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邻居大婶去世,我不顾丈夫劝阻,立马开车一千多公里奔丧

农一代民工的事 2024-08-19 22:08:33

昨天晚上,我正在和丈夫聊着一些家常,突然收到老家大哥的电话:邻居英婶娘过世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那一瞬间,我几乎觉得自己的心都停顿下来,眼里的泪水也禁不住涌出。

丈夫见我接到电话后这么大反应,自然也明白肯定老家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一边安慰我一边询问,得知是邻居大婶过世的事,他很不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我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很快就做出了决定,马上开车回老家,一定要去送英婶娘最后一程。

丈夫对此很不理解,虽然他也知道,我和英大婶关系很好,但毕竟只不过是邻居。邻居过世,我们可以发点钱给大哥请他转交,为什么还要千里奔波呢?

看到丈夫满脸的不解,我知道有必要和他解释一下了……

我叫黄小梅,老家在湖南益阳,今年48岁,家里还有个比我大三岁的大哥,一直都在老家种地。

我已经在广东生活了二十多年了,从上大学到参加工作,再到后来结婚生子,我的人生基本都在广州走过。

但我的童年,却留有太多的伤痛,同时也有更多的幸福,要不然,自从高中考上大学后离开家的几十年里,为什么我每年都会回老家呢?

这里面说来话长了……

我五岁那年,母亲因为癌症去世,留下父亲带着我们兄妹俩。一个大男人既当爹又当妈,除了尽可能让我们兄妹吃个不饿之外,其他生活上的打理,也就只能说就那样。

当时刚刚包产到户不久,我们家两亩多的水田,父亲一个人耕种着,这可是我们家三个人的口粮来源。

除此之外,山上的旱土还要种一些红薯玉米之类,菜地里种点蔬菜,这些都是一家三口必不可少的食物,父亲的一生,基本就绑定在这些土地上。

到了秋冬两季,也就是农村的农闲时节,父亲还不得不外去找点零工干,毕竟我们兄妹俩要读书,每年的学费总得交吧。

这样一来,父亲打理我们兄妹俩的时间就少之又少了。那时候哥哥也才八九岁,已经学会了烧火做饭,但身上的衣服总得缝缝补补,那可不是一个八九岁的男孩能胜任的。

至于我,五六岁的女孩子,除了在哥哥的指挥下能给灶膛里添点柴禾外,还真只能吃现成的。

于是,我们兄妹俩就成了村里一道“亮丽的风景”,身上经常脏兮兮的,穿的衣服也破破烂烂。

别的人就算也是穿的旧衣服,但破洞处都被小心翼翼地缝补好。只有我们兄妹俩的衣服,不知道有多少个洞。

乡亲们都很可怜我们,母亲去世一年多后,只要我们兄妹俩在村里走动,哪家的大婶看到我们兄妹,她也有点时间,就会把我们叫进屋,让我们把旧衣服脱下来,一针一线给我们缝补好。

尤其是我这个年龄小的女孩子,大婶们更多费了一些心思。大家都和我说:

你是姑娘家,不能像你哥那么随便,女孩子家可以穿得差点,但总要收拾得整整齐齐,那样才不至于被人笑话。更主要的是从小养成收拾整齐的习惯,长大后才能打理家啊。

所以,那些年里,我的头发基本都是村里那些大婶帮着洗的,洗完之后还得帮我梳头。于是,我虽然是个没妈的姑娘,头上却也从来不会像鸡窝那么乱。

这里面,邻居英大婶就是帮我最多的一个。

大概从六岁多岁开始,每天下午天黑前后,英大婶就会把我叫去她家,忙里偷闲给我洗漱一番,有时候还会在她家吃晚饭,等我父亲收工回来,我回家就能直接睡觉了。

开始上学了,当时大哥已经上三年级,成绩却一直不怎么样。而我自从上一年级开始,就在学习上表现出不错的天赋。

我们的小学就在本村,同学们也就是一起长大的玩伴,每次考试我都能考第一名,乡亲们都夸我说:

