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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回:
三年师范时光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临近毕业的时刻。按照惯例,每个毕业班都要举行毕业晚会,其实也就是全班师生自娱自乐,算是一场告别晚会,几日后,就要劳燕分飞、各奔东西了。
这三年对我而言收获是非常大的,专业知识自不必说,我从来对待学习都是认真的,每门功课我都在90分以上,成为整个年级最出色的毕业生,校长特别在全校大会上对我给予“特优生”的嘉奖,甚至动情地说,我是他在这所学校工作十年来,遇到的最优秀的学生,而不是之一。
这让我在学校里更加声名赫赫,很多学生私下都纷纷议论我,言语中对我充满了崇拜。尤其是临近毕业,甚至有些胆子大点的女生还专门跑来要跟我合个影,说是要给她们留个念想。
“人怕出名猪怕壮”,与盛名随之而来的,就是没完没了的追求者。体育班的、美术班的、音乐班的,包括普通班的,我都不知道有多少男生或大大方方、或遮遮掩掩地对我表达过爱慕之意。
说实话,这些男生,我一个都看不上,因为我的认知水平早已超出他们一大截了,在我看来,他们都只不过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而已,我能看得上他们?就连我们班那个曾被我“救过”的学习委员也来凑热闹。
在毕业晚会上,学习委员上台表演节目时,突然话锋一转,眼睛看着我这边、对着话筒深情表白,说什么“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男不钟情”,充满暧昧的话和火辣辣的眼神,许多同学都心知肚明,就跟着在那瞎起哄。
我没搭理他,也没有理会那些瞎起哄的同学,让他去表白,让大家去瞎起哄呗,我心里平静如水,都是一群没长大的小孩。我虽然是个弱女子,却有一腔抱负,只是生来时运不济,出身于贫寒之家,才不得不到这样的地方来读个师范。
我坚信,这么低的起点并不能困住我昂扬向上的脚步,总有一天,我会像一只苍鹰那样,展翅翱翔在无边无际的蓝天。想到这一层,我不禁对学习委员的举动感到好笑。
晚会结束后,我把学习委员叫到一边,很认真地告诉他,马上毕业了,大家各奔东西,你好好安排好你将来的人生吧,其他的事情你不要多想,因为想也没用!说完这句话,我在他落寞的眼神中飘然而去。
得益于我“特优生”的嘉奖,我是我们县里那一届唯一留在县城小学的师范毕业生,按照惯例,所有师范毕业生都必须分配到各个乡镇小学去,然后再开始一辈子漫长的职业生涯,绝大多数人就在乡镇小学干到退休,只有极少数出色的人可以调进县城小学。
出于对我的重视,一个月后,校长特意调剂出一间10平米的房间给我住宿,他说这样可以免去我每天在郊区的家与学校之间奔波的辛苦,对他的关照,我默默记在心里。
我刚做老师,学校就对我委以重任,让我担任一个毕业班的班主任和两个毕业班的语文老师,还负责协助副校长做宣传工作。一个学期下来,我教的两个班的语文成绩包揽了全年级第一第二名,我带的班,班级荣誉也拿了不少,这些事对我来说很轻松,几乎还没占用我一半的精力。
我工作之余,仍然坚持写文章,尤其是一些针砭时弊的文章,我写起来更是信手拈来,其中三篇还在省日报上发表了,这一下子引起县委宣传部长的注意。第二个学期开学前夕,县委宣传部部长就出面,把我借调去了宣传部工作。
部里出面给我安排了一个包含卫生间和厨房的小套间,我知道,这是命运之神向我递出了橄榄枝,我必须虔诚地接住这个影响我人生的第一个橄榄枝。
此时,我脑子里又闪现当年初三时学校领导玩弄权力,抹去我全校表彰的资格的事情,嘿嘿,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这些校领导为当初愚蠢的决定感到后悔的!
不像之前在学校有自己的食堂,不必为一日三餐发愁。进部里工作,平时工作非常忙,我必须自己在家做好两顿饭,晚上加热一下就吃,这样可以节省大量时间。
我把这事告诉母亲,母亲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说,那你就搬过去啊,然后就没了下文。我心情晦暗了一下,很快就醒悟过来,是啊,我将来是要干大事的人,怎么能掉进这样的负面情绪里自寻烦恼?
我从小就独立性强,很快,利用下班时间,我就把自己住的小家给安顿好了,我十岁就学会了炒菜,干这些家务对我来说毫不费力。我把挤出来的时间,全部投入到工作和学习中去,这让我在部里很快就脱颖而出。在部里工作了一年,部长就把我正式调进部里。
在部里工作了两年之后,我的工作成绩让部长都忍不住赞叹,真看不出,小沈这个女孩子瘦瘦弱弱的,能力居然吊打我们部里所有的小伙子啊!因为我不但拿下了省市上稿量第一名的成绩,我执笔的一篇经验材料还获得省委宣传部一等奖,这是我们部里头一回获得这样的重量级奖项。
出色的工作成绩往往就是仕途进步最有效的敲门砖,部长亲自操刀,把我调进宣传部。在我快22岁时,部长又力排众议,不但给我解决了副科级待遇,还安排我担任了部里的宣传科科长。我刷新了部里干部任用的记录,有老同志说,这么多年以来,我是部里最年轻的副科级实职干部。
我本以为我会继续在宣传部继续奋斗下去,谁知,命运第二次给我递来橄榄枝——不知怎么,我居然被团省委书记给看上了,他直接打电话给县委书记,要我去团省委跟班学习一年。
我再次打破了县里干部升迁的记录,从来没有哪个干部得到过这样的青睐,由省直部门一把手直接来电话点名要人,同事们都投来复杂的目光,有羡慕,有妒忌,更有愤愤不平:哼!她算什么?还不是靠一张漂亮脸蛋?!
