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垂的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他是后燕王国的创建者，生于公元326年，字道明，昌黎棘城（今辽宁义县西北）人，鲜卑族。
慕容垂出身于名门之后，其祖父公元337年建立了燕国（前燕），在当时的魏晋南北朝，前燕的势力最强。
前燕传了两代，至慕容暐就不行了，慕容暐是慕容垂的侄儿，他是一个平庸懦弱的小孩子，只靠他的两个叔叔慕容恪和慕容垂维持局面。
慕容恪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慕容家族的大半战功都是慕容恪立下的，而且他身为胡族的征服者，却很仁政爱民，是当时难得的人物。慕容垂当时是慕容恪手下的一员将领。若慕容恪不死，前燕可能会一直平安下去，慕容垂的命运也就不会改变，但是慕容恪恰恰这时候死了。慕容恪生前德高望重，掌握前燕军政大权，压得前秦和东晋喘不过气来，国内外都不敢动弹。
公元369年，慕容恪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临终前对燕主慕容暐说道：“慕容垂的才干远胜于我十倍，可以让他担任大司马。”
然而，慕容暐并未采纳他的建议，而是任命自己年幼的弟弟慕容冲为大司马。此举令慕容垂感到不满，但他心中不悦却不敢公开表达。
在一段时间后，东晋的大司马桓温得知慕容恪去世的消息，便决定率军北伐，攻入前燕，势如破竹，似乎有恢复中原的趋势。这一消息震动了前燕的朝廷，慕容暐和掌权的太宰慕容评考虑放弃国都邺城逃走。
在这个紧要关头，慕容垂主动请战，并安慰慕容暐说：“即使我不能完胜，也不会败得太惨，那时候再撤退也不迟！”慕容暐半信半疑，任命他为大都督，率领五万大军南下抵御桓温。慕容垂率军到达枋头，阻截桓温，暂时不与其主力交锋，而是利用骑兵的优势在外围展开几次运动战，击杀了不少晋军士兵，还除掉了晋军的向导——前燕叛将段思，打击了桓温的士气。
随后，他派部队切断了晋军最薄弱的环节：漕运的粮道。
桓温见粮草断绝，无奈之下，只得烧毁船只撤退。燕军众将准备追击，慕容垂冷静地说：“不急，桓温身陷险境，怕被追击，必然会严密设防，同时快速撤退，现在追击恐难成功，等他疲惫不堪时，再攻击也不迟。”
慕容垂率领精骑八千，缓缓跟着逃窜的晋军。后燕军的骑兵与晋军相比，有速度优势，见此情景，手下的将领都主张勇追穷寇，慕容垂却不同意，他说：“兵法云：哀兵必胜，我们不怕他们跑，只怕他们有组织地孤注一掷、以死抵抗。”
晋军一气奔出七百里，累得精疲力竭，看看离边境不远，燕军又没有猛追，于是松了口气，扎营休息。慕容垂趁他们放松了自己的时候，兵分两路，打马急追，让慕容德引一半人绕到前面，自己从后面发动攻击。
桓温大军本有数万人，但人困马乏没有斗志，慌乱中不知敌人有多少，想退又被慕容垂截住，顿时崩溃，战场一下子就变成了屠场，晋军遭遇惨败，八千燕军居然消灭了三万多晋军。逃回去的只有数千人。
此役让慕容垂威名大震，却引起了前燕权贵的不安，他最大的两个内敌是太宰慕容评和太后可足浑氏怕他尾大不掉，联起手来整治他。他们利用皇帝庸弱，拼命排挤慕容垂。不久，两人借一桩巫蛊案，牵连处死了慕容垂心爱的正妃段氏。
慕容垂看在眼里，痛在心里，他知道自己当前的实力不足以与他们抗衡，于是忍了下来，还接受可足浑太后“好意”的安排，娶了太后的妹妹作为继室，太后的妹妹实质上是一个间谍。慕容垂知道太后的妹妹是一个间谍，在行动上始终小心谨慎，虽然太后的妹妹对他并不好，但他还是想方设法与她搞好关系，以免有什么把柄落到太后手里。太后从妹妹那里一无所获，更是提防慕容垂。她与慕容评一起蚕食慕容垂的军政权力。慕容垂见状，表面上一声不吭，暗地里却秘密与他的儿子慕容令、慕容农，侄儿慕容楷、慕容绍谋划怎样颠覆前燕政权，双方势力的冲突眼看一触即发。正在这节骨眼上，慕容垂的小儿子慕容麟却背刺自己的父亲，他跑到慕容评那里去，告发老爹要谋反。
