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故事:狗煞

长岳和文化 2024-10-01 18:42:43

豫州有个名叫朱甫的人,他的童年经历堪称一场噩梦。那时他年仅六岁,本是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年纪,却遭遇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恐怖事件。一只体型硕大、毛发杂乱、目露凶光的疯狗,不知从何处突然窜出,疯狂地朝着朱甫追去。这只疯狗的速度极快,年幼的朱甫根本来不及躲避,很快就被它追上。疯狗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地撕咬着朱甫,他那娇嫩的肌肤瞬间被撕裂,鲜血如注,流淌满地,场景惨不忍睹。当时的他,凄厉瘆人的哀嚎声响彻整个街巷,那声音仿佛是从地狱传来,令人心碎。

万幸的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路过此地的货郎听到了朱甫的惨叫声。货郎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奋力驱赶那只疯狗,最终成功将朱甫从疯狗的利齿下解救出来。然而,尽管朱甫的性命得以保全,但他的腿上却留下了一块很大醒目的疤痕,这道疤痕不仅留在了他的身体上,更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心灵深处。

自那以后,朱甫对狗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十分喜欢狗的他,如今满心厌恶。随着年龄的增长,朱甫决定跟着村里的老屠夫学习杀猪杀狗的手艺。几年的时间里,他刻苦钻研,不断磨练自己的技艺,最终练就了一手高超的杀猪技术。他杀猪时,手起刀落,一刀致命,干净利落,令人赞叹不已。渐渐地,找他杀猪杀狗的人越来越多,络绎不绝。他也因此赚了不少钱,过上了吃喝不愁的生活。

然而,由于他内心深处对狗的憎恨,使得他在杀狗时手段极其残忍。无论是老狗还是小狗,只要到了他的手里,都难逃悲惨的命运。他杀狗前必定先折磨它们,有时候用绳子将狗勒死,看着狗在窒息中痛苦挣扎;有时候把狗关在笼子里,用滚烫的开水活活烫死,狗的惨叫声让人毛骨悚然。他甚至变着花样地折磨狗,尤其是体型较大的大狗和年迈的老狗。他的这种残忍行为,让人们对他感到恐惧和厌恶,纷纷指责他太残忍了,简直就是灭绝人性。

不仅如此,朱甫还经常偷狗回家杀死它们。每当看到狗在死亡边缘苦苦挣扎、哀嚎的样子,他心中竟然会产生一种从未有过的快感。这种扭曲的心理,让他在罪恶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有一天,朱甫去外村一个亲戚家喝喜酒。在酒席上,他开怀畅饮,不知不觉就喝多了。亲戚的邻居是个姓孙的老汉,和他同桌而坐。孙老汉为人和善,见朱甫喝多了,便与他交谈起来,试图让他清醒一些。两人交谈甚欢,朱甫也暂时忘却了心中的烦恼。

此时,天色已晚,孙老汉见朱甫喝得醉醺醺的,担心他回家路上不安全,便好心把他搀扶起来,带他去自己家里,想让他住下来,明天再回去。孙老汉只有一个儿子,在城里一个大户人家做长工,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平日里,只有老夫妻俩在家相依为命。

家里有一只已经很多年的老狗,这只老狗见证了岁月的变迁。它年纪大了,毛发稀松,不再有年轻时的光泽,但目光依旧炯炯有神,牙齿依旧锋利无比。平日里,这只老狗十分温顺,从不乱叫。可一旦家里来了陌生人,它就会狂吠不止,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个家。

据说几年前,有个小偷看到家里只有两个老人,又以为家里只有一只从不叫唤的老狗,便起了歹心,想要去老汉家里偷盗。没想到,他刚翻墙而入,那只看似安静的老狗却忽然窜出来,犹如闪电一般到了跟前,狠狠地咬住了他。在此之前,这只老狗一声狗叫声都没有,小偷毫无防备,被咬得鲜血淋漓,哀嚎不断。孙老汉听到动静,掌灯出去,看到这一幕,心地善良的他把小偷救了下来,没有报官,而是放他走了。此后,家里再没有来过小偷,日子过得安静祥和。

睡眼惺忪的朱甫看到老汉家院子里拴着的老狗,心中一惊。孙老汉赶忙安慰他不要害怕,说这老狗不咬人,然后把他搀扶进去,让老伴做了一碗醒酒汤给他服下去了。朱甫在迷迷糊糊中躺下来,很快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户的缝隙轻柔地洒在屋内,孙老汉早早地起了床,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餐,热情地留他吃饭。那饭桌上摆满了自家种的蔬菜和刚出炉的馍馍,香气四溢。待他吃完饭准备离开这里时,在院子的角落里,他看到了那只老狗。瞬间,他的心头一惊,这老狗的模样,竟和多年前狠狠咬过自己的那只狗如出一辙。他的眼中充满了厌恶,仿佛又看到了当年被恶狗袭击的场景。那只老狗也毫不示弱,充满敌意地望着他,眼神中透着警惕和防备,但却出奇地没有叫唤出声。

