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稿:陈明仁,编辑:拾点
1968年,我在村小学当民办教师,这年初春,部队开始征兵,消息很快在村里传开,我得知消息后,心里也泛起了涟漪,那一晚躺在床上辗转发侧,最终决定去参军,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很大程度是受到父亲的影响。
父亲是一名退役军人,自小,他常对我们兄妹说起他一些过往,他说是参军改变了他的人生,要不是当年偶然参了军,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一个问题。
听父亲说,家里祖上世代为农,辈辈给地主扛活耪青,生活贫苦,到了父亲这代由于天灾人祸并至,生活更是难以维持。
父亲4岁那年,爷爷因为常年操劳过度,生了病,原本这病并不严重,只要吃几副药,安心休息几天,是容易治好。
可那个时候,家里吃饭都成问题,根本拿不出多余的钱去买药,爷爷更不敢停工休息,只能带病坚持干活,地主东家也不会不管死活,他只管你能不能完成活计。
就这样,爷爷的病情越拖越重,最后病倒了,那时是想治也治不好了,没多久,爷爷便开了人世。
爷爷去世后,家庭的重担就全落在了奶奶一人身上,4岁的父亲和奶奶相依为命,孤苦无依,奈何家里无田耕种,奶奶一个妇道人家,很多重活干不动,生活愈发艰难。
在此之际,日本人还常来摊派赋役,催缴烟干,可家里根本交不起,奶奶连累带急,最终也病倒了,因无钱看病,只得听天由命,最终奶奶带病苦熬4年,在父亲8岁那年,也含恨而去。
自此,父亲就成了孤儿,一个岁的孩子,在那个暗无天日的旧社会,他没有所谓的童年,小小年纪就必须面对如何活下去这个问题。
在人生最黑暗的时刻,是父亲的大伯(也就是爷爷的亲兄弟)伸出了援手,收养了父亲,这才给了他一条活路。
可父亲的伯父母家也很穷,过得和爷爷家一样扛活耪青的生活,这时又多了一张嘴,慢慢的生活也越发难以维持吸取。经过苦难的父亲比同龄人成熟许多,10岁的父亲为给家里减少负担,便跑去地主家当了小牛倌儿。
结果因为年纪小,放牛时拦不住牛,没少挨东家打骂,结果牛倌是干不了了,可不干就没饭吃,父亲最终不得已离家出走去讨饭过活。
就这样在外面转悠了好几年,甚至都不知是何年何月,父亲就这样靠乞讨有一顿没一顿的,孤身一人来到了东北,之后在一次偶然机会参了军。
那天父亲饿得不行,跑了好几户人家,都没能要来一口饭,直到进入一开大门敞开的人家,男主人当时便让他进门,这时父亲第一次讨饭被主人邀请进门的。
他虽有些害怕但求生的欲望还是让他壮着胆进了屋,在唠嗑中,父亲得知这家人是当兵的,正是东北抗日联军,那天正好住在这里,正筹备和日本鬼子打一场大仗。
他们自我介绍完了,又问了父亲的情况。
父亲就把自己的情况如实地和他们说了。他们听后,对父亲亲切地说:“你这么到处流浪也不是个常法,还不如参加我们的队伍,跟我们当兵呢。”
父亲当即问道:“能管饭吗?”
他们说:“入了我们的队伍,大家有饭同吃。”
一听这话,父亲就立即表示愿意加入他们的队伍,就这样父亲参了军。
到了部队有了饭吃,有了衣穿,也不挨打受骂了,活计还不累,简直到了天堂,在这个环境里,父亲心情舒畅,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工作起来特别积极,期间当过卫生员、通讯员、警卫员等职务,干一行专一行。
在部队这所学校,他也从一个都打字不识几个的文盲,一路成长为一名具有初中文化水平的解放军战士,解放战场结束或,他还被推荐到军校学习,成了一名正排级干部,原本可以留校当教员,但父亲却以自己能力不够婉拒了。
58年国家号召干部上山下乡,父亲积极响应国家政策,原本是要安排他到农场做管理工作,父亲怕管理不好,最终选择复员回了家,当了一名村干部。
对此,父亲非常满足,他总说是部队给了他第二次生命,没有部队,就没有他之后的人生,也就没有我们现在的生活。
也正因如此,我们自小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对军营充满了向往之情,原本中学毕业(我是67届)后便想去参军,可67年没有征兵,我便去当了民办教师,当了一年教师自己也喜欢当老师,但总觉得这辈子不去当一次兵,就会留有遗憾,为此我决定去为国家尽一份义务,也趁此机会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到部队这所大熔炉锻炼锻炼。
当我把参军的想法告知父亲时,父亲非常支持。事后,我也是顺利通过了兵检,如愿应征入伍当了铁道兵。
临别前,父亲对我说了一句话,让我受用一生:到了部队要认认真真学习,勤勤恳恳工作,实实任在的做人。
经过三个月的新兵训练后,我被分配到了风抢手班,铁道兵虽然辛苦,但我早已做好了吃苦耐劳的准备,要和父亲一样当一名合格的解放军战士。
到了部队凡事拿得起、放得下、冲得上、打得赢,多次获得连首长的表扬,尤其是69年一次抢修隧道时,我解决了风枪的一个难题,还获得了一次营嘉奖。
抢修隧道时,由于掘进掌子面地质复杂,砂石与泥土混杂,给施工带来的麻烦。
老铁们都知道:石质越坚硬,风枪越得力,而遇到这种砂石混杂的地质地形,有劲使不上,可用人工抡大锤打炮眼,效率低,定然会影响施工进度,会造成系列的影响。
可几支风抢的钻头都被死死卡住,转不动,打不进,有时钢钎空转,钻头还可能退掉伤人,一时之间大家也是束手无策,急得团团转。
有几个同志试着操纵风枪打眼,都无济于事,由于我之前看过一些风枪使用的书籍,也有些心得,于是自告奋勇站了出来,其实我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并无绝对把握。
我接过一支风枪,然后用力顶住风枪,加大风力,开足冷却水阀门,只听突突突……
这匹野马似乎被驯服了,但不到半分钟,钻头又被卡住了。
见此,我用力抽出钢钎,在对准炮眼的同时,猛然加大风力,并不断操动风枪之体,紧握枪把不住地外拉里推,里排外投,交替操作,同时不停改变体位角度,晃动枪把。
没想到这一招还真管用,卡钻头的难题就这样被解决了!
