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是扶弟魔。
从小到大我没穿过上百元的衣服，而她给两个舅舅动不动就买上千元的名牌。
舅舅买房她出钱，舅舅借钱她还钱。
还不上就回来逼我爸。
后来我彩票中奖，她要我把钱都给舅舅。
我不答应，在争执中被舅舅们推下高楼。
再睁眼，回到买彩票那一刻，我决定守口如瓶。
可刚到家，就被我妈和舅舅们摁住。
「把彩票拿出来！」
看着我妈的眼神，我瞬间背脊发凉，她也重生了。
1
「彩票？」我瞪大眼睛，一脸茫然：「妈，你说什么？」
「啪！」一记狠辣的耳光甩到我脸上。
我捂着脸，火辣辣地疼。
我妈手指着我，脸上每一条皱纹都刻着对我装傻的愤怒。
「你个丫头片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想独吞，没门儿！」
「上一世就是太宠你了，让你拿着彩票跳下楼，结果什么都没了！」
我心中暗骂，上一世是两个舅舅抢彩票将我推下楼，现在反而怪我。
要不是做过亲子鉴定，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她亲生的。
我擦着嘴角的血丝：「妈，什么上一世？」
「你把彩票拿出来，咱们帮帮你舅，以后你嫁去了婆家，有人欺负你谁替你撑腰？还不是靠娘家人！」
眼看她就又要当着两个舅舅的面，将我全身衣服剥光搜身……
我又羞又急，连忙喊：「别这样，不就是彩票吗，又没花多少钱，给你们就是！」
听我这么说，他们这才住手，六只眼睛紧紧盯着我。
「要彩票你们自己买啊，抢我的干什么？」
我不情愿地从兜里掏出彩票，递给我妈。
两个舅舅立刻围过来。
「姐，这彩票真能中？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大舅满脸疑惑，依旧不信。
「当然真的！」妈妈拿着彩票，终于露出些许笑意：「我都说了，重活一世，一定不会让这泼天的富贵再飞了！」
听她这么说，大舅眉头也舒展开了，又凑近了点：
「姐，我可提醒你一句，紫琪毕竟是女孩子，以后要嫁人的。钱给她就是便宜了外人，只有娘家侄子才能给你养老。这钱你借给我，我的酒厂正要扩大生产，以后发达了不会忘记你。以后我儿子给你养老送终。」
小舅不乐意了，扯着嗓子喊：
「哥，你那个酒厂就是个无底洞，都赔了多少钱进去了？还往里面投啥钱？不寒碜吗？」
「姐，你别听他的，明天我就要见小丽的父母议亲了，这彩礼和婚房的钱都还没着落，你总不至于看着我一辈子打光棍吧！」
大舅怒了，一把揪住小舅的衣领。
「你怎么说话的？什么无底洞？你才是无底洞，家里给你还多少赌债了？」
「我说错了吗？」小舅丝毫不让，一把将他推开：「你那酒厂赔多少钱进去了，不是无底洞是啥？」
「怎么又吵起来？唉！」我妈赶快劝架：「奖金有一百万呢，够你们兄弟分的，实在要是还不够，我和闺女再想想办法！」
「要想你去想办法，关我屁事！」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可她不知道的是，我给她的那张彩票只不过是个幌子。
真正中奖的那张彩票还在我兜里。
2
我妈可谓是她娘家的模范闺女。
她是大姐，下面还有两个弟弟，就是大舅和小舅。
我姥爷身体不好，一直是我妈照顾。
后来姥爷去世了，妈妈总觉得是自己没照顾好，亏欠娘家了。
姥姥再给她洗洗脑，她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我家的钱全都被她拿来补贴两个舅舅。
用我妈的话来说，这是她欠娘家的。
每次两个舅舅找我家借钱，也像大爷一样，没有一丝感激，更别说还钱了。
我和爸爸都对我妈这种扶弟魔的行径非常不痛快，可我妈就是把我们拿捏得死死的。
高中毕业我考上 211，爸爸很开心，给我办了升学宴。
亲朋好友都来给我包红包，说我考上大学，大家脸上有光。
姥姥一家也来了，可我们万万没想到，他们全程黑脸。
姥姥说：「真是不懂事，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啥，不如早点打工挣钱，早点嫁人挣一笔彩礼，这样才不会给父母添负担。」
这种虎狼之词，震惊了整个宴会。
