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海风裹挟着咸湿的气息,拍打着滩头破旧的渔屋。水生站在门口,目光空洞地望着远处蔚蓝的海面,仿佛那里藏着他所有的委屈与无奈。
十里八村谁不知道水生?曾经的渔家子弟,如今却是村里的过街老鼠。往事历历在目,阿秀那张明媚的脸庞仿佛还在眼前。她是村里最为灵巧的织网女,纤细的手指能将渔网编织得密不透风。水生和她青梢时,常常一起在海边嬉笑,阿秀为他补网,他则捕鱼为她解忧。
谁能想到,一切会因为刘财的贪婪而骤然改变?
刘财是村里的富户,仗着家财万贯、土地广阔,看上了阿秀的美貌。他打算将阿秀纳为妾室,不顾阿秀的意愿,更不在乎水生的感受。阿秀的父母见到银钱,双眼放光,毫不犹豫地答应了这门"好亲事"。
那天,水生得知消息后,愤怒地冲进阿秀家。"阿秀是我的未婚妻,你们怎能这样!"他的吼声撕裂了屋内压抑的空气。阿秀父亲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穷小子,你配得上我女儿吗?"
接连的羞辱如同利刃,割裂了水生的尊严。绝望中,他决定出海。那是一个暴风骤起的夜晚,巨浪拍打着他单薄的渔船,仿佛要将他吞没。奇迹的是,一艘过路的商船救了他,让他躲过了死亡的威胁。
回到村里后,水生发现一切都变了。阿秀已经嫁给了刘财,成为了府里的妾室。他的渔船也在那场风暴中损毁大半,每次出海的收获寥寥无几。村里的无赖们,尤其是与刘财有来往的张二,更是变本加厉地欺凌他。
"喂,水生!"张二粗野的声音在海滩响起,"今天的鱼不错啊,拿来分我一半!"
水生低着头,默默地将渔获分出一半。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反抗了。曾经的意气风发已经被生活磨平,只剩下麻木与无奈。
村里的老妇人们在街头议论纷纷:"可怜的水生,命真是不济。"
"谁让他当初得罪了刘财呢?"
耳边的议论如同嘲讽,水生更加封闭自己。他的世界,已经被剥夺了所有的色彩,只剩下灰暗与苟且。
每当夜深人静,他站在破旧的渔屋前,远眺大海,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命运,真的会眷顾像他这样的人吗?
此时的水生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一个意想不到的际遇即将改变他的人生轨迹。一个穿着淡蓝罗裙的女子,将在滩头等待着他。
滩头奇遇清晨的海雾还未散去,水生拖着疲惫的身躯准备出海。破旧的渔船像他一样破损不堪,甲板上斑驳的痕迹诉说着岁月的无情。
他习惯了这种麻木的生活,机械地划动船桨,目光茫然地望着远方。突然,一阵异样的海风吹来,搅动了他的思绪。远处滩头似乎有什么不同寻常。
靠近时,水生猛地停住了船桨。
一个女子倒在沙堆上,她身着一件淡蓝色罗裙,原本精致的衣摆此刻却显得凌乱破损。水生谨慎地靠近,发现她面色惨白,头发散乱,赫然可见腿部有触目惊心的血痕。
"喂,你没事吧?"水生小心翼翼地呼唤。
没有回应。
他俯下身,轻轻探了探女子的鼻息,还好,尚有微弱的呼吸。水生不是未经世事的少年,多年的渔村生活教会了他在危急时刻保持冷静。
他小心地将女子抱起,感受到她虽然瘦弱,但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气息。那是一种介于温润与冰冷之间的触感,让水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回到破旧的渔屋,水生动作轻柔地将女子放在仅有的草席上。他撕下衣襟,小心地为她清理伤口,动作娴熟得仿佛为无数次救治渔民而生。伤口虽然触目惊心,但并未见到脓血,反而有一种奇异的光滑感。
水生熬了一锅鱼汤,这是他能想到最好的药。乡间流传,新鲜的鱼汤最能补充体力。他一勺一勺地喂食,女子依旧昏迷不醒。
直到傍晚,女子终于轻轻呻吟。
"你醒了?"水生关切地问。
女子睁开眼,一双眸子像是会说话的深潭,明明是虚弱,却透着一丝狡黠。"我是谁?我在哪里?"她的声音轻若游丝。
"我在滩头救了你,你腿上受了伤。"水生如实相告。
女子扫了眼自己的腿,伤口竟然已经不见了踪迹,只留下几道浅浅的痕迹。她似乎并不太惊讶,反而好奇地问:"你叫什么名字?这里是哪里?"
