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千多位开国将领中,罗通少将虽不甚知名,却同许多出身贫苦的战友一样,饱尝生活的艰辛。罗通出生于江西吉安的一个朴素农家,一家六口,仅靠种佃田维生。家中多灾多难,姐姐们早逝,父母身后,家境更加凄凉。革命年代,罗通与哥哥投身红军,追求新世界的曙光。哥嫂的命运并未因新中国的成立而翻转。为何连新生的希望都未能改写他们的苦难?
罗通1915年出生于江西的一个名叫罗家村的小村庄,那里的人们大都以农耕为生,生活贫困。从小,罗通目睹了富家子弟在村中横行霸道,对贫苦百姓的压迫与不公,这些场景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激发了他反抗的决心。
1929年罗通决心投身于革命的洪流中,为改变穷苦百姓的命运而战。
1930年的深秋,江西新安乡的罗家迎来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夜晚。堂屋里,父亲罗贞琼手里攥着两张参军报名表,眼神复杂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儿子——22岁的长子罗芬祥和14岁的次子罗通。昏暗的油灯下,他的手悬在空中,迟迟不肯按下自己的印记。
长子罗芬祥是村里少有的文化人,从16岁起就在村中开办私塾,教村里的孩子识字。在那个识字率极低的年代,他算得上是一位受人尊敬的先生。每天傍晚,私塾的孩子们总是背着书包走出教室,齐声道别:“先生再见!”自从红军来到东固根据地,村里的男孩们开始减少了来上课的人数。一些孩子不再念书,而是加入游击队,参与革命。
一天夜里,罗芬祥收拾起桌上的课本,忽然对父亲说道:“爹,我想参军。”罗贞琼听了一会没言语,却站起身走到窗前,沉默许久后说了一句:“你弟弟也要去。”话音刚落,屋里瞬间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吹屋檐的声响。按照红军的征兵规定,一户家庭可以允许多名子弟参军,但组织上会建议留一人在家,照顾家中的老人和生产。但罗贞琼心里清楚,革命如火如荼,留住一人对家里虽重要,却不及国家大事。
第二天清晨,天刚破晓,罗家兄弟俩便一同前往乡里报名点。负责招兵的是一个叫张连长的军官,当他得知这是一户兄弟俩都要参军时,眉头微蹙,显得有些犹豫。这时,一位老游击队员认出了罗芬祥,向连长提议:“这位教私塾的先生识字,可以让他到担架队当文书,不必直接上战场。”这提议让张连长点头同意,而罗通则被直接分配到主力部队,成为了一名新兵。
临别的夜晚,罗贞琼把家里仅剩的几枚银元拿出来,递给两个儿子。“这是家里所有的了,你们出门在外,不能让人瞧不起。”罗芬祥郑重地接过银元,装进了布包,而罗通却将银元推了回去,说:“爹,部队管饭吃,不用钱。”父亲叹了口气,最终也没再坚持。
分别的那一天,下着一场绵绵秋雨。兄弟俩在村口与父亲道别,眼眶红红的,但却没有流泪。罗贞琼站在檐下,望着两个儿子一前一后沿着小路离开。由于担架队和主力部队分属不同路线,兄弟俩在岔路口分道扬镳。罗芬祥背着布包,向北方的担架队驻地走去;罗通则跟随主力部队的队伍,向南方的前线进发。雨雾中,父亲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视野中。
此后罗家兄弟被革命的洪流冲散,投身不同的战斗轨迹。罗芬祥在担架队负责后方的医疗物资调配与伤员转运工作,虽不直接参与战斗,却肩负着保全战士生命的重任。战火纷飞的岁月里,他跟随担架队辗转赣南、闽西,奔走于危险的后方线,常常冒着敌人的炮火穿梭。
罗通则随主力部队不断前行,投入一场又一场的战斗。他并不知道哥哥的消息,也无法确定哥哥是否还平安,只能偶尔在给家里的信中试探地询问:“大哥还好吗?”而远在担架队的罗芬祥也时常打听弟弟的下落,但得到的消息大多模糊不清。
在新安乡的罗家,父亲罗贞琼每天都会站在屋前的那条小路上,遥望远方。他盼望着有一天,能收到两个儿子的信,或者看到他们再次从那条路上走回来。这一别,便是多年未见。当年一个在后方救死扶伤,一个在前线冲锋陷阵的兄弟,用不同的方式,为他们心中的革命理想书写了各自的篇章。
