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要不是下了雨,我也不会提前回小卖部。
结果这一回来,就遇见了秦小兰站在我的小卖部门口,浑身都淋湿了。
「大山,开门呐!」她冲我喊,声音还挺好听的。

我赶紧掏钥匙开门,心想这秦小兰咋会来我这儿?
要知道,她可是咱们桃源村有名的「77年村花」,今年虽说45了,但那风韵劲儿,村里小年轻都直勾勾地看。
再说她离过两次婚,又去县城住了好些年,听说过得挺滋润,怎么会大老远跑我这小卖部来?
门一开,她就钻了进来,甩了甩头发上的雨水,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愣是让她看着更有味道了。
「有烟不?来包软中华。」她在柜台前站定。
我赶紧转身去拿烟,「咱们村就我这儿有软中华,进的不多,就留了两条。」
她接过烟,也不急着走,就在我小卖部的小凳子上坐下了,从包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巾擦脸上的雨水。
屋外头雨下得更大了,哗哗地打在屋檐上,屋里就我和她两个人,气氛怪怪的。
「大山,今年多大了?」她突然问我。
「四十。」我老老实实回答。
「还没娶媳妇?」
「没有,就我自己过。」
她点上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想嫁给你。」
我差点一个趔趄摔地上。
就这么突然的,村花秦小兰说要嫁给我?我李大山虽说日子过得还行,村里开个小卖部,但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光棍汉,祖上也没啥显赫的,爹妈早年出了车祸,我成了孤儿,是叔叔把我拉扯大的。
「你...你说啥呢?」我嘿嘿笑了两声,以为她在开玩笑。
「我说,我想嫁给你。」秦小兰一脸认真,眼神里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我心里直打鼓,「小兰姐,你这是...」
「就是字面意思。」她掐灭了烟,「不用现在答应我,你好好想想。我先走了,雨小点了。」
看着她撑开伞,消失在雨帘里,我还愣在那儿,脑子里全是浆糊。
这事儿没过两天,就传遍了整个桃源村。
赵二妮是村里的理发店老板娘,那张嘴叭叭的比机关枪还快,我那天刚推开理发店的门,她就冲着我眨巴眼:「哟,这不是咱们村的新姑爷嘛!」
我脸一下子热了起来。「二妮姐,你别瞎说。」
「还瞎说呢?全村都知道了,秦小兰要嫁给你!」赵二妮手里的剪刀咔嚓咔嚓直响,「我说大山啊,你可真有福气,咱们村多少人惦记秦小兰呢。」
我低着头不作声,让她给我理发。
「不过...」赵二妮压低了声音,「你知道秦家和你们李家的那点事儿不?」
我心里一动,「啥事儿?」
赵二妮四下看了看,虽说店里就我们俩,她还是贴着我耳朵小声道:「三十年前的事了,你爹和秦小兰她爹本来是好哥们,后来因为一块风水宝地翻了脸。
再后来,有人说是你爹偷走了秦家的传家宝,还把秦小兰的爷爷给活活气死了。你爹妈那场车祸,村里人都说是报应...」
我听了心里直发毛。我爹妈出事那年我才十岁,叔叔从来不提这事,我也就不知道。
「这事儿是真的?」
「谁知道呢,反正村里老人都这么传。」赵二妮耸耸肩,「所以我说,秦小兰突然要嫁给你,怪得很。」
我回家的路上,脑子里全是赵二妮的话。刚转过村口的大榕树,就见村长张天德拄着拐杖迎面走来。
「大山啊,听说秦小兰要嫁给你?」他和蔼地笑着,但眼睛里却透着几分严肃。
「村长,那都是瞎传的...」
「不管是不是瞎传,」张天德拉着我到树下坐下,「有些事你得知道。
秦家和李家祖上有血仇,你们不能在一起。
当年的事虽然过去几十年了,但这仇恨不能忘。」
我心里更纳闷了,「到底是啥仇啊?」
张天德摇摇头,「这个你得问你叔叔。我只能告诉你,秦家人不会答应你们在一起的,你自己掂量着办。」
又是一场急雨,把我困在小卖部里。
夜里九点多,村里人基本都吃完晚饭回家了,我正准备关门,门外突然来了个人——秦小兰,浑身湿透,头发贴在脸上,眼睛红红的。
