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曾在《致密伦娜》中写道:“书必须是凿破我们心中冰封海洋的一把斧子。”
很多人把读书当作逃避现实的庇护所,而我却愿将它视为刺破混沌的利刃——越是深入文字丛林,越能看清自身无知的沟壑、偏见的顽石。
这种清醒的痛楚,恰似哲人尼采所说:“在自己身上克服这个时代”,每翻过一页纸张,都是在与灵魂深处的狭隘短兵相接。

梁晓声在《人世间》中说:“读书是最对得起付出的一件事。”
年轻时总觉得读书是为镀金,直到《罪与罚》里拉斯柯尔尼科夫的忏悔如雷贯穿胸腔,我才惊觉书页间藏着无数面照妖镜。
《围城》里方鸿渐的自欺欺人,《城堡》中K徒劳的奔走,哪个不是当代人的精神切片?读哈代笔下苔丝在麦田里被命运碾碎时,惊醒的何止是悲悯,更是对自己冷漠的审判这些刺痛绝非自虐,恰似老玉工用粗砂纸打磨原石,每一道疼痛都在剔除混沌。
二、书卷作砧,锻造生命的韧劲有人问登山者为何攀登险峰,答曰“因为山在那里”。
我们捧起《百年孤独》,何尝不是在攀登布恩迪亚家族七代人的孤峰?马尔克斯魔幻笔触下的宿命回环,像块粗粝的磨石磋磨着认知的边界。
隔壁退休的王老师便是例证,二十年坚持晨读《道德经》,曾因直谏领导被排挤,却在“上善若水”中淬炼出通透。如今他轮椅上的读书会,让整个社区听到了粉碎偏见的脆响。
正如毛姆所说:“阅读是一座随身携带的避难所”,但我更愿视它为永不关闭的修道院。

梵高在写给提奥的信里提及:“我的心里有一团火,路过的人只看到烟。”
读书人何尝不是守着这样的火种?四十年笔耕不辍的马拉默德,在《店员》中刻画的犹太小贩,让多少人在困顿中照见尊严。
《活着》里福贵牵着老牛远去的背影,把苦难熬成了震撼心灵的禅意。
今年初春拜访琉璃厂旧书店,遇见92岁的陈老戴着老花镜抄《文心雕龙》,他说:“皱纹是年轮,书褶才是生命线。”
老人布满茧子的手指划过泛黄书页时,分明在演奏一曲存在主义的欢歌。
加缪在西西弗神话中道破天机:“登上顶峰的斗争本身足以充实人的心灵。”
当我们把《荒原》的残章与外卖订单并置案头,当地铁轰鸣声里藏着《神曲》的韵脚,这种与肤浅时代贴身肉搏的痛感,恰是对抗异化的勋章。

生命最好的状态,或许正如博尔赫斯晚年失明后所言:“我暗暗设想,天堂应是图书馆的模样。”
在那里,每个与文字赤诚相拥的瞬息,都是对庸常最诗意的背叛。
且让我们继续着这场注定痛苦的修行——毕竟,真正活着的人,谁不是痛并清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