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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张亚萍
整理：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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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2023年五一劳动节，我儿子的大喜日子，却把我气得心脏病突发，抬去医院抢救。
当时，婚礼现场气氛热烈而浪漫，当儿媳妇被她父亲搀扶着，缓缓沿着T台走向我儿子时，意外出现。
一位高个子的削瘦男人突然冲向T台，从亲家公手里抢过儿媳妇，并且一脚把亲家公踹了下去。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众人被惊呆，随之全场一片混乱，大呼小叫此起彼伏。
亲家母程芳率先反应过来，她一步窜到台上，照着那个不速之客面门就是一记鹰爪手。
儿子也大踏步赶了过来，把儿媳从那男人手中夺过护在胸口。
儿媳惊魂未定，躲在儿子怀里瑟瑟发抖。
亲家母指着那男人骂：你这下三滥的，你今天跑来干嘛？茜茜的大喜日子，都被你破坏了，我跟你没完。
骂完，一头撞向那男人，把他直接撞到台下。
这时候亲家公也爬了起来，揉着摔疼的屁股，指挥着几个男亲戚，抓住那男人往酒店门口推搡。
那男人汪汪大叫：程芳，你的臭娘 们，女儿结婚你为什么不通知我？为什么叫你的野男人丁继国充她父亲。
随后一仰脖子，对着众多宾客喊：你们听着，我才是新娘子的亲生父亲，那个是冒牌货，我上台有什么错？
众人一听，又是一阵哗然，现场乱成一片。
眼看着我精心策划的儿子婚礼变成闹剧，我眼前一黑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等到我醒来，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儿子儿媳与老伴，还有亲家公亲家母都在。
看我睁开眼，程芳满怀歉意道：
亲家母，我对不起你，因为我的缘故，把两个孩子的婚礼搅得一团糟，还把你气进了医院，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说罢，眼泪一滴一滴流出。
我摆摆手，无力地闭上了眼，说了一句：你们先回去吧，让我静一静。
一群人陆续走出病房，老伴刘国全留了下来，他轻轻握住我的手，我心里万分委屈与懊恼，眼泪不争气地淌下。
02
我在医院住了七天才回到家中。
儿媳小心翼翼看着我的脸问：妈，你好点了没有？要不你再去床上躺一会？我们蜜月旅行不去了，马上我就去做中饭给你吃，妈你想吃啥？我现在就去买。
望着乖巧可人的儿媳，我淡淡一笑：茜茜，这些事都跟你无关，你不要感到不安，过阵子妈就好了，你与刘洋要好好的。
刘洋，我儿子的名。
茜茜听了，乖巧点头：妈，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不会再让你操心。
这时门被敲响，亲家母与亲家公丁继国两人走了进来打招呼，我赌气坐板凳上没搭理他们。
程芳坐在我身边说：对不起亲家母，有些事我隐瞒了你，是我该死，现在我通通告诉你吧。
我不求你能原谅我，但求你能放过两个孩子，他们是无辜的。
我脸转向一边，仍然不言不语。
程芳则是自顾自说起来往事。
听了她的诉说，我才弄明白事情的所有经过。
1992年，22岁的程芳跟几个同乡一起去了福建莆田某鞋厂打工，认识了茜茜的生父罗大勇。
罗大勇是本地人，只不过家在农村，家里有兄弟三个，他是老二。
这人天生一张能说会道的嘴，人也长的比较周正，28岁了还是单身。
程芳一来到这个厂里，他就盯上了她，一有空就各种献殷勤说好话。
涉世未深的姑娘，哪里经受得住这样的糖衣炮弹？不久就被罗大勇拿下。
来来往往间，程芳怀了孕，罗大勇把她带回了家。
来到他老家一看，程芳傻眼了。
都90年代了，他家还住在草房子里。
罗大勇大哥已经结了婚，可是没钱盖房子，还跟老父母挤在一起过日子。
三间草房子又矮又潮湿，掩映在茂密的枇杷树丛中，一年到头见不到什么阳光。
程芳想拔腿逃跑，可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还是忍住了。
为了有一个名分有一个家，她拿出来自己的有限积蓄，罗大勇又去他两个舅舅家借了一点钱，好容易搭建了两间土坯房。
举行了简单的婚礼，程芳暂时住了下来等待孩子生产，罗大勇则回原来的鞋厂继续打工。
足月，程芳生下茜茜。
一看是个丫头片子，她婆婆气咻咻转身出屋，嘴巴里骂骂咧咧，不知道骂的什么？
整个月子，她都没有再踏进程芳家。
罗大勇只在家里歇了三天，他推说厂里忙，交代了程芳几句就跑了。
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程芳叫天天不应哭地地不灵，她这才开始后悔嫁给这个男人。
幸亏罗大勇的大嫂心地善良，经常过来弄点东西给她吃。
好容易出了月子，程芳抱着孩子回到厂里找罗大勇。
03
程芳找到罗大勇，这男人看到她，气急败坏吼道：
你不在家好好带孩子，谁叫你过来的？赶紧给我回去。
程芳说：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你爸妈也不管我，你也不见人影，也不给我钱，我回去怎么生活？等着饿死吗？
罗大勇听罢，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来几张票子扔在了程芳脸上道：
