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多少都会有两个朋友。这朋友,可能是酒肉朋友,亦即一起吃肉喝酒谈天说地打发无聊的朋友,也有可能是能够为对方两肋插刀的“铁哥们”——能够与之共生死的朋友,还有“三观”相同或相近,哪怕是天涯海角也都会记挂对方的“知心朋友”。但是,世界上也还存在着这样一种朋友,那就是当你事业兴旺的时候,竭力往你身上蹭,与你称兄道弟甚至奉你为“老叔”、“干爸”,可一旦你落难了、不幸了,他又会立刻扭头而去似乎与你素昧平生。
在北宋年间,曾经发生过这样一件事:天禧四年(公元1020年),宋真宗赵恒患病,刘皇后有意参与朝政,宰相寇准因此秘密奏请以太子监国(管理国事),以免权落外戚之手。没想到这一消息被泄露,结果寇准被罢相,他的女婿王曙也因此受到牵累而贬官。此时,满朝的文武官员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为王曙送行的,唯有工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刘煜去了,并且两人整整喝酒畅谈了一个晚上。最后,刘煜十分感叹地说了这样一句话:“朋友之义,独不行于今日欤!”(朋友的情谊,唯独在今天这个时代不能践行)(清毕沅《续资治通鉴》)
刘煜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叹?我们能够想象的是,一定是因为前后的对比太过强烈了——当王曙的泰山大人寇准为相之时,王曙极有可能门庭若市;而之所以如此,王曙任职给事中兼群牧使,有一定的政治地位是一个方面,更为重要的则是寇准为当朝宰相,宋真宗的宠臣,具有较高的利用价值。至于寇准虎落平阳,被贬官外放,彻底失势,作为他的女婿的王曙昔日的朋友,自然可能觉得继续跟他交往不只没有太大的价值,而且可能被牵累,所以,一个个远他而去。
一定意义上,我们可以理解王曙昔日的朋友们这样的选择。因为无论何人,都会有一定的甚至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而在封建社会,一人遭殃,亲戚朋友被“株连”是很常见的现象。但是,为什么独独刘煜不畏株连,反而独自前往为王曙饯行?那很有可能因为他坚守朋友之义,希望能够在王曙最需要的时候,给他温暖与支持。他这样的做法,一定程度上,也是对于他生活的那个时代官场之上人情之淡薄,人与人的关系更多取决于自身需要的一种无声的抗拒,以及对于那些根据朋友的政治环境的好坏而决定自己的亲疏的做法的谴责。
让人十分感叹的另一点是,刘煜其人,今天的我们在网上很难搜索到关于他的其它任何信息。这到底是什么原因?是他英年早逝,所以,历史上没有能够留下更多的印迹?或者是他因为不懂官场的人与人相处的秘籍,所以,后来未能在仕途上往上走,自然留下的信息也就非常有限?我们不知道。但对我来说,我深深知道这一点,那就是如果是真朋友,那么,就该如刘煜一样,更多地雪中送炭,给予朋友关怀和温暖,也无论是古代还是今天。并且,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说是真正理解了朋友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