「有酒吗?」她的声音有点颤抖。
我赶紧让她进来,找了条干毛巾给她,又拿了瓶二锅头。
她接过酒,拧开就猛灌了一口,辣得直咧嘴,但还是接着喝。
「小兰姐,你这是...」
「我过不下去了...」她眼里有泪,「你知道我为啥离两次婚吗?」
我摇摇头。
「都是因为家暴。」她指了指自己的肩膀,掀开一点衣服,我看见一道长长的疤痕,「第一个男人,经常喝醉了打我;第二个表面斯文,可一回家就变了个人,拿皮带抽我...」
我心里一紧,「那你报警啊?」
「报警?」她苦笑一声,「警察来了,他们装得比谁都好,等警察一走,我就得遭更重的罪...你说我容易吗?四十多岁的人了,没有工作,没有孩子,就靠着那点积蓄...」
她越说越伤心,眼泪扑簌簌地掉,我有点不知所措,就在这时,她猛地站起来,一头扎进我怀里,哭得浑身发抖。
「就你最老实,最好...大山,我真的想嫁给你...」
她的身子软软的贴着我,头发散发着淡淡的皂角香,我心跳得厉害,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大山,你抱抱我...」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轻轻环住她的腰。
就在这时,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嫁给你吗?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洗刷家族的耻辱。」
这句话让我一下子清醒了。「啥意思?」
她却笑了笑,擦干眼泪,突然恢复了冷静,「没什么,我喝多了。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看着她消失在雨夜里,我心里的疑团更大了。
到底是啥血仇?为啥她嫁给我能洗刷家族耻辱?妮和村长的话,再加上秦小兰那天奇怪的表现,我决定去找叔叔问问当年的事。
我叔叔李老四,今年六十多了,是个木匠,住在村子另一头。
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从我爹妈出事后就把我拉扯大。
平日里不怎么说话,但手艺特别好,方圆几个村的人都找他打家具。
「叔,我想问问我爹妈当年是怎么出事的?」我坐在他的木工房里,开门见山。
叔叔手里的刨子停了一下,抬头看我一眼,又埋头干活。「车祸,你知道的。」
「我听说,他们和秦家有仇...」
刨子一下子掉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响,把我吓了一跳。
「谁跟你说的?」叔叔的声音突然变得紧绷。
「村里人都这么传...」
叔叔深吸一口气,放下工具,从口袋里掏出烟,点上,狠狠地吸了几口。「大山,有些事不该问的就别问。你好好过你的日子就行了。」
「可是,秦小兰说要嫁给我...」
「啥?」叔叔一下子站起来,「她疯了吧?不行,绝对不行!」
我从来没见过叔叔这么激动,「到底为啥啊叔?」
「因为...」叔叔欲言又止,眼神闪烁,最后叹了口气,「大山,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是怕你知道了会难过。行了,你就记住一点,离秦家人远点,特别是秦小兰,她接近你没安好心!」
我从叔叔家出来,心里更糊涂了。
既然叔叔不肯说,那我就得自己查。
县城有个档案馆,说不定能查到点啥。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骑着摩托去了县城。
档案馆的工作人员起初不肯给我查,后来我说是查我爹妈的车祸资料,又塞了两包好烟,才勉强同意。
翻了大半天,终于找到三十年前那起车祸的档案。
事发在县城通往桃源村的山路上,爹妈开的是辆旧拖拉机,下山的时候突然失控,翻下了山崖。
报告上说是刹车失灵,但照片上清晰可见一道长长的刹车痕迹——这明显是刹车是好的,却在最后关头突然失效了。
更让我心惊的是,在现场勘查人员的名单里,赫然有张天德的名字!