慕容评是个庸人，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犹豫不决，迟迟没敢发难。慕容垂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大怒，立刻找了借口将慕容麟的生母杀掉泄愤，把慕容麟软禁起来。
由于慕容评与太后对他谋反的事有了提防，谋反是不可能成功了，慕容垂为了保命，决定投奔前秦的苻坚。在一个夜晚，慕容垂不告而别，带领全家西奔，唯独没带太后的妹妹。
慕容评得知消息后派人追杀，却被慕容垂的世子慕容令率领几个亲卫骑兵断后伏击，杀得他们寒胆，不敢再追。到了黄河边上，慕容垂渡河奔长安去了。慕容垂投奔苻坚，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积极地重新寻找生存之地。当他受到排挤时，前燕这块土地实质上已经不适合他生长了，于是他不顾一切地出走。出走，是他当时唯一的出路，如果继续留在前燕，后果必将不堪设想。
慕容垂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找到了苻坚这棵大树，正是靠着这棵大树，他才保全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慕容垂之所以来前秦，是因为听说苻坚是一个爱才的人。
此时的前秦虽然力量小于前燕，但是正是欣欣向荣的时候，苻坚励精图治，加上王猛的辅佐，把国家搞得很不错，早有觊觎前燕之心，只是忌惮慕容恪、慕容垂兄弟，才不敢贸然下手。现在慕容恪死了，慕容垂又叛变到自己这里来了，怎能不叫苻坚大喜过望。
苻坚得知慕容垂即将到来，满怀欣喜地亲赴郊外迎接，对他给予极高的礼遇，赐予大量赏赐，并封他为侯领军。不仅如此，慕容垂的儿子慕容令和慕容恪的儿子慕容楷也被册封为将军。
关中百姓素来对慕容父子的声望心生敬仰，因此对他们十分倾慕。短时间内，慕容垂成为长安城中的新宠。
找到了赏识自己的明主，慕容垂心中十分欣慰。然而，这却惹恼了另一位大名鼎鼎的人物——那位一边挑拣衣服上的虱子一边评论天下的王猛。
王猛不但善于冶国，还善于识人，他看到慕容垂不但威胁到自己的地位，还是一个阴险之人，王猛多次向苻坚秘密进言，说慕容垂相貌阴险，工于心计，绝非可靠的人，迟早会无法控制，不如除掉算了。但苻坚一向爱才，一点也听不进王猛的话。
慕容垂客居前秦的时候，前燕政权被慕容评和太后等人越搞越乱。苻坚和王猛见前燕的政局越来越糟糕，大喜，开始准备对 前燕用兵。
慕容垂表面上不说，但是心里却很着急，虽然前燕如此对他，但毕竟是自己的国家，如今苻坚与王猛要攻打前燕，这是他不愿看到的，但又毫无办法。
王猛领军出征之前，对慕容家族玩了一招毒的。这就是著名的金刀计，他要慕容令随军当向导。走之前，王猛独自去见慕容垂，百般示好，还要慕容垂给他贴身的东西留念。
慕容垂便把随身的佩刀解给了他。大军东进到了边境，王猛买通信使，拿了这把刀做证物去见慕容垂的儿子慕容令，说慕容垂惧怕王猛迫害，后悔来前秦了，现在已经动身逃回燕国，要慕容令也逃。
慕容令不辨真伪，矛盾了一天，还是逃了回去。王猛马上据此向符坚参奏，说：“慕容父子心怀故国，图谋不轨。”慕容垂惧罪逃亡，由于不熟地形，跑到蓝田就被追兵赶上抓了回去。
谁都以为这下慕容垂完了，没想到偏遇上苻坚这等爱才之人，说：“父是父，子是子，人各有志；慕容令逃回了行将灭亡的燕国，那是他没福；决不会因此猜疑慕容垂。”
王猛苦口婆心地劝：“您什么事儿不依我都可以，就这件事儿，您一定要听我的。”
苻坚说：“我什么事儿都听你的，就这件事儿不成，我一定 要做一次主。”
符坚不但没碰慕容垂一根毫毛，为了安抚他，还越发优礼有加了。这种结果，把王猛气得几乎吐血。
至于逃回前燕的慕容令，因为忽叛忽归，慕容垂在前秦又屹立不倒，反而受到猜疑。
前燕朝廷把他变相发配，派到极北的沙城去戍守，严加监视。
王猛与前燕开战之后，连战连胜，公元370年，苻坚也匆匆领兵赶到，二人毫不费力就攻下邺城，慕容评、慕容暐分别在逃亡中被抓住，各地纷纷投降，前燕灭亡了。
