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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是中国文化最独特的一部分,是西方世界中最难理解的一部分。
到底什么是“侠”?大家都拿出韩非的“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自古“以武犯禁”,劫富济贫,声张正义之人就是侠。当然,为了能够达成这些目的,侠一定要武功超群,所以,“武”和“侠”自古是关联在一起的。
所谓“千古文人侠客梦”,其实,“侠”虽然一直流传民间,但却是文人所创造,所书写出来的。
所以,“侠”其实是文人的梦想。
正是因为有了那些唐人小说,宋人笔记,明清小说(当然,诗词中也有大量的侠客),才有了我们心目中那些笔墨丰满的“侠”。
当然,更多的“侠”还是在武侠小说中。
梁羽生先生说过“宁可无武,不可无侠”,在梁羽生小说中,“侠”基本都是文武双全,剑胆琴心的翩翩公子。
古龙先生小说中的“侠”剑走偏锋,越来越古怪,越来越离奇,但是,越追求古怪和离奇,“侠”也就越接近。比如,楚留香、陆小凤、沈浪等人差相仿佛。
只有在金庸小说中,“侠”的定义和标准不断在反思,不断在变化,甚至不断在颠覆,金庸世界中的“侠”,百花齐放,几乎无一相似。
从第一部书《书剑恩仇录》中的陈家洛,这样文武双全的标准的“侠”开始,到最后一部书《鹿鼎记》,这样根本不可能是“侠”,只是一个小流氓的韦小宝,每一部书的主人公都有重大的变化,对“侠”的概念也发生了巨大的冲击。
概况起来,就是“侠气渐消,邪气渐长”。
儒家正统、传统小说之侠:陈家洛
儒家正统,略带邪气之侠:袁承志
为国为民,侠之大者:郭靖
道家追求人格自由之侠:杨过
道家冲虚自然之侠:张无忌
非侠:李文秀、狄云、萧中慧、阿青
第一英雄:乔峰
佛家赤子之侠:石破天
天生的隐士:令狐冲
反侠:韦小宝
注:本文以金庸先生经典版为准。
一、儒家之侠的标准—陈家洛、袁承志陈家洛和袁承志是金庸世界中传统儒家之侠的标准。
《书剑恩仇录》和《碧血剑》是金庸的第一部和第二部武侠小说。
这两部武侠小说中,对“侠”的定义和标准明显还基本是传统武侠小说的标准,尤其是《书剑恩仇录》中的陈家洛。
陈家洛是“青年公子,面如冠玉”,出身官宦之家,书香门第,不仅师从当世第一高手“天池怪侠”袁士霄,更是举人解元之才,琴棋书画样样俱佳,可以说是文武双全。
而且,陈家洛是七万多人的红花会的舵主,肩负反清复汉的重任,要治国平天下。
可知,陈家洛是儒家之侠,是传统武侠小说中“侠客”的标准形象。
当然,就是这位儒家之侠的典范,优柔寡断,不敢正面一战,只想走游说乾隆的小聪明路线,最后是一败涂地,而且还把香香公主送了性命,这是小说对传统文人的最深沉的讽刺。
《碧血剑》中的袁承志也是出自官宦名门,但是和陈家洛相比,已经有了很大区别。
首先,袁承志是袁崇焕之子,落难之家,从小流亡;
第二,袁承志虽然武功高强,也是当世第一高人的弟子,但是文采比之陈家洛,那是降低了很多,而且长相也不再是长身玉立,面如冠玉,变成了“黝黑的广东蛮子”;