那时候他还不是村长,而是在县交警队工作。
这么说,他对我爹妈的车祸知道的肯定比他告诉我的多得多!
回村的路上,我脑子里全是各种猜测。
刚到村口,就看见秦小兰站在那儿,像是在等我。
「去哪儿了?」她笑着问,今天的她穿了件鲜红的连衣裙,衬得肤色特别白。
「县城,有点事。」我没敢说实话。
「哦,」她点点头,「晚上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顿饭,就咱们村口的小饭馆。」
我犹豫了一下,想起叔叔的警告,但又忍不住对她的好奇,「行,几点?」
「六点吧,我在饭馆等你。」
晚上六点,我准时到了村口的小饭馆。
秦小兰已经在里面了,要了个包间,桌上摆了几个家常菜,还有一瓶白酒。
「来,喝一个。」她给我倒了杯酒,「大山,我知道你最近在打听我们家和你家的事。」
我心里一惊,没想到她这么直接。
「其实也没啥好打听的,三十年前的老事了。」她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说是你爹偷了我家的传家宝,还把我爷爷气死了。但你知道吗?我从来不信这个。」
「为啥?」
「因为我爹临死前告诉我,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不是表面看的那样。」她给自己又倒了杯酒,「大山,我回村是想查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前两任丈夫,都跟这事有关。」
我更糊涂了,「啥意思?」
「我第一任丈夫是县档案馆的,我想通过他查到当年的资料;第二任是交警队的,我以为能从他那里得到线索。」她苦笑一声,「结果呢,没查到啥,反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那你为啥...要嫁给我?」
她认真地看着我,「因为我觉得,只有你,能帮我找到真相。」
我被她看得有点发毛,「我能帮你啥啊?我那时候才十岁。」
「但你是李家人,你叔叔肯定知道些什么。」她眼里闪着光,「大山,我不是真要嫁给你,我只是想借你之手,查清楚当年的真相。对不起,骗了你。」
说实话,听她这么一说,我心里竟有点失落。
秦小兰这么个美人,怎么可能真看上我这糙老爷们呢?
「那...现在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知道...」她低下头,「我只知道,张天德肯定知道些什么。他当年在交警队工作,而且和我爹、你爹都认识。」
这一点倒是和我查到的吻合。
「我今天去档案馆,看到车祸现场有张天德的名字。」
她眼睛一下子亮了,「真的?那更证明他有问题了!」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突然被推开,秦小兰的二叔秦康站在门口,脸黑得像锅底。
「好啊,我说最近村里传得沸沸扬扬,原来是真的!」他大步走进来,指着秦小兰,「你个不要脸的,居然和这杀人凶手的儿子搅在一起!」
「二叔,你别胡说!」秦小兰站起来。
「胡说?整个村子都知道,他爹害死了你爷爷,偷了我们家的传家宝!
