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爱尔兰问题

自从爱尔兰脱离英国独立，北爱尔兰继续留在英国以来，北爱尔兰和爱尔兰的边境一直都是两国关系最敏感的问题之一。在1998年4月，英国和爱尔兰达成了《贝尔法斯特协议》，北爱尔兰问题才告一段落。

然而在2021年4月，时隔23年后，北爱尔兰再次发生大规模骚乱事件。联盟派（亲英）和共和派（亲爱尔兰）在街头对峙并引发冲突。

▲北爱尔兰地区骚乱

这场北爱尔兰冲突的原因主要跟2020年2月英国脱欧有关。爱尔兰是欧盟成员国，爱尔兰是北爱尔兰地区的唯一路上邻国，英国的脱欧给北爱尔兰带来极大的不稳定性。英国对脱欧后的北爱尔兰问题的谈判结果，引发了部分共和派和联盟派的不满。

北爱尔兰究竟是怎样成为矛盾的焦点？英国脱欧之后，为什么矛盾会再次爆发？

▲英国脱欧，带来的爱尔兰（欧盟）和英国的边境问题

英国和爱尔兰所在的不列颠岛和爱尔兰岛，统称不列颠群岛，群岛上的早期居民是凯尔特人。

公元1世纪初，随着罗马人向西征服，凯尔特人的生存空间不断被挤压到不列颠岛的西部和北部，以及爱尔兰岛。但罗马人始终没有征服整个不列颠群岛，只占领了地形最好的中南部地区。

▲公元117年，罗马人曾占领不列颠岛南部

后来内外交困的罗马人无力控制不列颠岛。日耳曼人的一支——盎格鲁撒克逊人从丹麦海岸过来登陆，在公元5世纪占领不列颠岛的中南部，填补罗马人留下的空缺。

▲盎格鲁撒克逊人的来源地和占领地区

公元829年，盎格鲁撒克逊人在不列颠岛建立统一的国家——英格兰。从12世纪开始，英格兰不断征服不列颠岛的西部、北部和爱尔兰岛等凯尔特人生活的地区。

盎格鲁萨克逊人的到来，使得不列颠群岛的民族构成出现了转变。虽然英格兰和爱尔兰岛的民族成分不同，但中世纪因受罗马教廷的影响，天主教会的权力远在王位之上，所以英格兰和爱尔兰的主要居民都是天主教徒。特别是爱尔兰岛，天主教根深蒂固。

▲爱尔兰的天主教堂

随着新航路开辟，英格兰成为重要的商业中心。但天主教的苛刻教义严重阻碍了英格兰工商资本主义的发展。

1529年，英格兰国王亨利八世开展宗教改革运动，将教廷财产收归国王，英格兰教会和罗马教廷分离。新教取代天主教成为英格兰的国教。

▲宗教改革后的宗教格局

在与不列颠岛一水之隔的爱尔兰岛，当地居民没有加入到宗教改革运动当中。英格兰不断向爱尔兰展开殖民和宗教渗透活动。

17世纪开始，新教势力在政治上排挤爱尔兰的天主教势力，掌握了爱尔兰议会的主导权。新教徒还通过圈占天主教徒土地的方式，取得了爱尔兰土地的控制权。到1801年，英格兰通过《英爱合并法案》，将国名改为“大不列颠及爱尔兰联合王国”，爱尔兰丧失独立地位。

英格兰通过政治和经济上的优势，歧视爱尔兰的天主教徒。尤其在爱尔兰岛北部（北爱尔兰），英格兰源源不断的迁入新教徒，在政治上打压天主教徒，迫使北爱尔兰居民皈依新教。到19世纪末，北爱尔兰的新教徒比重超过天主教徒。

天主教和新教的矛盾，为日后爱尔兰岛的分离以及北爱尔兰地区的矛盾冲突埋下了隐患。

▲街头暴乱是常事

在美国和法国大革命的影响下，爱尔兰人多次打着“维护天主教信仰”和“民族独立”的旗号，反抗英国压迫。但因实力差距悬殊，运动无一例外被镇压。

19世纪中叶的爱尔兰大饥荒让英国和爱尔兰之间的矛盾无法收拾。新航路开辟后，原产自南美洲的土豆因高产且适应能力强，成为了土地贫瘠的爱尔兰的主要粮食。土豆的大面积种植，使得爱尔兰岛人口暴增。

▲土豆成为爱尔兰的主要粮食作物

1750年，爱尔兰岛人口只有350万，到1841年，人口达到了800多万。然而在1845年，爱尔兰岛的土豆感染“晚疫病菌”导致大面积减产，出现了饥荒。

饥荒出现后，英国不但没有帮助爱尔兰，反而纵容新教地主对天主教农民强制征收农作物，将爱尔兰岛本就不富余的农牧产品供应英格兰。在大英帝国的贸易体系中，美洲粮食在途径爱尔兰港口时，英国也没有将粮食救济爱尔兰，反而直接运往英格兰。

▲摆放在爱尔兰首都的大饥荒雕塑

爱尔兰的危机，从天灾变成人祸。几年时间内，爱尔兰人口锐减数百万，直到今天也未能恢复到1840年的人口峰值水平。

但饥荒对北爱尔兰地区的影响则相对较小。北爱尔兰的居民主要以新教徒为主，和英格兰联系更紧密，受工业革命影响深，成为了英国重要的工业中心。与之相反，爱尔兰南部以农业为主，对于饥荒的抵抗能力弱。

▲大饥荒后，爱尔兰人大量移民至美洲，使得爱尔兰本土人口更少了

大饥荒和宗教矛盾促成了爱尔兰民族意识的觉醒。第一次世界大战让爱尔兰迎来了独立的良机。利用英国陷入战争泥潭无法自顾之际，1916年，爱尔兰共和派发动“复活节起义”，宣布爱尔兰独立。但因经验不足被镇压。