当时,我也成了“泥人”,头上、脸上、身上全是从炮眼中溅出的泥砂水,两眼被泥水冲入,只好用防护服边打边擦,一直奋战到把计划量的炮眼打完。
后来,此方法在全连推广,最终超额完成了施工任务。连部将此次事情总结上报,我也因此获得了一次营嘉奖,并在这年年底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然而,就当我在风枪班干得正起劲时,不知咋的,1970年初,上级突然把我从风枪手班调到炊事班当炊事员。
当时指导员问我有啥想法,我虽有点不舍,但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于是我回答道:“没啥想法,坚决服从组织分配。”
就这样,我被调到了炊事班当了炊事员,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突然的调任,反倒给我的军旅生涯带来了转机。
到了炊事班,我及时调整心态,决心是有了,可我对炒菜烧饭一点基本功都没有。在家时都是母亲烧给我吃的,没动手做过饭。
现在真当了火头军,没有技术怎么行?为了让首长和同志们吃得好,我决心用最短的时间,学会一手过硬的炒菜本领。
之后,我特地去买了一些有关烹饪的书研究摸索,遇到一些不明白就虚心向班长和老同志学习,甚至牺牲自己休息的时间,向班长请假,特地跑到驻地附近的一些饭店去帮厨,向饭店厨师请教学习炒菜技术。
俗话说:“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仅用了大半年时间,我的炒菜手艺就得到了很大长进,而冥冥之中命运的天平也在向我倾斜。
记得是70年年底,当时团后勤处处长(姓陈)到我们连检查工作,当时,他尝到了我炒的几个菜后,连连称赞,说我的厨艺不亚于宾馆的大厨。
恰好当时团部即将召开“四好连队五好战士表彰大会”,陈处长便以此为把我借调到招待所食堂帮忙。
就这样,我被借调到了招待所食堂,虽说是来帮忙,但我也不敢有丝毫松懈,在大会期间,我和炊事班其他同志一起,就菜肴调味、花色品种动了好多脑筋,使与会人员吃得十分满意,受到了团首长的表扬。
后来,表彰大会结束,我这个被借调来帮忙的却没有回到连队,而是被直接调到了团后勤处食堂当了炊事班班长,负责给团后勤处干部战士的饮食。
当时,团后勤处有30多人,多数是干部,如何让首长们吃得好,吃得满意,全落在我这个炊事班班长的肩上。
我觉得自己的责任更重了。为此,我不但下大力气把饭菜烧好,还下功夫把伙食品种调节搭配好,尽量做到常吃常新。
司务长(姓周,山东人),为人和善,负责,我们经常在一起商量如何把大家的伙食搞好,多让大家尝尝鲜。
故而在外面采购事,也尽量保持新鲜和稀缺。记得有一次,供应股就拉来了200多斤大黄鱼,每条都有两斤重,这在当时来说,那是实实在在的稀缺食品,后勤处不少人都没见过,更别说吃过了。
大家都很期待,可对我们炊事班却是一个难题。
食堂就餐人少,两百多斤黄鱼,至少好吃好几天,可当时正值夏天,那会部队又没有冰箱,剩下来的鱼怎么处理?
炊事班的同志为此犯难,我说不要急,很快有了办法,当天,我给大家做了红烧大黄鱼,让首长们欢欢喜喜吃个够。剩下的鱼,我便用油锅炸了一遍,这样一来,不仅可以保持几天,而且之后吃鱼也可以有很多种烧法,比如说:大汤黄鱼、糖醋黄鱼,辣椒豆腐烧黄鱼。
这样一来,虽说天天是吃鱼,但由于烧法不同,味道也不一样,首长们也吃不腻,对此很是满意。
1972年年底,周司务长被提拔调到连队当了副指导员,司务长一职便空了下来,团首长便让我接替了司务长职务,我也提干当了一名排职干部,此后一直从事后勤工作,先后历任团后勤处连职助理员、副营职助理员,再到军需股股长(营职),并于83年转业回到地方。
回首往事,感慨颇多,十五年军旅生涯,我能做到营职干部,其实不是我有多大能力,还是我一直谨记着父亲的叮嘱:认认真真学习,勤勤恳恳工作,实实任在的做人。
正因为我一直这样去践行,在机会来临的时候,我才能够抓得住,所以说很多事情,看起来偶然,实则早已在冥冥之中注定,我想这就是人们所说的因果吧!
当然,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要感谢父亲的教诲,战友的帮助、领导的提携,还有部队对我的培养,军旅岁月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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