第三,袁承志的使命已经不再是恢复汉室江山,而是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民族仇恨和杀父大仇;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袁承志多少已经有了一点邪气。
他学习了金蛇郎君的“金蛇剑法”,多少有了金蛇郎君的一点影子
不管怎么样,袁承志还是传统小说中的“侠”,他急人所难,大义所驱,是儒家之侠。
从陈家洛到袁承志,已经由完全正统的“侠”变得带上了一丝的邪气的“侠”。
二、“为国为民,侠之大者”—郭靖金庸小说世界中,要问谁是第一大侠,毫无疑问,就是郭靖。
金庸的第三部小说《射雕英雄传》,塑造了他的武侠世界中的第一大侠,用郭靖自己的话说,就是“为国为民,侠之大者。”
但是,这位第一大侠人生一开始的风采远远比不上陈家洛和袁承志二人,甚至比起普通人来,都有不及。
郭靖虽然也算出身半个名门(赛仁贵郭盛之后),但是家境早已败落,生活在小小的牛家村。郭靖还未出生,父亲已经被仇人所害,母亲李萍被仇人所迫,流浪万里之外的蒙古大草原中,在九死一生中生下了郭靖。
郭靖不仅没有面如冠玉,风流倜傥,相反资质愚钝,智力都低于常人。
“忽忽数年,孩子已经六岁了。李萍依着丈夫的遗言,替他取名为郭靖。这孩子学话甚慢,有点儿呆头呆脑,直到四岁时才会说话,好在筋骨强壮,已能在草原上放牧牛羊。
“母子两人相依为命,勤勤恳恳,牲口渐繁,生计也过得好些了,又都学会了蒙古话,只是母子对话,说的却仍是临安故乡言语。李萍瞧着儿子憨憨的模样,说着甚么‘羊儿、马儿’,全带着自己的临安乡下土音,时时不禁心酸:‘你爹爹是山东好汉,你也该当说山东话才是。只可惜我跟你爹爹时日太短,没学会他的卷舌头说话,无法教你。’”
而且,当“江南七怪”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在蒙古大漠中找到郭靖时,才发现郭靖资质愚钝。
“江南七怪辛苦六年,在茫茫大漠中奔波数千里,一旦寻到了郭靖,本是喜从天降,不料只欢喜得片刻,便见郭靖资质显然十分鲁钝,决难学会上乘武功,不由得心灰意懒。这番难过,只有比始终寻不到郭靖更甚。”
郭靖的愚钝低于常人,更不能跟传统小说中那些文武双全的“侠”相比,也无法跟陈家洛、袁承志相比。
但是,郭靖一生顶天立地,在家国天下的重大利益面前,他在千军万马中敢违抗成吉思汗的命令,一生守护襄阳,维护大宋江山和百姓子民,直到襄阳城破,与襄阳共死生。
在“侠”这样一个道德典范上,郭靖超过了金庸世界中所有人,包括乔峰。
乔峰英雄气概是金庸世界中第一英雄,但是从“侠”的角度衡量,郭靖才是第一大侠。
看得出,从郭靖开始,金庸对传统小说中那些风度翩翩,剑胆琴心的“侠”开始有了较大的突破,但是还没有突破儒家“为国为民”的标准。
图1 郭靖
三、“真正的侠”—胡斐胡斐是金庸想创作的一个“真正的侠”,但却是失败的。
金庸在《飞狐外传‧后记》中写道:
“我企图在本书中写一个急人之难、行侠仗义的侠士。武侠小说中真正写侠士的其实并不很多,大多数主角的所作所为,主要是武而不是侠。”
那么,什么是真正的“侠”?金庸在《飞狐外传‧后记》中继续写道:
“孟子说:‘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武侠人物对富贵贫贱并不放在心上,更加不屈于威武,这大丈夫的三条标准,他们都不难做到。
