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后，我必须闻到特定的气味才能睡着。
男朋友却要和我分手。
我恳求他：「能不能陪我再睡一觉？」
毕竟他的味道是我的安眠药。
他怀里搂着美女，语气不耐：「有病就去治！」
当晚，他的大学室友找上门来。
「姐姐，我陪你睡。」
1
凌晨两点，不知道海棠花眠没眠，至少我是没眠。
我得了一种病，普遍又常见——
失眠。
此失眠非彼失眠。
我体质特殊，特别是成年之后，只有闻到让人安心的气味才能睡着。
眼皮沉重，但神经却在跳动的感觉真的很折磨人。
今天是向南舟提出分手的第三天。
困困困。
我没忍住打开他的聊天框，恳求他:
「能不能再陪我睡一觉？」
向南舟的气味真的很好闻，就像是拿铁的醇厚夹杂着茉莉花的清香。
温暖又礼貌地包裹住我。
却比安眠药劲还大。
但他本人就没有这么礼貌了。
那边的向南舟几乎秒回:「有病就去治！
「天天倒头就睡，你是猪吗？？」
看得出来，他很愤怒。
我不是猪。
......但我真有病。
关键是治不好啊。
随后向南舟又发过来一张照片，看背景应该是在夜店。
怀里搂着两个美女。
「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
「……」
我没再理他的中二语录，打开短视频软件寻找我的下一个睡觉搭子。
连续五天不睡觉，我就会没命。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晚上了。
私信弹出一条消息。
是我哥孟令川发来的。
是一条视频。
一个被酒液浸湿了衣服的帅哥，正在被强制着喂酒，周围是一堆起哄的人。
我哥：乌托邦 8 号卡座，速来。
我：？
我哥：「味道应该很合你心意。」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
2
到乌托邦时，已经接近三点。
灯光昏暗闪烁，音乐声嘈杂震耳，舞池里的人一波接着一波。
我顶着黑眼圈躲避着随处可见的一次性情侣，找到 8 号位。
一眼就看到了视频里的那个男人。
太扎眼了。
眉眼深邃硬气，唇色深郁，眼尾上挑，身上贵气难掩。
氛围灯打在他的脸上，平添魅惑。
即使被扔进人群也是一眼惊艳的存在。
此刻，他眼睑微落，垂下的睫毛微颤。
活脱脱一副被欺负到极致的样子。
我知道，该我出场了。
美救英雄的好机会。
我按了按太阳穴，略微缓解下疼痛的脑仁。
扯着三分薄凉三分倨傲四分漫不经心的表情，一脚踩在了桌子上：「今晚的消费我买单！
「能交个朋友吗？
「让我把我男朋友领走行吗？」
众人神色震惊。
身侧人的瞪大眼睛，迷醉的瞳孔里满是不可置信。
身体距离拉近，我闻到了他身上的气味。
和向南舟不一样。
他的味道是雪松中夹杂着冬天的味道，清冽、干净、助眠。
短短几秒钟，我眼皮竟然开始倦怠，脑内跳跃的神经被安抚着渐渐平息。
特效药都没这个快。
下一瞬，有人朝着这个方向喊了声：
「嫂子？？」
周围人似乎有些眼熟。
好像是前男友的朋友。
扫视一圈，才发现角落里坐着的是一个极为熟悉的身影——
3
向南舟。
他坐在角落里默默转着酒杯，神色淡漠。
没有参与到游戏当中去，照片里那两个美女也不在。
坐在他身侧陪着他的，是他那个小青梅安可欣。
我和向南舟在一起的时候。
她仗着自己是绿茶，每天在向南舟面前茶言茶语的。
我懒得和她计较。
只是问向南舟：「你不管管？」
他满脸不在意：「我和她从小一起长大，要是有什么，早就有了。
「我只是把她当作妹妹，我们父母都互相认识，我总不能对她太过分。」
然后皱眉看着我：「你能不要恶意揣测吗？」
我不说话了。
他仗着我离不开他，愈发对我肆无忌惮。
那次他过生日，我抱着亲自做得蛋糕，和精心为他准备的礼物去为他庆生。
刚到包厢门口，却意外的听到了我的名字。
我刚要推门的手一顿。
「舟哥，你怎么想的啊？还不和她分手？
「你当时不就说没谈过姐姐吗？谈着玩玩，怎么？动真格的了？
「难不成......姐姐在床上别有一番风味？」
随后是一阵坏笑声。
向南舟语气轻描淡写：「行不行的，等我谈够了你去试试？
「有人上赶着为我花钱，谈着玩呗。
「可能我身上有魔力吧，赶都赶不走，就是每天都让我陪她睡觉，烦死了。」
我如坠冰窟。
垂下眼帘，抿唇离开。
可不就是有魔力吗？
和他谈了将近两年，我恨不得摘星星摘月亮，坚信他就是我的天选之子，与我灵魂契合。
可貌似，并不是这样的。
4
二十岁那年，我开始失眠。
每天伴随着褪黑素，安眠镇定药物入睡。
渐渐的，药物也不再起作用。
直到新生入学，我作为大四学姐，被学院派去给学弟学妹们建议大学四年的规划。