我一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小舅舅欠了一屁股赌债，债主逼上门，姥姥就把主意打到我们家头上。
我妈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对爸爸说：「妈说得对，咱们把闺女的学费、生活费还有当天收的红包都给我弟弟吧，他急需用钱。」
全场再次震惊，我哭喊反对：「不行，那些是我上学用的钱，不能给小舅。」
「啪！」
我妈给了我一个耳光：「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孝顺的闺女！」
宴会也不欢而散。
回家，我爸脸色铁青：「哪有舅舅欠钱，拿外甥女学费还债的？」
可我妈不干了，就跟上了发条似的，冲我爸发火，在家里上蹿下跳。
她把爸爸赶出卧室，睡客厅沙发，然后半夜在家唱最炫民族风吵我们。
她做饭的时候，汤里放洗洁精我吃了拉肚子，米饭里面掺沙子让牙齿不好的爸爸苦不堪言。
爸爸实在受不了，忍无可忍将钱给了她。
还向奶奶借钱供我上学。
可小舅舅赌债的窟窿还是填不满，姥姥不停给我妈洗脑，还是那套说辞。
说当初是我妈没把姥爷照顾好，不然姥爷现在肯定能挣钱帮舅舅还债，家里这么惨都怪我妈。
妈妈回家，又开始作妖，逼爸爸拿钱。
最后我爸被逼得没办法了，只好和我妈说，他晚上再打一份工，去给我小舅舅还债。
我妈这才作罢。
可是我爸两份工作过于劳累，不慎晕倒，死在了工作岗位上。
姥姥一家在得知噩耗，第一时间便赶到我家。
他们不是来慰问和帮忙，是冲着爸爸的抚恤金来的。
我妈一拍胸脯，慷慨地把爸爸的抚恤金拿出来给小舅舅还债。
当时我已经念了大学，学费和生活费我妈一分钱不给。
后来是奶奶的接济，我才能大学毕业。
毕业工作之后，我妈又开始吸我的血，每个月发工资就来我公司门口等着拿钱，后来干脆挤进我租的公寓与我同吃同住，天天守着我，如噩梦一般。
重活一世，我就梦想着一天，能逃离这个家庭，远走高飞。
3
有了一百万的预期，姥姥立马阔气起来，承诺高利息，向亲戚、邻居借来四十万筹备婚礼。
彩礼给了三十万，酒席也订了几十桌，拍婚纱照、租礼服、婚车、请婚庆公司……四十万很快就见底了，小舅又向他那些赌鬼朋友借了三十万撑场面，花起钱来一点也不心疼。
彩票兑奖那天，姥姥在家里请客，不光亲戚邻居来了，连小舅对象一家也来了。
我妈就像打了鸡血似的要在姥姥面前好好表现，客人刚到门口寒暄几句，她就「噗通」一声跪下去，低头把一双双拖鞋捧到客人脚边。
客人们进门还没说过话呢，她就又是帮忙搬凳子、又是端茶倒水，就差仰卧在地上舔人家的脚底板了。
小舅打开了电视，说彩票兑奖时间到了，众人也一同噤声看向电视。
我的嘴角弯出一丝浅笑，这好戏终于要开场了。
屏幕里主持人声音清晰而激动。
「各位观众，现在进入激动人心的时刻！大奖即将揭晓！请大家跟随公证人员的步伐，一同见证这……」
我妈把那张彩票恭恭敬敬地拿了出来给姥姥。
摇奖机启动了，随着彩球一个个跳出来，中奖号码公布，我妈的脸色也从期待到欣喜，最后又从疑惑到绝望。
屋子里刚才高涨的气氛已经降到了冰点。
「怎么回事？」姥姥脸色像猪肝，死死盯着我妈，要不是小丽一家在场，估计她会把我妈嘴给撕烂。
小舅急得直跺脚：「姐，咱们不是说好中一百万的吗？怎么没了？」
我妈脸色惨白，眼神空洞地盯着电视屏幕，令全家人当众丢了这么大的脸，她也吓得不知所措。
小舅对象一家人脸色也冷了下来。
「你们家不会是骗婚吧，原来这些钱都是借的，什么彩票中大奖，丢死人了！」
「程晓义，你还说接下来结婚要买套婚房，加我名字，原来都是骗人的！」
「还好没结婚，闺女，走，这婚咱们不结了。」
姥姥上前好话说尽，小舅都快要跪下了，小舅对象一家可死活劝不动，甩脸走了。
4
借钱的那些亲戚朋友不干了，说好这过两天还钱，眼看这钱就要还不上了，顿时炸开了锅。
「随便买张彩票能中奖？你们全家都是神经病吧！」
「说好的利息一分也不能少，赶快还钱！」
小舅的那几个赌鬼朋友说话更难听。
「程晓义，你小子不会是来骗钱的吧，什么彩票中了一百万，糊弄谁呢？马上还钱！」
小舅气急败坏，借的钱连本带利快八十万，把全家卖了也还不上。
「说好过两天还钱，还没到日子，你们瞎咋呼什么？把我对象一家都气走了，我还没让你们赔钱呢！」
小舅就是嘴贱，这么一说，那些赌鬼上前就把他摁在地上揍了一顿，走之前留下话，到日子不还钱，就把他拉去嘎腰子。
