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鸣是过去26年来第18位中国首富，同一时间，美国只有4位首富：比尔·盖茨、沃伦·巴菲特、杰夫·贝佐斯、埃隆·马斯克。”

——胡润

文 / 巴九灵

“中国首富”的接力棒，第一次交到了一位80后的手中。

据最新出炉的《2024衡昌烧坊·胡润百富榜》宣布，41岁的张一鸣财富比去年增长1050亿元，以3500亿元人民币第一次成为中国首富。

自1999年起，胡润记录中国人的财富变化已有26年，张一鸣是他“数钱”以来第18位中国首富。

凌晨，当我们拿到了这份新鲜出炉、热得发烫的榜单，看到第一位的名字时，不由感慨万千。

2015年张一鸣做客“吴晓波下午茶”，每位来宾都需要填一份“吴晓波问卷”，而第一题是“你认为财富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的答案是：“财富不是我做事所追求的第一目标，但是金钱还是能够用于创造一些自由的空间和时间，所以我觉得财富对我意味着自由。”

某种程度上而言，我们可能是为数不多，有机缘窥见张一鸣“财富观”的人。

备注：本次榜单截止时间为8月30日，有些企业家的财富因9月24日开始的一系列利好政策带来的股价上涨而有所增长，例如宁德时代的曾毓群，增长了700多亿，拼多多的黄峥，增长了600多亿，除曾毓群上升一位，但前十总排名基本不变。

财富的自由，在2021年被他发挥到了极致。

这位自称“喜欢发呆”“被繁忙的CEO工作掏空了他的知识储备”的互联网狠人，这一年选择辞去字节跳动公司CEO职务，表示想以十年为期，专注学习、系统思考、研究新事物，为公司创造更多可能。

但在大多数人看来，他这是挥一挥衣袖，光荣“退休”了。

与许多人留恋权力和财富的光环不同，张一鸣表现得像个异类。

他走的那一年，互联网行业迎来多事之秋：平台反垄断、教培“双减”、算法推荐整顿等，都打在字节众多业务线的命门上，他没有现身。

2022年，字节十周年会上，他依然没有现身。

他的“狠”有目共睹。

2015年，今日头条单挑当年三大巨头腾讯、阿里、百度（BAT），下载用户在两年内突破2.7亿人；

2017年，抖音成为年度App黑马，日活从年初的30万人达到百万；

2020年，TikTok成全球下载量第一的App，惹来特朗普亲自动手封杀；

2024年，一款名为Lemon8的App，从东南亚席卷至日本、美国，而它也是字节的新手笔。

但他最狠的或许还是放手的潇洒。

据传，受老乡美团王兴的影响，张一鸣颇为推崇“日本经营之圣”稻盛和夫，稻盛和夫说做人要严格自律，张一鸣就讲延迟满足。

他最后一次公开演讲，也颇具稻盛和夫风范。那是在字节九周年，他和员工们说：“吃饭时好好吃饭，睡觉时好好睡觉”“All in有时候也是偷惰”。

稻盛和夫没有做过日本首富，但想来张一鸣即使做了中国首富，大抵也不会将之放在心上。

但正如胡润所言，他每年记录中国企业家的财富变迁，目的是为中国民营企业家拍一张快照，毕竟这些上榜企业家的故事，就是中国民营经济发展的故事。

张一鸣自然不能免俗。

张一鸣做客吴晓波下午茶

在做客下午茶后的第二年，张一鸣就已经出现在了“胡润财富榜”的总榜单上，上榜门槛是20亿元，张一鸣与154人并列第1903名，刚好卡在20亿关口上。

但到了2017年，“一鸣”便开始惊人，在抖音日活飙升的这年，张一鸣身价暴涨1350%，财富排名上升了1820至83位，真正意义上冲进了“百富榜”，当年财富为290亿元。

随后三年，张一鸣没有减速，2018年升至26位，2019年20位，2020年因TikTok风波降至30位，但2021年，就在他宣布“退休”的那一年，他来到了钟睒睒的身后，成为中国第二富裕的企业家。

他得到了财富认证，也赢得了想要的自由。

直到2024年成为首富，此时，江湖就只剩他的传说了。

不过2024年，贴在张一鸣身上的标签，不只是首富易主这么一个。

新首富的背后，是榜单里透出的新气象。

◎ 其一，他是十年来，榜单群雄逐鹿、剧烈动荡的缩影。

胡润感慨：“我们今年百富榜上的企业家，有一半在短短五年前都还没上榜，有近八成在十年前都还没上榜。”

