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最后的余晖

战争史札记 2024-09-30 10:59:47

韦德·麦克拉斯基正驾驶着飞机翱翔于两万英尺的高空,目光穿越广袤无垠的太平洋,直至那海天交融的地平线。此时,时钟指向09:20,他率队已精准抵达距“企业号”航空母舰142海里的预定拦截坐标。

左侧远海,海水色泽的微妙差异预示着中途岛浅滩的邻近,而岛上空因前日空袭残留的烟雾依旧弥漫,昭示着战斗的余烬。但是,日本机动部队的具体位置却如同迷雾般难以捉摸。

麦克拉斯基,一位身材精悍、酷似其座驾SBD无畏式俯冲轰炸机的指挥官,早年以战斗机驾驶员的身份崭露头角,对SBD则相对陌生。自1940年6月加入“企业号”担任VF-6中队长,并于1942年3月晋升为飞行大队长以来,他凭借不懈努力,迅速掌握了“无畏式”的性能,展现出卓越的指挥才能与飞行技艺。尽管在航母起降上已游刃有余,但实战中的轰炸经验于他而言尚属空白。面对当前局势,麦克拉斯基面临重大抉择:是自信地在此海域盘旋,静待南云舰队的浮现;还是毅然向中途岛方向推进,以防错失先机?鉴于燃油已告急,常规的大范围矩形搜索模式已不可行,是否应立即下达返航指令,以免陷入绝境?每一秒的流逝都至关重要,因为剩余燃油仅足以支撑15分钟的侦察飞行。在紧迫的决策时刻,麦克拉斯基迅速审视标图板,目光中透露出坚定。他深知,每一个决定都将直接影响任务的成败与舰队的安危。在这场对智勇与决断力的极致考验中,他必须迅速而准确地做出选择。最终,他决定引领机群沿240°航向深入35海里,随后调整航向至西北,以平行姿态追踪预期中的日本舰队航线。此决策被“企业号”舰长默里誉为“战役转折的关键抉择”,尼米兹亦持相同观点,强调其“对战役结果具有决定性影响”。SBD侦察机群向西北疾驰约七分钟后,麦克拉斯基中校于晨光初照的蔚蓝海面上捕捉到一抹异常——一条细长的白色航迹,预示着前方有军舰活动。他迅速举起望远镜,确认那是一艘正加速北上的军舰,初步判断为“巡洋舰”,实则该舰为“岚号”驱逐舰,因执行反潜任务而脱离编队。基于这一发现,麦克拉斯基果断调整航向为正北,紧随“岚号”作为临时导航标。但是,追踪过程中,尤金·格林的飞机意外失踪,具体原因至今成谜,有报告提及格林与其机枪手在距美舰队约40海里处弃机求生,但后续下落不明。“企业号”的俯冲轰炸机群紧随麦克拉斯基,借助“岚号”的引导,约十分钟后成功锁定日本舰队位置。但挑战并未就此结束,托尼·施奈德少尉的小组在接近日本护航编队边缘时遭遇油料耗尽的紧急情况,被迫转向南飞行,最终实施海上迫降。施奈德与其机枪手在救生筏上坚守三日,终获PBY巡逻机救援,安全送达中途岛。与此同时,VB-6中队指挥官,蓝眸的理查德·贝斯特上尉,以其年轻却老练的姿态,面对僚机驾驶员埃德温·克罗格少尉发出的氧气耗尽信号,展现出了非凡的决断力。他本可下令僚机撤退,但出于对队友的信任,贝斯特选择让克罗格继续执行任务,直至最终安全返航。鉴于厄尔·加拉赫上尉带领的VS-6中队因甲板空间限制,仅携带了500磅炸弹起飞,而本中队独享装载1000磅炸弹的优势,为保持强大的火力输出,指挥官果断采取低空飞行策略,亲自将飞行高度降至15千英尺,并鼓励队员摘除氧气面罩,以减轻装备负担,同时确保行动迅速且安全。在这一过程中,贝斯特飞行员的灵活应变成为了局势转机的关键。他意外地领先并遮蔽了来自大队长麦克拉斯基的指挥信号,却凭借直觉与勇气独立判断,准备对敌方航母发起攻击。

