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三年多的解放战争时期,人民军队意气风发,气势如虹,以摧枯拉朽之势,挥师各地节节胜利,对手的国民党军队,可以用兵败如山倒,一败涂地来形容,许多国军将领都是不堪一击,根本不是我军的对手,其战场表现都堪称灾难,有的成了俘虏,有的火线阵亡,仅有剩余少量的人马,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如漏网之鱼,最后逃往台湾。
当然,凡事有例外,这期间出现了个别自诩能打的国军将领,竟然在辽沈战役、上海战役中,大多数主力的节节败退的大形势下,他还想力挽狂澜,与我四野、三野对抗,打了两仗,侥幸取胜,虽然其战局结果根本不能扭转乾坤,无碍大局,但其人一度颇有点得意忘形之态,吹嘘自己在营口逃跑,是二战时期的英法联军“敦克尔克”大撤退,大肆吹嘘上海近郊为“月浦大捷”云云,此人便是国军52军军长刘玉章。
刘玉章,字麟生,陕西兴平市庄头镇白家空村人,他幼年入村私塾读书,嗣后又入县立小学,后来进入西安一所中学读书,此时,在广州的黄埔军校招生,他便进入该校第四期学生队步兵科,从战士开始做起,北伐期间,因长得人高马大,作战勇敢升任代理排长、排长、连长、营长,可以说是在战场一步一个脚印升上的。在军阀混战中原大战时,那时已经是营长的他更是格外卖力,一次作战的过程中,头部被子弹击中,头顶上被削掉一大块皮,后来伤愈有一块大疤光滑滑的,怎么也长不出头发,便干脆周边的头发全部剃光,自此毕生成为光头,这形象也成了他的一大标志,故得外号叫“刘光头”。
刘玉章虽然是读过书的人,能写点古朴翔实的文章,由于他这一形象,人看过去外表粗犷,而且平时在部队中也以出名粗鲁,粗到什么程度,只要在军营中,一开口就是“日他娘”,一副十足的丘八作风,有一次几名部下认为他分配不公同,跳出来闹得鸡飞狗跳,他走出来劝解说:我爱护你们,我就是“J巴”,你们就是J巴毛,拨哪一根我都疼,我对谁都一样,绝对公平,都他妈J巴毛给我下去。这一骂,大家都舒舒服服了。
由于他语言粗鲁,在大名鼎鼎的黄埔四期生中,跟同一届的比起来,升官的速度比较慢,在抗战初期,职务仅仅是一名团副,而同一届的人不少都已经成长为师长、军长甚至是战区级别司令官了。直到抗战后期,他才破格提拔为52军第2师师长,在抗战中参加了一些著名的战役,也立下功劳。
刘玉章后来虽然成为了将军,但总体上只知战场上的打打杀杀,对官场的游戏规则略显逊色,人称是性情中人,比如当年在台当军管区司令时,著名张大千拉关系做公关,搞了个赠画仪式请刘玉章过来,要送一幅画给他的时候,张大千说:刘司令你穿起军装看起来很神气,很威武。刘玉章接碴就说;我脱光衣服的时候更神气,更威武。心直口快,不失为至性之人。这种没有花花肠子的人,他在战场上打仗却表现得很亮眼,无论是带队、练兵、打仗很有一套。最出彩的是表现在解放战争时期,他在东北带兵,担任52军军长时,在辽沈战役期间与我四野(时称东北野战军),后在上海战役中与三野的多次较量,使他的名气大振。
先说东北的摩天岭之战。此地处辽阳附近,分大摩天岭与小摩天岭,山高林密,怪石嶙峋,层峦叠嶂,形势险峻,辽阳至连山关公路,由山岭中谷地蜿蜒而上,盘旋而下,是进出安东的唯一门户,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自古以来,这里均为兵家必争之地,当地百姓传说初唐薛仁贵征东就曾经血战摩天岭;甲午战争期间,清将聂士成在此地大破日军,取得了甲午战争中唯一的一次胜利。
由于军事战略位置极其重要,我东北民主联军很早就在此地构筑了坚固的防御阵地,成了最主要的防守要地,派出4个营的兵力守卫摩天岭,上级领导对阵地高度重视,守卫的战士们对这个险地很有信心,并保证最少可以防守三个月以上。指挥进攻摩天岭的正是刘玉章,通过视察摩天岭地势险要的阵地后,他立即作出部署,集中两个团重兵,以优势兵力进攻,命令一部先攻取先攻地势相对平缓的小摩天岭,紧接着前后夹攻夺取主阵地大摩天岭,战斗打得十分激烈,战事重要,刘玉章亲自上阵督战,因长官在身边,双方的一接触立即进入白热化,甚至就短兵相接,白刃搏斗。
