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海瑞断案风雨亭

民间事见秽 2024-03-01 19:51:51

明朝嘉靖年间,河南商丘有一举子,姓贾名义仁。适逢京都大考,义仁辞别父母,带着书童清心,直奔京都而去。不料路遭歹徒打劫,眼看性命不保,多亏太和举子赵建真、颍州举子周玉美及家人周百善赶到,喝散歹徒,救出贾义仁。三位举子带着两个家人,结伴前行。来到风雨亭,下马稍息。贾义仁感激赵建真和周玉美救命之恩,又见他们年轻英俊,一表人才,肯定不是等闲之辈,特别是周玉美,眉清目秀,唇若含丹,两腮白里透红,恰似三月牡丹。若不是男儿装束,简直像仙女下凡。于是动了一个念头,起身说道:“二位仁兄,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否?”赵、周二人道:“仁兄请讲。”

贾义仁道:“在下意欲与二位仁兄结为异姓兄弟,不知二位仁兄意下如何?”赵建真道:“仁兄言之有理。”只是周玉美面有难色,信口说道:“这-”赵建真忙道:“莫非周仁兄另有他意么?”周玉美已觉失言,忙改口道:“不,不!我是说这正中下怀。”于是,三人在风雨亭前插草为香,遥天八拜,成了结义弟兄。叙了年庚,却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是贾仁义生于子时,为长;赵建真生于寅时,为仲;周玉美生于卯时,为弟。

结拜已毕,启程上路。这一天来到京城,只见人群接踵,热闹非常。挑挑的,担担的,抽签的,算卦的,卖米卖酒的,卖葱卖蒜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主仆五人,无心观看热闹,只拣那民家客店住了下来。单等考期一到,前去应试。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且说大考已毕,到了揭榜之日,赵建真中了头名状元,贾义仁中了二名榜眼,周玉美中了三名探花。兄弟三人俱各欢喜,各归府第。

一日拜皇上,二日拜太师,到了第三日,贾义仁、周玉美便相继来到状元府拜望。三人相见,彼此恭贺一番,而后落座叙话。贾义仁说道:“请问年兄,何日接嫂夫人来府呀?”赵建真道:“小弟未曾提婚。”贾义仁:“既如此,我家有一小妹,堪与年兄匹配,不知年兄意下如何?”赵建真道:“仁兄,而今既无长辈之允,又无媒妁之言,私下许婚,恐怕欠妥吧。”周玉美连忙插言道:“年兄所言极是,婚姻大事,理当慎重。”贾义仁不满地看了周玉美一眼。谁知转眼之间,却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周百善,顿时计上心来,说道:“年兄,周伯父年近花甲,堪作你我长辈。由他作主订婚,你看可也不可?”“这……”贾义仁忙拉周百善,说道:“周伯,我家小妹与赵年兄订婚,请你作主,你愿意么?”“这-”周百善犹豫片刻,只得说道:“大人之命,老仆焉敢不从。”贾义仁又问赵建真:“年兄,你说呢?”赵建真道:“既如此,小弟应允便是。”就在这时,忽听传旨叫道:“西宫娘娘有旨,有请新科状元。”贾义仁、周玉美闻听,不便久留,辞别而去。赵建真接旨,即刻前往西官。

却说贾义仁回到府中,洋洋得意,心想:我贾某今已金榜题名,妹妹又与状元联姻,不久即是状元娘子。我贾某岂不更加荣耀。不料正在暗自高兴,忽听人声鼎沸,由远而近,正要出门观看,却见赵建真披头散发、气喘吁吁地闯进府来,见了贾义仁说道:“贾仁兄,大事不好了!”贾义仁见此情景,大吃一惊,忙问:“年兄,到底出了何事?”赵建真道:“我奉旨前往西官,娘娘说有一小女,许我为婚。我因与令妹之事,不敢再允。因此得罪娘娘。娘娘用酒将我灌醉,抬至龙床,而后说我醉卧龙床,要拿我治罪。是我从醉中惊醒,奋力挣扎,又得一太监相助,方逃至此。”贾义仁闻听,又是一惊,说道:“年兄可到后花园暂避一时,再作道理。”他将赵建真送到后花园,重新回到书房,自言自语道:“赵建真如今得罪娘娘,已成罪人。我妹岂能与他为婚,再者,若将赵建真置死,状元当然由我补缺。娘娘若将小女许我为婚,我就是当朝驸马,此一举多得之事,何乐而不为呢?”随即出了榜眼府,直奔西官而去。

