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653年的尼罗河畔,纳帕塔城的星空被浓烟撕开一道裂口。25岁的王妹阿曼尼莎在羊水破裂的剧痛中抓住床幔,耳边传来侍女撕心裂肺的哭喊:“埃及叛军渡河了!”
这位身怀六甲的公主踉跄着摸向枕下的陨铁匕首,刀鞘上镶嵌的圣甲虫宝石正泛着寒光。三日前占星祭司的预言在她脑海中炸响:“当北方狼星吞食月轮,纳帕塔将迎来双生子——一个是带来毁灭的灾星,一个是重燃圣火的希望。”
“取我的鳞甲!”阿曼尼莎撕开丝绸长裙,用染血的布条将隆起的腹部死死缠住。当卫队长捧着镶满青金石的胸甲冲进寝殿时,这位孕妇已经赤脚踩上城墙的石阶。远处河面上,三十艘埃及战船正焚烧着棕榈树林,火光照亮了船头狰狞的赛特神像。
“把圣殿地窖的毒蝎倒进护城河!”阿曼尼莎的声音穿透箭雨。十年前她随兄长塔哈尔卡法老巡视边境,曾见沙漠游民用毒蝎汁液逼退马匪。此刻河水翻起诡异的泡沫,掬水痛饮的埃及士兵突然掐住喉咙,皮肤下鼓起蜈蚣状的黑线。

城墙上的鳄鱼皮盾牌架起浮桥,努比亚长矛手如黑潮般涌向战船。阿曼尼莎的青铜腕甲被鲜血浸透,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她在产床上咬住豹尾权杖的瞬间,婴儿的啼哭与捷报同时响彻王宫。然而浑身血污的侍女捧来的,却是王太后破碎的金冠与半截染血的黑曜石权杖。
权杖底部露出的象形文字让所有人跪倒——这是象征“黑夫人”权柄的圣物,唯有王室最骁勇的女性才能执掌。阿曼尼莎将襁褓中的女儿贴在胸口,指甲深深掐进权杖的凹痕:“从今夜起,我便是纳帕塔的盾与矛。”
三个月后,阿曼尼莎在金字塔密道中举着火把,壁画上的历代“黑夫人”正冷冷注视着她。她的指尖抚过第六任女王腰间的蛇形剑,突然听见头顶传来石块挪动的声响——三名祭司正在顶层密室,用赭石颜料涂抹着将羊首神与埃及荷鲁斯神融合的新壁画。
“亚述人的铁骑已经踏破迦南,我们需要更强大的神明庇佑。”大祭司的权杖敲击着绘有双头蛇的石板。阿曼尼莎的瞳孔骤然收缩,那蛇纹与权杖上的刻痕如出一辙。当夜她在档案馆翻出落灰的莎草纸,泛黄的字迹揭示着惊人秘密:初代黑夫人曾与埃及太阳祭司联姻,在尼罗河底建造了贯通两国的密道。
次日黎明,阿曼尼莎带着亲卫队潜入沙漠。在蝎子群守护的岩洞里,他们找到了三百把裹着鳄鱼皮的复合弓。弓弦用长颈鹿筋鞣制,箭镞浸染的曼陀罗汁液能在伤口引发幻觉。“这才是真正的黑曜石遗产。”她搭箭射向岩壁,箭簇没入石缝时溅起的火星,照亮了岩画上女战士驾驭战象的雄姿。

公元前648年深秋,亚述王亚述巴尼拔的铁甲军团陈兵孟菲斯。阿曼尼莎站在纳帕塔城头的烽火台,望着南方升起的狼烟——她的兄长塔哈尔卡法老正在尼罗河三角洲苦战。
“该让沙漠吞噬这些铁罐头了。”阿曼尼莎解开发辫,将黑曜石权杖系在骆驼鞍侧。五千努比亚骑兵趁着月色出发,每匹骆驼的鞍囊里都藏着毒蝎与火油袋。当亚述重骑兵在晨曦中看见地平线扬起的沙暴时,他们不会想到那翻滚的黄沙里藏着死神。
战局在正午时分逆转。阿曼尼莎的骑兵突然分成八股,骆驼背上的火油罐在投石索呼啸中炸开,点燃了亚述人的青铜铠甲。发狂的毒蝎从陶罐中倾泻而出,顺着铁甲的缝隙钻进内衬。亚述巴尼拔惊恐地发现,他的方阵正在烈日下自相残杀——那些吸入曼陀罗毒烟的士兵,把同伴看成了可怖的狮身人面兽。
夜幕降临时,阿曼尼莎的弯刀架在了亚述统帅的颈侧。她摘下滴血的面甲,露出被硝烟熏黑的脸庞:“回去告诉你的王,黑夫人的怒火比撒哈拉的太阳更灼热。”
1907年的某个清晨,英国考古学家莱斯利在麦罗埃遗址的沙堆里,刷子颤抖着扫过一具女性骸骨。她的指骨间缠绕着黄金蛇形剑,胸甲上蚀刻的圣甲虫与狼星图案,与附近石碑的铭文完美契合:“黑夫人用七个月建成水渠,使旱季也能种植小麦。”
2012年,卫星影像揭示了纳帕塔古城地底纵横的暗渠,其走向竟与阿曼尼莎权杖上的纹路重合。当考古学家们争论着女性是否可能执掌古代军队时,某位苏丹向导指着壁画上驾驭战象的女王轻笑:“在我们祖母的故事里,她从未离开。”
此刻夕阳正掠过纳帕塔残存的金字塔尖,风沙掠过岩壁上模糊的刻痕,依稀可辨一行古努比亚语:“真正的王冠不是黄金,是让敌人跪拜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