毕竟解放军的勇猛高过刘玉章部,加之我军猛烈的炮火,利用炮火压制后方敌军,而刘的炮兵在地势占得不对,难以得到炮兵的支持,眼看要败下阵来。此时,老谋深算的刘玉章见状,立即命令炮兵将山炮拆除后再运到山上组装,随后展开有效火力支撑,由于当年他的大都是美制大炮,比解放军日制70炮略高一筹,很快我军炮火被压制。得知此有利局面后,刘玉章立即率部向摩天岭纵深阵地突击,最终取得了夺取这一重要阵地的胜利。
这次从解放手中夺取重要阵地的小小胜利,让刘玉章兴奋不已,他后来写了一篇文章,称这次战斗中涌现出一名舍身堵我军枪眼的“英雄”熊其佬,他在文章中塑造说:四团一连中士班长熊其佬,攻到妙峰观旁四纵主堡前,已负重伤,这时四纵堡机枪火力甚为炽烈,该连实无法向其接近,但全连暴露于毫无掩饰的山坡上,进退不得。如果不能克制四纵堡的侧射,非但绝难达成任务,且后果不堪设想。熊班长目睹此种情况,自身身负重伤,在难望获救下,乃决心以残余的生命,捐躯成仁,他利用死角,勉力向四纵堡蠕蠕移动,待至接近时,乃奋力猛然一跃,投出手榴弹后,即以身将射口堵塞,使四纵机枪火力失效。全连趁此射击中断的瞬间,一拥而上,该堡及其附近的阵地遂告攻克。
《大摩天岭》电影画报广告
刘玉章这次无碍大局小小的胜利,使当时一直溃退,哀叹“冬日饮寒水,雪夜渡断桥”老蒋颇为兴奋,对他大加赞赏,后来台湾媒体为了吹嘘刘玉章的所谓“战绩”,还特意拍摄了电影及电视剧之类,取名叫《大摩天岭》,喋喋不休把他吹得神乎其神,屡战屡胜,捷报频传,扭转乾坤,指望的是以此安定人心。他也把此当成自己最得意之战。
刘玉章夺得摩天岭后,三纵司令员程世才令各部严阵以待,分成五道阶梯逐次防御,阻击敌人的进攻。这一天,刘率部追到雪里站,在一名俘虏口中得知,离自己最近的一支部队的我军一位团长名叫鞠文义,是山东人。于是眼珠子一转,命令手下一名同样是山东人的少校参谋袁某,冒充鞠团长试接公铁的长途电话,呼叫在安东指挥的三纵司令员程世才,报告该部战况十分紧急,请示程司令员火速派兵支援。
由于当年的电话传输声音发生变化,加之这名参谋的山东口音与鞠团长近似,正被丢掉摩天岭阵地气得脑门冒烟的司令员程世才,竟然没有辨别出真伪,对紧急求助的这名假鞠团长安慰并鼓劲:你要发扬我军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的精神顶住敌人的进攻,你要主要任务是想方设法拖住敌人的脚步,多拖一住天,我们在凤凰城搬运物资就多一天的保险。至于派兵援助,目前我这只有一个营的兵力,无法派出。你坚持就是胜利。必须守住,掩护凤凰城后方撤退。说罢挂断电话。
“司令部只有一个营,凤凰城有大量物资。”这两条重要情报,让刘玉章眼睛放光,随后立即派出一支部队快速挺进近百公里,奔袭凤凰城,一夜之间捣了我军的重要基地,兵不血刃占领了凤凰城,演出一声真实的“蒋干盗书”获情报的事情,同样被他在文章洋洋得意地记载着。
转眼到了辽沈战役快结束的时候,特别是攻克锦州后,迅速东进将廖耀湘兵团5个军12个美械师包围歼灭,我军可以说几乎全歼在东北数十万部队,而此时乘余部队可谓是如惊弓之鸟,刘玉章却得了一个好差事,所部没有进入援救锦州的西进序列,而是奉命占领出海港口,打通海上的交通鞍山营口一线,老谋深算的他果然如愿以偿占领这一重要出海口,同时,也做了两件与众不同的事情:一是严密封锁消息,使辽南解放军居然对这股准备潜逃的大部队毫不知情;二是沈阳已经成死地,自己没有必要陪葬,重点是营口备战,据守营口北之石桥子阵地。三是呼吁海军救援,一旦被围可全身而退。
在据守营口的过程中,刘玉章面对的是我七纵、八纵、九纵、长江支队、辽南独二师三倍的虎狼之师,全力猛扑营口阵地,此时,刘玉章胆大包天,以攻为守,他分析解放军因远袭疲劳,未带重武器,加之个别指挥员有轻敌倾向等原因,令我军没有料到的是,其他国民党军队皆一触即溃,而刘玉章这支国民党军竟然大胆反冲锋,竟然发起了四次反击,而且大都得手。
第一次是前石桥子伏击战。当时,我军前锋一个团抵近营口,向市郊之大、小川心店一带前进,当该进抵距大高坎约1华里时,大高坎之敌警戒部队约1个班向南撤走,他竟然用上了“诱敌深入”之计,少部佯装败退,引诱我军追击,指挥员不知是计,继续穷追猛打,谁知冲至村北石桥时突遭强敌人埋伏,被一分为二,随后遭到包围,进退维谷,伤亡惨重。第二次是侯家油房之战,我军为切断驻守石桥之敌的退路,令一个团连夜运动,穿插到前石桥子与营口间之傅家洼子、金家屯、青堆子、侯家油房一带,谁知再次遭到埋伏之敌包围,损失人员近半。