都说歪竹子长直笋,小梅就是最好的例子。自从她母亲走了之后,她们家就像一个荆棘丛,幸好小梅这姑娘争气,将来一定会有点出息。

到我上初中时,父亲的身体就有点不怎么样了,一米七多的他,身体却越来越瘦,外人都说他是“麻竹竿”。

也有好心的乡亲们劝他:老黄啊,你还有两个孩子呢,身体是本钱,还是去医院看看吧,要是真没病自己也放心啊。

但父亲从来不肯去医院,依旧是泥里水里地忙乎着,也从来没有看到他在我们面前说过什么泄气的话,只是督促我们好好读书。

大哥勉强读完初三就辍学回家,开始帮着父亲干点力所能及的活。

只是大哥从小就亏了营养,十五岁时他的身高还刚刚一米五,体重也就六七十斤,体力上做不了太重的活。

这时候,父亲反倒开始发愁了。也会在吃饭的时候对我们兄妹俩说:父亲这辈子没用,也不指望你们有什么大的出息,可小强(我哥)你这样子,只怕将来找媳妇成家都为难啊。

很多年之后,我们兄妹俩在一起回忆父亲时才明白,那时候的父亲心里,其实已经对自己有了不好的预感。

可惜那时候的我们都不懂事,尽管知道父亲带大我们吃了太多的苦,却还完全不明白他心里的苦楚。

初中部毕业时,我以全校第一的成绩考上了县里的一中。在我之前,我们村一千多号人里,还从来没有去县一中上过学的孩子。

消息传回来,很多乡亲都主动给我送来一些物资,有的是三五块钱现金,有的则是几只煮好的鸡蛋。

邻居英婶娘却给我送来一身崭新的教练服,说小梅今后要去城里上学了,总得穿得漂亮一些。在我的记忆中,那是我第一次穿上“买”来的新衣。

在此之前,我的衣服要不就是别人给的旧衣服,要不就是哪一年收成好点,父亲去商店扯回来的布料,然后请人做的衣服。

英婶娘的“厚礼”让我诚惶诚恐,毕竟我也是上高中的人了,懂得的更多,自然就难免会有些心理负担。

英婶娘却笑呵呵地对我说:从你娘过世那年开始,你不就相当于我家的女儿么?既然你心里把我这个婶娘当娘看待,还在乎那些干嘛。

其实,英婶娘自己也过得不容易,家里三个儿子,老大比我哥还大几岁,却也是老实本分的人。

老二初中毕业后跟人学木匠去了,好几年都没有往家里寄钱。老三比我小一岁,读书的成绩也不怎么样,现在还在区里的职高上学。

但在我的记忆里,自从母亲走后,英婶娘真的就像一个“二娘”一般拉扯着我,用她自己的话说,她只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捡个现成的也不错……

上高中了,家里的开销也就越大,种了一辈子地的父亲,为了多挣钱,让我在学校能吃得好点,带着哥哥在家里种起了蔬菜。

那时候也没有什么种植技术,能种的无非就是辣椒豆角南瓜之类的普通蔬菜。虽然父亲种的蔬菜会比别人家的早那么几天上市,产量也不低,但价钱摆在那里也就赚不到多少钱。

记得高一的暑假,我帮着父亲摘了一担豆角挑到街上去卖。一毛钱一斤的价格,一担豆角竟然只卖了四十几块钱,父亲却笑得合不拢嘴,说三五天就能摘一次,你的学费就不愁了。

当时的我心里,突然涌起来一股辛酸,看着佝偻着后背、越来越消瘦的父亲,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有了一阵说不出来的恐慌。

我一直以为,嫡亲的亲人之间,真的有很神奇的直觉,或者说第六感。那种直觉没有任何的依据可言,却总是在过后得到应验。

高二的第二学期,我正在学校上课,班主任在门口把老师叫出去说了几句话,老师进来就让我出去,说是班主任找你。

班主任把我带到办公室,英婶娘竟然等在那里,我还来不及反应,英婶娘就告诉我:小梅,你要坚持住,你父亲走了……

是的,父亲真的就那么安静地走了。英婶娘告诉我,你父亲昨天下午还在地里给蔬菜除草,回到家说自己今天感到有点累,洗过澡就睡觉了。

等到今天早上你哥去叫他时,才发现人已经没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我竟然没有像当年母亲过世时那么痛哭失声。只是脸上完全没有了神色。

英婶娘挽着我坐车回家,直到看到家里人来人往,乡亲们正在帮着哥哥处理父亲的后事,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到家了。