现在你倒好,还跟他儿子好上了?」秦康气得直哆嗦。
我也站了起来,「叔,你别血口喷人,我爹不是杀人凶手!」
「呸!」秦康啐了一口,「当年要不是你爹,我爹怎么会死?秦小兰,你给我回家去!从今以后不准见这小子!」
秦小兰不为所动,「二叔,当年的事情扑朔迷离,你凭什么断定是李家的错?万一是有人故意挑拨离间呢?」
「放屁!」秦康一巴掌扇在秦小兰脸上,「你给我闭嘴!」
我一下子火了,上前推了秦康一把,「你干啥打人?」
秦康踉跄了几步,更怒了,抄起桌上的酒瓶就朝我砸过来。
我一闪身躲过,酒瓶砸在墙上,碎了一地。
「二叔!」秦小兰尖叫一声,挡在我前面,「你疯了吗?」
就在这混乱中,门外又进来一个人——秦小兰的嫂子王芳。
「都别打了!」王芳拉住暴怒的秦康,「当年的事情根本不是他爹做的!」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得我们都愣住了。
「你...你说什么?」秦康瞪大眼睛。
王芳深吸一口气,「是我无意中听到的。当年在医院,老爷子临终前跟大哥说,真正害他的不是李家,而是张家人!」
春节前夕,村里照例要办联欢会。
虽然前几天在饭馆闹了那一出,但王芳的那句话却没在村里传开。秦康威胁我们都不许提这事,说是得查清楚再说。
村委会的大院里搭了个台子,张灯结彩的,很是热闹。
我坐在角落里喝酒,几个村里的老少爷们凑过来,七嘴八舌地打听我和秦小兰的事。
「大山,你小子可以啊,勾搭上咱们村的村花了!」
「人家秦小兰可是在县城住过的,见过世面,你可得把握住哇!」
我嘿嘿笑着,不知道该说啥好。这时候,秦小兰穿了件大红的棉袄,领着她嫂子王芳走了过来。村里人都笑着起哄,弄得她脸都红了。
「来来来,村花和女婿坐一起!」赵二妮推了我一把。
秦小兰在我旁边坐下,低声道:「别理他们,我有事跟你说。」
「啥事?」
「我查到了点线索,」她凑到我耳边,「那个传家宝玉佩,其实是抗战时期的一个信物,里面藏着什么重要线索。我爹和你爹争夺的那块地,据说下面埋着啥贵重东西。」
我一下子来了精神,「啥东西?」
「不知道,但肯定值钱。」她眼睛闪着光,「我怀疑,张天德知道这事,甚至可能是他爹设计陷害了你爹和我爷爷!」
我仔细回想查到的车祸现场照片,刹车痕迹和张天德的名字,突然觉得事情或许真如秦小兰所说。
就在这时,喝得醉醺醺的秦康踉跄着走上台子,抓过话筒:「乡亲们,我有话要说!」
台下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
「咱们村今年出了件稀罕事,」他指向我和秦小兰,「李大山,秦小兰,你们站起来!」
我和秦小兰面面相觑,慢慢站了起来。
「好啊,站得挺直!」秦康冷笑一声,「我问你们,知不知道你们祖上的血仇?」
全场一片哗然,所有人都盯着我们看。
「二叔,别在这儿胡说!」秦小兰喊道。
「胡说?」秦康举起酒杯,「我告诉大伙儿,三十年前,李大山他爹偷了我们秦家的传家宝,还把我爹给活活气死了!
现在倒好,杀人凶手的儿子要和我侄女好,这叫啥?这叫认贼作父!」
我气得浑身发抖,刚要辩解,秦小兰已经冲上了台。
「二叔,你胡说八道!当年的事情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放肆!」秦康一巴掌扇过去,秦小兰踉跄几步,摔在地上。
我再也控制不住,冲上台去扶秦小兰,顺手一拳打在秦康脸上。
秦康踉跄几步,又扑上来和我扭打在一起。
村里人赶紧上来拉架,场面一度混乱。
「都别打了!」王芳突然尖叫一声,「当年的事情根本不是李家做的!」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王芳。
「我...我知道的不多,」王芳颤抖着说,「但我丈夫临死前告诉我,他爹临终时说,害死他的不是李家,而是张家人!」
所有目光都转向坐在主席台上的村长张天德,只见他脸色铁青,猛地站起来:「胡说八道!造谣惑众!」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不是造谣。」
人群自动分开,村里年纪最大的老支书杨永昌拄着拐杖慢慢走到前面。
「我可以作证,当年秦老爷子临终前确实说过这话。只是,没人信...」
全场一片哗然,大家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张天德的脸色难看至极,他强装镇定:「老杨,你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吧?」
「我记性再不好,这种事也不会忘。」老支书盯着张天德,「张村长,三十年了,该说出真相了。」
张天德眼神慌乱地看了看四周,突然大笑起来:「好啊!既然都翻旧账,那我就告诉你们真相!」
