就算不错了，父母的期望也很简单——我们几个兄弟姐妹能读点书，将来找个工作，不再像他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就行。
我小学成绩一直不错，到了初中更是村里有名的“尖子生”。
1982年，我和表妹张秀云一起考上了中专，这是村里几十年来的头一回。
中专在当时可是个了不起的学历，毕业后包分配工作，比农民强太多了。
村里人都羡慕得不得了，说我们家祖坟冒青烟了。
那年我考上了商校，学的是商业管理，表妹则考上了师范学校，毕业后是当老师的。
我们俩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非常好，考上中专后更是互相鼓励，暗暗较劲，希望将来都能出人头地。
我和表妹的命运从那一年开始改变，但谁也没想到，几十年后的我们会走上完全不同的两条路。
中专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光。
第一次离开村子，来到县城读书，学校里什么都新鲜，课本、宿舍、同学，还有课堂上讲的那些做生意的道道儿，都是我从未接触过的。
我知道，读完这三年，我就能拿到一份正式工作，彻底摆脱农民的身份，所以我学得特别用功，不敢有一丝懈怠。
表妹张秀云比我还厉害，她是全家人的骄傲。
她从小就聪明，性子又稳重，考上师范后，舅舅家更是逢人就夸，说秀云将来当老师，是多少人羡慕的事。
我们俩在同一个县城读书，她性格文静，每次见面都笑着问我学习怎么样，叮嘱我别贪玩。
我则开玩笑说：“等你毕业了，去教那些小学生，我可要去管商店挣钱，比你赚得多。”她嗔我一眼，轻声说道：“当老师多好啊，稳定、体面，你就知道钱钱钱。”那时候的她，笑容恬静，带着一种对未来的憧憬。
然而毕业后，我们的路就开始分岔了。
1985年，我毕业后被分配到县供销社工作。
供销社在当时可是个好单位，卖粮、卖布、卖化肥，什么都能接触到，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去。
我心里得意，觉得自己没辜负父母的期望，终于有了“铁饭碗”。
表妹则被分配到镇上的一所小学教书，虽然学校条件艰苦，但她很喜欢这份工作，经常跟我说她的学生多可爱，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但现实总是比想象要复杂得多。
供销社的工作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风光，干了几年，我慢慢发现，那些比我年纪大的同事都在暗地里搞“门道”，靠着关系和手段做点私活补贴家用。
我老实本分，不想趟这浑水，可慢慢地，我发现不搞点“门道”，光靠死工资根本过不了好日子。
于是，我学着他们的样子，开始利用职务之便帮人搞点紧缺物资，赚点外快。
刚开始心里还有点发慌，可时间一长，胆子也大了。
我想着，反正谁都这样，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什么大不了的。
表妹的生活却简单得多。
她拿着微薄的工资，住在学校的宿舍里，教一群吵吵闹闹的孩子。
每次回村里，她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棉布衣服，手上提着为父母买的小礼物。
她笑着说：“建国哥，我现在工资不高，但以后会涨的。
你呢？
工作还顺利吧？”我点点头，没跟她多说。
那时候，我们的关系还很亲近，可我已经隐隐感觉，我们的观念开始有了差异。
1990年，我辞掉了供销社的工作，南下广东做生意。
那几年，市场经济开始兴起，很多人下海经商，一夜暴富的故事随处可见。
我不想再拿死工资过一辈子，就借了点钱，跟人合伙开了一家小百货店。
刚开始特别难，货进多了卖不出去就赔钱，货进少了又赚不到什么，可我咬牙坚持了下来。
三年后，我的生意终于有了起色，赚的钱比在供销社多得多。
再回村里时，我开着一辆崭新的摩托车，穿着西装，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村里人都说我发了财。
父母也很高兴，觉得我有出息了。
表妹却不太认同，她看着我的摩托车，淡淡地说：“建国哥，你现在是风光了，可这么拼命，真的开心吗？”我笑着回她：“没办法啊，咱们家穷惯了，不多赚点钱怎么行。
再说，钱多了，日子也舒坦不是？”她沉默了一会儿，没再说什么。
表妹的日子却一直没有什么变化。
她依然住在镇上的那间宿舍里，每天教书、批改作业，过着朴素而平静的生活。
村里人有时会议论，说她这么大了还没结婚，也没见攒下多少钱，怪可惜的。
我听了心里不舒服，觉得他们不该这样说她，可我自己也有点看不懂她了。
她明明可以考个更好的学校，去县城甚至更大的地方教书，为什么甘愿一辈子守在那个小镇上呢？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又是二十年。
如今的我，早已不再做百货生意，而是转行做了房地产生意，在省城里买了几套房子，日子过得算是富足。
但随着年纪渐长，我时常想起表妹，总觉得对她有些愧疚。
她还是一个人住在镇上，依然靠着那点微薄的工资生活。
村里人都说她傻，说她不懂得抓住机会，可她从不在意这些话，依然过着自己的日子。
去年腊月，我回了一趟村里，和表妹见了一面。
她比以前老了许多，头发里已经有了些许白丝，但脸上却带着一种我不曾见过的平和。
她问我：“建国哥，你这些年赚了那么多钱，现在觉得满足了吗？”我愣了一下，没回答。
她笑了笑，说：“我这些年虽然赚得少，但我喜欢教书，也喜欢那些孩子们的笑脸。
我觉得这样挺好。”
我回家后，想了很久。表妹的话让我有些不安，甚至有些惭愧。是啊，我这些年挣了不少钱，可我真的满足了吗？我的生活真的比她幸福吗？
如今，快过年了，我坐在城里的房子里，想起了表妹的那张笑脸。
她的生活虽然简单，却似乎比我更懂得什么是幸福。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我想，我应该去看看她，和她好好聊聊，听听她的故事。
或许，我们的选择没有对错，只是不同的路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