"我叫水生,这是我的家,也是这个渔村的一角。"水生如实相告。
女子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微笑:"我叫绮罗,是邻村的女子。"
她的目光落在水生准备的鱼汤上,忽然眼前一亮:"可以给我喝吗?"
水生愣了愣,随即点头。他看着绮罗小口小口地喝着鱼汤,动作优雅得像是在品尝珍馐美味,丝毫看不出刚刚还是一个重伤垂危的女子。
这一刻,水生有种预感:这个女子,绝非寻常。
夜幕降临,滩头开始升起浓浓的雾气。渔屋内,水生望着昏睡的绮罗,不由得陷入沉思。命运,是否正在悄然改变?
隐秘的异常绮罗在水生家住下的第三天,村里的异样议论已经悄然流传。
"水生那穷鬼竟然留了个外地女人在家?"茶摊上,一个婶子压低声音说道,"鬼知道是什么来路!"
另一个老妇人啧啧称奇:"听说那女子每天只吃鱼,还挑三拣四的!"
水生对这些闲言碎语浑然不觉,他只专注于照顾绮罗。奇怪的是,绮罗的伤势恢复得异常迅速。第二天早晨,她就能在屋内走动;第三天,已经能轻盈地在滩头散步。
"你的伤好得真快。"水生有些惊讶地看着她。
绮罗笑了笑:"可能我身子骨结实。"
她对鱼有着近乎痴迷的喜爱。水生每天出海,总要捕最新鲜的鱼。绮罗要求鱼必须是活蹦乱跳的,刚从海里打捞上来的。她吃鱼的样子优雅而专注,像是在品尝世间最珍贵的美味。
"为什么你这么喜欢吃鱼?"水生终于忍不住问。
绮罗眨了眨眼:"因为鲜美啊。"她忽然俏皮地说,"我数到三,你就给我鱼。"
水生被她逗笑了。这个女子虽然来历不明,但性格却出奇地讨人喜欢。她总能用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化解尴尬,用一个调皮的眼神抚平水生内心的疑虑。
村里人的议论越来越多。张二最先坐不住,他听说水生家来了个貌美的女子,心思顿时活络起来。
这天傍晚,张二醉醺醺地来到水生家门口。
"水生!出来!"他大声喊叫。
水生走出来,警惕地问:"有事吗?"
张二上下打量着屋内,眼神在绮罗身上肆意打量:"听说你家来了个美人?"
绮罗站在屋内,神色平静,却让张二感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关你什么事。"水生冷冷地说。
张二阴笑道:"我听说你可是个穷光蛋,哪来的资格留美人在家?"
就在这时,绮罗忽然开口:"要不要我陪你玩个游戏?"
她的声音轻若游丝,却让张二莫名打了个冷颤。
"我数到三。"
张二愣住了。
绮罗笑容甜美:"一……"
夜色渐深,滩头刮起了阴冷的海风。
血与复仇夜幕如墨,笼罩了整个渔村。张二醉醺醺地离开水生家,心中满是阴霾与不甘。
"区区一个穷渔夫,也想独吞美人?"他喃喃自语,"刘财一定会喜欢这个女人。"
第二天清晨,村里传来惊骇的消息:张二在家中暴毙!