“在本书之中,我想给胡斐增加一些要求,要他‘不为美色所动,不为哀恳所动,不为面子所动’。英雄难过美人关,像袁紫衣那样美貌的姑娘,又为胡斐所倾心,正在两情相洽之际而软语央求,不答允她是很难的。英雄好汉总是吃软不吃硬,凤天南赠送金银华屋,胡斐自不重视,但这般诚心诚意的服输求情,要再不饶他就更难了。
“江湖上最讲究面子和义气,周铁鹪等人这样给足了胡斐面子,低声下气的求他揭开了对凤天南的过节,胡斐仍是不允。不给人面子恐怕是英雄好汉最难做到的事。
“胡斐所以如此,只不过为了锺阿四一家四口,而他跟锺阿四素不相识,没一点交情。”
可以看出,金庸给胡斐这个“真正的侠”的定义了六条标准: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大丈夫。不为美色所动,不为哀恳所动,不为面子所动。”
在《飞狐外传》这部书中,胡斐确实做到了这六条要求。但是,如果一开始就给一个人定了如此高的标准,那么这个人基本上就是标准化的,甚至多少有些平面化的。
正如金庸自己在《飞狐外传‧后记》中评价道:“目的是写这样一个性格,不过没能写得有深度。只是在我所写的这许多男性人物中,胡斐、乔峰、杨过、郭靖、令狐冲这几个是我比较特别喜欢的。”
所以,胡斐人物的创作不尽人意,没有达到金庸自己的要求。人性比较是最复杂的,很难定义。
四、深情狂放,追求人格的自由—杨过到了杨过,“侠”的概念已经与以前完全不同,杨过是金庸世界中一位至情至性,追求任何自由的道家之侠。
杨过一出场,就多少带一些邪气。
“就在这时,一个衣衫槛褛的少年左手提着一只公鸡,口中唱着俚曲,跳跳跃跃的过来,见窑洞前有人,叫道:‘喂,你们到我家里来干么?’走到李莫愁和郭芙之前,侧头向两人瞧瞧,笑道:‘啧啧,大美人儿好美貌,小美人儿也挺秀气,两位姑娘是来找我的吗?姓杨的可没这般美人儿朋友啊。’脸上贼忒嘻嘻,说话油腔滑调。”
不仅一出场是一个活脱脱的市井小无赖的形象。
后来,他稀里糊涂拜欧阳锋为师,还称之为义父。被一众人猜疑后,骂柯瞎子,大闹桃花岛,以至于在桃花岛都呆不下去,成了大家眼中不折不扣的问题少年。
到了全真教以后,更是大闹全真教(实际是全真教的问题),到了古墓。
又因为要和自己的师父(小龙女)成亲,离经叛道,让郭靖都无法忍耐。
而杨过最危险的时候,就是伙同金轮法王一众,全然不顾民族仇恨和战争利害,竟然想害死郭靖,为自己父亲报仇。
当然,小说中的杨过临阵反悔,不仅没有害郭靖,还在危机之中,用性命救了郭靖,让我们读者捏了一把汗。
最后的杨过,在襄阳城下,亲手用石头打死蒙哥,救了襄阳一城百姓,也救了大宋,得以和郭靖携手入城,可以说是功德圆满。
但是,杨过的成才之路,可以说远远难于郭靖。中间无数次的悬崖勒马,无数次的危机四伏(不是客观的危机,而是自己内心的危机)。
杨过,从出场到最后,虽成正道但邪气逼人,不愧于“西狂”两个字。
到了杨过,传统小说中的“侠”早已经荡然无存,“正”与“邪”开始相互渗透。
图2 杨过
五、自然,个性的平凡—张无忌金庸世界中的侠客们,谁最接近普通人,谁更像我们的朋友,估计十有八九会是张无忌。
金庸在《倚天屠龙记‧后记》中写道:
“《倚天屠龙记》是‘射雕’三部曲的第三部。这三部书的男主角性格完全不同。郭靖诚朴质实,杨过深情狂放,张无忌的个性却比较复杂,也是比较软弱。他较少英雄气概,个性中固然颇有优点,缺点也很多,或许,和我们普通人更加相似些。杨过是绝对主动性的。郭靖在大关节上把持得很定,小事要黄蓉来推动一下。张无忌的一生却总是受到别人的影响,被环境所支配,无法解脱束缚。”