客人们都走了，留下一地狼藉。
她突然看到我眼中来不及隐藏的笑意，猛地冲过来一个耳光抽过来。
「一定是你搞的鬼，怎么没中一百万？怎么回事？」
我这回可不惯着她，一把揪住她的手腕：「发什么疯，谁有那本事买彩票能包中奖？」
我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现在居然反抗，我妈也一愣，怔住片刻，怒吼：
「沈紫琪！你这个挨千刀的，不管，你小舅办喜事的钱你就要负责！谁让你彩票没中奖？」
我的目光也冷了下来：「哪有舅舅结婚，逼外甥女出钱买房办酒席的？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没这个道理吧！」
「美珠，够了！」姥姥脸色铁青瞪着我妈：「管闺女回家去管，别在这丢人现眼！你来里屋，我有事和你商量。」
看着她们两个鬼鬼祟祟进了里屋，我就觉得没好事。
果然，没过多久她们就出来，我妈马上换了一副嘴脸。
「琪琪啊，彩票的事情妈不怪你，有件事情妈和你商量一下，你过来。」
她把我拉到里屋，脸上硬挤出一丝笑容：「你也老大不小了，妈前一阵子都忙你小舅的婚事，把你给耽误了。」
我有些莫名警惕：「妈，你到底想说啥？」
我妈脸上堆的笑比哭还难看：「刘厂家家的大儿子刘壮和你是小学同学，你记得吧！」
「记得，怎么了？」我一愣。
「前阵子刘厂长来找你姥姥，说刘壮他喜欢你，想娶你做媳妇儿，我觉得刘厂长家境殷实，刘壮这孩子老实本分，你嫁给他挺合适。」
我茫然看着眼前这个女人，面孔在那一刻忽然变得好陌生。
「妈，他是老实本分，可他是个傻子啊，小学都毕不了业，你要我嫁给一个傻子？」
5
我气得全身发抖，我妈苦口婆心劝：
「琪琪啊，妈妈这都是为了你好，念书多辛苦，嫁给村长家的儿子，是去过好日子的，至少吃穿不愁！」
「虽说人家脑子傻一点，可傻一点好啊，至少不会对你耍心眼！」
「刘厂长说了，只要你愿意，可以给 50 万彩礼！」
我如坠冰窖，冷冷看着她苍白的脸：「妈，你为了这 50 万，就把我卖了？你真把我当你女儿？」
我妈还待再说些什么，我眼泪再也忍不住涌了出来，一把将她推开，冲出姥姥家。
这是压在骆驼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我心里最后一丝牵绊也没有了，这泥潭一般的家庭，我定然要摆脱。
这一世我中的不是一百万，而是五千万。
上一世中奖后，我当然记得住最高奖该买什么号码。
兑奖金后，我向公司辞职，去省城市中心买了套三居室的学区房，又买了部车，就这样就远离原生家庭。
一开始我妈听说我去省城工作，并没有多想，可她也是心思细密的人，最终还是被她打听出来中了五千万大奖的人是我。
这下她不干了，为了让我回家交钱，她把我电话都快打爆了。我不愿意，都撕破脸了，还有什么顾忌。
她在电话里一开始打感情牌。
「琪琪啊，姥姥一家欠了很多钱，债主逼上门了，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你小舅都三十多了，还没娶媳妇儿，你忍心看着他打一辈子光棍吗？」
「那可是你亲小舅啊，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给他又怎么了？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
「你小舅多疼你啊？你记不记得你以前过生日，他把自己用的橡皮擦送给你？」
可无论她怎么软硬兼施，我就是油盐不进。
然后她就开始声色俱厉。
「你这个白眼狼，我生了你，你就一点都不知道感恩吗？」
「你死到哪里去了？想躲我？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找得到你！」
「早知道你这样，当初生下来时就该掐死你！」
我受不了她那虎狼之词，挂了电话，把她拉黑，至此耳根清净了。
我在省城我找了新工作，认识了新朋友，生活过得很充实。
可正当我觉得可以摆脱阴霾活在阳光下的时候，我那个阴魂不散的妈，带着姥姥和两个舅舅，又出现在我的家门口。
几个月不见，她又苍老了几分，脸色也苍白憔悴，只是看我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一把将我推开，领着姥姥她们进门。