尽管误解了具体的攻击指令,贝斯特仍迅速组织中队采取分散攻击策略,针对看似更易于接近的“加贺号”航母实施三面夹击,这一战术巧妙地削弱了敌方防御能力。可是,随着战局的瞬息万变,贝斯特突然调整攻击目标,转向原本不在直接攻击序列中的“赤城号”。这一转变虽延迟了对“加贺号”的直接打击,却意外地加剧了日本舰队的混乱,因为此时日本舰队正处于仓促组织对美国特混舰队进行第二波攻击的准备阶段,“赤城号”更是加速推进这一进程,使得其成为了一个更为脆弱且具战略价值的目标。此时,日本航母编队尚未形成有效的防御阵型,“赤城号”与“加贺号”位于西南侧,“苍龙号”与“飞龙号”则分布在东北方向,为美军轰炸机提供了可乘之机。贝斯特的即兴调整,加之麦克拉斯基的直接介入,共同构成了对“赤城号”的致命威胁。旗舰舰桥紧急接收到了敌情报告,指出来袭美军飞机数量显著增加,但是云层密布遮蔽了具体态势。10时20分,警戒哨骤然发现“加贺号”上空出现一架俯冲轰炸机,“赤城号”随即执行了紧急规避机动,展现出高度的灵活性。源田事后回忆,初期他并未过分忧虑,认为尽管俯冲轰炸机构成威胁,但敌方操作技巧似乎并不出众,因此判断其威胁有限。然而,他亦忧虑战斗机因先前空战消耗而处于低空,升空拦截需耗时,且高射炮火与航母规避动作能否有效应对成为未知数。就在此时,“加贺号”上的观察哨员惊呼,敌俯冲轰炸机现身,其战术精妙至极——借助阳光与云层间隙实施隐蔽突击,令天谷孝久海军中佐深感钦佩。通信参谋三屋静水海军少佐,身处飞行甲板旁,随着敌机逼近的尖啸声,他迅速采取防护措施,俯卧于甲板之上。时间定格在10时22分。初期轰炸未造成直接损害,直至加拉赫驾驶的轰炸机以惊人角度俯冲至2500英尺,精准投弹,瞬间引爆右舷舰尾密集排列的待飞机群,飞行甲板瞬间化为火海,飞机残骸四处飞散,烈焰与浓烟遮天蔽日。