你就一天到晚钱钱钱，你咋这么俗气呢？我一开始怎么没看出来呢？还以为你与众不同，原来跟那些物质姑娘一样，眼里就只有钱。
程芳感觉受到了极大侮辱，抱着孩子蹲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这时候，一群同事下班都围拢了过来，罗大勇着急，抓起程芳就往厂外推搡：你快走，你快走，别在这里丢人现眼。
程芳抱着孩子，被他推得跌跌撞撞，眼看要跌倒，被一个人一把扶住。
她抬头一看，原来是老乡丁继国，边上还站着几个老乡。
他们这五个人是一起从老家去杭州打工，然后又一起来到了莆田。
程芳看到他们，就好像看到了娘家人，心中的委屈再也忍不住，嗷嗷痛哭。
丁继国了解清楚情况，他气愤至极，不管不顾对准罗大勇的脸上就是一直拳，打得这小子鼻血长流哇哇直叫。
罗大勇转身想打丁继国，但是，他看到了四张充满愤怒的脸，只好头一缩，灰溜溜跑出了厂门。
丁继国他们把程芳母女带去宿舍。
一个女伴说她：程芳，你真是太傻了，你彻底被罗大勇那骗子骗了。
当初我们都劝你，劝你不要跟他交往，你非不听，非要嫁给他，结果呢，你前脚结婚，他后脚就跟江西那个小媳妇搅和在了一起。
这几个月，这两人天天出双入对，还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同居了，不信的话，我们现在就带你去看。
04
程芳当然不会相信了，那些甜言蜜语海誓山盟犹在耳旁，哪有这么快就变了的？
众人看她还这么傻，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丁继国手一挥：走，我们让你彻底死心。
程芳跟在四人身后步行了十几分钟来到一间破房子前，里面传来哎哟哎哟声。
罗大勇哼哼：你能不能轻点擦啊？疼死小爷了。
一个女人声音：我已经够轻的了，你也是没用，怎么被人打成这样？你就不懂还手吗？
罗大勇：他们人多我就一人，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先溜，赶明儿我把那蠢女人赶跑，你跟我回家过日子去。
女人一听。咯咯咯一阵娇笑：好啊好啊，咱们做一对长久夫妻。
程芳听了，脸色刹那雪白，她把孩子交给女伴抱着，四处寻摸，找到一根粗棍子，跑过去一脚踹开破门。
里面那对男女一见来人，吓得愣住了。
程芳过去，一语不发，对准罗大勇劈头盖脑就是一顿抽，打着他杀猪一样鬼喊。
程芳不解气，回身又把那女人也揍了一顿。
她这才消气，棍子一扔，抱着孩子走了。
她想回老家，可是，就她这样，怎么回去？
丁继国有一天晚上找到她说：
芳芳，如果你不嫌弃我的话，我愿意做孩子的爹，你可以跟别人说，茜茜是我亲闺女，这样一来，就没人笑话你了。
程芳感动得热泪盈眶，她这时才深深体会到，眼前的男人有一颗金子般的心。
其实她老早就知道，丁继国喜欢她，可她总是嫌弃他皮肤黑，性格木讷，所以，对于丁继国的示好，她选择装傻充愣。
如今，她犯下这么大的错误，这男人还是一如从前包容她疼爱她，她怎么能不受感动呢？
于是，她含着泪答应了丁继国的提议。
两人抱着孩子回到老家，双方父母看孩子都有了，遂高高兴兴替他们完了婚。
结婚第三年，程芳替丁继国生了一个大胖儿子，全家喜气洋洋。
丁继国的确是个好男人，这么多年以来，他对茜茜视如己出，甚至比对自己儿子还好。
茜茜在有爱的家庭中长大，一路读书到研究生毕业，后来考进县工商银行上班，然后遇到了我儿子，两人顺风顺水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不可否认，茜茜被程芳丁继国培养得很好，孩子聪明漂亮彬彬有礼，工作也好，是儿媳妇的上上人选，我十分满意。
再也料不到，她的生父居然另有其人。
听完了程芳的话，我半晌无语，在心里，我已经原谅了她的一切，她也是年少无知，被坏人骗了，可是想到被破坏的婚礼，我还是意难平。
看我久久沉默不语，丁继国说道：说来说去，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隐瞒这一切。
可我与程芳，只想给茜茜一个好的成长环境，希望她幸福一生，所以选择了保守这个秘密。
谁知道罗大勇这人 渣，在老家穷困潦倒走投无路，居然想着跑来让茜茜养老他。
现在你们不要害怕，他再也不会出现了。
我找以前莆田的同事调查过他，那边人说，罗大勇犯了案，他因为屋基地纠纷，用铁锤伤了邻居，所以他才逃窜到这儿的。
我已经报告了派出所，警察到处在逮他呢。
听到丁继国这么说，我一颗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
这时程芳插言道：亲家母，我知道你心里堵得慌，这样吧，我们选个好日子，重新为孩子举办一个婚礼，所有的费用我们来出。
我要把欠你的欠孩子们的全部补上，我想把日子定在六月初八，你看行不？
我一听，脸上阴霾立刻弹开，这个提议太好了，而且六月初八这天，正是儿子刘洋的生日，真是再好没有的好日子。
我情不自禁点头说：行，我看就这么办，过去了的一切就让它过去吧，咱们重新开始。
听我这么一说，所有的人大大松了一口气，屋里气氛立刻轻松起来。
我也想通了，只要儿媳妇人好，管他是谁的女儿。
并且亲家母亲家公态度很是诚恳端正，如果我再矫情，倒是显得我不大度不懂人情世故了。
每个人，总有一些懊恼的往事，不堪的过往，只要及时醒悟知错就改，都是值得原谅的。
我的心里，只是希望我的儿子和儿媳再也不被世俗所困扰，能一直幸福和睦下去。
窗外忽然吹进一缕清风，顿时让我感到一阵神清气爽。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