苻坚对被征服之地的一贯做法是宽宏大量。前燕灭亡之后，他对前燕的百姓相当宽仁，军纪良好。不到半年，就把慕容暐、前燕的后妃、王公、百官连同几万户鲜卑人，全都移居到长安去。前燕王公贵族，纷纷又变成了前秦的边郡太守。慕容暐官封尚书，连“奴才”慕容评都成了范阳太守。
慕容垂想起当年的窘迫，本想对前燕的百官冷眼相对。但他转念一想，将来复兴的重任还得靠这些人，这些人都是以后的火种，不可把关系搞僵了，于是改变了态度，对前燕官员礼仪有加。
王猛看出这种问题的严重性，他向苻坚进言，说慕容氏父子兄弟布满朝廷，鲜卑人暗藏的势力依然强大，不如好好清洗一次，以绝祸患。苻坚不同意他的做法。
公元385年，王猛死了。慕容垂等人在暗中大大松了一口气。如果没有苻坚，慕容垂的生死也就没有保障。所以，慕容垂选择苻坚做自己的大树，是极富眼光的一步棋。
欲取之，先耗之，再亡之
一个事物到了最高点它必然会拐头向下发展。
慕容垂就是运用这一策略卧薪尝胆击败苻坚的。
王猛死后几年，苻坚虽然倍感辛苦，却无往不胜，疆域一再扩大。不久符坚就准备攻打东晋。
很快，符坚的儿子符丕就攻下了襄阳，东晋的门户洞开。苻坚兴冲冲地召开廷议，商量大军南征。
出乎他的意料，文武百官几乎异口同声地反对南征，甚至他最亲近的兄弟——阳平公苻融，他的幼子、宠妃、赏识的和尚，都极力游说他放弃这个打算。
苻坚此时心中充满了愤怒与困惑。他认为，凭借他的庞大军队，完全可以“投鞭断流”，击败东晋应如狂风扫落叶。
然而，他不明白为何众人都持反对意见。
担任冠军将军的慕容垂却在此看到了自己复兴的机会，也看到了对抗苻坚的可能性。
因此，慕容垂打破了往日沉默寡言的作风，极力游说苻坚亲自出征。他向苻坚建议，成大事者只需少数几人决策，不必过于听信朝中大臣的言论。
慕容垂说道：“为什么要听别人的呢？谁还能比陛下更聪明呢？”这句话正中苻坚的下怀，让他非常高兴，激动地拍着慕容垂的肩膀说：“能和我一起成就大业的，就是你！”
然而，苻坚并不知道慕容垂实际上心怀叵测，是在拱火。
晋孝武帝太元八年，苻坚亲自率领大军从长安出发，兵力超过六十万，其中骑兵多达二十七万，旗帜遮天蔽日，队伍绵延千里。
整个前秦帝国的军事力量开始向江淮地区集中。当先锋部队苻融抵达颍口前线（今安徽北部）时，苻坚本人来到了项城（今河南）。
翼州的部队抵达了彭城，而来自蜀汉的军队则乘船沿江而下。与此同时，从西北凉州调来的军队刚刚抵达咸阳。各部队总数达到八、九十万人。
虽然兵多将广，但由于骄狂，在著名的淝水之战中，苻坚败得一塌糊涂。
在前秦军队全面溃退的过程中，唯有慕容垂能够从容撤退至荥阳，保持了三万人的队伍整齐无损。苻坚正好带着千余名残兵败将逃到此地暂时驻扎。
慕容垂的亲信和子侄们都认为这是天赐良机，纷纷劝说他趁机杀掉苻坚，以此复国。
慕容垂却出人意料地表示：“的确，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但苻坚对我信任有加，才来投靠我，我怎么能对他下手呢？”
慕容德也极力劝说他应以复国为志，不应过于看重个人恩惠。
慕容垂在回忆自己困厄时，苻坚对他的各种恩惠，认为这份恩情绝不能忘记。尽管复国的计划要推进，但他明确表示，他们的目标是到关东恢复燕国的基业，不会轻易涉足关西。因此，他没有听从众人的建议，把军队交给了苻坚。
这正是慕容垂高明之处。实际上，慕容垂早有除掉苻坚的打算，一直在考虑内部反叛，但他清楚此时杀掉苻坚无异于徒劳无功。
当时的局势虽然对秦军不利，但苻坚在襄阳、许昌、邺城等地还有毛当、苻丕等重兵把守，贸然动手只会成为众矢之的。经过全面考量，慕容垂认为直接杀掉苻坚不是最优策略。
为了让对手走向灭亡，他决定先让对方自取灭亡，以此消耗其实力。慕容垂通过这种策略，使曾经强盛的前秦帝国逐渐走向衰落。
咬住对手薄弱之处不放
任何事物都有自己的命门，每个人都有致命的弱点，要击败一个人就必须抓住他的弱点进行攻击，要打败一个国家就必须从它的最薄弱的环节下手。
慕容垂陪同苻坚返回途中，然而他不愿再回到长安受拘束。当行至渑池时，他借口关东前燕遗民的动荡，向苻坚请求前往协助安抚，并顺道祭拜祖庙，苻坚欣然同意。
