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978年2月,岱河高中。
教学楼前挂满了红红火火‘又红又专,学好文化课’的标语。
苏云漾刚进大厅,教导主任就递给她一份鲜红的通知书。
“苏同学,恭喜你摘下北大的桂冠,成为恢复高考以来我校第一位考上大学的女状元。”
“北大3月初就开学,还有一个月时间,你记得准时去报道,老师祝你学业有成,前程似锦。”
苏云漾内心激动不已:“谢谢主任,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她也更不会辜负自己,不会辜负重生回到三十年前的自己。
早春时分,温暖的日光还夹杂着微微的寒意。
苏云漾离开学校就回到军属大院,刚要掏钥匙开门,门就被人从外打开。
当看到穿着一身军装年轻英俊的贺知非时,她的记忆有片刻的恍惚。
恍神间,贺知非已经递给她一个精致盒子,清冷出声。
“怎么才回来?不是告诉过你今天皎月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她在国营饭店订了酒席,宴请我们去吃饭。”
“这是我买给她的一个小礼物,等会你记得送给她。”
话落,贺知非就径直出门去开车。
看着男人宽阔的背影,苏云漾沉默了一瞬,慢慢的跟了上去。
车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苏云漾抚摸着手里的礼盒,脑中浮现出前世的一幕幕。
上辈子,林皎月是军属大院里最漂亮的女生,身后从来不缺男生追,她的学习成绩也很好,一度成为了院里女生羡慕并嫉妒的对象。
而贺知非却是唯一一个没有跟在林皎月身后追的男生。
苏云漾那时以为他是不喜欢林皎月的,所以她才鼓起勇气倒追自己暗恋了很多年的贺知非。
最终如愿和他结了婚。
之后两人也相敬如宾生活了一辈子。
可直到贺知非去世后,苏云漾清理他生前遗物时,发现了他长年不准碰的铁盒子里放着一个破旧的平安符。
她好奇翻开,看到了里面的纸条,上面写着——
【祝福吾爱林氏皎月】
霎那,苏云漾才知道贺知非小心翼翼的爱惨了林皎月。
他情深至胆怯,所以把对林皎月的爱意深埋在心里一辈子。
苏云漾感觉她这个妻子,彻底沦为一个笑话。
如今重来一次,她再不想做一个恋爱脑了。
她再也不要去爱一个心都没腾干净的男人了。
“你在想什么?到了,下车吧。”耳边再次响起贺知非的声音。
苏云漾回过神,打开车门下了车。
走进饭店的包厢,看到里面围满酒席的人,她才发现林皎月竟然将学校所有参加高考的同学都请了过来,声势浩大。
林皎月看到他们,亲昵的打着招呼:“知非,云漾,你们来啦。”
苏云漾看到贺知非温柔一笑,不同于刚才对自己的疏离。
她喉咙一涩,收回视线将手里的礼盒递给林皎月:“恭喜,送给你。”
林皎月接过礼物,笑着道谢让他们找位置坐下来。
苏云漾才刚落座,就听到一个男同学开口。
“皎月,你是考去了北京吧,听说咱们学校今年唯一考上北京大学的是个女状元,想必就是你了。”
话一落,在场所有人都恭喜着林皎月,而她竟也欣然接受。
苏云漾瞥了一眼一旁的贺知非,清楚的铺捉到他眼里快要隐藏不住的爱慕,以及为林皎月高兴的笑意。
苏云漾垂下眼眸,眼里一片黯然。
上辈子,她准备告诉贺知非自己考上了北京大学,就遇到他受伤的消息。
后来,她为他放弃了去上大学,留下来照顾他。
可相伴三十年,都换不来住进他心里。
之后一直到酒席散去,苏云漾都没再怎么说话。
晚上,两人回家途中,车内气氛一直寂静。
瞧着苏云漾魂不守舍的样子,贺知非才后知后觉想起她也参加高考了。
按理录取通知书也该下来了,没下来就是没有希望了……
沉默片刻,贺知非开口:“这次是高考恢复的第一年,从下通知到考试都比较匆忙,你不像皎月有好底子,没考上也不要难过。”
听着贺知非哪怕安慰她,都不忘抬高林皎月,苏云漾心底又是自嘲一笑。
“在你心里我就不如林皎月吗?你就这么确信我一定没考上?”
