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在《战犯改造所见闻》里,专门用了好几个章节,详细描写1958年功德林里如何过春节。用他的话说就是:历史上少见的。这么多文武大官登台献艺,是许多人想都想不到的吧……
第一个问题:为何是1958年,其余年份不行吗?笔者认为:不是不行,而是因1959年的年底便迎来了第一次特赦。所以1958年堪称是“功德林春节全家福”。
比如1960年春节时,由于王耀武、杜聿明等十人特赦出去了,在功德林内就导致了“幸运糖饺子”的诞生。
庞镜塘包饺子时神秘告知沈醉:去年我用白糖包了十个“幸运饺子”,被杜聿明、王耀武、宋希濂他们十人吃到,结果都被特赦了,今年再包几个……
沈醉直呼“刺激”,吃饺子时分外留意,事后还打听谁吃到了?结果谁也没吃到。在沈醉第二批特赦后,便专门求证杜聿明:1958年春节吃到“幸运甜饺子”了没?
杜聿明表示:都不知道你在说些啥。其实,稍微一想便知,用白糖包的饺子,入锅一煮,还不都变成十个饺子皮(糖融化了)?等于是春节时幸运人人有份。庞镜塘无非是怀念那十位被特赦出去的老伙计罢了。
第二个问题:为何说1958年功德林的春节,是历史上少见?沈醉的答案是:有文艺演出,而是还都是过去国民党那些大员们,自编、自导、自演的“春晚”,下面咱就看看,都有哪些国民党大员们,当了“演员”。
在电视剧《特赦1959》中,1958年的春节来临时,王耀武便登台献艺,表演了山东快板。
在电影《将军决战岂止在战场》里,1958年的春节也是重头戏。比如有王耀武和文强表演的《苏三起解》,分外搞笑。文强男扮女装,出演苏三,王耀武则出演了押解牢头。
王耀武表演时不仅胡子掉了,还突然冒出一口纯正的山东话,调侃文强:那我就说了,我是文强他干爸爸。气得文强在舞台上就踢了王耀武一脚。
那么以上这些都是真的?当然不是!沈醉是最有发言权,在登台献艺的演员里,根本没有王耀武。道理很简单,王耀武、杜聿明等哪怕在功德林里,都是大佬般的存在,而大佬一贯是看节目的。
那么,都有谁表演了节目?都是些中将军长这个等级的,比如第十八军军长杨伯涛唱湖南花鼓。
第48军军长张鸿文唱《王佐断臂》,至于台词则是由桂林才子,也就是那位罗盘将军,兵团司令张淦(《特赦1959》中的蔡守元)撰写的。
当然还有文强这位国军中将,也上台表演了,他是跟沈蕴存(少将)一起登台的,节目名称啥的,沈醉没写。但却是男女对唱的一类节目,那么这两位谁男扮女装?不是文强,是沈蕴存……这就是为何《将军决战岂止在战场》里,为何文强男扮女装的原型事件。
即,跟王耀武一比,文强级别低,当然就要由他男扮女装了。但跟沈蕴存一比,文强级别就高了一些,所以沈蕴存男扮女装——只能说,这就是江湖,跟歧视啥的无关。
说来说去,1958年功德林里“春晚”演员的主力,毫无疑问都是军长这个级别的,再高一级的司令这个级别中,只发现了张淦,出手撰写台词,
而功德林内真正的大佬,杜聿明、王耀武、宋希濂、黄维、康泽、王陵基等恐怕都是在台下鼓掌的,毕竟让他们这种级别的人表演,实在有点不现实。《特赦1959》和《将军决战岂止在战场》,让王耀武登台,都是艺术加工的结果。
那么除了别致的“功德林春晚”外,还有其他趣事吗?当然有啊,沈醉不是说了吗,许多人想都想不到。
第一个意想不到的趣事是:宋希濂三请贵宾。毕竟是春晚活动,贵宾必须要有。那么谁是贵宾?不是功德林所长等,而是一位炊事员,那么为何是炊事员?
功德林同学们给出的理由是,“留在大厨房给我们过年做饭的唯一的一位炊事员”。即,太不容易了,大过年的放弃跟家人团圆,却专门给我做饭,必须贵宾。
当然还有更关键的原因,那就是这位炊事员从来不歧视他们。如一次沈醉打开水时,一不小心“将一桶开水倒在厨房门口”,别的炊事员都埋怨沈醉,唯这位贵宾炊事员关心沈醉,烫到脚没有。
如今过年了,战犯同学要演节目娱乐,就必须邀请他来。那么谁出面去请?这个任务交给了宋希濂!就这样宋希濂跑了至少三趟,才终于把这位可敬的“贵宾”,邀请到现场。如此,直至贵宾落座,节目才正式开始。
这个趣事,是不是都想不到?功德林战犯同学眼中的绝对贵宾,竟然是一位炊事员!
第二个想不到的趣事是:猜谜猜出“火药味”。春节猜灯谜,也是功德林战犯同学过春节的重要节目,结果谁也没想到,竟然猜出了“火药味”。
首先是陈士章,以灯谜为炸弹,他出的灯谜是“狗咬狗,打一字”。同为天涯沦落人,许多人第一眼就猜出了,正是“监狱”的“狱”字。顿时有人就不高兴了,大过年的又是监狱,又出言不逊,你这几个意思啊?好在,沈醉当了和事佬,算过去了。
随后有人就把矛头对准了功德林唯一上将王陵基,出了一个灯谜:金木水火土,打五虎上将。公允来言,这个灯谜非常有难度,人们都猜不猜。但王陵基早就气得鼻子都歪了,轻蔑的“呸”了一声。
沈醉多聪明,立马就猜出来了,却不敢说。因为这“五虎上将”正是五位川军大佬,分别是:邓锡侯(金)、杨森(木)、刘湘(水)、刘文辉(火)和王陵基(土)。
那么为何王陵基会如此愤怒?皆因功德林里都知道,这五人除了杨森外,其余者不是王陵基的学生就是他的晚辈,而王陵基也一贯不屑于跟他们并列为伍。如今大过年的,有人如此“太岁头上动土”,王陵基不怒那才叫奇怪。
有了王陵基这个“呸”,这个灯谜就没人猜出了,毕竟过春节呢,绝大部分战犯同学都想高高兴兴的。
不过,不得不承认,正是因有了这些“意想不到”,才让1958年,功德林内的这个春节,显得格外接地气,让人难忘。
因此沈醉才如此强调:这一次过春节的情景,我认为不说一下,这一辈子就是下一辈子也不可能再过得了,焉能不为之写上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