然而，苻坚的大臣权翼多次劝说他不要放任慕容垂离去，以免后患无穷。
苻坚虽认可权翼的道理，但表示既然已经答应了慕容垂，就不能反悔。
权翼无奈，只能私下派兵在慕容垂必经之地埋伏。
慕容垂早料到大臣们有此一招，他多了一个心眼，扎了个筏子，带着一小部分人马从别处渡河走了。
慕容垂抵达燕国的故都邺城，在这里镇守的是前秦关东的最高统帅苻丕，他是苻坚的儿子。两人还未见面，双方的部将就分别建议先下手为强，突袭或暗杀对方。
但是苻丕忌惮慕容垂的威望和他老爹对慕容垂的宠爱，迟迟不敢动手，而慕容垂考虑到自己羽翼未全，也没敢动手。邺城的空气非常紧张。
不久，前秦帝国的大堤上出现了第一个砂眼，洛阳附近的丁零人开始反叛。他们以翟斌为首，还有大批的前燕遗民前去投奔。苻坚认为慕容垂对这些人很有号召力，一纸命令传来，派他去平叛。
苻丕的幕僚们对此事产生了分歧：一些人主张不应让慕容垂掌握军队，而另一些人则认为，与其让他在邺城生事，倒不如将他送走，与丁零人交战。
最终，苻丕采取了折中的策略，拨给慕容垂两千老弱士兵，同时派遣心腹将军苻飞龙率领一千氐族精骑随行。
临行前，苻丕悄声对苻飞龙说：“慕容垂虽然是三军的统帅，但是你才是制衡他的关键。”
苻丕原本期望慕容垂能主动出击对抗翟斌，却发现他按兵不动，反而借口兵力不足。而慕容垂在河内招募士兵，由于声名在外，短短几天内就将队伍扩充到了八千人。
苻丕开始感到不安，一边催促慕容垂行动，一边与苻飞龙密谋对策。
这时，慕容垂的小儿子慕容麟提出了一条狠毒的计策：将一千名氐族精兵分散到各个队伍中，并秘密指示其他鲜卑士兵，每几人监视一名氐族士兵，半夜击鼓作为信号，同时动手。
结果，苻飞龙和那一千名精兵在同胞的刀下被全部消灭。慕容垂因此对慕容麟刮目相看，不再计较过去的误会，开始对他委以重任。
此时，慕容垂认为反叛的时机已经成熟，于是公然举旗反叛，号召声如同号角，各地的慕容氏豪强纷纷响应。
慕容垂行动后，立即派人秘密返回邺城，通知他的几个子侄。于是，慕容农、慕容楷、慕容绍带领几十名随从连夜出城，并从苻丕的马场偷走数百匹骏马逃往河北。苻丕一直到大宴宾客时才意识到这三人已经失踪。
此时慕容农已经在河北的列人城招集鲜卑、乌桓等部众，举兵反叛了。苻丕慌忙派手下猛将石越带一万多军队去讨伐，到了列人城的当天就被慕容农夜袭，打了个措手不及。
石越阵亡，大军溃散。前秦在关东的支撑点是邺城和洛阳，苻坚分别派了石越和毛当协助儿子镇守。
这二人向来在秦军中享有盛名，如今在更加凶悍的慕容兄弟攻击下，相继兵败身死，关东大势已去。
此时，慕容垂已转攻邺城，与慕容农等会师，拥兵二十余万，并恢复了吴王的称号，手下子侄也大多封王。
慕容垂行事风格独特，自从除掉苻飞龙后，他便与苻坚保持通信。即便做了对不住苻坚的事情，也总要给出解释。
苻坚和苻丕曾多次派人来信责备他，其中一次言辞特别激烈。部下建议杀掉使者，但慕容垂制止了。他认为在战场上可以毫不留情，但使者不能被杀。
随着邺城的苻丕愈发难以支撑，关东各地纷纷向慕容垂投降。由于无法从苻坚那里获得支援，苻丕竟然向东晋请求援助。
慕容垂的强势崛起让谢安为首的东晋朝廷倍感压力，于是他们决定给予苻丕支持，不仅持续不断地向邺城输送粮食，还派遣了在淝水之战中声名显赫的刘牢之率兵前往助战。曾在淝水之战中对立的两方，如今由于形势所迫，再次联合起来对抗慕容垂，勉强维持了战局的平衡。
然而，前秦帝国的灭亡已成定局。不久之后，大将姚苌叛变并自立为帝，建立了自己的政权，使得局势更加恶化。
苻坚实际控制的区域仅限于长安附近，关东大部分地区几乎被慕容垂掌控，苻丕仅能在邺城苦守孤城。
关西则有东面的慕容泓、慕容冲和西面的姚苌。曾经的部下和宠臣如今纷纷变为敌人。
慕容垂在壮大自身势力的过程中，精准地找到了前秦的弱点，并加以打击，最终加速了前秦走向灭亡的命运。
优胜劣汰，顺昌逆亡
慕容垂充分利用苻坚重情讲义的弱点并最终彻底将其击败。
让人吃惊的是，前秦帝国已经快要崩溃了，苻坚到这地步还不悔改他一向的作风。
慕容泓是慕容家族的一个重要人物，当他的兵力达到十多万人的时候，慕容泓得意起来，给苻坚写了一封信，说如果苻坚把燕帝慕容暐送还，他就撤兵回关东，两国永为友邻，否则，就干戈相见。
