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翎谕
本文声明:本文为短篇小说,内容纯属虚构,请理性观看
前言
人常说命运弄人,我深有体会。八零年,我在一次抢险救灾中为救落水群众,右手大拇指骨裂,不得不离开热爱的部队。
可更让我意外的是,我的未婚妻春杏借故退了婚。当年我为救她母亲的命,毫不犹豫地掏出了五十块钱的积蓄,却没想到一场意外,让我不仅失去了军装,还失去了她。
一年后,当她得知我在市机械厂当上技术班组长,却又写信说后悔了,读着那些字句,我只觉得可笑又可叹。
01
那是一九七六年,我刚满十八岁。村里的知青陆续回城,高考的事情还遥遥无期,我心里七上八下。父亲叼着旱烟,说:“小子,你要不也参军去?当兵总比在家闲着强。”
我一听就心动了,说实话,我早就羡慕那些穿军装的人了。到了冬天,部队来公社招兵,我便报名参加。
想要当兵的小伙子不少,但是能被选上的太少了,我很幸运被选上。没过几天,我就背着简单的行李,踏上了去军营的路。
新兵连的生活是苦的,也是充实的。练队列时,我总是最认真的那个,就连班长都夸我有股子倔劲。可天有不测风云,我刚在部队站稳脚跟,一则让我心痛的消息就传来了——高考恢复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堵得慌。多少个日日夜夜,我努力学习,就盼着有朝一日能考大学。如今机会来了,我却已经穿上了军装。
班长大概看出了我的心事,一天晚上值班,他悄悄把我叫到了哨位上:“小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你知道吗?在部队也能考军校。这条路,不比高考差。”
班长的话让我茅塞顿开,是啊,既然选择了这身军装,我就该把它穿出个样子来。从那天起,我白天加倍训练,晚上挑灯夜读。
战友们都说我傻,可我知道,我这是在为自己的梦想拼搏。可惜后来我没考上,但是转成了志愿兵,。
79年的秋天,我回村探亲。那时我已经在部队站稳了脚跟,腰板挺得比以前更直了。
那天晚上,车在半路上坏了,耽搁了不少时间。等我走进村子时,天已经完全黑了。秋虫在田野里织就了一片虫鸣,远处的小河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
忽然,我听到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起初我还以为是风声,仔细一听,分明是个姑娘在哭。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循着声音走了过去。
“谁在那儿?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我轻声问道。
哭声戛然而止,月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慌忙擦着眼泣。她背对着我,肩膀还在微微发抖。那个背影我再熟悉不过了,是春杏,从小在村里长大的春杏妹子。
“春杏,是你吗?”我又往前走了两步,“出什么事了?”
春杏这才转过身来,借着月光,我看到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她比我印象中长高了不少,已经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王大哥……”春杏抽噎着,“我、我娘病了,都病了快一个月了。大夫说得吃药,可家里……家里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春杏的父亲早年因病去世,家里就靠她娘一个人撑着。我默默掏出了口袋里的钱,那是我准备给家里的七十块钱。
“春杏,这里有五十块钱,你先拿去给婶子看病。”我把钱塞到她手里,“剩下的事,咱们明天再想办法。”
春杏愣住了,她看看钱,又看看我,突然又哭了起来:“王大哥,这、这太多了,我不能要……”
“要得,这是救命的钱。”我坚持道,“你放心,等你家里宽裕了再还不迟。”
那一刻,月光静静地洒在我们身上,河水轻轻地流淌着。春杏握着那几张钱,眼泪在月光下闪着光。我不知道,这个平常的夜晚,竟会成为改变我们命运的开始。
02
几天后,我走进春杏家的小院,屋里飘出一股中药的味道。春杏娘躺在床上,见到我来,连忙要起身。
“婶子,您别动,好好养着。”我急忙上前,把春杏娘按回床上,“这几天感觉好些了吗?”