姥姥打量着房子，就和到了自己家似的，指指点点。
「嗯，这客厅够大，采光也不错，以后咱们那些乡下亲戚来了也方便。」
「这阳台的风景也挺好，还可以放几个大缸，腌咸菜啥的。」
小舅在几间卧室穿来穿去，丝毫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这个地板我不喜欢，都给拆了，换大瓷砖。」
「沙发要用红木的，皮的夏天太热，换了。」
「这有三间卧室，一个小丫头住这么大的房子，真浪费啊，这边拆了改成儿童房，以后我宝贝住，这个书房改成棋牌室，嗯，以后我哥们儿可以来打牌……」
我心里泛起一阵恶心，这一个个都是当我不存在啊。
姥姥眼中贪婪的神情根本掩饰不住，当然他也没打算掩饰。
「美珠，你这次表现很好，这套房子我看了，挺满意，马上过户给你弟弟！」
我妈听到她这么说，苍白的脸上也泛起潮红，激动得都快哭了。
6
我妈喜滋滋地吩咐我：「琪琪，赶快把行李收拾了跟我回去，以后这房子就留给你小舅了。」
姥姥也看向我：「琪琪，你妈这些年为了你受了不少苦，回去以后你要好好孝顺她，别再气她了。」
我的天，我妈这些年是受苦，但为了谁受苦没点逼数吗？
我站着没动：「妈，我不想回去，我在这住得挺舒服。」
我妈没听出我是不愿意交出房子，大手一挥：「没事儿，回去住虽然条件不如省城，但有妈陪着你，咱们一起打拼挣钱，再买一套房子。」
我忍不住笑了，什么叫和我一起打拼？这房子明明是我的！我为谁打拼？
「可我不想打拼！我想像小舅一样游手好闲，行不？」
「你们刚才就这么大摇大摆进来，真把这里当自己家，问过我没？」
「这是我的房子，你们哪来这么大的脸？」
我妈一怔，被我冷不丁这么一反驳，有点懵了。
姥姥看着我的目光也越发冰冷，我才不会被她 PUA，也冷冷看着她。
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大舅最先反应过来，一屁股坐在真皮沙发上。
「可以啊，琪琪，市中心的大房子住着，小车开着，现在过上好日子就想甩掉自己的家人，太不地道了吧！」
小舅也对着我吼道：「你这孩子，怎么连你妈的话也不听了。」
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我为什么要听？你们吸完我爸的血，现在又想来吸我的血，没门儿，我不会让你们再破坏我的生活。」
小舅气得指着我骂：「你白读了这些年的书，连自己的妈都不懂得孝顺！瞧你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我妈看了眼姥姥的脸色，冲上来就想甩了我一巴掌，我毫不示弱，一把将她推开。
「我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宁愿死都不会回到那肮脏的泥潭里。」
我妈顺势坐在地上撒泼。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我真是白生养你了！我养了你二十多年，难道连套房子也不能做主吗？」
「我是你妈，你的命都是我给的，这房子你不给也得给！」
我心中已经愤怒到极点，多年来积压的怨气刹那间在胸口燃烧起来，愤然道：
「你什么时候把我当女儿了？这二十多年你有疼过我吗？有为我想过吗？你心里只有姥姥、舅舅，你配做我妈妈吗？」
我又转头冲着姥姥：「这是我的房子，房产证上是我的名字，你们休想夺走！」
姥姥也万万没想到我态度这么强硬，气得浑身颤抖：
「美珠，你看看，这就是你教育出来的好闺女。」
「太不懂事了，我现在就回乡下，你们把房子的事情办好，没办好就别回来了！」
看着姥姥下了最后通牒，甩门而去，我妈死死盯着我：
「你以后要嫁人的，住婆家去就是了，要房子干什么？」
「闺女啊，人这一辈子钱和房子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就是亲人，咱不能因为房子就没了亲人啊。」
我也死死盯着她的眼睛，毫不退缩：「妈，你也知道亲人重要，可只有姥姥舅舅是你亲人吗，我就不是你亲人了吗？」
「有你这样的女儿吗？我还能指望你给我送终？」我妈咬着牙，冲着小舅舅：「晓义，你放心，姐去法院告她，把房子抢回来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