对于这些充满恶意的、略带诅咒的话,我丝毫都没有放在心上,我从15岁离开家至今的经历告诉我:如猛虎这样的强者,从来不在乎麻雀的叽叽喳喳,猛虎永远是猛虎,麻雀再叽叽喳喳永远都只是麻雀!
当我在家里宣布这个令人激动的消息时,父亲罕见地露出了笑容,他多话没说,就是叮嘱我,省里平台大了,要想立足,得拿出自己的真本事来!我冲父亲用力地点点头,回答,好的!
这么多年过去,哥哥仍然一事无成,东不成,西不就,还靠父母养着。平时说话却越来越偏激,对什么都看不惯,总是抱怨这个社会黑暗。对他这样,我很无语,只能尽量不和他搭话。
听到我要去团省委跟班学习一年的消息,他甚至讥讽地说,别不是团省委书记看上你了吧?我白了他一眼,懒得搭理他。倒是在乡政府上班的姐姐鼓励我好好努力,她开玩笑说,我们沈家从来没出过一个当官的,就看你啦!
姐姐的话,让我很温暖。她已经嫁人了,生了个女儿,长得特别漂亮,才一岁不到,每次见到外甥女,我都要抢着抱她,看到这么好看又机灵的外甥女,让我特别想以后自己也生一个这么好看的女儿。
正月初六,县委书记就派了一辆车把我送进团省委。到团省委工作后,我一方面继续我自学考试提升学历,我已经拿到了专科,本科也已经开始了,只要两年就可以顺利毕业了。另一方面,更主要的精力放在工作上。
团委作为党委的青年后备军,历来都受到中央领导人的高度重视,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从中央到省市县,在团委系统里面出了不少领导干部。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会对我又羡慕、又妒忌的原因,因为很多人都知道,一旦进了团省委,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对于这个机会,我分外珍惜。我拿出前所未有的重视态度来对待这份全新的工作,一边用心学习,一边用心思考,一边认真总结,我很快就融入了新的工作当中。
在团省委工作的这一年中,对我能力的提升有很大帮助。之前在宣传部,我的文字能力提升很快,在团省委,在活动的策划、组织方面,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尤其是沟通协调能力得到了极大的锻炼和提高。
由我具体负责策划和组织的一项活动被作为省级团委创新工作典型,获得团中央的通报表扬,并作为先进经验在全国推广。一年跟班学习结束后,团省委书记不肯放我走,强行又留了我一年。
我在团省委工作两年,可谓收获满满:一是个人眼界、见识、能力得到很大提升;二是顺利拿到了工商管理本科学历;三是我恋爱了,男朋友也在团省委跟班学习。
男朋友是A县团县委副书记,大我5岁,在团省委跟班学习一年后,回去就被提拔为团县委书记了。男朋友家里是农村,他的家境也和我差不多糟糕,甚至两人在家里的地位也类似,这让我们迅速拉近心理距离。
我从团省委跟班学习结束回家后,带男朋友见了父母。父亲对男朋友还比较满意,他1米75的个头,戴副眼镜,斯斯文文,长相秀气。人品特别端正,还很善良。就这样,双方父母都同意了我们的关系。
我一回来,县委就任命我为县委组织部副部长,这时,我才24岁,已经担任了正科级实职。就在这一年,我和男朋友秦越结婚了。婚假一结束,我就回到部里上班。
我在部里工作了一年就怀孕了。之所以这样安排,一是到一个新单位,尤其是这样的强势部门,必须要先在工作上做出成绩,才能奠定自己在新单位的地位。二是我担任的是副职领导,责任和压力稍微轻一些,正适合生孩子。
但我万万没料到,我生女儿几乎要了我半条命,也正是生女儿这件事,又让我看清了我老公秦越的最大的缺点——一个家境出身不好的男人,往往会给他带来一些终身都难以抹掉的劣根性。
秦越和我一样,有个哥哥、姐姐,而且都已经成家了,都在A县当老师。但奇怪的是,秦越也不受父母宠爱。他在家里的地位,也决定了我在他家里的地位。所以,我生女儿时就格外遭罪了。
我动了胎气,孩子提前了将近半个月出生。我从早上8点钟就到医院,一直到傍晚6点多,天都黑了,还是没能生出来,我已经浑身快虚脱了,无奈之下,只好决定剖腹产。
剖腹产受罪不说,更气人的是,剖腹产后,没人服侍。我生孩子这几天,刚好团市委有个大型活动,把秦越给调去。秦越走之前,一再叮嘱他父母要好好照顾我。
结果呢,我剖腹产后,公公婆婆就认为孩子已经生下来了,没事了,他们就回去了。可怜我想换掉身下被血渗透的垫子都没人帮我,最后还是护士帮忙换的。
直到第二天上午十点,我公公婆婆才晃晃悠悠来了,他们带来一碗稀饭给我吃,我一看,根本就不是家里煮的稀饭,而是医院里现打的,饭是饭,汤是汤,当时我的心里就凉了半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