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春（原创）
姜雨蒙蜷缩在沙发上，手里攥着手机，眼睛死死盯着门的方向。墙上的挂钟显示十一点五十八分，她的心跳随着秒针的走动越来越快。
“咚、咚、咚。”
果然，十二点整，敲门声准时响起。那声音像是敲在她的太阳穴上，让她一阵眩晕。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不要发出任何声音。门外的老太太似乎知道她在里面，拐杖敲击的力度越来越大，震得门框都在颤动。
“开门，你个死丫头你，我知道你在家。”老太太沙哑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你又在楼上蹦迪是不是？我告诉你，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你这么没教养的年轻人！”
姜雨蒙捂住耳朵，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已经是第七天了，自从搬进这个新家，她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每天晚上十二点，楼下的老太太都会准时来敲门，用拐杖狠狠地砸她的门，说她半夜制造噪音。
可事实是，她每天晚上十点就上床睡觉了，连电视都不敢开。
敲门声持续了整整十分钟才停下。姜雨蒙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老太太佝偻的背影正在往电梯口移动，她的拐杖一下一下地敲在地砖上，发出“哒、哒”的声响。
姜雨蒙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拨通了物业的电话。
“王经理，她又来了。”她的声音有些发抖，“这已经是第七天了，你们能不能管管？”
电话那头传来为难的声音：“姜小姐，我们也找过老太太很多次了。但她年纪大了，我们也不好太强硬。实话跟您说吧，您是这个房子的第六个主人了，前面的都是忍受不了被她撵走的。要是您实在受不了，干脆也把房子卖了走人吧！”
“啥？”姜雨蒙几乎要尖叫起来，“我好不容易才买到手的房子，刚住了一个礼拜就因为她就得卖掉，我折腾得起吗！”
挂掉电话，姜雨蒙哽咽着瘫坐在地上。她想起买房时中介闪烁其词的样子，想起邻居们欲言又止的表情。原来，这个老太太用同样的手段已经赶走了五位房主，她是第六个。
第二天一早，姜雨蒙顶着两个黑眼圈去上班。在地铁上，她刷到一条新闻：某小区老人因长期失眠产生幻觉，多次报警称邻居制造噪音……
她的手指顿住了。
下班后，姜雨蒙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小区物业。她要求调取最近一个月的监控录像。王经理起初不愿意，但在她的坚持下还是同意了。
监控画面显示，每天晚上十一点五十分，老太太都会准时从家里出来，坐电梯到楼上。十二点整开始敲门，十二点十分离开。日复一日，分秒不差。
更让姜雨蒙在意的是，老太太白天几乎从不出门。她注意到一个细节：每天早上八点，都会有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进入老太太家，待上半个小时左右离开。
“那是社区医院的李医生。”见姜雨蒙狐疑地看着自己，王经理赶紧解释道，“老太太身体不好，李医生每天来给她打针。”
姜雨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想起昨晚看到的新闻，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当天晚上，姜雨蒙没有像往常一样躲在家里。十一点五十分，她悄悄躲在楼梯间。果然，老太太准时出现了。
她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到姜雨蒙门前，举起拐杖就要敲门。就在这时，姜雨蒙走了出来。
“张奶奶。”她轻声叫道。
老太太明显吓了一跳，拐杖差点掉在地上。她转过身，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
“我……，我是来提醒你，晚上不要制造噪音。”老太太强作镇定。
姜雨蒙注意到，老太太的手在微微发抖，脸色苍白得吓人。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中药味，混合着消毒水的气息。
“张奶奶，我每天晚上十点就睡了，真的没有制造噪音。”姜雨蒙放缓语气，“您是不是……，睡不好？”
老太太的表情突然变得狰狞：“你胡说！我每天晚上都听到你在楼上蹦迪，吵得我睡不着觉！”
“那您能告诉我，是什么样的声音吗？”
“就是……，就是咚咚咚的声音，还有脚步声，还有……”老太太的声音突然弱了下来，她的眼神开始涣散，“还有音乐声，对，是音乐声……”
姜雨蒙心里一紧。她注意到老太太的瞳孔有些放大，呼吸变得急促。
“张奶奶，您是不是在吃安眠药？”
老太太的身体猛地一颤：“你……，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姜雨蒙轻声说，“您是不是吃了药也睡不着，反而会产生幻觉？”
老太太的拐杖“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她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在地上。
“我……我睡不着……”老太太的声音带着哭腔，“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吃了药也没用。我听到各种声音，看到各种影子……我受不了了……”
姜雨蒙蹲下身，轻轻握住老太太的手。那只手冰凉得吓人。
“张奶奶，我陪您去医院看看吧。您这不是噪音的问题，是生病了。”
老太太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蓄满泪水：“真的吗？”
“真的。”姜雨蒙坚定地说，“我认识一个很好的医生，专门治疗失眠的。我们明天就去，好不好？”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第二天，姜雨蒙请了假，陪老太太去了医院。检查结果显示，老太太患有严重的失眠症，长期服用安眠药物导致精神恍惚，产生幻听幻觉。
医生调整了用药方案，并建议配合心理治疗。姜雨蒙主动承担起照顾老太太的责任，每天下班后都会去看望她。
渐渐地，老太太的精神状态好转了，半夜敲门的事情再也没有发生过。
一个月后的晚上，姜雨蒙正准备睡觉，突然听到轻轻的敲门声。她打开门，看到老太太站在门外，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
“小姜啊，这是我包的饺子，你尝尝。”老太太笑着说，继而抹了抹眼睛：“谢谢你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嫌弃我。”
姜雨蒙接过饺子，眼眶有些发热。她知道，自己终于可以安心入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