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狱自古有之,“梁家画阁中天起,汉帝金茎云外直”,一首《长安古意》,武三思读了之后,认为是在讽刺他们一家,竟然给卢照邻带来牢狱之灾,并差点酿成杀身之祸。
我们来认识一下初唐四杰之一的卢照邻,因为年代久远,很多史料信息遗失。卢照邻的具体生卒年代已不可考,从相关的资料中推测,他的出生年代约在630-635年左右,去世在685-690年左右,就是他大约生活了50-60岁左右。卢照邻字升之,自号幽忧子,幽州范阳人。讲到他的出生地,我们就能很自然的想到一个名门望族:范阳卢氏。卢照邻即是出身范阳卢氏。
虽然到他出生时,他家已是范阳卢氏的一个很小的分支,但是他家这一脉也是人才辈出。他是汉代名臣卢植的十六世孙、后赵名臣卢谌第四子卢偃后裔。曾祖卢旦曾任北齐本州大中正,追赠幽州刺史;祖父卢子元,担任过隋朝的县令;到唐代之后,卢家愈发萧条,父亲卢仁朂只担任过县尉县丞这一类的小官;到了卢照邻这一辈,字他们兄弟手上,卢家又再次恢复了昔日的荣光,卢照邻兄弟八人,声明贤达者四人,除他本人外,还有卢照己,官至金州刺史,卢照容、卢照乘曾任陇州刺史等。
初唐四杰王勃、杨炯、骆宾王可以说都是少年成名,骆宾王7岁一首《咏鹅》,至今仍是许多蒙童学习的第一首古诗,杨炯9岁举神童试,王勃9岁做《〈汉书注〉指瑕》,指出著名学者颜师古《〈汉书〉注》中的错误。相对于这几个人来说,卢照邻的成名之路就要稍晚一点了,他自幼跟随老师学习诗书,到十岁时,远赴江南,跟随文学大儒曹宪学《埤苍》、《尔雅》,又随学者王义方学习经史。在这些名家大儒的教导下,卢照邻也飞速成长,待学有所成后,卢照邻奔赴长安干谒求仕。在长安他得到了来济的赏识,在来济的推崇和引荐之下,卢照邻一时名满京城。
卢照邻并因此获得了一个邓王府典签的职位,典签这个官职,是朝廷为监视出任方镇的诸王而设,多以天子近侍充任。卢照邻就是代表天子监视邓王。邓王是唐高宗的叔叔李元裕,他很敬重卢照邻的才学,以宾客之礼待他,所以两人相处得也很愉快。邓王很爱重他,曾对属下众官员说:“他就是我的司马相如。”传闻邓王府中藏书十二车,而卢照邻也利用工作之便,博览群书,受益良多。此后,他跟随李元裕辗转于京城及各处任上约十年之久。
从邓王府离开之后,卢照邻调任益州新都县尉,在任期满了之后,他没有立刻离开益州,而是在蜀中游历长达两年。
从蜀中返回中原后,卢照邻客居洛阳。或许是因为目睹了武氏家族的骄奢淫欲,在旅居洛阳时,他写了一首七言古诗《长安古意》,虽言汉家事,实讽唐时风。这首诗传到了武则天的侄儿武三思跟前,他认为很是刺耳,就罗织了一个罪名,把卢照邻收押到监狱中,幸亏得到友人的救护才免去牢狱之灾。
出狱后不久,他就染得风疾。风疾是风痹﹑半身不遂等症。幸好他在得病时,遇到了当时的名医孙思邈,他与孙思邈为邻,得其救治,并且因为自身疾病的原因,还拜孙思邈为师,向其学习医术。
不久之后,孙思邈因被唐高宗征召伴驾同往九成宫避暑,而卢照邻又遇到父亲去世等一些变故打击,导致病情加重,甚至达到了脚不能直,手不能用的地步。最终在朋友的帮助下,他在具茨山下买下了几十亩田地,并筑造房屋和坟墓,他自己就睡在墓中。后期他因为不堪疾病的疼痛,自沉颖水,了却了自己的一生。
卢照邻的诗最为出名的当为《长安古意》,这首诗既让他名传千古,也让他身陷囹圄,福兮祸兮?
长安古意
长安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
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
龙衔宝盖承朝日,凤吐流苏带晚霞。
百尺游丝争绕树,一群娇鸟共啼花。
游蜂戏蝶千门侧,碧树银台万种色。
复道交窗作合欢,双阙连甍垂凤翼。
梁家画阁中天起,汉帝金茎云外直。
楼前相望不相知,陌上相逢讵相识?
借问吹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
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比目鸳鸯真可羡,双去双来君不见?
生憎帐额绣孤鸾,好取门帘帖双燕。
双燕双飞绕画梁,罗帷翠被郁金香。
片片行云着蝉鬓,纤纤初月上鸦黄。
鸦黄粉白车中出,含娇含态情非一。
妖童宝马铁连钱,娼妇盘龙金屈膝。
御史府中乌夜啼,廷尉门前雀欲栖。
隐隐朱城临玉道,遥遥翠幰没金堤。
挟弹飞鹰杜陵北,探丸借客渭桥西。
俱邀侠客芙蓉剑,共宿娼家桃李蹊。
娼家日暮紫罗裙,清歌一啭口氛氲。
北堂夜夜人如月,南陌朝朝骑似云。
南陌北堂连北里,五剧三条控三市。
弱柳青槐拂地垂,佳气红尘暗天起。
汉代金吾千骑来,翡翠屠苏鹦鹉杯。
罗襦宝带为君解,燕歌赵舞为君开。
别有豪华称将相,转日回天不相让。
意气由来排灌夫,专权判不容萧相。
专权意气本豪雄,青虬紫燕坐春风。
自言歌舞长千载,自谓骄奢凌五公。
节物风光不相待,桑田碧海须臾改。
昔时金阶白玉堂,即今惟见青松在。
寂寂寥寥扬子居,年年岁岁一床书。
独有南山桂花发,飞来飞去袭人裾。
在这首诗中有一些诗句对仗工整,且言词优美,如:百尺游丝争绕树,一群娇鸟共啼花。
游蜂戏蝶千门侧,碧树银台万种色。另外现在人们常说的只羡鸳鸯不羡仙,也是从这首诗中转化而来的,“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因诗获罪的,卢照邻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