这一段应该是对郭靖、杨过和张无忌三个人性格的最权威的解释。
在张无忌身上,比之杨过,邪气稍稍收敛,比之郭靖,正气也很是不足。
张无忌已经纯粹是武林人物了,他的父亲是“武当七侠”中的张翠山,母亲是“天鹰教”教主的女儿殷素素,可以说是“正”与“邪”的合一。
张无忌自己对正邪二字看得也不是很绝对,他可以从朝廷手中解救六大门派,也可以与朝廷王府的女儿成为朋友,再结成伉俪。他是武林正派之首张三丰的徒孙,同时却也是第一反派明教的教主。
幸亏张无忌有“乾坤大挪移”神功,才能容冰火正邪于一身。
张无忌是非正非邪,亦正亦邪,他的侠气已经渐消,更从容平淡,正如金庸所说:“张无忌不是好领袖,但可以做我们的好朋友。”
六、非侠—李文秀、狄云、萧中慧,阿青到了《白马啸西风》、《连城诀》、《鸳鸯刀》、《越女剑》四部小说,已经没有了行侠仗义的“侠”了,这四部书是一个“无侠”的世界。所以,李文秀、狄云、萧中慧、阿青四位主人公也就是“非侠”。
《白马啸西风》是发生在西昌古国沙漠中,一个小小部落中的故事。全书中江湖人物都很少,没有高手,也没有“侠”。
主人公李文秀是一个从小失去双亲,被大漠异族收留的汉族女孩,经历了一场痛苦的恋情之后,离开了大漠。
《鸳鸯刀》讲述了江湖豪客和官府争夺“鸳鸯刀”的故事,书中的主人公萧中慧显然也不是什么侠客。
《越女剑》中阿青神出鬼没,一身剑术,却也没做什么侠义之士。
《连城诀》更是一部讲述人性黑暗的小说,整部小说中不仅没有侠客,几乎全员恶人。主人公狄云只是一个乡下小子,稀里糊涂学了一身武功,却也丝毫没有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的想法。而且书中的“铃剑双侠”、“落花流水”等侠客也丝毫看不出侠义之举。
到了这几部书,侠的痕迹已经归于零。
七、“虽万千人吾往矣”—乔峰乔峰是金庸世界中第一英雄。
说起英雄豪迈,应该所有人都会首推乔峰。
乔峰出身契丹,被汉人养大,一身少林和丐帮功夫,出场就是丐帮帮主。
他从小背负契丹和大汉的民族仇恨(父母被汉人所害),最后却为了汉人和大辽的和平,为了两国百姓,甘愿自杀于雁门关外。
乔峰的人生境界,已经突破了国家和民族。
当然,乔峰身上真正吸引人的点,在于他的英雄豪迈。
乔峰是金庸小说中,唯一的一位非汉族出身的主人公,
乔峰是金庸小说中唯一的一位壮烈牺牲的主人公。
“西首座上一条大汉回过头来,两道冷电似的目光霍地在他脸上转了两转。段誉见这人身材甚是魁伟,三十来岁年纪,身穿灰色旧布袍,已微有破烂,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顾盼之际,极有威势。
段誉心底暗暗喝了声采:‘好一条大汉!这定是燕赵北国的悲歌慷慨之士。不论江南或是大理,都不会有这等人物。包不同自吹自擂什么英气勃勃,似这条大汉,才称得上‘英气勃勃’四字!’
那大汉桌上放着一盘熟牛肉,一大碗汤,两大壶酒,此外更无别货。可见他便是吃喝,也是十分的豪迈自在。”
他豪迈如雄狮虎豹,有十足的野性,他斗酒百斤,绝世武勇,他英雄本色,侠义心肠。
那么乔峰和郭靖的区别在哪里?第一英雄和第一大侠区别是什么?