张一鸣如此，拼多多的黄峥亦如是，他以2450亿本次排名第四，十年前没上榜；

宁德时代曾毓群财富比五年前涨了1000多亿，十年前没上榜；

美团王兴以885亿元位列34，十年前没上榜；

隆基的李振国、OPPO的陈明永、vivo的沈炜、蓝思科技的周群飞、大疆的汪滔、希音的许仰天，十年前都还没上榜。

◎ 其二，41岁的他是第一位80后白手起家首富，也是2009年以来最年轻的中国首富。

在这之前，比他还年轻就当上首富的是盛大的陈天桥，31岁成为中国首富，丁磊是32岁。

对比国际，比尔·盖茨于37岁成为美国首富，而埃隆·马斯克是49岁。

尽管今年榜单上，企业家们的平均年龄增长了两岁至61岁，但张一鸣等人的存在，却让榜单显得年轻许多。

◎ 其三，“增长黑客”们在财富榜上开花结果。

移动互联网史上，2017年是推荐引擎得到广泛应用、短视频开始成为主流应用的一年，也是增长黑客开始流行的一年。

“增长黑客”是创造了爆发式增长App的代名词。

彼时，除了抖音，拼多多、小红书、最右、即刻、知乎、快手等新一代互联网公司都加入了这一行列。

不止软件，OPPO和vivo也是在2017年前后的快速崛起，与抖音、快手等共生共荣，并一同吃下了隐藏在“五环外”的下沉市场。

7年后，黄峥与张一鸣已经成了百富榜里的常客，排名维持在前十，陈明永、沈炜、程一笑、宿华也位列总榜单中。

今年，小红书的毛文超和瞿芳也来了，初次上榜，意味深长。

财富记录有一定的滞后效应，如今，引领了短视频时代，引发新商业模式变革的这一波企业家，终于在这张榜单上坐定了自己的位次。

张一鸣另一个显著的标签是“白手起家”。

而白手起家，是百富榜始终绕不开的一条主线。

2024年胡润百富榜显示，40岁及以下的企业家有127位，比去年增加26位，其中32位是白手起家的，比去年少7位。

每年百富榜都会关注谁是新一任“40岁以下白手起家首富”，以此观察新老交替。

今年的“桂冠”给了37岁的蔡浩宇，其个人财富已积累至730亿元。

2011年，身为计算机宅男的蔡浩宇和两位室友在寝室成立了一个游戏小作坊。13年过去，小作坊成长为一个叫米哈游的全球性公司，王牌游戏正是这几年大火的《原神》，而三个宅男创始人如今悉数登上富豪榜。

火箭般的上升速度，可能连拥有500亿身价、缔造全球五大跨境电商之一希音的创始人、40岁的许仰天也不得不“甘拜下风”了。

这次上榜的“90后”共计30位，比去年多11位，其中3位是白手起家的。

喜茶创始人聂云宸是之前“90后白手起家首富”，尽管今年33岁的他，财富已达70亿元，但随着奶茶市场的饱和与同质化，喜茶也开始竞争乏力，这反映在了聂云宸个人财富缩水18%上。

取代他成为同龄人中的新首富的，是一位叫王硕的华裔女企业家，其财富达85亿元。

王硕的整个童年在东北度过，16岁才来到美国。2019年的时候，她创立了人力资源服务公司Deel，短短五年内这家企业成为估值120亿美元的龙头企业，业内称其增长速度在全球“极为罕见”。

还有一位白手起家的“90后”，大家也肯定不陌生。她就是创立了的Manner咖啡的31岁的陆剑霞。2015年，她和丈夫韩玉龙从一家局促的小咖啡店开始，花了六年时间孵化了一个市值破百亿的连锁咖啡品牌。

具备全球化视野，提早进行战略布局，或成为新一代创业者的特征。“80后”和“90后”三位代表性白手起家人物，如黄峥、蔡浩宇、王硕都在海外开展了业务，以此寻找第二条增长曲线，胡润点评新一代创业者“最大的区别在于国际化”。

和“白手起家”相对应的是“家族继承”。仅从榜单看，通过家族财富继承而上榜的80后和90后富豪要远多于白手起家的。

宗馥莉是今年中国最受关注的接班人，她接班了父亲宗庆后创办的娃哈哈集团后，财富猛增到810亿，成为中国女首富。

关于财富继承，胡润预测，未来十年将会有5万亿的财富传给下一代，但也表示一丝对于“接班难”的隐忧：“在中国百富榜上70岁以上拥有财富的企业家仍然有200多位。”