死状极其恐怖,咽喉被一个细长的利器洞穿,身体呈现诡异的扭曲。村民们窃窃私语,猜测会是谁下的手。
水生听到消息时,正在收拾行囊。他决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阿秀的婚事、村里的欺凌、如今张二离奇死亡,仿佛冥冥中自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纵他的命运。
绮罗静静地站在屋内,目光复杂。
"你要走?"她问。
水生苦笑:"这个村子,已经容不下我了。"
就在此时,绮罗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再是之前的轻柔,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坚定:"我是蚌精。"
水生愣住了。
绮罗继续讲述:"张二和刘财勾结,不仅残害了我的族人,还肆意捕杀我们的同类。为了采珠,他们杀了无数蚌。"
她缓步走近水生,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我来复仇,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的族人。"
水生倒吸一口凉气。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绮罗对鱼如此迷恋,为什么伤势恢复得如此迅速。
"那张二的死?"水生小心翼翮地问。
绮罗勾起一抹冷笑:"我说过,我数到三。"
夜色渐深,滩头的海风呼啸。远处,刘财的宅院隐约可见。绮罗的目光投向那个方向,仿佛在默默计算着下一个复仇目标。
水生感到一阵寒意。他看着绮罗,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内里却是一个狠辣果决的复仇者。
"我不走了。"水生缓缓说道。
绮罗挑眉:"为什么?"
"因为我想知道真相。"水生目光坚定。
绮罗露出一丝笑意:"每天的鲜鱼还管吗?"
水生笑了:"只要你留下,鱼管够。"
她轻哼一声:"我数到三。"
随即,她主动牵起水生的手,步履轻盈地走进屋内。两个被生活所伤的灵魂,在这一刻找到了彼此的慰藉。
夜色中,滩头升起一层薄雾,仿佛为这个即将展开的复仇故事笼上一层神秘的面纱。
复仇之网一个月后,渔村陷入诡异的寂静中。
刘财的府邸,原本金碧辉煌,如今已是萧条凄凉。他的两个儿子先后离奇失踪,妻子则疯癫在床,整日胡言乱语。村民们开始在背后议论:这是不是老天爷在惩罚这个不仁不义的恶人?
水生和绮罗依旧住在那间破旧的渔屋。他已经习惯了绮罗的特殊要求 —— 每天清晨必须有新鲜活鱼,越鲜活越好。渔船出海的时间也随之调整,只为满足绮罗的口味。
"今天的鱼不够新鲜。"绮罗皱眉,用银白色的筷子轻轻拨弄着盘中鱼。
水生苦笑:"明天一定更新鲜。"
他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略显怪异却让他心安的生活。绮罗虽然来历神秘,但她对水生的好却是实实在在的。屋子被收拾得整洁,他的衣服洗得干净,三餐也总是准备得丰盛。
阿秀偶尔会远远地看他们。她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但眼神里似乎总带着一丝遗憾和复杂。
就在这天晚上,一个渔民慌慌张张地跑来:"不好了!刘财自杀了!"
水生和绮罗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刘财死在自家书房,脖子上套着一根银白色的丝线,脸上保持着极度惊恐的表情。验尸的人说,那根银白色的丝线细如发丝,却坚韧得可以轻易割断人的喉咙。
村民们开始谈论起诡异的连环命案。张二、刘财的儿子们,如今连刘财本人,似乎都死于非命。
"这是报应!"有人说。
"这是诅咒!"另一些人则低声恐慌。
水生知道真相,但他选择保持沉默。绮罗的复仇,正如她所说的那样,她只需要"数到三"。
夜深人静,绮罗站在窗前,目光望向远处的海面。银白色的月光洒在她娇小的身影上,透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还要继续吗?"水生轻声问。
绮罗回头,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我数到三。"
她走到水生身边,轻轻挽住他的手臂。外面的海风呼啸,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水生突然明白,自己已经彻底卷入了这个复仇的漩涡。但奇怪的是,他并不害怕,反而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
这个世界,总得有人主持公道。
即便这个正义,来自一个蚌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