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生了娃了就别折腾了,安心留在这里等大部队胜利就行了!”
老乡的话语仍在蹇先任耳畔回荡,此时此刻,她又怎会不想“不折腾”呢?
但对她来说,她不光是孩子的母亲,更是无畏的红军战士。
蹇先任(右1)与妹妹
战士的信念让她义无反顾踏上漫漫长征路,母爱的无私让她背上孩子共同面对前路的未知。
许多年后,回忆起这段岁月,蹇先任都只是淡淡一笑,似乎从来没有经历过那些苦难一般。
而对于自己和贺龙的婚姻,蹇先任没有过多评价,只是道“是战争让我们走到一起。”
与大多数“泥腿子”出身的红军不同,蹇先任出身于生意人家。
蹇先任的父亲蹇承宴,既爱国又开明,他不因蹇先任为女孩,便疏忽对其教育。
蹇先任(右)与妹妹蹇先佛(左)
1927年正式成为中共党员的蹇先任,便投入到了群众运动中。
期间蹇先任参与的群众运动遭受到了国民党军队的无情镇压,但她始终没有畏惧退缩过半分。
1929年初,经人引荐,蹇先任顺遂投身于贺龙所领导的红四军,光荣地成为一名红军战士。
蹇先任博闻强识,这令贺龙欣悦不已。贺龙对蹇先任敬重有加,尊称其为“蹇先生”,且满心希望能向她讨教文化知识。
起初蹇先任只当这是贺龙一时兴起的玩笑话,但令她意外的是,贺龙竟然真的对她这个知识分子青睐有加,并且很快就对她委以重任。
当时的红军对于文化教育非常重视,因此蹇先任刚刚入队不久,贺龙就立刻安排她当了文化教员。
其工作内容便是训练干部、普及对内文化教育。
面对这群“基础很差”的学生,蹇先任极尽耐心,她不断创新自己的教学方式。
大到家国理念、国际形势,小到横平竖直、一笔一画,她都细细地掰开来讲给战士们听。
她的教学水平和能力得到了战士们的一致好评,大家都亲切地称呼她为“蹇先生”“蹇教员”。
激情岁月里的爱情往往更难能可贵,蹇先任和贺龙的爱情可以说是日久生情。
当时的贺龙不光狠抓队伍的文化教育,对自己也严格要求。
一日,上完课的蹇先任刚一出来,贺龙便诚恳地对其请求道:“先生,我文化程度低,恳请您允许我跟着您学习,我定会积极配合。”
没有一个老师会愿意拒绝一个求知若渴的学生,蹇先任自然也不会。
然而,贺龙多数时间需在外操练、办公,难以与其他战士一同在教室学习,蹇先任遂主动提出单独为其授课。
就这样,蹇先任几乎日日都与贺龙见面并给他上课。
贺龙虽然学习的时间有限,但是人却非常聪明用功。
当时蹇先任每天教他15个字,几个月下来,贺龙已经能够畅通无误地读很多报告了。
在长期的相处中,二人逐渐擦出了爱情的火苗,最终走向婚姻。
然而这场在战火中产生的爱情,注定不会是岁月静好而是轰轰烈烈的。
结婚后一年,蹇先任生下了她和贺龙的第一个孩子,考虑到两人都是红军,于是贺龙给她起名“红红”。
1931年,贺龙奉命东下开辟根据地,蹇先任则留守湘西后方负责群众工作并照顾年幼的红红。
起初几个月倒是风平浪静,蹇先任白天工作,晚上回去看着孩子水灵灵的眼睛。
感觉每一天都有奔头,仿佛革命的胜利就在明天一样。
可几个月后,一切都变了。
由于叛徒告密,蹇先任身份暴露。
当时团防局下令抓捕蹇先任,为了躲避团防局的通缉保护组织的秘密,蹇先任只好连夜跟着身边的同志一道转移至高山深处的据点。
然而山高路远,襁褓中的红红很快被冻得连哭声都没有了。
心急如焚的她脚下丝毫不敢停歇,等一行人终于抵达据点时,红红已经高烧不退。
看着红红紧闭的双眼再也不能像平日那样乖巧地望着她,蹇先任心中充满自责。
蹇先任 前排左一
然而命运没有关照这个可怜的母亲,奇迹也并没有降临。
两天后,红红彻底离开了人世......
