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干事领着赖钟声和王专员走了，吴绍周这才叹了口气，以改平常温和口吻，骂了句：“这家伙，可不是个什么好鸟，共产党为什么要改造这样的人，一枪毙了，绝对冤枉不了他。”
宋瑞珂急忙问道：“吴军长，你认识他？”
吴绍周叹了口气，还没有回答，杨伯涛猛然说道：“我想起来了，赵子立和王凌云的参谋长都说过，他们那儿有个独立师师长，叫作‘三不容’，好像是说，国民党不容他活，共产党不容他活，就连日本人也不容他活，是不是说他的啊？”
“不是他，又是谁？”吴绍周愤怒地说道：“当土匪，他祸害老百姓，打国民政府派去的官员、杀害县长、专员；当国军，他打共产党新四军，杀害地方干部；当汉奸，他偷人家日本人的，有一次还狗胆包天，把一个驻军大队长的女人给强奸了；叫我说，是‘六不容’，还有，就是‘天不容，地不容，老百姓不容’他活下去。如果张文心、黄子华和周卓铭他们知道共产党抓住了这家伙，他们会过来活剥了他的。”
吴绍周说着，脸色都有些扭曲了。宋瑞珂急忙问：“他在豫西，和你们第13军做过对？汉奸，没一个好东西的。”
“什么汉奸？那个时候，日本人要杀他，他走投无路，就投靠了克勤公，克勤公给他封了个豫西抗日自卫队中校队长的名号，他虽然内心里嫌官小，可他那个时候，手中也只有二百来号人马，没有实力，也不好和克勤公讨价还价，只是要靠上第13军这棵大树，免得日本人抓住他，点了他的天灯。豫西大战的时候，文心师长的第23师在密县打了一仗，重创日军，自身伤亡过半，就边打边往洛阳方向撤退。等到了陆浑的时候，这家伙假惺惺地过来接应张师长，可没有想到的是，到了晚上，众人人困马乏之时，他竟然缴了弟兄们的械，还要杀了文心师长，取而代之。幸亏那个老何，当时是军械修理所的所长，手里还有一点武装，因为和文心师长没住在一起，而幸免被缴械，并在千钧一发之时，老何率领枪械所的几十个人和人力输送营的十几个人，一举突破了文心师长住的那个院子，用枪顶着了那家伙的腰，这才把他们解救出来。后来，我们把他押解到集团军司令部，克勤公大怒，下令要枪毙他，可准备执行他时，这家伙竟然神秘地消失了。后来，才知道，执行官是他的一个旧部，两个人竟然杀死了看管人员三人，逃之夭夭了。豫西土匪，可恶得很。共产党剿灭他们，好。”吴绍周愤然说道。
李学正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家伙，在我们剿匪时，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蟊贼，没想到竟然毒瘤般长大了。嘿，王仙峰（王凌云字仙峰）太迁就他了，对待这号土匪，就不能采取招安的办法，那就是杀！共产党如果对这号家伙心慈手软的话，会吃大亏的。”
“这个人，我也听陈克非（国民党第15军军长，当时驻守南阳）的人说过，这家伙有多坏，他的一个弟兄，是一个连长，因为和他不和，带领十几个人，投了第15军，他竟然率领一个营，到第15军要人。第15军收留这个连长的那个团长不给，他竟然抬出迫击炮来，要炮轰15军。那个团长恼了，也拉出两门大炮来，要和他拼命。后来还是王凌云、陈克非出面说和，把那个连长留在了15军，带来的枪械退还给了王专员，并且又从15军分出一百多条枪来，送给他，算是一种弥补。怕的是他把那个连长和十几个弟兄给杀掉了。可没有想到的是，王专员接了陈克非部送来的枪械后不久，他竟然借口杀地下党，把那个连长老家给屠了村，把那个连长的爹娘给活剥了，家里女的，也不知去向了，据说是送给山上的土匪了。”王元直当时在方城一带配合15军扫荡，今天也终于把曾经听到的人和事，对上了号。
“他，比老耿还坏。”站在角落里的王伟杰猛然又说了一句。侯吉珲一看，笑着问了一声：“王处长，老耿是他的兵。”
王伟杰并没有看侯吉珲的脸，如同没有听到侯吉珲说话一样，嘴里依旧说着：“他比老耿还坏，他比老耿还坏，刀，一下子便戳进那女人的肚子里，血，血，血，肉球，肉球，不，是小孩，是小孩……”
王伟杰说着，瞪着空洞的眼睛，手脚颤抖着，一下子靠在墙上，失神地说道：“就是他，就是他，王专员，王专员，抱犊子山的王专员，王专员，是他杀了新四军，是他杀了新四军……”
众人终于明白过来了，这个王伟杰，还有他口口声声所说的老耿，以及这位王专员，是杀过新四军干部、战士的。吴绍周叹了口气，轻声问道：“伟杰，你说的是竹沟那事？”
王伟杰一下子坐到了墙根处，失望地看着天空，嘴里说道：“竹沟，竹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