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哈尔滨的法院里,年轻的母亲韩娜泪流满面,败诉的判决像一记重锤,砸碎了她对人性的最后一丝幻想。
8.2万这笔对她来说几乎是天文数字的赔偿金,成了压垮她本就不堪重负生活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这一切都源于一年前她那充满善意却最终被扭曲、被吞噬的决定:为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捐献骨髓。
2006年,对于河北工人林海乔一家来说,本该是阖家团圆的春节,却被突如其来的噩耗笼罩,“血癌”,这个冰冷的医学术语,击碎了他们平静的生活。
35岁正是家中的顶梁柱,两边都是需要依靠的人,妻子江丽全职操持家务,没有工资收入,如今丈夫病重,她感觉生活压力山大,为了给林海乔治病,这个原本就不富裕的家庭倾尽所有,甚至卖掉了房子。
这昂贵的医药费就像无底洞,把他们那点薄薄的存款都吞没了,林海乔的身体日渐衰弱,脸色苍白,原本壮实的身躯也变得骨瘦如柴。
江丽强忍着内心的恐惧和绝望,每天装作若无其事地照顾丈夫,给他鼓励,给他希望,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常在床上悄悄流泪,担心丈夫会离开,怕这个家会散了。
医生说这是他们唯一的办法,就是进行骨髓移植,林海乔一家人像是找到了救星,急忙在中华骨髓库留下了自己的资料,然后耐心等待那希望的到来,日子过得真快,原本的期待渐渐变成了失望。
2007年3月,就在他们打算放弃的时候,中华骨髓库传来好消息:一个哈尔滨女孩和林海乔骨髓配型成功,而且她愿意免费捐赠骨髓,这条好消息就像一束阳光,给林海乔一家即将崩塌的生活带来了一丝希望。
这位给他们带来希望的女孩,就是21岁的韩娜,一个长相清秀、心地善良的哈工大学生,对于捐献骨髓,她没有丝毫犹豫,在她看来,这只是举手之劳,却能挽救一个生命,一个家庭,手术很成功。
韩娜的骨髓给林海乔带来了新的生机,他的身体慢慢好转,气色也好看起来,林海乔夫妻俩在劫难逃后,特别感激韩娜的帮助,这份情谊他们觉得重如泰山,非得亲自去当面道个谢。
大家对韩娜的了解仅限于她是哈尔滨人,别的信息就不知道了,他们还是毫不犹豫地开始了寻找恩情的旅程,在哈尔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们到处询问韩娜的下落,走访了好多医院和红十字会,但始终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眼看要泄气了,有人提议说可以去论坛上发个求助帖,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林海乔在论坛上发布了求助信息,详细描述了情况,并附上了韩娜的名字,帖子很快引起了网友的关注,大家纷纷转发,希望能帮他找到韩娜。
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天后林海乔收到了一条私信,对方表示认识韩娜,并提供了她的联系方式和地址,林海乔激动万分,立刻按照地址找到了韩娜家。
初次见面韩娜的善良和淳朴给林海乔夫妇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得知韩娜的男友钟朝胜大学毕业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家境也比较困难,林海乔夫妇更是心生怜悯,决定要帮助她。
林海乔通过自己的人脉关系,帮钟朝胜找到了一份稳定的工作,韩娜和钟朝胜最终牵手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开始了一家新生活。
林海乔夫妇对韩娜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他们经常去看望韩娜,给她买衣服、买吃的,逢年过节还给她包红包,在他们心中,韩娜就跟亲妹妹似的,两家人的关系越来越亲近,时不时凑一起吃饭聊家常,互相分享生活中的琐事。
林海乔的身体逐渐好转,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好,那么和谐,好景不长,2008年6月,林海乔的病情突然复发,而且比上次更加凶险。