苻坚气得把慕容暐叫来，将信甩在他面前说：“你们宗族的慕容泓、慕容垂，全是人面兽心！你也不是好东西，你要走走好了，我提供车马资助。”
慕容暐听了，磕头谢罪，磕得鲜血都出来了，苻坚又不忍心，反而安慰他说：“都是那些个家伙的错，与你无关。”
于是恢复了他的职位，待他和当初一样。
然而，慕容暐并不领情，这个慕容家最不成器的小子也想效法众人，为恢复家族的地位而竭尽全力。他偷偷写信给慕容垂与慕容泓说：“我是亡国之君，笼中之人，你们用不着挂念我。你们三个人分别做相国、大司马、大将军，努力复国大业。听见我死的消息，你就称帝吧。”
慕容暐一世懦弱，真正离死不远了，却颇为悲壮，也真来了个垂死一搏。
慕容泓收到此信就不再退往关东，反向长安进军，不久，慕容泓手下的将领慕容冲包围了长安，他与慕容垂一个东一个西，互相配合，钳制着苻坚的军队，使之不能动弹。
天下一片大乱，整个北方又是战火，又是饥荒。不但守护邺城的苻丕没有粮食，慕容垂的军队也饿得不行。
慕容垂的军队饿到什么程度呢？他下令禁止民间养蚕，因为军队需要依靠桑椹充饥。而被围困的长安情况更为悲惨，苻坚设宴款待群臣时，群臣吃完肉就赶紧回家，趁还没消化时强迫自己呕吐，以便将食物分给家人稍作充饥。
在城外，慕容冲的军队中，一些士兵甚至将死尸当作军粮。许多时候，当军队士气低落时，长官就鼓励士兵：“出去迎战！杀了敌人就有东西吃了！”
苻坚被困长安，爬上城楼一看，茫茫敌军都是他最宠爱的鲜卑人。他不禁叹道：“这些人都是从哪里来的？”
苻坚看见了慕容冲，说：“你何苦来送死？”
慕容冲：“讨厌你压迫我们，想取代你！”
苻坚试图通过旧日的情谊来劝说，送给慕容冲一件锦袍，希望他能退兵。
慕容冲则自信满满地派人回复苻坚：“我志在天下，又怎会在意这些小恩小惠？如果你愿意让出皇位，我就不再追究过去的恩情。”
苻坚听后非常愤怒，悲叹着王猛和苻融的名字，后悔当初没有听从他们的建议，结果让慕容家的人如此猖狂。
长安城内仍有上千名鲜卑人，苻坚也没有动他们。而那位自称“皇帝”的慕容暐也不安分，策划与一伙人合谋，假借儿子结婚之名宴请苻坚，企图设伏将其杀掉。
苻坚本已答应，事到临头天降大雨，没有去成，阴谋就败露了。到这一步，苻坚才彻底对鲜卑人绝望，杀掉了慕容暐和城内所有的鲜卑人，只有慕容垂的小儿子慕容柔逃了出去。
从此苻坚再不留情，大败了慕容冲一次，坑杀上万鲜卑俘虏。不仅是长安，邺城方面也在进行着惨烈的围城战。慕容垂席卷关东各地都很顺利，惟独他最想拿到手的故都邺城是一块硬骨头。
关东的秦军残部集中在这里，兵力充足，加上苻丕多年经营的坚固城防，使得邺城难以攻下。此外，慕容氏自身的三个弱点也影响了战局：
首先是粮食问题，邺城周边因连年战乱导致生产几乎瘫痪，慕容垂的二十万大军，二十万张嘴，粮草严重不足，只能依靠河北的补给。幸运的是，慕容垂有两个好儿子——慕容农和慕容隆，这两位将河北中山治理得当，吸引了民众归附，建立了一个可靠的后方基地，勉强维持供应。而苻丕则依靠东晋的粮食接济，情况稍好。
其次的问题是东晋的威胁，东晋的军队趁乱收复黄河、济水以南大片地区，并派兵干涉，与慕容垂直接交战。
最后一个问题最为严重，慕容垂的军队中有大量丁零叛军，这些人不易控制，首领翟斌因功自傲，屡次要求封赏，与慕容氏嫡系部队频繁发生冲突。
几位亲王多次向慕容垂进言，表示翟氏兄弟心怀不轨，可能会成为隐患，建议尽早解决。慕容垂回应说，大家曾经有过盟约，自己不能首先背叛，做出失去人心的事情。
但他补充道：“骄傲自满的人容易失败，这样的人怎么会成为大患呢？既然他有功劳，就让他自己走向灭亡吧。”于是对翟氏兄弟反而更加优待。
实际上，慕容垂这样做是为了稳定军心，避免内部矛盾，因为如果内部不和，很可能被苻丕击败，现在还不是解决内部冲突的时候。
慕容垂对邺城志在必得。一时攻不下，他就建长堤、云梯，修卫城，挖地道，决漳水灌城，一切花样都使尽了，还是没有打下来。