女儿的离世给蹇先任带来了莫大的打击,但在她的观念里,战士的身份是先于母亲的。
她只能强打起精神一边处理手头的工作,一边寻找在外的贺龙大部队。
直到1934年,她才顺利和贺龙会合。
背着孩子走完长征路1935年11月,蹇先任与贺龙的小女儿诞生。当时捷报频传,蹇先任提议:“那便为孩子取名捷生吧。”
蹇先任和女儿贺捷生
没过多久,长征的号角便吹响。
身为战士,蹇先任怎甘掉队?而作为母亲,她又怎忍心让刚出生的孩子被寄养乡下?
深思熟虑之后,她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决定:背着孩子踏上长征路。
长征第一天就给蹇先任当头一棒,当时蹇先任随军抢渡澧水,疾行120多里才到江边。
彼时物资匮乏,仅能凭借数艘小船将战士们运抵对岸。
蹇先任将女儿裹在襁褓里,紧紧地绑在自己怀里。
没想到刚到江心,敌军便开启了新一轮的轰炸。
在巨大的爆炸声中,小船晃动得更加剧烈,眼看就要翻船。
蹇先任只能用双臂牢牢撑住船两侧,把女儿紧紧护在身下。万幸的是,小船终于顺利抵达对岸。
但小捷生的情况却并不乐观。
一天没有喂奶的她此刻已经饿得声嘶力竭,身上的衣物还被屎尿弄得满身都是......
蹇先任还未来得及喝水,就赶忙给女儿喂奶,接着又帮她洗澡换衣。
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好不容易从一段行程中稍稍安顿下来,才刚刚把女儿哄好,出发的号角再次吹响。
蹇先任无暇休息片刻,只得把女儿再次绑于胸前,然后继续踏上行程。
这样的日子日复一日,蹇先任背着孩子淌过澧水、走过草地、爬过雪山......一直坚持抵达陕北。
在延安时期,蹇先任与贺龙因聚少离多,感情渐生裂痕。
原先刚出月子不久她就带着孩子随军长征,身体早就落下了病根。
后来经党中央的批准,蹇先任赴苏联治病,她和贺龙最终也走向离婚。
对于蹇先任而言,离婚只能说明两人不能继续再以夫妻的身份共同生活,但两人育有女儿,这便是两人之间无论如何都无法割裂的联系。
她对贺龙始终保持着很高的评价,称其是“气吞山河的人。”
1941年冬,蹇先任返回延安,此后又被调往东北战区参加工作。
此后的漫长岁月里,蹇先任始终兢兢业业,在东北全境的解放进程中厥功至伟。
身为知识分子的她同样没有疏忽对女儿的教育,就像在艰苦长征中始终没有放弃女儿那样。
离婚多年,她未曾再婚,而是把余生的精力全然倾注于女儿与工作之上。
女儿贺捷生未负母亲所望。1955年,她考入北京大学,毕业后先执教,后转至部队工作,1992年晋升少将。
贺捷生的丈夫李振军同样为国家的栋梁之材,曾担任湖南省委书记。
峥嵘岁月里,像蹇先任这样的女性并不是个例。
她们或用知识武装队伍,或用热血挥洒战场,最终共同铸就起了和平的新中国。
沐浴在和平曙光下的我们,理应铭记这些伟大的女性,铭记她们在战火中顽强的生命力和巾帼不让须眉的飒爽英姿。
每个人在社会分工中都会拥有不同的角色,但对绝大部分人来说,能够演绎好其中一个角色就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但蹇先任用自己的毕生经历告诉世人,她既是一个好战士,更是一个好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