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桥外部的悬挂防护装置燃起熊熊大火,迫使山口舰长、加来副舰长及一众参谋撤至飞行甲板,聚集于舰桥后部左侧区域,共同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危机与挑战。在舰桥前方的飞行甲板上,熊熊烈焰肆虐,钢制的铆钉在高温下迅速融化,犹如冬日初雪般消融,火舌无情地穿透每一个缝隙,肆意蔓延。“卷云号”航母尽力靠近受损严重的“飞龙号”,但是由于距离过近,其挺拔的桅杆不幸在碰撞中折断,倾斜约15度,直指波涛汹涌的海面,救援行动在这片汹涌的海面上显得尤为艰巨。
伤员之中,有上午刚从中途岛战役归来、腿部负伤的加藤觉海军大尉。他被紧急转移至驱逐舰上接受治疗,但因伤势过重,不得不在舰上简陋的淋浴间内进行了截肢手术,以保全生命。
久马舰长竭力通过各种方式与其轮机舱的部属保持通讯,但熊熊大火已将所有逃生通道彻底阻断。他只能通过传声筒,向深处火海中的勇士们发出坚定的鼓励:“坚持住!我们必须坚持下去!”可是,他听到的最后回应仅是:“暂无特殊情况报告。”随后,一切通讯中断,久马判断轮机舱内的同志可能已遭遇不测,殊不知他们已转移至附近一处未被火焰侵扰、却也缺乏通讯设备的舱室内。飞行甲板的左后部,成为了这片火海中的唯一净土,所有幸存者聚集于此,寻求片刻的安宁。久马向首席参谋伊藤提出,必须设法将重伤的山口将军转移至安全地带,甚至不惜动用强制手段。伊藤却以深沉的口吻回应:“即便强行带他离开,他那颗与舰共存亡的决心也绝不会动摇,最终或许仍会选择自我了断。更好的方式,是尊重他的选择。”此刻,所有参谋均表达了与长官共赴生死的决心,并推选伊藤作为代表,向山口传达这一悲壮的意愿。但是,山口司令官坚决拒绝了这一提议,他深情而坚定地对伊藤说:“你们的忠诚与勇气,我深感欣慰并满怀感激。但年轻的生命应当延续,这是我作为司令官的命令,你们必须撤离。”时间定格在5日凌晨02:30,加来舰长下达了“弃舰”的命令。仅仅20分钟后,山口与加来两位指挥官面向舰上约八百名幸存者,发表了最后的诀别演说。山口司令官以高度的责任感与使命感宣布,他作为第二航空母舰战队司令官,对“飞龙号”及“苍龙号”的沉没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因此决定与舰同沉。同时,他严厉命令所有幸存者立即离舰,继续为天皇和国家效忠。言毕,众人含泪向天皇致敬,高呼万岁,场面悲壮而庄严。仪式完毕后,伊藤遵循着久马深思熟虑的建议,决定向山口将军请求一件具有纪念意义的物品。山口将军显露出深厚的情感,他轻轻摘下军帽,这顶帽子不仅承载着无数的荣耀与责任,更见证了无数次战场的风霜,随后郑重地将其授予伊藤,作为两人友谊与共同经历的见证。
紧接着,山口将军与加来以及一众参谋们共赴了一场意义非凡的诀别之宴。他们围坐一起,举杯相邀,杯中盛载的并非寻常酒水,而是由邻近一艘驱逐舰特供的一小桶珍贵淡水。这水,似乎承载了更多深层的意味——它既是临别前的甘醇,也是对往昔并肩作战岁月的深情回顾,更是对未来各自征途的美好祝愿。于凌晨三点十五分,即宣布“弃舰”命令四十五分钟之后,指挥官毅然下达了全体撤离的最终指令。此刻,航空母舰已化为海上的一具“熔铁炼狱”,撤离的命令显得尤为紧迫,却未被丝毫慌乱所扰,撤离行动执行得异常高效。在最后撤离的行列中,伊藤与久马并肩作战至最后一刻。他们利用悬挂在左舷的绳索,稳健地下降至一艘等待中的救生艇。此刻,久马的情感终于难以自抑,泪水无声地滑落脸颊。自1940年12月起,他便追随山口将军,在其麾下服役的时间远超其他幕僚,他对将军的敬仰之情深厚无比,面对将军仍在舰上的事实,他内心充满了不舍与哀痛。“我长久以来都对他充满崇敬,至今仍认为,他是我生命中所遇最为杰出的人物。”久马深情地说道。山口将军则踏上了天谷曾勇敢阻止的自尽之路,他的事迹迅速在日本国内传为佳话,成为了一段不可磨灭的传奇。任何对山口将军有所非议的言论,在日本人听来,无异于是对茶文化与樱花之美的否定,是极其不可思议的。