他的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然而,就在张天德要开口的瞬间,天空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电闪雷鸣,村里的电一下子全断了。
黑暗中,人们惊慌失措,联欢会不得不提前结束。
我拉着秦小兰,顶着风雪往小卖部方向走。
一路上,我们都没说话,心里都明白,今晚差点就能知道真相了,却偏偏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打断。
雪下得太大,路都快看不清了。
好不容易到了小卖部,才发现桃源村已经被大雪封住了,通往外界的路全都被大雪覆盖,根本出不去。
「看来今晚我们得在这儿过夜了。」秦小兰看着窗外肆虐的风雪,轻声说。
我点点头,找了些柴火,生起了火炉。
小卖部里渐渐暖和起来,橘红色的火光映在秦小兰的脸上,显得格外柔和。
「大山,你相信我吗?」她突然问。
「相信。」我也不知道为啥,但就是觉得她不会骗我。
「那我告诉你真相。」她深吸一口气,「当年我爹和你爹争的那块地,其实下面埋着抗战时期的一批文物。
我家的传家宝玉佩,表面上看是块玉,其实里面藏着一张藏宝图。
你爹知道了这个秘密,想把文物上交给国家,但有人不愿意,就设计陷害你爹,还把责任推到我家头上,让两家结下血仇。」
「那人是张天德?」
「不,是他爹,老村长张建国。但张天德知道这些事,他一直在隐瞒真相。」
我回想起查到的线索,恍然大悟:「所以我爹妈的车祸...」
「很可能是张建国做的。」秦小兰眼里含着泪,「我爹临死前告诉我这些,让我一定要查清楚真相,洗刷你家的冤屈。」
「那你为啥要装作要嫁给我?」
她垂下眼帘,「一开始是为了接近你,套取情报。但后来...」她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后来我发现,你真的是个好人,老实,憨厚,跟村里那些人都不一样。
我...我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我的心跳加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真的?」
「真的。」她的眼里闪着泪光,「大山,对不起,开始是骗你的,但现在,我是真心的。」
窗外风雪呼啸,小卖部里却温暖如春。
那一晚,我们抱在一起,互相依偎,诉说着各自的伤痛与希望。
我知道,我爱上了这个刚强又柔弱的女人,而她,也真心爱上了我。

大雪封村三天,等路一通,我和秦小兰就开始行动了。
我们决定设个局,请张天德来小卖部喝酒,套他的话。
「老张,好久没跟你喝酒了,今儿个我买了瓶好酒,咱爷俩喝一杯?」我在村委会门口堵住了张天德。
张天德明显有些犹豫,但碍于面子,还是点头答应了。
晚上,张天德如约而至。
我端上酒菜,却没让秦小兰露面,她躲在里屋,准备录音。
「大山啊,前几天联欢会上的事,你别往心里去。」张天德端起酒杯,先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那些都是陈年旧事了,不值得翻腾。」
「是啊,都三十年了。」我给他倒满酒,「不过村长,我还是想知道,当年到底是咋回事?我爹真偷了秦家的东西吗?」
张天德喝了口酒,摇摇头:「这事说来话长...你爹和秦小兰她爹,本来是好哥们,后来因为一块地翻了脸。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我又给他倒满酒,「那我爹妈的车祸呢?听说您当时在交警队工作,还参与了现场勘查?」
张天德的手抖了一下,酒洒了几滴在桌上。「你...你查得挺清楚啊。」
「我就是好奇嘛,毕竟是我爹妈。」
我假装不经意地问道,「村长,您看那现场,像是意外吗?」
张天德沉默了一会儿,又猛灌了几口酒,脸渐渐涨红。
「哎,大山啊,有些事,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我就想知道真相。」我给他倒上第三杯,「村长,我敬您,您就当帮我了却个心愿。」
张天德的酒量其实不太好,几杯下肚,舌头就有点大了。
「其实吧...」他压低声音,「那车祸肯定不是意外。刹车痕那么长,咋可能是刹车失灵?」
我心里一动,「那是谁干的?」
「还能有谁?」张天德冷笑一声,然后突然醒悟自己说漏嘴了,连忙住口。
「是您爹?老村长张建国?」我直接点破。
张天德瞪大眼睛看着我,然后突然笑了,笑得有点渗人。「你小子...挺聪明啊。」
「为啥啊?就为那块地?」
「什么地不地的,」张天德又灌了口酒,酒劲上头,话匣子彻底打开了,「那地下面藏着文物,抗战时期的,值钱着呢!