贺知非愣了一瞬,敛了敛眉回:“为什么要逞强呢?今天是录取通知书下发的最后一天了。”
苏云漾心口一寸寸发凉。
是啊,都到最后一天了,贺知非却从她高考结束后,就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她一句。
苏云漾没再说话,把头看向了车窗外。
看着远处夕阳渐渐落下,她攥紧了放着录取通知书的包,做下一个决定。
不是同路的人,就不强求同行了。
这次,她不打算把考上北大的事告诉贺知非了。
她要瞒着他,悄悄的走。
第2章
半小时后,两人到了家属院。
苏云漾先行开门进家,从包里拿出录取通知书,锁进了保险柜。
密码的末两位,她设置的是30。
30天后,她再打开,就是和贺知非桥归桥路归路的那天。
之后,她就去洗澡,先上了床睡觉。
第二天,醒来时,贺知非已经去军区了。
苏云漾也没怎么在意,如往常一样起床做早餐。
刚吃完早餐,把家里打扫完,倒完垃圾回来,就听到隔壁的一对小夫妻在争吵。
这对小夫妻刚结婚,上个月才搬来军区大院。
听说,男方是军区有名的硬汉刺头,对女方一见钟情,想尽办法追求,终是抱得美人归。
婚后,两人更是蜜里调油,满身是刺的男人为心爱的女人化成了绕指柔。
今天争吵不知是为什么事?
正想着,女人带着哭腔和委屈的声音响起。
“方阿强,我只是想让你给我换个好看点的戒指,很难吗?”
“我嫁你不是来吃苦的,我嫁你是想要生病有人陪,难过有人安慰,生活能越来越好。”
“当初你追我时说的多好听,饭你做,碗你刷,孩子你带,这才多久,就变卦了。”
说着女人的泪就要盈盈落下,男人立马卑微又宠溺的道歉。
“祖宗,你别哭啊,老公是混蛋,老公错了。”
“买,我们马上就去买。”
说完,男人就牵着女人的手,去买戒指了。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苏云漾低头看了看自己无名指上带的普通素戒,心抽疼了一下。
他们就像她和贺知非的对照组。
不同的是,是她对贺知非一见倾心,主动追求,最终和他结婚。
所有先爱上的那个人在婚姻里就是委屈的。
上辈子,和贺知非结婚时,原本商量是要去买钻戒的。
可约好去买的那天,贺母却阻拦他们。
“婚礼本来就费钱,还买什么钻戒,省下的钱都可以给我二儿子娶媳妇了。”
贺知非很重视亲人,最后只得对她许诺:“漾漾,我会对你好的,素戒你先带着,等将来我升职长了津贴,再补给你。”
“你放心,这句承诺,一辈子都作数。”
可这句承诺,一辈子也都没实现。
既然真心照不亮明月,重来一次,苏云漾不想再委曲求全了。
她要在离开前,把过去所受的委屈、遗憾都弥补回来。
就从买钻戒开始吧。
想明白后,苏云漾就回到卧室,一改往日朴素装扮画了淡妆,换上了最喜欢的黄色大衣,就出门了。
营长办公室。
贺知非看着打扮明艳的苏云漾时,眼中闪过一抹惊艳:“你怎么来了?”
苏云漾开门见山:“我想让你陪我去逛街。”
贺知非愣了一瞬。
在他印象中,苏云漾都是懂事识大体的,从来没有提过这么莫名奇妙的要求。
他蹙了蹙眉:“我还有事要忙……”
“我知道,我不耽误你工作时间,你中午休息时间陪我去。”
苏云漾打断了男人话,接着补充,“你答应过我,婚后给我买戒指,作为军人,你该知道承诺的重要性。”
贺知非喉咙一哽,似是想起了遥远的记忆,他沉默一瞬,才开口。
“那你等我一会,马上就好。”
苏云漾点了点头:“好。”
中午,苏云漾和贺知非开车来到街上。
下车后,她走进金店,开始挑选起来。
贺知非则是站在一旁等着。
苏云漾心里没有太多的失落,她早就料想到的。
掩去悲伤,开始仔细挑选起来,这时,金店老板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向了贺知非。
笑嘻嘻打起招呼:“贺营长,上次您带尊夫人来挑了钻戒,这次又想买什么礼物送给夫人啊?”
第3章
闻言,苏云漾身子一僵,怔怔的看向贺知非。
她很清楚,贺知非这是第一次带她来挑选钻戒,那金店老板口中的尊夫人又是谁?
苏云漾心里涌出深深的痛楚,贺知非望着她苍白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怔愣,正要解释,金店老板又继续开口。
“这款蓝宝石戒指,是我们店的镇定之款,寓意璀璨生命,永恒之爱。”
“贺……夫人,要看看吗?”