如何创造更多的创业者和如何顺利接班，本就是一个全球性的难题。如果中美进行一个对比的话，美国更“固化”，而中国则出现更多的“不稳定性”。

一组有趣的数据是，从胡润创立百富榜以来，中国共诞生18位中国首富，但同一时间，美国只有4位首富，分别是比尔·盖茨、沃伦·巴菲特、杰夫·贝佐斯和埃隆·马斯克。

阶层的流动和财富的涌动，如电梯般时上时下，中国的创业市场纵然变化剧烈，但始终为年轻人提供阶层跃迁的通道——它仍然是性感的。

还有一处隐藏的细节可略为佐证。胡润提到“女企业家超过七成是白手起家的”。较为代表性的是翰森制药创始人、曾当过化学老师的钟慧娟，今年她的财富增加了83%，是前50富豪榜单中增长最快的中国籍企业家。

其实从2014年开始，女富豪白手起家的比例就长期保持七成。全球共有109位的白手起家的女企业家，其个人财富突破10亿美元。榜单中68人来自中国，全球最多，而前10位女富豪中，7位来自中国，这在发达国家是非常罕见的。

中国的整体创业环境，仍然为多元化的个体发展提供了鼓励与包容的土壤。

财富下滑前十的名单中，有四个富豪的财富变化惹人关注。

分别是宁德时代的曾毓群，财富跌了500亿，理想汽车李想，下降365亿，吉利汽车的李书福家族缩水300亿，百度李彦宏的财富下降300亿。

理由很简单，因为这四位企业家涉及如今中国押注的两大新兴大赛道——新能源和AI。

仅看这次的财富榜，“失望”二字恐怕是很多人的第一反应。

新能源行业主要涉及锂电池、电动汽车领域及相关供应链。围绕这些产业，今年共上榜的富豪达到39人，比2021年的高峰少了26人。三年来，光伏设备占新能源减少50%，锂电池占新能源减少的25%。

除了进入“下滑榜”的曾毓群（下滑20%）、李想（下滑52%）和李书福（下滑17%），曾经的“造车新势力”的其他两位兄弟的财富也都缩水严重：

小鹏汽车的何小鹏缩水29%，而蔚来的李斌财富缩水达53%，只剩下80亿，相比2021年的450亿跌去82%。

此外，几位新能源龙头的掌门人，如通威的刘汉元、隆基的李振国、天合光能的高纪凡，财富分别大幅度缩水26%、37%、45%。

行业富豪的财富变动自然能一窥行业现状。

“蔚小锂”三位创始人的财富缩水基本来自美股下跌，其实投资者和胡润已经总结出了共同理由：长期的经营利润亏损以及来自高端市场的竞争压力。

不赚钱和内卷，是今年整个车市的最大特征。

相较新能源，Al行业就有些扑朔迷离了。

AI相关领域，从硬件来看，上榜企业家有“中国的英伟达”之称的韦尔股份创始人虞仁荣，坐拥财富425亿，做人工智能芯片的寒武纪的陈天石，财富增长73%，达到320亿。

软件方面，商汤科技的杨秋梅，财富75亿，第四范式的戴文渊、吴茗夫妇财富达70亿，小马智行的彭军和楼天城的财富分别有70亿和60亿。

值得一提的是半导体行业，得益于算力提升，Al芯片的需求增长以及AI概念对股市的推动，台积电的张忠谋成为大赢家，财富增长了七成，联发科的蔡明介、金士顿的杜纪川和孙大卫可能也是在笑着看这份榜单。

胡润的结论却有些刺耳：“真正的AI大趋势还没在百富榜上展现。”

AI还不够给力，究其原因，除了国际竞争，也在于目前尚未看到高成长性或较成熟的明星AI公司的涌现。

但对于那些打造了Al独角兽和潜力公司的创始人，胡润倒是特意列了一下名单：文远知行的韩旭，“中国的山姆·奥特曼”、独角兽企业创始人Momenta的曹旭东，月之暗面的杨植麟、名之梦的闫俊杰和周彧聪……

期待明年这些被胡润“点名”的创业者都能上榜，用财富为行业的发展背书认证。

今年的榜单提供了不少的惊喜，但有几个数据值得警惕。

自2020年起，百富榜上前50名的门槛，逐年降低，与前20年每年增加形成鲜明对比；

总财富数，自2021年的341748亿元，回落到了210211亿元，不过依然是10年前的近3倍；

从新上榜人数看，在2020年和2021年，分别新增了743人和838人后，随后数据出现“断崖式下跌”，今年更以54人创下20年来新低。

财富榜也是大环境的晴雨表之一，当宏观经济进入到中低速阶段，十年间，造富能力依然有目共睹，但确实也出现了一些后劲不足的隐忧。

或许，这也是我们急切希望，有更多创业者新人或新行业，能踊跃上榜的缘由——不怕震荡，就怕一潭死水，希望这次新首富的登场，能成为一个好的开始。

备注：2021年起包含港澳台；2022年起上榜门槛从20亿人民币升至50亿人民币。

本篇作者 | 和风月半 | 徐涛 | 责任编辑 | 何梦飞

主编 | 何梦飞 | 图源 | VC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