谁知隔墙有耳,贾义仁这些话全被前来送茶的书童清心听了去。清心暗想:我家相公以怨报德,实乃可恶,我若不将赵建真放走,恐怕他性命难保。想到此,悄悄跑到后花园,对赵建真道:“状元大人,此处不可久留,你赶快逃走吧。”赵建真惊道:“这是为何?”清心道:“我家相公忘恩负义,向西宫娘娘告密去了。”赵建真道:“此话当真?”清心道:“千真万确,是我在书房外亲耳所听。大人若不相信,后悔莫及了。”赵建真这才信以为真,翻墙而逃,心想:贾义仁以怨报德,周玉美也未必能够救我。我不如逃回家去,再见母亲一面,死也瞑目了。想到此,直奔正南而去。

却说那贾义仁到了西宫,向娘娘添油加醋如此这般说了一遍。又说新科状元与其妹联姻绝无此事,且新科状元如何辱骂娘娘等等。说得娘娘怒起,遂命贾义仁带御林军三百,回府捉拿赵建真。贾义仁谢恩而去。哪知来到后花园,却不见了新科状元,便找书童询问,可书童也不见了。心中暗暗吃惊,莫非清心那厮走漏了风声,放走了状元:也罢,谅他在京城之内,也无处躲藏。十有八九躲在探花府,待我前去捉拿。便带御林军包围了探花府。谁知周玉美早有书童清心告知内情,此时正为赵建真不知去向着急,见贾义仁进来,若无其事地说:“仁兄不在府中做事,到此来有何公干哪?”贾义仁道:“贤弟有所不知,赵年兄醉卧龙床,畏罪私逃,现在不知去向,愚兄岂有不急之理。况且他既成罪人,我妹怎好与他为婚,若贤弟不弃,我家小妹愿许配与你。贤弟意下如何?”周玉美微笑道:“但不知仁兄令妹几个?”贾义仁道:“只有一个小妹。”周玉美道:“既是一个,小弟就不敢领情了。俗话说:“朋友妻,不可欺”。我和赵建真既是结义弟兄,怎好强占他妻呢?若仁兄家还有许多令妹,我倒愿讨娶一二,寻得欢心。”一番话,说得贾义仁面若猪肝,恼羞成怒,一声怪叫:“周玉美,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实言相告,我是奉娘娘旨意捉拿要犯。如若藏在你府,你要马上交出。不然,一旦搜出,可就不能怪我不讲情义了。”周玉美冷笑道:“那就请便吧。”贾义仁叫道:“小的们,将探花府里里外外给我搜査一遍。”于是,三百御林军一拥而进,翻箱倒柜,将探花府搜了一遍,一无所获。贾义仁无奈,只好狼狈而归。

贾义仁走后,周玉美忙从夹墙里找出清心,问道:“清心,你可知状元公往哪里逃了?”

清心道:“我只看见他翻过墙后,往正南去了。”周玉美暗想:如此说来,他是逃回家乡去了。想到此,随嘱咐周伯、清心好生在府内等候。备了马匹,出了府门,直向正南追去。渐近风雨亭时,远远望见一人摇摇晃晃倒在地上,走到近前一看,果真是状元赵建真。

周玉美慌忙下马扶起建真,连声呼喊道:“仁兄醒来,仁兄醒来。”建真慢慢苏醒过来。睁眼见是周玉美,不禁泪如雨下。周玉美忙安慰道:“仁兄不必难过,小弟已知内情。只是仁兄何不到小弟府中一避呢?”建真道:“贤弟莫怪愚兄多心,而今人心难测呀!”周玉美闻听此言,心中一阵难过。就在这时,正北方人喊马嘶,尘土飞扬。周玉美道:“看来是贾义仁带着人追来了。”建真道:“贤弟快逃吧!免得一同受累,将来也好为愚兄报仇雪恨。”周玉美道:“仁兄且莫管我,小弟自有脱身之计。为避官兵,仁兄可到我家躲避。这里有家书一封,仁兄带了快去!”于是建真骑马逃去。