那天我闻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清新的茉莉花香。
还掺杂着咖啡的味道。
无法形容那种感觉。
只觉得全身像是被云朵包裹住，软绵绵的，不知不觉间，眼皮快要阖上了。
轮到我上台，强打起精神，给学弟学妹们分享自己的建议。
目光却巡视着讲台下方朝气蓬勃的面孔。
最终锁定在最后一排。
浓郁的气息从那里传出来，但是人太多，味道混杂。
还没办法确定具体的目标。
交流会结束后，我在门口等了又等。
直到最后一个人出来——
当晚，我哥就搜罗到了关于他的所有信息。
向南舟，十八岁，物理系大一的学生，身高 183cm，体重 70kg，单身。
甚至家庭条件和成长环境甚至饮食习惯都一一罗列。
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也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身上会有独特的气味。
除我之外，再没有其他人能闻得到。
当晚，我去咖啡店买了拿铁，又去花店买了茉莉花，试图重现那种独特的香气。
几番折腾下来，头脑却愈发兴奋，毫无睡意。
隔天又托人找顶级调香师调香，也没有丝毫作用。
我认命了。
于是，我对向南舟展开了猛烈追求攻势。
限量款球鞋、游戏皮肤流水似的送到他那里，一个月后，我们确定了关系。
我对待感情的态度一向干脆，要么不开始，要么就好好谈认真谈。
显然，这场恋爱，只有我认真了。
5
酒吧里鱼龙混杂，不凑近的话，向南舟身上的味道我闻不清。
何况身边还有一个近距离散发气味的安眠药。
他抬头，就这么直直地望着我。
四目相对。
眼皮发沉。
我率先移开视线。
既然话已经说开，有了新的睡觉搭子。
我也没必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拉着帅哥的手，转身欲要离开。
「孟衿——」
向南舟开口喊我。
气氛剑拔弩张。
众人纷纷侧目。
我脚步顿了顿，却没回头。
安眠药就在身边。
我只想睡觉。
向南舟视线落在我牵着别人的手上。
他皱眉，脸色难看：「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能和你和好了？」
下一瞬，他神色冷漠：「省省吧。」
我觉得他莫名其妙。
有了新的睡觉搭子，我还在乎他？
「想多了你。
「你哪里来得自信？我有那么闲吗？
「我是真的在追求他。」
闻言，向南舟起身，脸色更加难看，下颌都紧绷着，咬牙切齿：
「他是我室友！！！」
「......」
那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觉得我也有点莫名其妙。
我惊疑不定的看着身侧乖乖被我牵住手的人。
察觉到我的目光，他迟钝了下，然后默默点了点头。
还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
无论如何，在前男友面前，嘴上不能输。
「你室友怎么了？
「大清早都亡了，现在倡导自由恋爱，就算是你爹，我也谈得！」
身侧的人也点头，似乎很是认同，紧跟着附和：「对，自由恋爱，就算是你爹也谈得！」
向南舟沉默着，紧绷下颌。
我想了想，好像有点不对。
默了默，开口补充：「当然，我不会那么没有道德底线的。」
身侧的人也跟着重复：「当然，不会没有道德底线的！」
鹦鹉学舌，让我没忍住笑了下。
向南舟脸色铁青，神色阴郁地望着我们。
几秒之后，忽然笑出声。
向南舟视线移到我身侧的人身上：「段京澈，她是我前女友，爱我爱得不行，几乎天天都要和我睡觉。」
他拿出手机，翻出我们的聊天记录，给众人展示：「就在刚刚，她还求着我和她再睡一觉呢。」
聊天框里，我恳求的话语裸漏在众人面前。
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掺杂恶意。
「段京澈，她就是在利用你报复我，你确定要和她走吗？」
我心里一紧，手也跟着握紧。
看向身侧的人。
6
已经平静下了的神经罕见地绷紧。
静静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看了看向南舟，又看了看我紧紧握着他的手。
周围人都屏气凝神注视着这里。
他视线下垂，落在我脸上，慢吞吞地开口：「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吧？」
向南舟松了一口气。
也是，放弃室友和室友的前女友走，是挺有病的。
我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让我哥用麻袋把他套住抗到我床上，还是直接敲晕带走。