从客观理性的角度审视,山口将军让众多参谋与八百名舰员在烈焰与倾斜的舰体上无谓地等待了半小时有余,单纯追求武士道的悲壮,实则无意中助长了敌方的战果。在回顾中途岛战役的得失时,历史的天平倾向了美国一方,而山口这位具有远见卓识和非凡潜力的海军将领的陨落,亦被视为美方的一大胜利果实。凌晨四点三十分,全体撤离工作圆满结束。五时十分,“卷云号”驱逐舰发射鱼雷,成功将“飞龙号”送入海底。但是,“卷云号”舰长藤田勇海军中佐并未停留观赏这一幕,他接到了第十驱逐舰分队司令阿部俊雄海军大佐的急令,要求他立即驶离现场,追赶联合舰队的步伐。“飞龙号”的故事并未随其沉没而终结。早晨七点三十分,宇垣通过无线电向阿部询问:“‘飞龙号’确认沉没否?请报告最新事态及其位置。”得知消息后,南云指挥官迅速派遣“长良号”上的一架侦察机前往“飞龙号”沉没海域进行确认。当侦察机抵达指定空域时,只见海面空荡无物,昔日的钢铁巨兽已无影无踪。尽管如此,“飞龙号”的英勇与悲壮,依旧在历史的长河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自“凤翔号”轻巡洋舰腾空而起的侦察机,奉“大和号”之令探寻机动部队行踪时,意外发现了仍漂浮于浩瀚海面的“飞龙号”残骸,并迅即记录下数帧珍贵影像。尤为关键的是,该机传回了令人震惊的情报:在那片焦土之上,尚存生命迹象。山本五十六大将闻讯后,即刻指令南云中将派遣“谷风号”驱逐舰前往营救可能存在的幸存者,并附加指示,若“飞龙号”尚可辨认,则予以彻底销毁以免资敌。
后续事态的发展迅速偏离了预定轨道,因“谷风号”在执行任务途中遭遇了斯普鲁恩斯指挥的猛烈俯冲轰炸机群的突袭。待胜见基舰长奋力摆脱敌机纠缠之际,“飞龙号”已悄然沉入海底,踪迹全无。值得注意的是,“飞龙号”的沉没并未终结其所有舰员的命运。6月18日,一架美国PBY巡逻机在中途岛上空执行巡逻任务时,意外发现一艘载有幸存者的救生艇,并迅速上报。赛马德指挥官闻讯,立即调遣水上飞机供应舰“巴拉德号”前往救援。此行非但救出了包括“飞龙号”轮机长相宗邦造海军中佐在内的三十五名舰员——多为机舱技术人员及少数锅炉房工人,还意外地擒获了一名自称为“梶岛”的俘虏,后经证实,此人实为渊田老友金崎和男大尉,其使用假名或出于避免身份曝光的考量。审讯期间,尽管有两位俘虏试图以假名蒙混过关,但总体上,这些被俘舰员展现出了高度的合作态度,所提问题亦多聚焦于具有直接战术价值的情报收集。他们不仅为美军提供了宝贵的信息,其脱险经历同样引人入胜。当时,他们因轮机舱内浓烟弥漫、窒息难耐,被迫逃至上层甲板,却发现自己成了“飞龙号”上最后的生命迹象,误以为被上级遗弃,心生不满。特别是那位化名“梶岛”的舰员,其情绪尤为激动。他们既未见到指挥官加来或山口,仅凭“凤翔号”侦察机的出现,便燃起了获救的希望。情绪状态逐渐趋于稳定,众人毅然跃入波涛之中,奋力向一艘救生艇游去。与此同时,“飞龙号”缓缓沉入深渊,其沉没的时刻,依据三人手表停止的时间记录——日本时间06:07至06:15之间推断,大致发生在国际协调时6月5日09:00左右。救生艇内储备着基本的生存物资:干硬的饼干、些许奶油、清澈的饮用水以及几罐啤酒,这些简陋却珍贵的补给物提醒着他们生存的渴望。值得注意的是,轮机长似乎在物资分配上秉持着“阶层优先”的原则,个人的摄取略显超额,此举引发了部分俘虏间的不满与私下议论,甚至有激进想法者提及欲将长官推入冰冷的海水之中以示抗议。
起初,这群人共有39名成员,但长时间的海上漂泊与艰难求生耗尽了他们的体力与意志,最终有4人不幸遇难,另有一人在转乘“巴拉德号”期间离世。幸存者们在经历了一系列艰难险阻后,终被安排通过空运抵达珍珠港,随后分散转送至美国本土的多个战俘营中,开始了新的羁押生活。对于这些战俘而言,重返日本已不再是一个可选项,他们内心深处更倾向于将自己视为那场海难中的失踪者,而非公开的战俘身份。这份隐秘的愿望,不仅源于对战后命运的深深忧虑,更包含了对日本政府可能施加的未知惩罚的恐惧,以及对过往身份彻底遗忘、重获新生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