在回家的路上,朱甫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他还是个天真无邪的孩童,在一次玩耍中,突然被一只体型硕大的疯狗凶狠地咬住,那钻心的疼痛和极度的恐惧至今仍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底。想起这些,他心中的恨意犹如汹涌的波涛,愈发地厌恶那只老狗。然而,碍于孙老汉对自己照顾一晚的情分,他无法当场对老狗下手,只能心怀不甘地回家了。

回家后的日子里,一连几天,那只老狗的身影总是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越想越气,最终下定决心要除掉这只让他恨之入骨的老狗。过了一段日子,他自己碍于情面不便出面,便托人去孙老汉家里买狗。孙老汉听闻来意,毫不犹豫地决绝拒绝了,一脸坚定地说道:“这只老狗跟自己多年了,是个忠犬,风风雨雨都陪着我,怎么能卖掉它!”来人回去将孙老汉的话告知朱甫,朱甫听后,满心的期待化作泡影,很是失望,但也只好作罢。

几个月后,到了年底,集市上热闹非凡,人们都在忙着采购年货。朱甫买完年货回来的路上,正好路过亲戚家所在的村子。当他走到孙老汉家门口时,那只老狗的身影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心里一动,遂蹑手蹑脚地站在墙外窃听。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于是,他拿出买的肉包子,放进刚买的老鼠药,小心翼翼地翻墙而过,把肉包子扔进狗窝里。那只老狗站在狗窝前,在青白的月光下,目光阴冷得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它的目光,让朱甫不禁打了个寒颤。老狗看都不看肉包子一眼,忽然狂吠起来,那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朱甫大惊失色,惊慌失措地逃跑了。来到外面,狗叫声渐渐停止了,他这才松了口气,抬手擦擦脸上的汗水,灰溜溜地走了。

回到家里,朱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越想越气,一夜未眠,心中除掉老狗的决心愈发坚定。过了年,很快就到了夏天。有一天,他精心准备就绪,打算第二天去偷老狗,将其彻底除掉。他向来喜爱杯中之物,今晚月色如水,洒在院子里。他在院子里一棵繁茂的树下,独自一人自斟自饮,好不惬意。不一会儿,便醉倒在石桌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个奇怪的声音惊醒。迷迷糊糊中,有东西不停地扔在身上,他费力地睁开眼睛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只见自己不知何时竟躺在旷野中的一个土坑里,身体动弹不得,而这土炕的大小恰好仅够自己容身。那只老狗,正在月光下以极快的速度用爪子奋力刨土埋坑。它的动作迅速而有力,样子诡异骇人。泥土犹如倾盆大雨一般纷纷落在他的身上,瞬间,他的头上、脸上、身上都是土,土已经埋到半截身子了,呼吸变得急促,感觉快要窒息了。他拼命地大喊救命,那凄厉的声音在这个荒郊野外回荡,让人毛骨悚然。老狗刨土的速度更快了,朱甫喊得声嘶力竭,满心都是绝望,觉得自己这回是必死无疑了。

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有个过路之人恰好目睹此景,大惊失色,怒喝一声,拿起手中的棍子迅速跑过来。老狗受到惊吓,很快就跑了。路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从土坑里救了出来。回到家里,朱甫大病了一场,整个人都憔悴不堪。

他的堂兄朱二在听闻此事之后,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探望他。朱二一脸关切地听完整个经过,瞬间大惊失色,眼睛瞪得浑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这一切。怀着满心的疑惑与不安,朱二赶忙去了那孙老汉家。刚踏入孙老汉家的院门,就看到孙老汉满脸愁容,整个人仿佛被一层阴霾所笼罩。孙老汉坐在门槛上,不住地唉声叹气,那声声叹息仿佛都饱含着无尽的忧愁与无奈。

原来,他们家那只老狗不见了。为了寻找老狗,孙老汉和他的老伴儿把老狗该去的地方都找遍了,村头的草地、溪边的树林,甚至是远处的山坡,每一个可能的角落都不曾放过,然而却没有找到任何踪迹。老夫妻俩为此很是难过,那失落的神情让人看了都心生怜悯。

朱二向孙老汉道出事情的经过,孙老汉听后也是大惊不已,情绪激动地说道:“这只老狗跟自己很多年了,平日里乖巧温顺,从未咬过任何人。它特别通人性,我一个眼神,它都能明白我的意思。它一个畜牲,怎会做出这样诡异可怕的事情。”说完,孙老汉不住地摇头,满脸的难以置信。

朱二无奈地回去了,将孙老汉的反应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朱甫。朱甫听后很是害怕,心里一直琢磨着,觉得不除掉这只老狗,自己内心始终无法安宁。病愈之后,朱甫便和堂兄朱二四处寻找那只老狗的下落。他们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村庄,询问了众多的路人,可依旧毫无结果。那只老狗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再也没有出现过。

此后,朱甫痛定思痛,回想起这段经历,心中满是懊悔与自责。他深刻地意识到生命的可贵,再也不敢轻易地杀狗了。随着时间的流逝,日子慢慢安静下来,朱甫也逐渐从这段阴影中走了出来,重新开始了平静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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