你爹和秦小兰她爹发现了,想上交给国家,我爹不乐意啊,那可是发财的机会!」
「那秦家的玉佩呢?」
「那哪是什么传家宝,」张天德嗤笑一声,「那是藏宝图!里面有个夹层,夹着张纸,上面画着埋宝的具体位置。」
我心跳加速,「那玉佩现在在哪儿?」
张天德醉眼朦胧地看着我,突然笑了:「在我家祖坟那棵老槐树底下,埋着呢,谁也找不着...」说完,他趴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了。
我赶紧示意秦小兰出来,她手里拿着录音机,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录上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秦小兰就去了张家祖坟。
那是片小树林,张家的祖坟在最中间,旁边有棵粗壮的老槐树。
「就是这儿了。」我指着老槐树,「咱们挖挖看。」
我们带了铁锹,轮流挖了大半天,才在树根下挖出一个生锈的铁盒子。
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有块青色的玉佩,做工精美,一看就很有年头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秦家传家宝?」我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秦小兰仔细检查玉佩,果然在边缘处发现了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
她小心地掰开,里面夹着一张发黄的纸,上面画着一幅地形图,标注着一些我们看不懂的符号和数字。
「真的有藏宝图!」秦小兰激动地说,「咱们得把这个交给有关部门,让他们去挖掘文物。」
「嗯,」我点点头,「不过在这之前,咱们得先把张天德揭发了,还我爹妈一个清白。」
拿着录音带和玉佩,我们直接去了县公安局。
警方听了我们的陈述,又看了证据,立刻派人去村里抓了张天德。
经过调查,张天德很快就交代了他父亲当年的罪行:为了独占文物,张建国不仅设计陷害我父亲偷走玉佩,还造成了我父母的车祸。
更让人震惊的是,当年秦小兰的爷爷其实是被张建国推下山崖的,根本不是被气死的!
真相大白,全村人都惊呆了。而我和秦小兰,也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
三年后的春天,桃源村变了模样。
我的小卖部扩建成了便利超市,秦小兰负责收银和管理,我负责进货和杂事。
我们还在村里组建了合作社,带动乡亲们一起致富。
那块埋有文物的地被考古队挖掘,出土了不少抗战时期的文物,对研究历史有重要价值。
政府还专门在村里建了个小型展览馆,吸引了不少游客来参观。
我和秦小兰的儿子已经两岁多了,虎头虎脑的,特别可爱。
每次看到他,我都会想起自己的父母,也会为他们感到欣慰——他们的冤屈终于得到了洗刷。
今年清明,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去给双方的父母上坟。
站在墓前,秦小兰拉着我的手,轻声说:「大山,你说咱爹妈在天上会不会也和好了?」
我望着蓝天,笑着点点头:「肯定和好了。你看,天气多好啊。」
儿子在坟前放了几朵野花,奶声奶气地说:「爷爷奶奶好!」
晚上,月光如水,照在我们的小院子里。
秦小兰靠在我怀里,轻声说:「大山,你说当初要不是我鼓起勇气说要嫁给你,咱们现在会是啥样?」
我笑着亲亲她的额头:「那我就是个孤独的老光棍,你可能又嫁了个家暴的男人。」
「讨厌!」她在我胸口捶了一下,但眼里却满是幸福的光芒。
夜,静静的。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我们的小院子里,却是一片安宁祥和。
桃源村,这个曾经隐藏着秘密和仇恨的小山村,如今生机勃勃,而我和秦小兰的爱情,也如同这春天里的花朵,在经历了风雨后,绽放得愈发灿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