郭靖是金庸有意塑造的“侠之大者”,是理想化的道德楷模,是按照儒家经典中,定义的“侠”的标准,“为国为民”,可以为了国家和民族随时牺牲自己。
乔峰是金庸塑造的有血有肉的本色英雄,是一种个性化的审美形象。他既有豪迈不拘小节的地方,更有着超越了国家和民族的高度,所以,他在这一意义上,已经突破了“侠”的概念。
图3 乔峰
八、赤子之侠—石破天石破天是金庸世界中赤子之心的佛家之侠。
无名无姓,无根无源,是石破天的特点。
《侠客行》一书直到最后,也没有明确点出石破天到底是谁。
在《侠客行‧后记》中,金庸写道:
“近来多读佛经,于此更深有所感。大乘般若经以及龙树的中观之学,都极力破斥烦琐的名相戏论,认为各种知识见解,徒然令修学者心中产生虚妄念头,有碍见道,因此强调‘无著’、‘无住’、‘无作’、‘无愿’。邪见固然不可有,正见亦不可有。‘金刚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法尚应舍,何况非法”,“如来所说法,皆不可取,不可说,非法、非非法”,皆是此义。
写‘侠客行’时,于佛经全无认识之可言,‘金刚经’也是在去年十一月间才开始诵读全经,对般若学和中观的修学,更是今年春夏间之事。此中因缘,殊不可解。”
可见,石破天的形象与金庸对佛教经典的认知有关,他就是金庸塑造的一位无始无终的佛教之侠。
从一开场的小乞丐开始,他无名无姓,不知任何世间礼法,只有本色的侠义心肠。
到后来,也甘愿为他人牺牲自己,甚至都不问缘由,“悲天悯人”之心随处可见。
九、“天生的隐士”—令狐冲在《笑傲江湖》这一部以雄图霸业为主题的小说中,令狐冲这种“天生的隐士”就格外显得难能可贵。
在《笑傲江湖‧后记》中,金庸写道:
“令狐冲是天生的‘隐士’,对权力没有兴趣。”
那么,这位“天生的隐士”,究竟还能不能称得上“侠”呢?
在《笑傲江湖‧后记》中,金庸继续写道:
“对于郭靖那样舍身赴难、知其不可而为之的大侠,在道德上当有更大的肯定。令狐冲不是大侠,是陶潜那样追求自由和个性解放的隐士。风清扬是心灰意懒、惭愧懊丧而退隐。令狐冲却是天生的不受羁勒。在黑木崖上,不论是杨莲亭或任我行掌握大权,旁人随便笑一笑都会引来杀身之祸,傲慢更加不可。‘笑傲江湖’的自由自在,是令狐冲这类人物所追求的目标。”
所以,在金庸心目中,令狐冲已经不是“侠”,最起码不是“大侠”。
他在《笑傲江湖》中,确实也有主动行侠仗义之举,比如营救仪琳。
他更多的是看不惯恶势力(不管所谓邪恶势力,还是正义势力)而出手,更多的是为了争取自身的人身自由,不受羁绊而出手。
就像刘正风和曲洋为了艺术而斗争,“梅庄四友”为了艺术而斗争。
所以,令狐冲也已经没有了侠气,更多的为了自由而斗争的浪子和隐士。
十、反侠—韦小宝《鹿鼎记》重大意义就是塑造了韦小宝这一形象,揭示了中国历史、社会和传统文化的意义,是传统侠客的反面形象。
武侠小说写到《鹿鼎记》,也可以说是写到了尽头。
在《鹿鼎记》中,我们看到了时代之下,
妓院里小混混的无奈,皇宫中皇上的无奈,武林中侠客的一事无成,更有知识分子的一事无成。
而能够左右逢源,四海通吃,一路青云而上的只有妓院出身的小混混韦小宝。
在这部小说中,那些只手摭天的王公大臣,叱咤风云的江湖侠客,学富五车的当代大儒,都是失败者。
只有精通人性,善于拍马逢迎,讲义气的韦小宝如鱼得水。
当然,最后韦小宝也是服从于时代的无奈,年纪轻轻就大喊“老子不干了”。
武侠小说的尽头就是一部反武侠的《鹿鼎记》,侠客们的尽头就是无奈。
“千古文人侠客梦”,今天的我们有幸在文学作品中看到了一个个鲜活的“侠客”,从传统的陈家洛,到大侠郭靖,到反叛者杨过,再到乔峰和令狐冲,最后到韦小宝。
掩上长卷,千载以来,无数文人和侠客的身影纷至沓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