医生经过检查后,无奈地摇了摇头,告诉他们需要再次进行骨髓移植,而且最好是之前的捐献者,这样排斥反应会小一些,这个消息对林海乔一家来说,就像突然打了个响雷。
除了韩娜他们还能指望谁呢,林海乔夫妻俩又紧张兮兮地回到哈尔滨,结果发现韩娜竟然有了身孕。
这条消息让他们本就沉重的心情更乱了,本想跟韩娜提骨髓捐赠的事,可瞧着她那微微显怀的肚子,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了。
韩娜看出了他们的欲言又止,主动询问他们是否有事相求,林海乔紧了紧牙关,跟韩娜说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和医生的建议,韩娜不再说话,她领悟了林海乔的意思,知道该怎么行动。
但她腹中的孩子,是她十月怀胎的骨肉,让她为了救林海乔而放弃自己的孩子,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江丽看到韩娜的犹豫,心急如焚。
她拉着韩娜的手,苦苦哀求,甚至说出了“孩子没了你还可以再生”这样的话,韩娜虽然理智上有所犹豫,但终究还是心软了,她答应再次捐骨髓。
然而命运似乎有意捉弄他们,手术后,林海乔出现了严重的排斥反应,身体状况急转直下。
医生讨论后说,韩娜在怀孕期间捐的骨髓和林海乔的身体不兼容,要想完全治好,韩娜得放弃孩子,再捐一次骨髓,这个结果让人挺不舒服的,尤其是韩娜接受不了,她原本是自愿捐骨髓的,但现在却感觉自己的决定可能影响到另一个人的未来,这让她心里挺不好受的。
命运似乎铁了心要和林海乔一家过不去,尽管韩娜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但林海乔的病情依然没有好转。
最终由于病情过于凶险,加上迟迟等不到合适的骨髓配型,林海乔还是离开了人世,江丽的丈夫去世后,她精神受了很大的打击,她把满肚子怨恨全发泄到韩娜头上,觉得是韩娜害得她老公走了,昔日的感激之情和亲情都消失了,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怨恨和怒火。
她把韩娜告到了法庭,索要之前韩娜给她的8.2万元钱和物品,她认为韩娜拿了他们的钱,就应该履行捐献骨髓的义务,不能言而无信。
这起诉讼在当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社会舆论也分成了两派,一部分人支持江丽,认为韩娜拿人钱财,就应该“舍命相救”,不能见死不救。
另一部分人则支持韩娜,认为捐献骨髓是自愿的,不能进行道德绑架,更不能为了救一个人的命,而牺牲另一个无辜的生命,韩娜感到无比委屈,她当初捐骨髓,纯粹是出于好心,没想过要任何东西作为交换。
如今林海乔旧病复发,江丽竟然要求她搭上自己孩子的性命去救他,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更何况林海乔夫妇之前给她的钱,都是出于感激,她从未主动索要过。
2009年,法院最终判决韩娜败诉,法院认为江丽夫妇给韩娜的钱属于“赠与”,而韩娜没有按照约定“报恩”,因此需要返还这笔钱,这个判决结果让韩娜难以接受。
她好心好意帮忙,怎么到头来反成了这样,对韩娜一家来说,那8.2万块钱真是笔不小的开销。
丈夫的工作刚安定,孩子年纪小,家里开销挺紧张,如今还要背负这笔债务,他们的日子将更加艰难,江丽虽然打赢了这场官司,但实际上她真的胜利了吗?
丈夫离世了,跟兄弟姐妹的关系也断了,现在还承受着不少道德上的压力,往后日子可能也不太好过。
这起由骨髓捐献引发的悲剧,引发了人们对善意与索取的边界,以及法律和人情之间关系的深刻反思,韩娜的善行确实挺让人佩服的,她毫不犹豫地捐出了骨髓,成功救活了一位患者,也拯救了一个家庭。
可是她的善意却被林海乔夫妇的过度索取和道德绑架所吞噬,他们将韩娜的善意视为理所当然,甚至不惜以另一个生命的代价来满足自己的私欲,这件事也反映出我国骨髓捐赠法规存在一些漏洞。
虽然法律规定骨髓捐献应当遵循自愿、无偿的原则,但在实际操作中,如何保护捐献者的权益,如何避免捐献者受到道德绑架,仍然是一个需要不断完善的问题,保护捐献者的隐私,避免受捐者及其家属直接联系捐献者,或许可以避免类似悲剧的发生。
林海乔夫妇最初的感激之情是真诚的,但随着病情的复发,他们的感激逐渐变成了索取,最终演变成了怨恨和指责。[浮云]
参考来源:杂志《人生与伴侣》:2008年:“供患见面”恩人变仇敌,这个孕妇该不该再次捐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