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五”里的暖文/王爱芳
传统年俗中，正月初五俗称“破五”。在我眼里，一个新年从大年初一走到初五，像极了一个被耍旧了的新玩具，大有“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之意。
破五，或许还有另一种阐释，就是大家常说的“辞旧迎新”。
破五这天，好多地方都有“赶五穷”的风俗。五穷分别为：智穷、学穷、文穷、命穷和交穷。过完破五，五穷一并破除。从此，新的一年里，有了新的希望，新的起点，重振旗鼓，重新出发。
当然，具体“破五”究竟能不能真的破五穷，我不清楚。但儿时记忆最深的是，每每大年除夕之夜，娘总会一再地叮嘱我们兄妹几个，过年的五天里，尤其是大年初一和破五这两天，不能动刀子剪子，不能动针线，不能洗衣服，更不能动笤帚。还会说如若不然，接下来一年中就会有什么什么不好的运势，会有什么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以此来威吓、警告我们兄妹几个。
那时我年纪最小，也最不经事，常会惴惴不安地私下里问姐：不让动针线可以，不动刀子怎么能行？娘怎么做饭？我们吃什么？那可是五天啊？我怎么看到娘过年动刀子了呢？为什么我们不能动，娘却可以？面对我的种种疑问，姐不仅不回答，还嫌弃地给我个白眼，告诫我：娘说不让动就不能动。
打小比较叛逆的我，会耐不住好奇心，经常对娘的警告置若罔闻，一意孤行地触碰娘说的“违禁物”。我要么偷偷给自己修剪指甲，要么拿针线给衣服上掉下的扣子钉上。当然，动了这些东西后，我会担惊受怕一整天，甚至是紧张一年。总担心娘说的话应验。有时，如若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便会在内心深处，归咎于自己“破五”这天不听娘的话，自责触碰了不该碰的东西。但大多时候，结果并不像娘说得那样害怕，我还是好好的。于是，有好些年都感觉娘的话，有时候也并不都是真的。
只是长大了，才慢慢体会到娘的用意。
娘说“破五”不能做的事，是在表达一种美好愿景，是为了破除灾难，迎祥纳福。娘说不能动扫帚，是为了避免扫出福气，而且扫帚星大家也都很讨厌。据说，扫帚星是姜子牙的老婆马氏，著名的“穷神”。过年期间不动扫帚，也是为了避免招惹到这讨厌物。
过了破五，百无禁忌。
破五一过，所有的这些禁忌都会破除。我们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总感觉“破五”，就是“送年”的意思。过了这一天，生活中的一切都慢慢恢复到平日里的常态。
当年，娘不让动扫帚，不让动刀和剪子，不让动针线，那是娘骨子里对我们姊妹几个的一种爱。当年娘说时，年少无知的我不理解，也好奇，总想逆着干。而今长大理解了，懂了，娘却不在了。
破五清晨，睡到自然醒。
年前小区门口写着不能放鞭炮，那就不放鞭炮。可总是要做点迎新接福的事情，随手点了三炷香，插在家里临时“香炉”里。香炉是爱人拿一盛满大米的小玻璃碗做的，将其放在一个大大的工艺品“家”字下边，一边心里念叨着自己想的人和事儿。努力学着娘在世时的样子，虔诚地在香炉前摆上几样水果，对其磕了三个头。
想到小时候，过年跟着娘到寨上小庙里烧香。娘说，唯有心诚，佛才会感应到所许的愿。佛可是法力无边的。
于是乎磕头时，我闭着眼，努力地想着所想之人。恍惚间，眼前一亮，似乎看到了娘。
娘默默地看着我，没有说什么。我一心一意地默念着，希望健在的和不在的亲人们，都能幸福安康，巳巳如意。
早饭是爱人做的。孩子们都很给面子地说好吃。我感觉有点油腻，仅吃了一半。第一次盛进碗里的饭没吃完，心里略有些许的内疚。娘打小就教我，吃饭时碗里不能有剩饭。平日里，我也是这样教自己孩子的。
今天，破五。
一个特殊的日子。我想起了小时候，想到了爹，想到了娘，想到了姐，情绪中多出几分哀伤，多了一点思念。我思念着不在眼前的亲人们，心里有些戚戚然。
吃过早饭，泡了杯茶，懒洋洋地坐在阳台上。透过玻璃杯，看到茶叶在水的浸润下，慢慢舒展开，如一个曼妙的绿衣舞者。杯中散发出茶香，淡淡的，却沁人心脾。心想，要是娘现在能和我一起喝喝茶，聊聊天，该多好！
佛能洗心，茶能涤性。人在茫茫人海中寻觅着懂自己的人，茶也在等懂它的人。
细想，娘信佛，是理解佛的善良和博大，是想学佛的包容。娘也在用自己一辈子的力量，教我们兄妹几个撑起一种信念：活着要有信仰，要像佛。娘让我们善待他人，也是希望自己的儿女能被全世界善待。想想，娘虽没上过学，可心思细腻的娘真是用心良苦。
坐在阳台上，想娘想得神情恍惚。这一刻，倒是真想相信娘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破五”像一只破壳而出的小鸡，拽着时间和我向前走；真希望“破五”能将身边一切不吉利的东西、一切病魔鬼怪都轰出去，让它们离我们远远的。
一束阳光穿透阴霾，越过阳台玻璃，停在书桌上，洒落在我满身。边晒太阳，边想娘，浑身暖暖的，直到心底。
（共计1988字）
作者简介：
王爱芳，网名丫头，司卫平工作室文创人员，河南作家协会会员，洛阳文学院签约作家，宜阳作协副主席，宜阳实验高中英语教师。发表文字一百多万，出版长篇小说《黄花苗》，散文集《爹大娘亲》，长篇报告文学《精彩开始的地方》（合著），城市散文《宜阳宜阳》（合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