苏云漾能感觉到店员看她的眼神,有异样,她想挤出笑,可怎么都压不住心里的难受。
这时,一旁的贺知非终于出声,“选旁边这款红宝石吧,她喜欢的,给她带上,我去付钱。”
苏云漾看着带在无名指上的戒指,红色宝石宛如夜空中的璀璨星辰,很衬她,也的确是她喜欢的。
可现在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等走出金店,重新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苏云漾才觉得如释重负。
可下一秒,又传来身后老板的声音。
“这个贺营长怎么给两个女人买一模一样的戒指,那到底谁是贺夫人啊?”
苏云漾脸色蓦得发白,只觉指间的那枚红宝石戒指瞬间化作匕首,顺着手指插进了她的心口。
让她痛彻心扉。
可贺知非却好像感觉不到她的难堪,没有解释一句。
回到军属院,进入家门口,苏云漾再也忍不住的双眼通红的发问。
“贺知非,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解释的吗?”
触上苏云漾红润的眸子,贺知非心里莫名一紧,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还没有解释。
“上次在路上碰到皎月要买戒指,就顺道陪她进去挑选了,那戒指是她自己买的,你别多想。”
能不多想吗?
结婚三年,贺知非一直都说很忙。
没有陪她这个妻子,度过假、逛过街,过结婚纪念日。
却有时间陪林皎月去买戒指。
现在还挑选了一款和林皎月一样的戒指给她。
苏云漾满目伤痛的看着贺知非,正要出声,门口就响起敲门声,一道紧急的声音传过来。
“贺营长,您在吗?首长有急事找您。”
看着贺知非没有一丝停留就离开的背影,苏云漾到嘴的话直接哽在喉间。
她低眸看着手上的戒指,笑了笑,伸手取下,封存在抽屉里。
原来买了戒指,也不会再令她开心。
遗憾是弥补不了的……
苏云漾苦笑一声,将今天的这一页日历撕下。
然后回到房间睡了一觉,过完周末,天黑后就去了陶瓷厂上晚班。
她父母去世的早,虽然给她留了一笔资产但不多。
这些年,苏云漾一直都在努力工作。
哪怕后来和贺知非结婚了,她也没有放弃工作,更是利用休息时间学习,勤工俭学。
换上工作服来到车间,就碰到生产科的吴领班来找她。
“云漾,厂里搞了一个考核评分,你在咱们生产科各方面都表现不错,劳动积极分子有你的名额,还有奖金,明天早上去财务处直接领就行。”
她马上就要去北京上学,大城市花钱的地方多,现在有这额外的奖金,简直是雪中送炭。
苏云漾连忙道谢:“好,谢谢领班。”
“好好干,厂里不会亏待你的。”吴领班拍了拍肩膀,就走了。
苏云漾也来到岗位工作,忙了一个晚上。
天亮,苏云漾来到财务处。
‘叩叩叩!’
可当她敲门进去,却见里面不止财务刘主任,还有昨天下午匆匆离开的贺知非。
诧异一瞬,她才走上前,开口:“主任,我是来领劳动积极分子的奖状和奖金的。”
刘主任点了点头,将奖状颁发给了苏云漾。
之后,并没有其他。
苏云漾正疑惑,办公室里就响起贺知非清冷平淡的声音。
“我刚才让刘主任把你的奖金让给了皎月,她就要去北京大学报道,比你更需要这笔费用。”
第4章
苏云漾愣在原地,心登时好像被重重一击。
等她反应过来时,贺知非已经离开了。
她连忙追出去,在搪瓷厂门口拦住要上车的贺知非,心有不甘的质问。
“奖金是我辛苦劳动所得,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让给了林皎月?”