哥哥当时19岁,跟着父亲锻炼了这几年,身体稍微好了点,也不像十三四岁那么瘦弱。

但这些年来,为了送我上学,家里所有的钱都几乎花在我身上,实在没有一点点积蓄。

19岁的大哥,虽然也能当家了,但父亲走得太突然,就连怎么处理父亲的后事,他也拿不出半点主意来。

依旧还是英婶娘,看着我们兄妹坐在父亲的灵柩前无声流泪,她便和过来帮忙的乡亲们说:家里只有两个孩子,我们大家就帮把手吧,先把亡者送上山再说。

我们家当时也喂了一头猪,但还是二月份买回来的小猪,那时候在猪栏里也就五六十斤的样子。英婶娘就做主,把她家猪栏里的一头肥猪赶过来,帮忙的人过了称记在账上就行。

就那样,乡亲们主动凑起了丧事必须的物资,父亲的灵柩在家里也待了三天,算是风风光光地送上了山。

丧事完毕,家里就只剩下我们兄妹两。我也知道家里的情况,如今父亲不在了,全靠这个瘦弱的大哥,今后肯定会越来越困难,于是便想着辍学了。

大哥坚决反对我的决定,还说如果父亲在天有灵,看到你这么半途而废,肯定会骂我这个儿子不肖的。

但大哥的反对被我一句话驳回去了:我听从你的吩咐回去读书,那学费生活费哪里来?

三个钱难倒英雄汉,大哥或许算不上英雄,但对我这个妹子从来没有二心,可真正需要花钱的时候,还真让他说不出话来了,只能抱头叹息。

依旧还是英婶娘,听到我们兄妹在家里起了高声,她也过来看个动静,得知我要辍学出门打工,英婶娘马上就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手绢包塞到我手里:

小梅,这是我那头肥猪的钱,你父亲的丧事办完后,昨天帮忙的结了账。现在我还是交给你,千万不能就这么不读书了啊。

你父亲一辈子没有其它想法,就想着你能读书考上大学,要是知道你有这个决定,他在天上也不能闭眼啊。

86年的一头肥猪,大概也就一百五六十块钱,在农村也算是一笔大钱了。英婶娘二话不说就把钱拿了出来借给我,我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大哥就朝她磕头了:

婶娘,今天借您的钱,我们兄妹俩一定一分不少还回去的,就是这份情,可是一辈子都还不清啊。

就那样,在英婶娘的劝导下,我还是回到了学校积蓄自己的学业。之后的一年多里,英婶娘总是会想着各种名目给我一些资助。

尤其到了高三下学期,她不知道听谁说的,高三的学生非常辛苦,每天都要补充点营养才行。

她就把家里几只老母鸡下的蛋全部凑着,隔一个星期就让我哥送到学校来,让我用热水瓶煮熟后吃。

幸好我也算是不负众望,高考的时候,我以548分的成绩考上了广州的重点大学,终于能后让那个九泉之下的父母瞑目了。

91年大学毕业后,我留在了广州发展,进了一家大型国企,虽然只是一个普通的员工,但在我们村里,已经算是出人头地的人了。

90年代开始,我们村里的的人陆续来广东这边打工。只要联系到我的,不管怎么样,我都要去找他们见个面。

而英婶娘,就真的成了我老家的亲娘一般,每次回家,我首先就是走进她家的门,在她家门口叫一声婶娘,只有听到她乐呵呵地回答:小梅又回来了啊,快进屋坐之类的话,我心里才会放心下来。

随着我的工作慢慢稳定,职位也有了点提升,想着大哥一个人在家,便希望他能出来广州,反正能给他找点合适的工作。

但大哥却不怎么愿意出门,说自己没有读什么书,出门在外容易被人欺侮,也免得你成天挂念,倒不如留在老家种地。

按照他的想法,我便出了点钱让他在家弄了几个大棚。刚和英婶娘的大儿子也我大哥也性味相投,我就让他俩一起打理着大棚,虽然收入不算高,但总算给两人解决了生存问题。

在他们自己的努力下,家里的条件也得到了改善,96年前后,他们俩都先后成了家,算是了结了我们心头最大的一桩事。

后来,英婶娘的三儿子也来了广州,我这个当姐的,理所应当地负起了照顾他的责任。

不需要英婶娘交待什么,我在广州给他找了一份相对安稳的工作,虽然工资不算很高,但好在稳定,也能让英婶娘更放心一些。

97年的时候,我和男友结婚了,也就是现在的丈夫,作为本地人,生活习惯和我存在一定的区别。

虽然婚前我也没有隐瞒自己家里的情况,但总无法说得太详细,尤其像英婶娘这样的“外人”,想要说清楚我们之间的情分,真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

如今,英婶娘作古了,我如果不回老家去给她老人家送行,你说我的心里能过得去吗?

听了我的一番解释,丈夫没有再说多话,立即帮我收拾行李,竟然亲自开车送我回老家。说是你心情不稳定,还是他来开车稳妥些。

我们花了十个小时,从广东到湖南,一千公里路程,第二天一大早就到了家。我跪在英婶娘的遗体前,没有痛苦,但眼泪依旧不由自主地往下流。

英婶娘安静地躺在竹席上,脸上显得非常安详,在我眼里,老人家就是睡着了。

但在我心里,英婶娘永远不曾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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