苻丕逐渐难以维持局势，决定孤注一掷，发动了一场“斩首行动”。趁着慕容垂外出打猎之机，他们派出一队精锐部队绕出城外突袭慕容垂，几乎将其射杀。幸运的是，慕容隆及时赶到，以骑兵反击秦军，救回了慕容垂的性命。尽管如此，两人都受了箭伤，随行的侍从几乎全军覆没。
久攻不下，加上紧张的氛围，导致燕军内部的矛盾日益加剧。事情的导火索是翟斌再次请求慕容垂给予官职，希望担任尚书令。慕容垂表示，翟斌的功劳确实值得这个职位，但眼下在野外作战，没有官署，无法设置这个职位，因此予以拒绝。
翟斌勃然大怒，决定再次反叛，并秘密联络城内的苻丕。苻丕要求丁零人先破坏灌城的水渠，以解燃眉之急。然而，翟斌身边早已被慕容氏安插了间谍，慕容垂迅速采取行动，突袭丁零军营，抓获并处决了翟斌及其兄弟，但饶过了其他丁零人。
但慕容垂却未能抓住翟斌的侄子翟真。翟真连夜逃亡，丁零部众大多选择跟随他。
在逃亡途中，翟真集结了一支较强的力量，决心反击燕军的包围圈，与苻丕内外夹击。然而，他们在与慕容隆、慕容宝等人的激战中失利，翟真被迫逃往邯郸一带丁零人的老巢。从此，丁零人对慕容氏恨之入骨，凭借其擅长的游击战术四处袭扰，成为后燕的心腹大患。
慕容垂围攻邺城时，并没有完全封锁，而是围三阙一，故意留下了西边的出口，希望苻丕能自行撤退回关西。然而，苻丕因为这是父亲赐予的地方，决心坚守，不愿撤离。
在东晋的援军尚未到达之前，邺城几乎断粮。燕军的将领们请求发动总攻，但慕容垂选择撤军，意图给苻丕留条生路，以此作为对苻坚的最后一次恩情。
其实，慕容垂也面临后勤压力，因此顺势撤退至新城，并开始在河北地区积极发展农业，将其变为自己的粮仓。
河北地区渴望安定发展，慕容垂很快就积累了充足的军粮。然而，正当他恢复元气时，苻丕也因东晋的支援而得以喘息，坚持防守。慕容垂大为恼火，再次发动攻城。然而，这次难度更大，因为后方受到丁零人的骚扰，同时南方的东晋援军刘牢之也逐渐逼近。
刘牢之的北府兵可谓大名鼎鼎，战斗力强劲。与燕军初次交手，燕军败得一塌糊涂，秦晋两军合兵，声势大振。
慕容垂对部将说：“秦晋互相依靠胆子就壮，分开他们就谁也不是我们对手。现在必须趁他们联合未稳，赶快各个击破！”然而，慕容垂各个击破的战术不是进袭，而是向新城方向急速退军。
刘牢之正在激战中，看到慕容垂撤退，他没时间与苻丕商量便追了上去。
苻丕听说后也不甘落后，立即发兵追击。一方是新胜的生力军，另一方是久战的疲惫之师，速度自然有很大差距。晋军急行两百里，在一条小河附近追上了燕军，而秦军还远远落在后面。
慕容垂将辎重随意丢弃在桥头，晋军在抢夺物资时阵型被扰乱，燕军的骑兵迅速回转，正面猛击。晋军大量步兵被堵在桥头，伤亡惨重，没多久便溃败。
刘牢之抛下军队逃跑，幸好遇到赶来的秦军，才侥幸保住性命。这场短短的遭遇战中燕军就斩首数千，晋军两万北府兵几乎损失了一半，垂头丧气退保邺城。苻丕当然也不敢接战，加上城内仍然饥荒严重，便让晋军给他顶着，自己带领本部向南退到枋头。
此时，后方丁零之患日益严重，骚扰到燕军的大后方中山。慕容垂只好暂缓攻击邺城，回师扫荡。两月之中，慕容垂、慕容农、慕容麟三军合攻丁零，丁零大败，余部向北逃跑。
在击退丁零人后，慕容垂才将注意力转向邺城。
趁着慕容垂对付丁零人的这段时间，邺城内的秦晋两方发生了内部冲突。苻丕在枋头解决了粮食问题后准备返回邺城，但东晋方面不愿配合。于是，晋将檀玄率军阻拦（此时刘牢之已因战败被召回建康），但最终被苻丕击败，苻丕成功收复了邺城。
东晋的势力自此止步于黄河和济水一带，不敢再碰这块棘手的土地。燕国和秦国在邺城激战了整整两年，双方如同赌红了眼的赌徒。
正当各方整顿军备，准备第四次开战时，长安传来震惊消息：慕容垂的侄子慕容冲攻破长安，城池陷落，而苻坚被姚苌勒死，前秦的军队一听到苻坚去世，毫无斗志，未战先败。
对比慕容垂和苻坚，可以看出苻坚是重情义的人，而慕容垂则更看重目的性。
利用威慑力以势制人
晚年的慕容垂已没有什么精力去打仗了，但他还是靠着自己的“气势”，打赢了几场仗，巩固了后燕的政权。
经过几年的战争，后燕终于恢复了前燕所有的地盘，雄踞关东，成为了一方霸主。但天下还不是很太平，江山初定之后，慕容垂便有了平定天下的愿望。