下一瞬，小手指被轻轻勾住。
他眨眨眼，勾起嘴角，帅气的脸上浮现出大大的笑容，说——
「好。
「我确定要和她走！」
？？！
向南舟呼吸停滞一瞬，像是累死累活工作了一天，结果回家后发现被戴了绿帽子一般吃屎的表情。
他不可置信：
「段京澈？？」
这次没人再拦着。
我漫不经心地瞥了眼向南舟。
拉住段京澈的手仰着头走过他身边。
走之前还没忘朝他冷哼一声。
想起了刚刚还求着前男友陪我睡觉的自己。
忍不住唾弃自己两口。
人怎么能这么没骨气？
7
清新的空气吹到脸上。
段京澈已经不是很清醒，双颊都出现酡红。
我举起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几秒后，他才看过来。
目光有些呆滞。
低下头凑近我，朝着我笑了下：「嗯？」
低低哑哑的气音钻进耳朵，酥酥麻麻的。
我没忍住搓了搓耳朵：「还清醒吗？」
他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我，看的我一边红着脸一边撑着困倦的眼皮。
「没醉。」
看来的醉的不轻。
我面无表情的想。
那正好把人骗回家。
我没什么道德，和醉鬼做交易也毫无心里负担。
甚至打开录音机录音，防止他明天不认账，反手把我送进警局。
「你能和我睡觉吗？
「我每个月可以给你开工资，一万可以吗？」
他坐在副驾驶上，背过手，像小学生一样板板正正地坐好，听我讲话。
我问：「你听懂我说什么了吗？」
还是没反应。
我叹了口气，喝醉酒的人怎么会这么傻！？
正当我想放弃的时候。
他忽然弯起眼睛，粲然一笑。
「好。」
嗓音清澈，和他的眼睛一样，干干净净，不染一丝杂质。
「这可是你亲口答应的，明天不会反悔赖账吧？」
「不会。」
愧疚感陡然而生。
录音被我连着备份了好几次。
然后胡乱地伸手去给他系安全带。
距离拉近。
他的视线落在我脸上，如有实质。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我颈侧，痒痒的，带着热意。
「我愿意的，姐姐。」
颈侧传来濡湿，我猛地抬头，就撞进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
大脑皮层神经疯狂跳动，驱散了些许困倦。
我一脚猛踩下油门。
一不小心闯了个红灯。
8
段京澈将近一米九的个子，脸上还带着红晕，毫不设防地跟在我身后进了家门。
为了防止他中途出逃。
我反锁了门。
「啪嗒」一声，段京澈循声望去，视线落在门锁上半天，又看看我，然后走过去，打开了门锁。
他看起来有些开心。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我试探着重新锁上了门。
他眉眼都弯起来。
又打开了。
锁上。
打开。
锁上......
经历了数个回合后，我终于忍无可忍。
「睡觉！」
卧室封闭，小安眠药离我这么近，身上的气息包裹住我，平息着我的神经。
我脑海中一片浆糊，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瘫倒在床上，用被子角角盖住肚子。
拍拍床的另一侧：「你在这。」
他耷拉着眼皮居高临下地瞧着我，没什么反应。
我强撑着，语气温柔：「现在是睡觉时间，段京澈小朋友，可以睡觉吗？」
小安眠药这次好像是听懂了。
二话不说开始脱衣服。
我抽出一丝精力想了想，这可能是他的爱好。
段京澈身量比向南舟高出不少，身形也比他宽。
家里没有他能穿的衣服。
我躺在床上，眯着眼，看着他脱。
小麦色肌肤，身材倒是不错，看起来很健康。
来不及多想，转眼之间，他把自己脱得只剩下内裤。
头发丝柔软的垂着，用纯良无暇的眼神看着我，脸颊的红晕逐渐蔓延至整张脸。
看起来挺乖的。
但......其他地方却不是那么礼貌。
我觉得不对。
试探着问：
「你平时......裸睡的吗？」
9
段京澈红了耳朵。
我坐起身，早已混沌的脑子忽然灵光一闪。
他不会......想岔了吧？
段京澈垂着睫毛看我，亮晶晶地眼睛有一丝赧然：「姐姐，我陪你睡。
「我愿意的！」
下一瞬，他的手指搭在了自己腰间的布料上，一副要献身的模样。
布料摇摇欲坠。
彻底与这个世界零障碍接触的前一秒。
我大声制止：「不是？！！
「停！！
「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抬头看我，目光中透露着疑惑。
瞌睡快被他激得跑掉了，我解释道：「我的意思是陪我睡觉，只是单纯的睡觉。
「字面意思。」
看着他跃跃欲试的神情，怕他听不懂，我又解释：「睡素的。」
话音落下。