春杏娘拉着我的手,眼里含着泪:“要不是你及时送来救命钱,我这条命怕是悬了。这钱,我和春杏一定会还上的。”
“婶子,您别这么说。”我有些不好意思,“咱们都是一个村的,这都是应该的。”
春杏在一旁煎药,听到这话,回头看了我一眼,又赶紧低下头。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侧脸上,我发现她的眼睫毛很长,在脸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吃过午饭,春杏突然说要和我单独说话。她带我来到院子后面的小菜园,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王大哥……”她终于开口了,脸涨得通红,“你、你愿意娶我吗?那五十块钱,就当是彩礼了。”
我愣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春杏见我不说话,慌忙解释:“我知道我这样说很不知羞,但我是真心的。这些年,我总是偷偷看着你,看你帮人干活时的样子,看你读书时的认真劲。我、我就想着,要是能嫁给这样的人,该多好啊。”
我的心狂跳起来,其实我也不是没有动过心。只是没想到,春杏会这样直接地表明心意。望着她通红的脸庞,我突然觉得很幸福。
“好。”我说,“咱们定个婚约。等我回来,就把婚事办了。”
后来在我归队之前,两家人就把这门亲事定了下来。我又拿出三十块钱给春杏家,算是定亲的见面礼。临走那天,春杏送我到村口,我们谁都没说话,但那份甜蜜的心情却在秋风中荡漾。
八零年的夏天特别反常,接连下了半个月的大雨。那天凌晨,我们接到紧急命令,县城附近的河堤有决堤的危险,必须立即前往支援。
雨下得很大,雨点打在脸上生疼。我和战友们赶到现场时,河水已经漫到了堤坝顶部。县里的干部们正组织群众用沙袋加固堤坝,但人手明显不够。
“同志们,冲上去!”指导员一声令下,我们立即投入了战斗。
雨越下越大,河水在狂怒地咆哮。我和战友小李负责在最危险的缺口处垒沙袋。突然,一个巨大的浪头打来,河堤上的一位老大爷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掉进湍急的河水中。
“小心!”我想都没想,一把推开老大爷,可自己却失去了平衡。千钧一发之际,我右手死死抓住了堤坝上突出的石头,但整个人已经悬在了河面上。
小李拼命拉我,可湿滑的堤坝让他使不上力。就在这时,一块被冲刷松动的石头突然脱落,重重地砸在了我的右手大拇指上。剧痛传来,我差点松手。
“抓住了!”几个战友合力把我拉了上来。我的右手大拇指已经血肉模糊,但我顾不上这些,继续和战友们奋战。直到第二天早上,洪水退去,我才被送往医院。
医生说我的大拇指粉碎性骨折,虽然保住了,但终究留下了后遗症。这意味着我不能继续留在部队了。
躺在病床上,我第一次掉下了眼泪。不是因为疼,而是舍不得这身军装。护士给我包扎时,我问她:“大拇指这样,会影响干活吗?”
“伤筋动骨一百天。”护士说,“以后重活肯定是干不了了,但一般工作问题不大。”
我点点头。这时我想起了春杏,不知道她知道这个消息后,会是什么反应。
那会我觉得天都塌下来了,觉得自己命运太坎坷了,但是也不得不接受命运,伤好了就回老家了。
03
一个阴沉的下午,春杏来看我。她站在我家门口,眼睛红红的。我想露出一个笑容来安慰她,可嘴角刚动,就看到她的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了。
“你、你真的不能继续在部队待了吗?”她问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了谁。
我低头看着自己包着纱布的右手大拇指,点了点头:“提干也没指望了。”这句话说出来,我自己的心里也凉了半截。
其实组织已经给我安排好了新的工作,让我先在家休养一段时间,等手好得差不多了,就去市里的机械厂上班,可这些话还没来得及和春杏说。
春杏的肩膀抖了一下,她咬着嘴唇,欲言又止。最后她什么也没说,匆匆地跑了。望着她的背影,我心里突然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果然,没过几天,春杏的二伯就登门了。他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说是来退婚的。理由是春杏觉得自己年纪还小,想再等等。那八十块钱,他们家现在确实拿不出来还,但保证以后一定会还上。
我坐在堂屋的板凳上,愣愣地听着。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长。我知道,这不过是个借口罢了。春杏是嫌弃我这个伤残的人了。
母亲很生气,要去找春杏家理论。我拦住了她:“算了,既然春杏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满天的星星。记得小时候春杏还说过,天上的星星像她娘缝补的衣服上的补丁。现在想来,那补丁终究是补不住我们之间的裂缝了。
半年后,我去市里上班了。厂里给我安排了技术工种,虽然工资不高,但胜在稳定。渐渐地,我适应了新的生活,右手大拇指的伤也不那么明显了。
春节回村的时候,听说春杏嫁人了。邻居王婶子说,是个开拖拉机的,看起来挺体面,说是家里有彩电,还有缝纫机。春杏第一次去他家,看到满屋子的电器,高兴得眼睛都亮了。
可没过多久,真相就露出来了。那些电器都是跟人借的,彩礼也是东拼西凑借来的。等办完婚事,债主就都找上门来了。
我听着这些闲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曾经那个在月光下抹眼泪的姑娘,现在也尝到了生活的苦涩,但这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八一年深秋,我收到一封信,是春杏写来的。信中说她后悔了,说当初是她太年轻,不懂事,现在想明白了,问我能不能原谅她。
我把信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轻轻地放进抽屉,再没有回过。有些事,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就像那年错过的高考,受伤不能继续待在部队,带着遗憾,却让我遇见了不一样的人生。
后来我在机械厂当了班组长,还评上了先进工作者,单位分了一套新房,虽然只有两间,但也是自己的家了。生活就是这样,你迈着沉重的步伐向前走,它却悄悄为你打开一扇新的窗。
有时晚上加班回家,我会想起那个秋天的夜晚,想起河边的月光,想起春杏说要嫁给我时的羞涩。那些回忆,就像枯萎的夏花,虽然不再鲜艳,却永远留着淡淡的香。
我常想,如果当初春杏知道我会有今天的生活,她还会退婚吗?但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们都在属于自己的道路上,走出了不一样的人生。
后来我认识了一个姑娘,她是事业单位的会计。我们好上了,她说喜欢我身上那股子军人的劲儿。
我们的婚礼很简单,但很温暖。她知道我的过去,也知道我右手的伤,但她说这些都是我人生最珍贵的勋章。
这就是我年轻时的故事,如今想来,生活就像行军路上的岔路口,你选择了一条路,就要心无旁骛地走下去。至于那些错过的,不如就让它们留在记忆里,成为人生的点点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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