公元392年，慕容垂决心彻底消除丁零这个长期威胁。尽管年事已高，他的丰富战争经验却依然让他如虎添翼。在面对驻守黄河的丁零军时，他并未选择直接强攻，而是巧妙地利用兵力优势。
首先，他派出部分军队在上游的黎津缓慢地造船，假装要在那里渡河。当丁零的首领翟钊带兵赶去应对时，慕容垂则派出小股部队在四十里外的下游连续秘密渡河。
由于信息混乱，翟钊误以为中了计，急忙调兵回到下游。而此时，黎津的燕军突然加快了渡河速度，一夜之间成功建立了一个大本营。丁零军对此感到震惊，迅速返回试图包围，而燕军则坚守不出，同时在原先的下游位置趁机将主力部队全部渡过河去。
正值酷暑，翟钊被反复折腾，已经身心俱疲。在燕军的内外夹击下，他的防线很快崩溃。慕容垂攻下滑台后，继续追击丁零部队，几乎将他们全部俘虏，只有翟钊单独逃往西燕。
此战胜得轻轻松松。也许是感觉到来日苦短，第二年，慕容垂就着手准备总攻西燕。
一些将领心存疑虑，认为西燕军队战斗力强大，而后燕军队连年征战，士兵疲惫不堪。
慕容垂回应道：“尽管我年纪大了，但凭借我的才能和声望，仍然能够击败他们。这样一来，我的子孙就不必再为战争操心了！”这番话虽然显得轻松而豪迈，但也隐约透露出他对后代能否稳固基业的担忧。
公元392年夏，慕容垂出兵七万，在邺城附近集结，又玩起了他晚年最精通的把戏，虽然悬剑于敌人头上，却一个多月不见有啥动静。
由于慕容垂的声威赫赫，再加上对他狡诈多谋的了解，西燕首领慕容永等人不敢轻举妄动。
长时间的对峙让慕容永担心后燕军可能会派遣奇兵偷越太行山（这座山是两燕之间的天然屏障，绵延数百里，仅有七个仅供单人通过的山口），从而使他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越想越害怕的他，于是决定分兵去封锁太行山的山口，导致正面的台壁关口防御力量减弱。
当慕容垂的部队开始调动时，他指挥后燕军从正面发起了如排山倒海般的猛烈攻击，一举攻破台壁，令西燕的防线瞬间崩溃。
慕容永这才意识到中了圈套，急忙召集各部队，共计五万余人，准备与慕容垂展开决战。然而，由于后燕军的强大攻势震慑人心，前线的许多士兵纷纷选择投降。
无奈之下，慕容永只能选择逃跑，但最终在混乱中被杀，这个短暂的流寇政权仅仅存续了十一年便告终。
然而，慕容垂在这场决定性战役后似乎用尽了所有的精力，返回后便隐居不出，将国家事务交给了太子慕容宝。
虽然慕容垂的子嗣中有不少才俊，但偏偏这个长子慕容宝却平庸无能，不仅性格如纨绔子弟般傲慢无礼，还在掌权期间把外交搞得一团糟。
慕容宝?先是与北魏交恶，又得罪了许多部族，致使他们纷纷倒向北魏。
公元395年，慕容宝决定攻打北魏，攻打北魏的原因有二，一是北魏在外交上得罪了他；二是他认为自己军功不足，想要接过老爹的位置，统率各部，必须先打一场大胜仗。
此次出征，后燕精锐尽出，慕容农、慕容麟分别率部为副，慕容德在后接应，四位亲王都凑齐了。
慕容垂由于年纪太大了，没有出征，留在家里治理国家与调养身体。
此次出征，除了慕容宝，其他三个亲王都心思不一。慕容农是个十分能干的大将，但是性子很直也很安分，对大位没什么兴趣，虽然对大位没有兴趣，但他看不起慕容宝。
慕容麟在战场上表现出色，但他心怀野心，毫无情面可言，甚至在必要时连自己的父亲和兄长都敢出卖。他与太子关系最为紧张，经常贬低慕容宝是个无能之辈。
慕容垂的弟弟慕容德则在谋略和政治上展现出卓越的才能，一直是慕容垂的得力助手，对慕容宝极为轻视，从不顺从。这次出征，为慕容麟与慕容农、慕容德提供了扭转局势的机会。
首先发难的是慕容麟，慕容麟指使自己手下的一个部将慕舆嵩，叫他在军中拉拢了一批悍将，散布慕容垂已死的消息，发动兵变，假装扣押软禁慕容麟，带兵捉住慕容宝、慕容德等人，然后，拥立慕容麟为后燕国主。
在密谋泄露后，慕容宝决定反其道而行，抓捕并处决了慕舆嵩及其同伙。虽然慕容麟未被牵连，但两人关系变得紧张，军心不稳，使得慕容宝感到难以为继。冬季刚开始，他便下令全军撤退。
燕军在黄河岸边焚毁战船，趁着滚滚浓烟和夜色，八万余士兵向东南方向撤离。尽管有老将建议派侦察部队垫后，慕容宝认为黄河未结冰，北魏军无法渡河追击，无此必要。大军行进七天，才离河岸数百里。