段京澈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然后悄无声息地红了整张脸。
酒劲好像清醒了很多。
他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那我去洗澡，你先睡。」
10
浴室传来水声。
房间里充满了雪松般清冽的味道，令人安心。
迷迷糊糊之间，床边凹陷了一块。
段京澈的嗓音与他身上清冽的味道截然相反。
清冽的凉意与羞窘的火热碰撞着。
「我叫段京澈，身高 188，体重 75kg，排行第二，家中还有一个哥哥，目前资产......不明。
「就读于南大......」
声音穿透力极强，以势不可挡的态势钻入我的耳朵里。
避无可避。
不是，谁问你了？
他还在喋喋不休的说着自我介绍。
我太阳穴隐隐跳动。
「好了，别说了。
「三、二、一、晕！」
11
这次熬的狠了，一觉睡了一天一夜。
再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
睁开眼，便是段京澈面色凝重的脸。
阳光下他妖冶的眉眼变得柔和，他正在探着我的鼻息，若有所思。
我忽然睁眼，吓得他一怔。
看着近在咫尺的脸，我想起昨晚的录音。
「那个，昨晚的事情......
「你还记得吧？」
段京澈沉默。
我内心忐忑。
他忽然开口，直勾勾地盯着我：「姐姐，你知道我叫什么吗？」
我下意识回答道：「小安眠药。」
一不小心，心里话脱口而出。
双方具是沉默。
我率先回过神来：「段京澈。」
小安眠药眼神一亮，有些开心，抿着的唇角上扬。
我顺势开口：「那你愿意和我签订合约吗？
「每晚陪我睡觉，每个月给你开一万元。」
段京澈视线落在我脸庞，若有所思。
半晌，他问道：「只是睡觉？」
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怕他不同意，我还特意强调了一句：「睡素的！」
12
段京澈答应了。
他再三确认，我保证不会对他怎么样的时候。
表情似乎透露出来一点不情愿......？
我不确定。
手机一闪一闪抓人眼球。
在我与世界断联的时间里，向南舟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
手机屏幕依旧在闪烁。
我接起来。
意外的，那边没了动静。
觉睡饱了，整个人的心情也变得透亮，连带着嘴角都是上扬的。
「有事？」
那边的向南舟忽然提高嗓音：「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睡觉啊。」
我有些不耐烦：「我们都已经分手了，你不会忘记了吧？」
那边胡搅蛮缠：「我什么时候同意分手了？」
？？？
我气笑了：「没事吧你？分手不是你提的吗？
「昨天怀里搂着妹妹让我滚远点的人，是狗吗？」
那边沉默了半晌。
我不耐烦，准备挂掉电话。
「孟衿——」
我手顿住。
「我昨晚是为了气你的，我和安可欣之间什么也没有。
「我们和好。」
段京澈站在我身侧，闻言身体绷紧。
大概是怕我和向南舟和好，然后辞掉他？
我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头发，以示安抚。
他脸色多云转晴。
他似乎......很缺钱的样子？
那看在钱的面子上，他也不会中途解约的吧？
算了。
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我对向南舟那么好，他却还是不知足。
难免段京澈也会这样。
还是要抓紧弄清楚失眠的具体原因。
正在走神的时候。
向南舟质问的话砸过来：「你和他睡了？？？
「孟衿？！！」
他的语气让我很不爽。
「什么东西啊你？在这狗叫什么？被你咬了还要打狂犬疫苗。
「你说和好就和好，你爱和谁有关系和谁有关系，别来烦我。
「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泥鳅蘸点水真把自己当海鲜了！
「我送你的东西、给你转的帐挺多吧？你以后最好彻底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不然别怪我追还款项。」
彻底安静了。
段京澈看着我目瞪口呆，隐隐还有......钦慕之色。
我顿时有些羞赧。
又想起昨晚段京澈和我走时，向南舟说的话：「我们两个是室友。」
我有些怀疑：「你真的......和他是室友？」
段京澈默默点头。
「那昨晚他们为什么一直灌你酒？
「因为我之前一直不在宿舍住。」
他乖乖地解释：「他们说，毕竟我们是室友，却一直没和他们见面，要自罚三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