随后几枚炸弹虽未直接命中,但舰上局势已彻底失控。射击指挥官紧急奔赴舰桥,向呆立凝视天际的冈田大佐汇报,通道受阻、人员受困、电力中断,建议立即撤离至锚机甲板以图生机。面对航母倾斜的严峻现实,冈田舰长却拒绝离开,坚持留守岗位,表现出无畏却也无奈的坚定。三屋少佐试图通过飞行员待机室联系下层舱室未果,返回时惊见舰桥已遭重创,不复存在,象征着局势的彻底失控与无可挽回。冈田与射击指挥官在激烈的战斗中不幸牺牲。其间,航母前端升降机区域接连遭受第七、第八枚炸弹的猛烈打击,其中一枚炸弹直接落入升降机井,引爆了机库甲板上整装待发的飞机群,这些飞机原计划参与第二轮空袭,却永远失去了翱翔天际的机会。天谷目睹了这一切,尤其是第二枚炸弹在保养官头顶的爆炸,非但没有令他惊慌失措,反而激发了一种超脱的平静。他意识到生命的脆弱与无常,内心竟生出一种坦然面对死亡的决心,甚至暗自祈愿,若再有炸弹落下,便让它直接降临于己身。命运却将“加贺号”的指挥重任强加于他,第三枚炸弹击中了舰桥附近的加油车,引发的熊熊烈火与爆炸碎片无情地夺走了舰桥上所有人的生命,天谷意外成为了舰上最高指挥官,他立即投入到灭火与救援的艰难工作中,但一切努力最终都未能挽回母舰的沉没命运。与此同时,第九枚也是最后一枚针对“加贺号”的美军炸弹精准命中舰体中部偏左位置,此时舰上已陷入黑暗与混乱,电力中断,天谷面对如此绝境,亦无力回天。另一边,渊田正全神贯注于“赤城号”的第二波攻击准备,对“加贺号”的危机浑然未觉。10时22分,随着指挥室下达起飞命令,增田挥舞白旗示意,首架零式战斗机迅速滑出甲板升空。但是,就在这关键时刻,一名哨兵惊呼“俯冲轰炸机来袭”,渊田抬头仰望,只见三架无畏式轰炸机如利箭般俯冲而下,目标直指舰桥区域。他刚辨认出敌机型号,便见三枚炸弹脱离机身,缓缓向“赤城号”逼近。渊田迅速躲入防弹护板后以求自保。据美方记录,此次攻击由贝斯特率领的五架俯冲轰炸机执行,而日方目击者及档案材料均证实了这一事件的惨烈。在本次海战中,仅有三架美军战机参与了对敌舰队的攻势。贝斯特在接近垂直角度的俯冲过程中,从瞄准镜中观察到一艘航空母舰上正有飞机起飞,随即从2500英尺高空投下了精准设计的炸弹,该炸弹理论上足以在航母飞行甲板上炸出一个深达四英尺的孔洞。贝斯特自信地判断其首枚炸弹命中了“接近舰体中线偏前的位置”,而渊田在其回忆录中也确认了这一初步判断。然而,在后续的访谈中,渊田却以他特有的英语表达方式透露了不同情况:“那枚炸弹偏离了目标,坠入右舷外侧海域,伴随着巨大的水下爆炸声,海面瞬间沸腾。”“赤城号”的官方受创记录则明确指出,首枚炸弹实际为近距脱靶,落在舰首左舷外侧约十米处,其引发的水柱还意外地溅湿了舰桥上的众人,令他们神色骤变,尽管南云及其指挥团队展现出了“惊愕而不失冷静”的态度。紧接着,第二枚炸弹直接命中了航母中部的升降机区域,将其扭曲变形。渊田预见第三枚炸弹将更加致命且精确,于是迅速翻滚至甲板,以脸贴地,双臂交叉护头的防御姿态准备迎接冲击。这枚炸弹的冲击力较前一枚略显减弱,它击中了左舷飞行甲板的边缘地带,根据“赤城号”的受创报告,此次打击被标记为“造成多处严重损伤,构成致命威胁”。随后,一种令人心悸的沉寂笼罩全舰,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尽管两枚炸弹直接命中,但舰体并未如预期般剧烈震动,这一异常现象让源田心生疑惑,同时也激发了他不屈的意志。他意识到“赤城号”亦未能幸免于难,但随即被一种坚定的信念所取代:“我们必须坚持下去,因为还有第二航空母舰战队作为后盾。”

