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之兄当真要去？”周恩来攥着三封电报在窑洞里踱步，窑洞外的知了扯着嗓子嘶鸣。毛泽东掸了掸烟灰，望着延河对岸的宝塔山：“人家连发三封请帖，我们不去，倒显得小家子气了。”1945年8月的这个清晨，枣园里的海棠果压弯了枝头，谁也没想到这番对话将撬动中国历史的转轮。
蒋介石的“诚意”裹着蜜糖砒霜。三封电报摆在枣园会议桌上时，连平日稳重的任弼时都拍案而起：“张学良还在息烽洞关着呢！”窑洞里的争论声惊飞了檐下的麻雀，朱德用烟斗敲着作战地图：“胡宗南的六个师正在往洛川移动。”窗外的蝉鸣突然静了，所有人的目光聚向那个抽着“飞马”牌香烟的身影。
毛泽东最终拍板的理由透着兵家智慧：“《三国演义》里诸葛亮敢坐空城，靠的是街亭尚有赵云。”这话说得隐晦，但在场的老兵们都听懂了——太行山上的刘伯承、山东根据地的罗荣桓，就是主席敢赴鸿门宴的底气。临行前夜，他特意嘱咐炊事员：“把剩下的辣椒全炒了，给恩来留着。”
1945年8月28日的九龙坡机场，成了世界瞩目的焦点。美国记者白修德在回忆录里写道：“毛的灰布制服像从延安土路上直接穿来的，蒋的将官呢却散发着纽约裁缝店的樟脑味。”有意思的是，国民党准备的欢迎横幅竟印着“毛澤東”的繁体字，急得侍从室主任陈布雷直跺脚——这个细节后来被郭沫若写进《洪波曲》，成了重庆谈判最具隐喻性的注脚。
谈判桌上的交锋比前线更惊心动魄。当周恩来提出“承认解放区政权”时，张群突然掏出怀表：“该用午膳了。”毛泽东却按住文件：“古人云'废寝忘食'，我们不妨把这条谈完。”会议室里的座钟滴答走着，窗外嘉陵江的货轮拉响汽笛，侍者第三次换茶时，国民党代表终于松口同意“暂维现状”。据说当晚林园官邸的花瓶碎了三只，蒋介石在日记里咒骂：“共匪狡诈！”
最精彩的戏码发生在记者招待会上。那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央日报》记者起身时，美国合众社记者杰克·贝尔登敏锐察觉到异样——此人后颈有块铜钱大的胎记，正是侍从室二处特勤的标识。问题抛出的瞬间，会场静得能听见电风扇的嗡鸣：“毛先生怕蒋先生吗？”
毛泽东捻灭烟头的动作很慢，火星在青瓷烟缸里明明灭灭。“这位先生会拆字吗？”他突然笑起来，手指蘸着茶水在桌面比划：“蒋字去了草头，就是将，草头将军嘛。毛字倒过来...”水渍在红木桌面上蜿蜒成个“手”字，“空手夺白刃的故事，茶馆里说书先生常讲的。”哄笑声中，英国路透社记者悄悄撕掉了准备好的刁难问题。
谈判间隙的细节更耐人寻味。某日毛泽东逛旧书摊，花五块银元买了套《曾文正公全集》，却在扉页题了句“大盗亦有道”。书贩后来回忆：“先生指甲缝里还沾着延安的黄土呢。”蒋介石听闻此事，把侍从室准备的《剿匪手本》摔在地上：“他这是骂我是窃国大盗！”
上党战役的炮火成了最响亮的谈判筹码。当阎锡山的急电送到谈判桌时，毛泽东正吃着重庆特有的“鸳鸯火锅”，辣得满头大汗：“阎老西请我们吃炮弹，我们请他吃红汤。”刘伯承在太行山歼灭三万晋绥军的消息传来第二天，国民党终于松口承认中共合法地位——用美联社的话说，“这是机枪射程内的和平”。
2005年胡佛档案馆公开的蒋介石日记，揭开了历史另一面的褶皱。1945年9月17日的记录潦草得反常：“其人气定神闲，竟令我掌心沁汗。”彼时的重庆正逢雾季，毛泽东站在曾家岩50号的露台上，望着满城灯火对周恩来说：“你看这些光，有多少是老百姓点的煤油灯？”江风掀起他的衣角，远处传来报童的叫卖声：“看报看报！毛先生畅游缙云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