抗日战争结束后,罗通终于有机会实现多年的夙愿——回到阔别二十年的故乡。他满怀期待地向组织递交了请求,表达了对家乡和亲人的深切思念。组织批准了他的申请,还特意发放了300斤粮票和200银元作为路费和慰问款。
当罗通踏上归乡的旅途时,火车缓缓驶离站台,他透过窗户望着远处连绵的山脉和稻田,思绪早已飞回了那个魂牵梦绕的地方。一路上,他与妻子谈起家乡的点滴,聊起父亲的勤劳与坚韧。妻子问起父亲的近况,罗通带着一丝自信的笑容说:“我爹身体硬朗得很,他一辈子操劳惯了,身体可结实着呢。”语气虽轻松,但内心深处却充满了忐忑。离家二十载,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无从知晓。
归程漫长而艰辛,火车、马车、步行,经过数日的辗转,罗通一家终于回到了熟悉却又陌生的村庄。当村民们看到罗通的身影时,纷纷围上来打招呼。“罗通回来了!当官了吧?”面对村民的热情,罗通摆摆手,笑着回答:“当什么官呢?就是回来看看家里人。”他的语气依然谦逊,而内心却难掩激动。
熟悉的笑容很快因一句话凝固。人群中,一位村民小声说:“你还不知道吧,老罗五年前就……”罗通的心猛地一沉,他紧紧抓住那人的手,急切地问道:“你说什么?我爹怎么了?”村民低声补充:“你爹五年前就去世了。”这一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击碎了他对团聚的所有幻想。
他快步奔向老屋,大门依旧,门前的石磨仍静静地立在那里,似乎岁月从未改变任何事物。当他推开门时,看到的却是哥哥那复杂的眼神。还没等他开口,哥哥便低声说道:“弟,爹他……五年前走了。临走前他叮嘱我们,不要告诉你,怕影响你的工作。”这短短几句话如刀子般扎进罗通的心。他怔怔地站在原地,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步履蹒跚地走进父亲生前的卧室,看到床头还放着父亲的旧衣物,褶皱中满是岁月的痕迹。他跪倒在床前,双眼通红,泪如雨下,哽咽着说:“爹,孩儿回来了,可你却不在了。”这句话中满含着悔恨与不舍。二十年来,他无数次幻想过与父亲相见的场景,却从未想过会是这样的结局。
哥哥轻轻拍着他的肩膀,试图安慰他:“弟,爹走得安心。他说你在外面保家卫国,是最光荣的事,他很以你为傲。”罗通抬起头,眼中满是泪水,哽咽着点了点头。这一刻,他感受到了父亲对自己无声的支持和深沉的爱。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罗通每天清晨都会带上一瓶酒和几只香烛,独自来到父亲的坟前。他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父亲就在眼前。他告诉父亲,战争已经结束,国家已经安定,人民的生活一天天变好。这些话既是对父亲的汇报,更是对自己的安慰。
离别前,罗通最后一次站在父亲的坟前,轻声说道:“爹,您放心,孩儿会好好照顾这个家,也会继续为国家尽忠。”说完,他跪下磕了三个头,久久没有起身。他的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既有对父亲深深的怀念,也有对家国责任的再次承诺。
罗通的家中,摆放着父亲生前的遗物,旧时的农具和破旧的衣物。这些简单的物品,对罗通而言,是无价的宝物。他常常静静地坐在这些遗物前,仿佛能从中感受到父亲的气息,听到父亲的教诲和笑声。
随着年岁的增长,罗通的健康状况逐渐走下坡路。他的思维变得不那么敏锐,行动也不再灵活,但对父亲的思念却始终未减。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罗通依旧牵挂着那个远在天边的父亲,希望能在另一个世界与他重逢。
2005年9月1日,罗通在济南安详地闭上了眼睛,结束了自己长达九十年的人生旅程。随着他的去世,那份深藏心底的对父亲的思念也随之飘散。在他的葬礼上,亲人们讲述着他的故事,那些关于战争、家庭和父亲的回忆,在秋风中缓缓流淌,成为永恒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