源田的乐观并非盲目,通常而言,航空母舰在承受两枚炸弹打击后并不必然导致沉没。在此特殊境况下,航母甲板上满载的炸弹与油料、机库内待命的鱼雷及燃料储备,以及尚未转移至弹药库的800公斤级重弹,构成了极大的安全隐患。一旦这些危险源被触发,连锁反应般的爆炸将不可避免,为“赤城号”的命运蒙上了浓重的阴影。在突发事件中,飞机的意外起火迅速触发了连锁反应,转瞬之间,赤城号航母被熊熊烈焰吞噬,正如草鹿所描述的那样,化身为烈焰中的炼狱。源田的目光转向友军的另一艘航母飞龙号,只见其亦笼罩在袅袅升起的白烟之下,这一景象令他首次体验到前所未有的震撼,一时之间,惊愕与无措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灾难的余波无情地席卷着赤城号,约有两百名船员不幸被爆炸产生的强大气浪抛入冰冷的海水之中。村田在混乱中竭力为甲板下的船员寻找避难所,但危机四伏。与此同时,渊田步入情况简报室,却发现这里已转变为临时急救站。面对焦急的询问,一名救护人员告知他,由于下层甲板火势蔓延,无法将伤员安全转移至病员舱。这一信息促使渊田立刻冲向病员舱,意图抢救出必要的物资,肆虐的火舌与浓密的烟雾构筑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屏障,阻断了他的去路。回顾此刻,若渊田与源田未能及时逃离那即将成为死亡陷阱的甲板,而是选择安逸地躺在病床上,他们恐怕也难逃一劫,与众多病员一同,在这烈焰中消逝。这一紧急时刻,不仅考验着每个人的生存意志,也凸显了在灾难面前迅速决策与行动的重要性。渊田心神不宁地返回舰桥,本能地渴望寻求昔日同窗源田的慰藉,二人曾在江田岛共历辉煌,而今亦应携手共渡难关。源田,已对日方损失全貌了然于胸,却展现出非凡的坚韧,仅以一句“我们失利了”简练概括战局,既是对现实的深刻反思,也是对同伴的默默鼓励。与此同时,草鹿以其一贯的严谨与务实,持续评估损失状况。通讯设施遭毁,联络中断,尽管紧急措施——向前弹药舱及炸弹舱注水并使用二氧化碳灭火——相继实施,局势仍迅速恶化至失控边缘。10时42分,舵机失效,主机停转,全员被迫转入灭火行动,仅余两挺机枪与一门高炮尚能发挥作用。综合考量之下,草鹿提出战略调整建议,主张南云司令应将指挥权转移至他舰,暂由第八巡洋舰战队司令官阿部弘毅少将代理,以保留机动部队核心力量,特别是“飞龙号”,力求利用夜战优势扭转战局。草鹿力促南云撤离“赤城号”,以确保指挥体系连续性。可南云司令情感重于理智,草鹿多次劝说未果。关键时刻,青木大佐,草鹿于江田岛时期的同窗,挺身而出,以舰长之责为重,恳请草鹿及司令部成员撤离,以维持舰队整体指挥能力。面对青木的坚定请求,草鹿对南云的犹豫不决表示强烈不满,直指其应以大局为重。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南云同意撤离,但时机已晚,舰桥逃生通道被烈火阻塞,参谋人员只得借助绳索下滑脱险。草鹿因身形所限,险些被困于窗棂之间,一番周折方得脱困。在紧急撤离过程中,尽管历经数人奋力推搡,某飞行员终从紧绷的绳索中惊险挣脱,却不幸于中途失手坠落至飞行甲板,导致踝骨扭伤,双手及一条腿部遭受灼伤。随后,渊田作为最后一位尝试滑降者,面对已被火焰吞噬的绳索,遭遇了更为严重的灾难。强烈的爆炸力使“赤城号”剧烈震动,将渊田猛然抛向高空,随即重重砸回甲板,造成双腿脚踝、脚背及脚跟多处骨折,伤势惨重。在那一刻,渊田自感生命垂危,疼痛、哀伤与无力感交织,对死亡的逼近唯有深深的疲惫感作为回应。火势蔓延,吞噬着他的军服,化为滚滚浓烟。幸得两名勇敢士兵冒死闯入火海,将其救起,安置于绳网中迅速荡至救生艇,与已先行撤离的南云中将及其参谋团队汇合,共同驶向“长良号”轻巡洋舰以求安全。

值得注意的是,渊田并非南云参谋团队直接成员,按常规应随其他飞行员坚守岗位,但鉴于其重伤状态,已无法继续留在即将沉没的舰上。正当他准备登艇之际,一名士官见其手部烧伤,毫不犹豫脱下自己的手套赠予,并言道:“航空参谋,请先用我的。”紧接着,源田的勤务兵也匆匆赶来,手持一枚图章与一张银行存折,这是他在烈焰中拼死抢回的长官私物。尽管源田对自身生还前景难言乐观,但两位下属在此危急关头仍不忘关怀上司,其行为深深触动了他。尽管积蓄微薄,这份危难中的温情与牺牲精神,却成为了他最宝贵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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