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载赵构“资性朗悟,博学强记,读书日诵千余言”,并学习琴、棋、书、画,尤其在书法上极有造诣。同时他也习武,“挽弓至一石五斗”,达到当时武学上舍生(一石三斗)的水准。如此看来,康王赵构可算是文武兼备的上乘人物。但这并不妨碍他是个体壮如猛兽,淫邪如蛇蝎,自私又贪恋皇权的龌龊之人。
康王赵构祖宗创下好好的基业为什么会垮掉?根子就是因为后代子孙有败家子。一个家族如此,一个封建王朝也是如此,这条铁律在北宋皇帝宋徽宗身上尤其深刻。宋徽宗赵佶是宋神宗的第十一子,公元1100年,其兄宋哲宗病亡,宋哲宗没有子嗣。挑选谁来继承帝位?宫廷和朝廷展开了争论。
神宗的皇后认为当立端王赵佶,宰相章惇认为端王轻佻,不可以君天下。最后还是19岁的端王坐上皇帝的宝座,章惇于是被贬逐流放。宋徽宗即位之初,也想做个有作为的明君,但是他实在受不了当个好皇帝的苦,没有坚持多久就迅速滑入昏君的深渊:纵情于声色犬马,成为一个荒淫又奢侈的皇帝。
尽管宋徽宗在音乐、绘画、书法、棋艺、诗词方面有杰出才华,但这与他在军国大事方面的昏庸、昏聩并不矛盾。宋徽宗平生有三大嗜好,排在第一的是女色,第二是艺术,第三是道教。这三大嗜好,也只能供他这个人间最富最贵的有闲者消遣和娱乐。但讽刺的是,从表面上看,在宋徽宗时期,北宋达到鼎盛。
不仅版图超过先祖,人口增长也大约达到1亿以上,经济发展状况良好,没有停滞和萎缩的迹象。宋徽宗拥有的可以算是当时世界上最丰厚的国家财力,可以供他肆意挥霍和享乐。但北宋王朝其实内部已经千疮百孔,一旦暴风雨来袭,就可能立即会毁于滔天巨浪之下。但宋徽宗对此毫无警觉,每日只是纵欲无度。
史载,宋徽宗每隔5~7天必御一处女,临幸一次,就有位号;再临幸一次,就可以进一阶。宋徽宗退位时放减的宫女多达6000多人,由此可以估算出,他在位时宫女必定超过万人。他一生有32个儿子、34个女儿,这在历代皇帝中也是少见的。在封建王朝皇帝好色并不罕见,但像宋徽宗这么好色还是不多。
宋徽宗立长子赵桓为皇太子,赵桓不像宋徽宗这般荒淫好色,比较循规蹈矩,但是懦弱无能。宋徽宗的嫔妃和侍女中有一个韦氏,比宋徽宗年长两岁。她和亲姐姐都是北宋宰相苏颂的侍婢,所谓侍婢,主人有权占有其肉体。据说,陪侍苏颂的当晚,不知道是紧张还是什么缘故,韦氏竟然尿床了。
苏颂只好放弃她,但是说她必定“甚贵”。后来,她和另一个比她小六岁的乔氏,都做了宋徽宗宠爱的郑氏的侍女,两人结为姐妹,并约定,先富贵者勿相忘。徽宗临幸乔氏之后,乔氏向徽宗引荐韦氏。韦氏被临幸一次,就怀了身孕,生下的就是宋徽宗的第九个儿子康王赵构。韦氏才得以“进婕妤,累迁婉容”。
公元1121年,赵构被封为康王。第二年,举行冠礼。离开皇宫,在康王藩邸另住。母亲韦氏怀他时正是最佳的生育年龄,再加上宫里优越的生活条件,所以幼年的赵构聪明又健壮。作为皇子,赵构不但享受最为优厚的奉养,还受到了极好的文化教育。哪怕他出阁后,王府也还要另设学官督促他的学习。
史称赵构“博学强记,读书日诵千余言,挽弓至一石五斗”。他“喜亲骑射”,能用双手并举两袋米,各重一斛(约合今110市斤),行走数百步,“人皆骇服”。按宋朝军制,“弓射一石五斗”,已算武艺超群,相当于可选充皇帝近卫“班直”的标准。由此看来,赵构可以算是文武兼备的上乘人物,在皇子中更是出类拔萃。
宋代记载的历史中对赵构身为康王时的种种劣迹讳莫如深,后来金人向宋朝俘虏询问“宫中事”,宋宫俘虏说“康王目光如炬,好色如父,侍婢多死者”。“靖康之耻”发生前,赵构已经有妻妾四人。但对于贪淫好色的赵构来说,这些女人完全无法满足她的欲望,他对女人,只有玩弄、凌辱,甚至虐杀的嗜好。