这时,周玉美摘下官帽,脱去外衣,露出红装,原来是一位绝妙女子,单等官兵来到,拦路喊冤。且说贾义仁带领三百御林军,奉旨捉拿赵建真,追到风雨亭前,不见踪影,正要快马追去,忽听一女子拦路喊冤告状。贾义仁喝道:“老爷要事在身,不理民事。”玉美道:“不理民事,怎当清官。”贾义仁无奈,便问道:“你状告何人?”玉美道:“我状告阿虎。五年前我哥哥进京赶考,路过风雨亭,见阿虎被劫遇难,我哥将他救下。那阿虎甜言蜜语,与我哥拜了结义兄弟,并以其妹相许。谁知我哥救了恶虎反被虎伤。那阿虎人面兽心,忘恩负义。待我哥前去迎娶时,他却诬陷我哥强占民女。邀了一批狐群狗党,将我哥追拿,我哥至今生死未卜,不知去向。请大人为小女子作主。”那贾义仁越听越觉得刺耳,越看越觉得面熟。心想,莫非这女子与赵建真有些干系不成?哎,也罢,待我将她带回府去,再作道理。刚要传令,只听一阵锣响,南边来了一顶八抬大轿。前面鸣锣开道:“海大人回来了!”那周玉美闻听“海大人”三字,心中暗想:莫非是海瑞海青天吗?如果是他,赵状元有救了,于是高声喊道:“冤枉呀!”

且说那轿中的确是海瑞,海青天,这次奉诏进京,皇封右都御史。海大人暗自下定决心,宁可再次罢官,也要除奸臣,保忠良,为民伸冤。他沿途一边查访民情一边前行。忽听有人喊冤,忙叫停轿。问道:“何人喊冤?”侍从道:“前边御林军中有一女子喊冤。”海大人道:“你把那喊冤女子带来。”侍从说声:“遵命。”便前来带周玉美。贾义仁闻听海瑞要带喊冤女子,大吃一惊,下了风雨亭,恭候道旁。

海大人风雨亭里作公堂,向下问道:“女子有何冤?可诉上来。”周玉美道:“小女子姓周名玉美,安徽颖州人氏。父亲周逸民”海大人忙问:“你父亲叫什么?”“周逸民。”“做何生意?”“曾任大人堂前书记官。”“噢,这就是了。”玉美又道:“只因大人罢官,我父受株连,

削职回乡,以后又屡遭迫害,含恨而死。为给父亲伸冤,我才女扮男装,进京赶考。”接着又把风雨亭前三拜结义,金榜题名,赵建真如何被诬,贾义仁如何忘恩负义,这般如此说了一遍。最后又说:“大人如若不信,贾义仁的书童清心和小女子的家人周百善均可作证,他们现在探花府。”

大人又问:“现在赵建真何在?”玉美道:“正在往南逃命。因小女与他有八拜之交。男女既已相拜,理当成婚,万望大人成全。”海大人道:“既如此,你且退下。”又令快马:“速将新科状元赵建真追回到案,不得有误。”不多一时,赵建真回到风雨亭,向海大人诉谈冤情。海大人道:“状元公,你既有如此冤情,可有人作证么?”建真道:“启禀大人,学生遇难之时,是一太监将我放出。那太监自称刘通,大人可传他作证。”海大人即刻传令,传太监刘通作证。那刘通到堂之后,所言与赵建真相同,此案已明,海大人又传贾义仁过堂。那贾义仁本想狡辩,怎奈海大人清如水,明如镜。让赵建真、周玉美和贾义仁当堂对质,又有周百善、清心作证,那贾义仁只好一一承招。于是,海大人当堂判道:“赵建真实属受冤,待启奏万岁,恢复状元功名;周玉美深明大义,与赵建真患难相共,并曾有八拜之交,理应成婚。只女扮男装一节,原有欺君之罪,但念其为父鸣冤,不予追究。其父周逸民冤案待奏明圣上,给予昭雪;西宫娘娘诬陷良臣,候旨发落;惟贾义仁忘恩负义,助恶欺善,特革去榜眼功名,削职为民,永不录用。”这正是:

善恶自有公断日,

且待清官当朝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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