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园春·雪》是领袖毛泽东旧体诗词中最具代表性的作品,题目虽然是“雪”,但这首词最引人注目的地方不是上片词人对北国天寒地冻雪景的描摹,而是下片词人用寥寥数笔对中国历史的书写与评论。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对于这段历史书写和评论,一般人认为,这段评论显示了词作者傲视过去,继往开来的恢宏气度,读之令人顿觉雄浑豪壮,慷慨激昂。
然而,有人却认为词作者这段历史评论经不起推敲。秦始皇焚书坑儒,独尊法家,在文治上确实没有什么成就,他本人对于文学也并没有什么兴趣,有秦一代能够在文学、文化上留下痕迹的作品不过一篇《谏逐客书》和一部《吕氏春秋》。因此,说秦皇略输文采,稍逊风骚无可厚非。
汉武帝、唐太宗则不然。虽然现在我们提起汉武帝、唐太宗都是赞扬他们北击匈奴、突厥,驱逐少数民族,巩固和统一多民族国家这些政治军事方面的成就,但是他们的“文治”成就,甚至是文学成就都是不容忽视的。
汉武帝、唐太宗都鼓励文学创作,其本人也都有文学作品传世,尤其是汉武帝的《秋风辞》,“缠绵流丽,虽词人不能过也”是中国古代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的名篇。
这种观点如果从文中的历史书写以及“文采”“风骚”等字面意思来看,确实很有道理,《雪》词这段议论似乎是在说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等人武功有余,文治和文采不足,但是结合词人的生平以及抱负,这里的“文采”“风骚”以及后文的“风流”,都不应简单的理解文治武功这是文学方面的成就。
毋庸置疑,领袖毛泽东是我国近现代之交的伟大的政治家、军事家、马克思主义思想家、理论家以及诗人,但是他从来又不只是一个政治家、军事家、思想家或是诗人。
1913年,还在湖南省立师范学校读书的毛泽东在听杨昌济讲课的时候记下了这样几段话:
“有豪杰而不圣贤者,未有圣贤而不豪杰者也。”(王船山)
“圣贤,德业俱全者;豪杰,歉与品德,而有大功大名者,拿(破仑)翁,豪杰也,而非圣贤。
“有办事之人。有传教之人。前如诸葛武侯、范希文,后如孔、孟、朱、陆、王阳明等是也。
“宋韩、范并称,清曾、左并称,然韩、左办事之人也,范、曾办事而兼传教之人也。
“帝王一代帝王,圣贤百代帝王”。
这几条笔记中,毛泽东将以往的历史人物,分为两种,一种是豪杰,即拥有大功大名,但缺乏自己独立思想以影响别人的人,如拿破仑、范、韩、左;一种是圣贤,即拥有大功大名,还拥有自己独立的思想体系影响后世的人,如王阳明、曾国藩等。
由此,我们便可以理解,“惜”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这个“惜”字,究竟在“惜”什么。
众所周知,秦始皇用李斯焚书坑儒,统一思想;汉武帝用董仲舒独尊儒术,统一思想;唐太宗用孔颖达等正义五经,统一思想;至于宋太祖、成吉思汗在思想方面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有建树。
而领袖毛泽东不仅在有生之年完成再造新中国的大业,而且还创立了中国化的马克思主义,自己的思想体系——毛泽东思想。
一言以蔽之,秦皇汉武,唐宗宋祖、成吉思汗等人,要么是借别人之手建立思想体系,而无自己的独特思想,要么是还没有来得及在思想方面有任何建树,所以尽管秦皇汉武等人拥有大功大名,也只是如过眼云烟一样的一代帝王。
真正的风流人物,不是建立功在当代大业的豪杰,而是既有当代之功,又有泽被后世,影响千秋的独特思想的圣贤。
所谓:一代领袖为豪杰,百代领袖为圣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