徽宗皇帝赵佶(剧照)好色还可以理解,虐杀就难以理解了,只能用极端变态来形容赵构的这种嗜好。到底有多少无辜女子被他杀害,已经没有办法统计。赵构在做康王时已经养成了“好色又不多情,贪淫又变态”的秉性。或许他内心认为自己既然没有穿上龙袍的奢望,那就在糟蹋女人方面放纵又如何?这一年,他已经19岁了。
昏聩的宋徽宗联合从东北迅速崛起的落后的女真族灭辽,结果就是,灭辽的同时,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灭辽之后,金太宗立即命左副元帅完颜粘罕(宗翰)和南京路都统完颜斡离不(宗望)兵分两路入侵北宋。金人铁骑声如奔雷,44岁的整日里沉迷于声色犬马的宋徽宗,这才如梦初醒,仓皇南逃避难。
南逃之前,宋徽宗找了个替罪羊——让皇太子赵桓继任帝位,北宋摇摇欲坠的江山像一个烫手的山芋,被宋徽宗丢给了皇太子,也就是新皇帝宋钦宗赵桓。已经升任右副元帅的完颜斡离不自恃兵强马壮,孤军深入,于公元1126年正月直抵北宋东京开封城下。完颜斡离不深谙北宋德行,一面举兵,一面和议。
仓促之间,宋钦宗一方面赶紧起用了力主抗金的文臣李纲,由他部署城防,抗击金人。另一面,老将种师道又率西北军来援,此时,开封城其实已经不惧敌军了。但北宋末年的皇族似乎都是软骨头,宋钦宗竟然急吼吼地希望与金人达成城下之盟,似乎只要金人兵临城下,他的末日就已经到来。
至此,康王赵构无忧无虑的平静生活也被打破了。面对朝廷危局,康王赵构劝谏宋钦宗“避敌锋芒,以保万全”,后来,赵构畏敌如虎,望风而逃的秉性在此已现端倪。这话正中宋钦宗的下怀,苦于被力主抗金的李纲苦苦劝阻。面对金人提出的“以亲王、宰相为质”的条件,宋钦宗无条件答应。
宋徽宗南逃带走了许多皇子和帝姬等,留在京城的只有五子肃王赵枢和康王赵构。肃王地位高于康王,因此宋钦宗命康王出质金营。对康王赵构来说,这是典型的“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康王赵构和少宰张邦昌同赴金营,赵构命运的齿轮开始启动。赵构见到了金太祖的二太子,也是金国东路军主将完颜斡离不。
完颜斡离不看上去黑而瘦小,喜欢谈佛,表面上待人和气,实际上只是性格内向,锋芒不外露,骨子却言语不逊、礼节倨傲。二月初一晚,宋钦宗抱着侥幸心理,命姚平仲等人率兵夜袭金营,反遭金军伏击而大败。康王吓得魂不附体,害怕金人找他算账。宋使宽慰他说,你在城外已半月,岂能预知此事?
事后,完颜斡离不也的确并没有怪罪于赵构。宋钦宗受此败惊吓 ,同金人订立了城下之盟:割让太原府、中山府与河间府三镇以北土地,并奉上犒军银1,000万两。赵构在金营表现出超强的射箭技艺,让金人怀疑他身份的真实性,要求另外替换人质,赵构这才战战兢兢,返回开封城。
二十余日待在金营的软禁生活,赵构虽然得到了金人的相当优待,但对金人的畏惧感已经深入他的骨髓,此后数年,一直生活在对金人的恐惧之中,这段经历甚至决定了他后面数十年一心求和的国策。完颜斡离不得到了索要的东西后,率军北撤,北宋又回到了歌舞升平的老样子,逃亡的宋徽宗也闻讯从南方返回开封。
李纲等人被罢免,朝廷反悔割让三镇之约,组织救援太原府的战役,可是宋军主力在战斗中折损殆尽,金国左右副元帅再次率军分两路南下,入侵北宋,而且兵锋比上一次更盛。此时的开封已经无法组织有效的防御,老将种师道在病死前上奏,请皇帝移驾长安,以避敌锋芒。这个建议其实是上策,可是宋钦宗没听。
老将宗泽一直拖到11月,宋钦宗又命令康王赵构任告和使前往金军右副元帅完颜斡离不军营请和。赵构内心其实一百二十个不愿意,但被宋钦宗逼迫,不得不带着刑部尚书、副使王雲,参议官耿延禧和高世则,宦官、康王府都监蓝珪、康覆等人出使金营。11月19日,康王一行抵达相州,知州汪伯彦领兵出迎。