贺知非看着她,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我是就事论事。”
“皎月确实比你更需要这笔奖金,你没考上大学,以后也都呆在岱河,根本就不需要用钱。”
凝着贺知非理所当然的眼神,苏云漾气得胸口发疼。
“我不同意。”
闻言,贺知非脸色一沉。
他直接下了定论:“这事我已经决定,不必再提,军区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他就上了绿色吉普,车瞬间驶远。
苏云漾站在原地。
初春有些刺骨的风吹来,让她从身到心都有些发冷。
不知过了多久,苏云漾才平复好心情回到军属院。
一进门,就看到被放吹起的日历,5号了,离她去北京大学报道的日子只剩下25天。
苏云漾找了个大的纸箱,来到房间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书架上的复习资料都没用了,打包后等下可以送到废品站卖钱。
她把书都挪到一起,正要抱起却不小心扫到桌角。
‘噔!’的一声,一个样式老旧的口琴掉了出来。
两辈子的记忆在脑海交错,苏云漾脑中浮现起跟贺知非的初见——
在军民联谊会上,她吹到一半因为太紧张把口琴都捏碎了,顿时她尴尬的就像一条煮熟的虾,恨不得当场钻地缝。
是一身军装的贺知非像从天而降的天神,带着光,微笑拿着一个新的口琴递给她。
他说:“加油,就算没有灯光,也要在黑暗中起舞。”
从此,贺知非就在她的心里生根发芽,一点点长成参天大树。
她也一直把这个口琴当两人的爱情信物,妥帖收着,保管至今。
却不想贺知非对她根本没有爱情。
苏云漾心里满是晦涩,半响,她捡起口琴,重新放进抽屉。
等卖了书籍回来,已经到中午了。
她本来打算吃完午饭就去睡觉,谁知却在门口遇上穿着白色连衣裙的林皎月。
林皎月一脸得意:“云漾,真是不好意思拿了你的奖金,我也知道我不该要,知非哥非说我上大学需要钱,搞得我实在没好意思拒绝。”
看着林皎月得了便宜还不知收敛的样子,苏云漾心里一阵冷笑。
真以为她是软柿子好欺负吗?
苏云漾回到屋子拿了一张纸和钢笔,递给林皎月。
“你也说了那奖金是我的,既然你拿了我的钱,那就应该给我写张欠条。”
林皎月脸上的笑意僵硬一瞬,似乎是没料到苏云漾会这样说,沉默半响,她才继续说。
“这钱是知非给我的,他说不需要写欠……”
“他做不了我的主。”
没等她说完,苏云漾冷漠打断,“你不写也行,那就现在把钱还给我。”
林皎月瓷白的小脸一会青一会红,最后,也只能咬牙写下欠条,心有不甘的走了。
苏云漾看着欠条,心里的憋屈总算消散了一些。
之后,睡了一个好觉,直到下午六点才醒。
她刚做好晚饭,解下围裙,门就被人从外大力打开。
一身风霜的贺知非大步走了进来,冷飕飕的凝着她。
“苏云漾,本来是做一件善事,你为什么还要去找皎月要欠条。”
“你这般斤斤计较的行为,真的不配当一个军人家属!”
第5章
“这是我这个月的津贴,以后我每月都会按时交给你,你把皎月的欠条还回去。”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反驳的警告。
苏云漾看着桌上的各色不一的纸币,心口被苦涩淹没。
前世,哪怕她跟贺知非生活了三十年,他都没有主动上交过津贴。
两人一直都开明的各花各的。
如今为了林皎月,他竟然主动交出了津贴。
苏云漾涩然一笑,红润的脸此刻异常苍白,可她依旧不想妥协。
“欠条是林皎月借了我的钱应该打的,你要是心疼,可以把你的津贴补给她。”
“你!”
贺知非眉头都拧成了死结,可看着苏云漾一张苍白快要落泪的脸,胸口好像被叮了一下,莫名又烦又乱。
最后,什么都没说,‘嘭’的一声摔门而去。
两人不欢而散。
苏云漾站在清冷的房间里,半响,她才走到餐桌前坐下,默默吃着有些冷了的饭菜。
之后几天,贺知非都没有回来。
苏云漾一如既往按部就班的去上班,最近厂里要新上一批搪瓷制品。
她想加班加点赶完,再去向领导提停薪留职的事。
五天后,最后一批陶瓷品完工,厂里的其他人都下班了。
苏云漾作为一车间的小组长,守在火炉房,等着最后一道工序完工。
一个小时后,看着完美的蓝色搪瓷杯出炉,她心中一阵蔚然。
关好灯,正要下班,突然,外面响起一片嘈杂的大喊声。
“不好了,二车间着火了!”
苏云漾一惊,连忙跑出一车间,隔壁的二车间上空有浓烟弥漫,有不少同事在拿着水桶开始救火。
苏云漾让人去通知军队来救援,然后就加入了救火的队伍中。
隐隐约约她好像听到了有人呼救的声音。
苏云漾下意识往里看去,竟然是林皎月满目苍白的倒在地上,她的双腿被桌子压住,动弹不得。
苏云漾也没犹豫,冲上前就使劲抬起桌子:“我来帮你,快点,火要烧过来了。”
林皎月见是苏云漾,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费力的想要抽回自己被压的腿。
随着桌子一点点的上升,林皎月的脚终于抽了出来。
她踉跄从地上爬起来,往外面蹒跚跑去。
苏云漾松开桌子也跟随其后,却不想刚到门口,火势冲了上来烧到了房梁。
‘啪’的一声巨响,一根断木砸了下来,正好砸在苏云漾的背上。
‘呕——’
苏云漾痛呼一声摔趴在地上,脸色瞬间无一丝血色。
她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林皎月,虚弱的开口:“救我……”
林皎月顿住脚步,回身刚迈出一步,就被马上扑过来的火势硬生生吓退了数步。
沉默半秒,就咬紧牙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跑去。
苏云漾心口狠狠一颤。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她感觉后背像是被撕裂一般,灼热的痛感遍布她整个后背。
“救命……救……命……”
就在苏云漾陷入绝望时,她终于看到了那抹犹如天神般的军绿色身影快步跑了过来。
苏云漾好像重新燃起希望,用力的呼喊:“贺知非,我在这里,救我!”