第三次是白庙子之战,我军一部到达大、小白庙子及秦家窝棚、庙旗堡、韩家学房一线,因师首长麻痹大意,并未及时派人前出侦察,也没及时巩固阵地,部队一到达立足未稳之际,便遭到敌人突然袭击,导致团部被端,伤亡惨重。第四次是东马圈子之战,同样遭受重大损失。
刘玉章指挥部队趁我军远道而来,长途行军疲劳之际,以逸待劳,猛力反击。特别我军少数指挥员急进求胜心切,麻痹大意,搜索不严,侦察警戒疏忽,甚至攻破了东野9纵25师师部,俘虏了一千多人,抢走许多重要文件。不得不后退十多里,等待时机再次组织进攻,当然,后来刘玉章自知独木难支撑败局,在有效组织这几次反击之后,无可奈何地命令部队迅速撤出阵地,连夜赶到码头上船,侥幸从东北逃脱,成为辽沈战役唯一成建制逃出战场的一支部队。
是役,他自己后来在文章中恬不知耻地描述成“敦刻尔克”,8年前二战时英法联军近34万人在敦刻尔克能以全身而退,主要是由于希特勒陆军停止进攻、空军解决战斗的昏招所致。客观地分析,刘玉章和52军万余人马,面对我军的强大攻势,能从营口侥幸撤离,固然有幸运成份,但同时要承认刘玉章对局势把控到位,抓住机遇,同时,部队训练有素,指挥能力较好,守备中能组织反突击,有一定突击力。刘玉章营口战斗及撤退,虽然无碍东北解放的全局,却使东北的解放战争在战争艺术上未能实现完美无瑕,留下了一点小小的遗憾。
与四野打了几仗后,接下来的几个月之后,同样是刘玉章率领的这支部队,在上海与三野进行了一次较量,在上海近郊月浦开战,他竟然利用我军2个团的急躁情绪,同样取得了一些战术胜利,后被大肆吹嘘为“月浦大捷”,后来弃掉上海,刘玉章的52军再次坐着军舰逃跑,又演绎了一次所谓的大撤退。
当时,我军百万雄师发动规模空前的渡江战役(亦称京沪杭战役),此时,国民党军是一泻千里,溃不成军,然而,就在上海战役时,三野在的宝山一带却遇到了硬核,那便是刘玉章的52军。据战役指挥粟裕大将回忆:当时研究了三种作战方案,其中第三种是从上海两翼迂回,钳击吴淞口,封锁其海上退路,诱歼守军主力于市郊。由于月浦是吴淞、宝山的重要屏障,52军的防区是沪西的狮子林、月浦、杨行、国际无线电台、刘行、大场、罗店一线。
刘玉章坚守此地,本是一片平原,无险可守,但他筑起密集的钢筋水泥地堡群,碉堡前方挖掘了大量注水泥坑,坑中布置机关,这些设计,易守难攻,我军对月浦发动总攻后,对其三面包围,然而,他在防御方面大做文章。通过每隔三百公尺构筑钢筋水泥碉堡一座,利用斜射侧射构成火网。碉堡外围,均构筑野战工事,由于早做谋划,工事隐蔽,又有海空军配合,给我军的进攻带来巨大的麻烦。其火力封锁了通往月浦镇的各条道路,指战员们英勇牺牲,往前冲的战士纷纷倒下,伤亡甚大。
从至今在月浦的上海胜利解放碑纪念碑文读到:1949年5月13日凌晨,我解放军第29军87师及85师253团奉命向月浦发起进攻。我军将士置敌军坚固工事与海空优势于不顾,频频发起攻击,经过两昼夜鏖战,于15日拂晓攻占月浦街区,并固守阵地近10天。23日,在兄弟部队支援下,一举攻占月浦东南高地,打开了通往吴淞的大门,为上海战役的全面胜利奠定了基础。此战,259团长胡文杰,253团政治处主任王里等两千名指战员壮烈牺牲。为解放上海而英勇牺牲的烈士们永垂不朽!
此时,给我军制造巨大麻烦的刘玉章和他率领的部队,虽然损兵折将,但没有全军覆没,还能够小有斩获,最终能够悄然撤离,全身而退,可以算是国民党军队十分有脸面的人物了。因此后来,大肆“祝捷”,称为”月浦大捷。他也竟然成了神话一般的人物,的确并不多见。
历经数次战役,面对强大四野、三野碾压式的进攻,竟然有还手之力,而且取得了小小的战绩,还能带领他的指挥机关,成建制地全身而退,在国军的众多将领中的确是数一数二,甚至有人说后续几十年的台海风云,刘玉章从东北战场率遗留下的仅有一点骨血有关系,因为到台后他的军衔晋升为陆军一级上将,相当于元帅级别就可以看出,他的这几个小胜,虽然支撑不了惨局,也算是弥足珍贵了。
这放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出色的指挥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