出了京城的康王赵构,开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再也没有追赶金军,去完成宋钦宗交代的“告和”任务,而是立即兼程北上,直奔磁州。赵构认为逃命要紧,管他什么使命。磁州知州宗泽和李纲一样,力主抗金,而且为人刚直不阿。宗泽担心康王赵构出使金营会被金人扣押,劝他不要前往。
磁州人认为王雲私通金人,愤而将他杀死,赵构将此事迁怒于宗泽。实际上,赵构一路北逃,正是王雲出谋划策。极擅政治投机的相州知州汪伯彦认为康王奇货可居,当即命武将率两千人将康王接回相州。在相州,知州汪伯彦对康王赵构极力献媚、奉承,深得赵构好感。赵构以王雲被杀为由,拒绝出使金营。
闰11月初,两路军军会师开封城下,宋钦宗命人向各地告急,其中就有人到相州。赵构看到宋钦宗亲笔所写“任命他为河北兵马大元帅”的告急诏书,只是呜咽流泪。其实,此时开封城已被攻破。但完颜粘罕和完颜斡离不仍然故技重施,一面用兵施压,一面和谈,命军队封锁外城,避免与人数占优势的开封军民巷战,不断向北宋勒索人财物。
12月1日,康王赵构在相州开设大元帅府,麾下已经聚集兵马过万,分为五军。宋钦宗派出的特使又带来皇帝的亲笔蜡书,希望康王赵构星夜率军前往救援。可想而知宋钦宗盼望赵构的救兵盼得五内俱焚。可赵构呢,压根就没想过要去发兵救援开封,他一心只想怎么尽快逃命,躲金人躲得越远越好。
元帅府讨论军务时,但凡有人提出救援开封,必遭他训斥。宋钦宗的特使请求率兵直奔京师,自然也被众人否定。在汪伯彦等人的撺掇下,赵构铁了心要逃离金军兵锋辐射范围,逃往安全地带。于是,他命刘浩为先锋,率部分人马南下濬州和华州,号称要解开封之围。实际上他是要这支部队吸引金军,为他制造北逃机会。
这一招声东击西果然奏效,赵构一行如愿以偿逃到了北京大名府。逃跑途中,汪伯彦与赵构“患难与共”,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赵构在逃往北京大名府前,已经向河北等地发布檄文,号召大家于正月三十日之前赶到大名府会合,听候指挥。等磁州知州宗泽等人率军赶至大名府时,已经传来京城失守的消息。
宋钦宗还派人送来手诏,事已至此,他还幻想各处救兵进逼开封,迫使金军讲和。但此时,赵构已经拒绝再作任何救援的尝试了。宗泽激愤地据理力争,反遭汪伯彦等人恶毒诋毁,最终,赵构与汪伯彦等人商定,由宗泽孤军南进,并扬言赵构就在他的军中。实际上,赵构一行却已率军东逃。宗泽以古稀之年担此重任,虽竭尽全力,仍遭重大损失而未能挽狂澜于既倒。
公元1126年年底,赵构、汪伯彦一行逃离北京大名府,第二年正月抵达京东路东平府,紧接着,又躲到了更南边的济州。甚至他还准备南下至淮南路宿州,再过江。但引起元帅府军队的严重不满,他只是害怕发生兵变而不得不作罢。就这样,一直到三月下旬,赵构拥兵自重,始终坐视宗泽孤军苦战而不发一兵一卒增援。
三四月间,包括46岁的宋徽宗、28岁的宋钦宗以及皇宫宗室等近两万人被金军押着北撤,其中也包括赵构的母亲和妻女。这群平日里养尊处优的俘虏,一路上以及抵达金人老巢之后,受尽屈辱和折磨,女子无一例外遭受轮奸与各种羞辱,最终被送入洗衣院,其实也就是金人朝廷专设的妓院,供金人肆意糟蹋凌辱。
靖康之耻(油画)面对宋廷如此奇耻大辱,赵构声称“朕不知有身,但知有民,每惟和好是念”,其实,他就是包羞忍耻,偷安苟生而已。而且,在这种时候,他却春心萌动地做起了“皇帝梦”。靖康元年闰十一月,他对身边幕僚说:“夜来梦皇帝脱所御袍赐吾,吾解旧衣而服所赐,此何祥也?”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康王赵构内心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着要黄袍加身了,这就是康王赵构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