当晚北风呼啸，黄河一夜封冻。
待在西岸的拓跋珪大喜过望，立即集结军队，精选两万余精锐骑兵，抛下辎重，昼夜兼程追击。
四天后，他们逼近燕军，而燕军因没有侦察骑兵，毫无察觉。
十一月初九黄昏，燕军抵达参合陂（今山西大同东南），准备扎营。一阵狂风卷起西北沙土，形成长堤般的黑气，从燕军背后压来，笼罩全军。
燕军士兵为此异象惊恐，一位随军和尚感到不祥，去见慕容宝，称这是北魏军逼近的预兆，需立即设防。
慕容宝认为北魏军不可能追上，不以为意。和尚反复请求，慕容麟不耐烦，甚至训斥威胁要杀他。
慕容德出来调解，提议做好准备。慕容宝勉强命慕容麟率三万骑兵殿后。此令让慕容麟不悦，他懒散行事，放纵士兵游猎，未设哨卫。
在一个夜晚，燕军在陂东靠近水边扎营，而北魏军已经追到陂西，并探知了燕军的位置，而此时燕军还未察觉。拓跋珪派遣将领们分头行动，命士兵衔枚，马勒口，用棉布包住马蹄，到了拂晓时分，魏军已经全部进入战斗位置，主力部队登上了山顶，正对着燕军的大营。日出时，燕军懒洋洋地走出营地，准备列队出发。猛然回头一看，发现山顶上已经是刀枪林立的魏军铁骑！燕军仓促组织部队应敌，此时，魏军如同山崩一般冲杀下来，燕军惊慌失措，毫无抵抗之力，被魏军反复冲击，死伤无数。
在混乱中，士兵们纷纷跳入河中逃命，彼此间发生踩踏事故，导致数万人溺亡。那些侥幸逃生的四五万残兵抵达对岸后，才发现魏军的拓跋遵部队已在东面列阵等候。燕军士气全无，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慕容垂心爱的侄儿慕容绍在这场战役中阵亡，而慕容宝、慕容农、慕容麟、慕容德等人则策马逃走。慕容氏的王公贵族有数十人战死或被俘。大军总数八万余人，战死者超过三万，被俘者四万多，只有几千人成功逃脱，几乎全军覆没。拓跋珪在清点战俘后，决定将部分汉人大臣和幕僚纳为己用，其他人打算在发放衣物和食物后释放。此时，一位名叫王建的将领对拓跋珪建议：“燕国实力强大，这次我们侥幸取得大胜，已经消灭了他们的精锐。不如将这些俘虏全部处死，以免燕国再度集结兵力。”
拓跋珪觉得这样做是合理的，于是在参合陂将四万多名燕军士兵全部活埋。慕容宝等人陆续逃回老巢，当消息传到慕容垂耳中时，他才意识到大错已铸成，心中痛苦不已。慕容宝等人将参合陂之战视为极大的耻辱，但他们又菜，在战场上被北魏军打得心生畏惧，希望依靠父亲的威望来复仇，因此极力劝说慕容垂亲自出征。
此时的慕容垂已是七十多岁的老人，身患重病。面对强敌，他不得不以残弱之躯进行最后的拼搏。
在396年，慕容垂召集了驻守龙城旧都的慕容隆部队，准备发动新的军事行动。此前，后燕军刚遭遇惨重失败，对北魏极为畏惧。然而，现在有了这支新生力量和无往不胜的老统帅，士气稍微有所恢复。三月，慕容垂悄然出兵，在太行山青岭之间开辟山道，计划在拓跋珪主力远离之际，发动突袭，打他个措手不及。
参合陂败后，山西云中一带已被北魏占据，由拓跋珪之弟拓跋虔领军三万余人镇守。慕容垂军突然出现于平城，拓跋虔只得仓促出战，燕军的龙城兵在慕容垂指挥下勇不可当，一战即破魏军，拓跋虔战死。拓跋珪终生在慕容垂的威望下成长，对他有着深深的心理恐惧，此时闻前部败亡，不禁大为震惊，甚至准备放弃都城逃走。平城附近刚归附北魏的各部也开始动摇，北魏上下一时不知所措。
慕容垂乘胜进军，来到伤心之地参合陂。山谷之中，河滩之上，去年战死将士的尸骸仍然堆积如山，冤死降卒的新坑尚存。于是摆下香案，为死难同胞设祭，燕军上下放声痛哭，声震山谷。慕容垂看到这样的惨状，后继无能的惭愧、敌人凶残的愤怒、岁月迟暮的无奈，一齐涌上心头，化作几口鲜血，当众吐了出来。战斗一生的豪气，也就此燃尽。
从此慕容垂一病不起，在平城养了数天，病势愈发加重。前方的慕容宝、慕容隆等人听到消息，都撤军回来，拓跋珪不知病老虎是否已亡，也不敢追击。
慕容垂觉得自己大限已到，再无精力打仗，也不再追击，收兵回京，他的最后一次远征就这样惨淡收场。
四月，慕容垂死于回京途中，终年七十一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