1919年1月，爱尔兰人成立爱尔兰共和军武装，再次发动起义。1921年，英国被迫承认爱尔兰岛南部的26邦为自由邦，但不包括以新教徒为主的北部6郡。1949年，英国承认爱尔兰的独立地位，但还是拒绝归还北部6郡。

▲爱尔兰独立战争

爱尔兰岛正式分离成两部分，南部是爱尔兰共和国的领土，北爱尔兰成为英国的一部分。爱尔兰共和国一直宣称拥有北爱尔兰的主权，然而一直以来英国拒绝归还，还封锁了边境。

▲爱尔兰独立后，英国的政治实体分布

爱尔兰独立前，北爱尔兰经过了工业革命的洗礼，经济发达。爱尔兰因为备受英国压迫，经济以农牧业为主，发展水平较北爱尔兰落后。

为了惩罚和报复爱尔兰的独立，英国对爱尔兰发动贸易战和提高关税壁垒。这让爱尔兰的民族情绪再度高涨。

北爱尔兰的居民虽然以爱尔兰人为主，但新教人口占据总人口的60%左右。加上二战初期，英国经济实力远在爱尔兰之上，北爱尔兰更愿意留在英国，这些人构成了亲英的“联盟派”。然而许多天主教徒却希望独立并最终与爱尔兰合并，他们构成了亲爱尔兰的“共和派”。

▲爱尔兰岛的新教徒比重，越红表示比重越高

共和派和联盟派的对立冲突愈来愈烈。1919年成立的爱尔兰共和军，成为了北爱尔兰独立的主要力量。20世纪60-70年代，爱尔兰共和军不断在北爱尔兰制造暴乱，使英爱之间的关系十分紧张。

▲共和派的街头暴动

虽然英国和爱尔兰在1973年同时加入欧共体（欧盟），加入欧盟后的爱尔兰也完成了从农牧业向知识经济的转型，经济水平远超北爱尔兰，但北爱尔兰问题一直困扰着两国。

在欧盟主持下，英爱双方经历了长达10多年的谈判，在1998年4月达成《贝尔法斯特协议》，爱尔兰放弃对北方6郡的领土要求，英国放弃对北爱尔兰的限制，并承认爱尔兰统一的可能性。该协议还允许北爱尔兰和爱尔兰之间的人和货物自由流动，困扰两国半个多世纪的问题得到暂时解决。

▲贝尔法斯特协议达成后，英爱边界畅通无阻

签订《贝尔法斯特协议》之后，由于英国和爱尔兰都是欧盟国家，享受着同样的贸易和人口流动政策，爱尔兰岛南北之间贸易和人口流动日益频繁。

尽管分属不同国家，但对共和派来说，他们往返南北其实体会不出特别的“跨国”感觉。对联盟派来说，这样也能维护联合王国的完整性，随着爱尔兰岛的经济发展，两地自由流通也给北爱尔兰提供了许多机会。

▲联盟派和共和派的暴力冲突

但北爱尔兰问题却因为英国脱欧再次凸现。欧盟不断地扩大新成员，将一些经济水平较差的中东欧国家纳入，使得成员国内部的经济差距越来越大，让英国，特别是英格兰的疑欧情绪抬头。2008年爆发于希腊的欧债危机以及2014年难民危机，加剧他们对于欧盟的不信任。

2016年，英国进行全民公投，尽管北爱尔兰和苏格兰的大多数人支持留在欧盟，但因为英格兰支持脱欧的人数更多，因此最终全国以脱欧派占52%的选票胜出。

▲大多数北爱尔兰人支持留在欧盟

历时近4年的脱欧谈判，于2020年1月正式完成脱欧。在英国和欧盟的谈判中，关于英国和欧盟唯一的陆上边境——北爱尔兰和爱尔兰的边境，成为所有问题的焦点。

▲脱欧后，边境的英国海关

过往的自由流动，将可能变成两地之间出现“硬边境”。随着英国脱欧完成，一旦出现“硬边境”，共和派认为是对《贝尔法斯特协议》精神的背叛。推动北爱尔兰举行公投的可能性大增。

▲英国脱欧漫画图

为了安抚共和派等分离势力，2020年5月，经过了几个月的谈判，英国和欧盟达成了《北爱尔兰协议书》，决定延续1998年《贝尔法斯特协议》的内容。

《北爱尔兰协定》中的一条：从英国进入北爱尔兰的货物要接受欧盟的检查。这就等于欧盟在北爱尔兰与英国其他地区之间，建立了一个事实上边界。

这又造成了部分联盟派的不满，因为将北爱尔兰和英国其他地区隔离开来，亲英派认为外人（欧盟）有了插手英国内部事务的机会。

▲欧盟和英国海上检查图

新冠疫情的影响，加剧了脱欧给北爱尔兰带来的风险。2021年初，北爱尔兰超市货架上出现食品荒，许多人认为这是脱欧后无法在英国和爱尔兰之间保持自由贸易的结果。因此4月初，不满英国脱欧的共和派，以及不满《北爱尔兰协议书》中将北爱尔兰和英国其他地区分离的联盟走向街头，双方展开对峙并制造骚乱。

直到4月中旬英国菲利普亲王的去世，才让北爱尔兰重归暂时的宁静。但北爱尔兰真正的问题并没有解决。因为英国脱欧本身就存在未来的不确定性，很难能真正找到共和派和联盟派的利益平衡点。

▲未来还是充满不确定性

长期作者｜雄鹰

直播吧体育作者｜足球与历史爱好者

责任编辑｜Thomas

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毕业生｜环球情报员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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