可只见贺知非扶起前方的林皎月,焦急的问:“皎月,你怎么样?里面还有人吗?有看到苏云漾吗?”
话还没问完,林皎月就像受惊过度,紧紧揽住贺知非的脖子,声音哽咽。
“知非,我的腿……我好害怕,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下一秒,贺知非就打横抱起林皎月,声音疼惜。
“别怕,有我在,我带你出去。”
苏云漾面色苍白的看着这一幕,喃喃出声:“贺知非!”
可贺知非脚步只是停顿了一瞬,随即头也没回的抱着林皎月冲了出去……
第6章
‘轰’的一声,苏云漾只觉得整颗心都被烧得支离破碎。
她看着渐行渐远的军绿色背影,彻底闭上眼睛,陷入昏迷。
……
第二天,岱河医院烧伤科。
病房里,苏云漾稍微挪动了下身子,动弹一下,背部就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贺知非推门进来,看到后连忙按住她:“不要乱动,小心碰到伤口。”
苏云漾看着冷峻担忧的男人,心底五味杂陈。
早上她从医院醒来后,贺知非就守在她床前照顾她。
好像真的很在乎她。
可苏云漾心里清楚,贺知非只是在愧疚昨天没有选择停下先救她而已。
不过她也不在意了。
一次次的被抛下后,难过好像都快没有了。
比不上此刻她后背传来的灼烧。
贺知非没有察觉到她的想法,只是给她垫好了枕头,说:“你等我一下。”
接着,就出去了一下,过了一会在进来时手里已经捧着一束百合花。
“昨天我回家给你拿衣服时看到书桌上你写的一个小册子,有说你喜欢花,所以就买了。”
苏云漾想起那个小册子,是她原本打算弥补前世遗憾写的。
上面,写了很多她想要做的事。
比如想贺知非送一束她喜欢的花给她,两人一起去看电影、去看日落等等。
可看着眼前的粉色的花,苏云漾声音平淡至极:“我不喜欢百合。”
喜欢百合花的人是林皎月。
贺知非举着花的手一瞬间愣住,半响,他才开口:“抱歉,你喜欢什么花,我现在去买给你。”
说着,就要转身去买。
可苏云漾摇了摇头,拦住他:“不用了。”
不管是一束花,还是别的,甚至贺知非。
在她心底仅存的那点美好,都在那场大火里灰飞烟灭了。
她默默侧眸看向床头柜上摆放的日历,2月11日了,快了,很快她就会走了。
病房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
贺知非下意识看着苏云漾,她的眼中没有一丝波动,很陌生很异常,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他的心里也没由来的有些恐慌。
“那天我不知道你就在火场里,当时皎月又受伤严重,我才先把她抱出火场。”
“你放心,不会再有下次,这样,等你出院后,我就带你去看电影、看日落,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苏云漾只是敷衍的点了点头,浅浅道:“伤口太疼,我再睡会。”
说完,她就重新躺下,闭上眼睛。
一小时后,苏云漾被痛醒了,病房里已经没有了贺知非的身影。
这时,主治医生胡医生走了进来,检查她的伤口。
苏云漾看到刘医生胸口挂着的工作吊牌,岱河医院四个字入眼,她脑海里倏地闪过一段记忆。
“胡医生,最近是不是有一款专治烧伤的口服特效药引进了医院?”
胡医生一怔,迟疑了半响告诉她:“是,但特效药院里只有一瓶,还没有临床试验过,也不知道有没有副作用。”
“没事,我愿意尝试。”
前世,苏云漾在报纸上看到过岱河医院引进烧伤特效药的新闻。
她知道这药的唯一副作用,就是用了后,伤口处会如蚂蚁啃噬的痛,但熬过去,烧伤的皮肤就会脱落长出新的皮肤组织。
北京大学报道的时间不会等她,她得快点好起来。
这些痛,她要经受住,也必须经受住。
“胡医生,你就让我试试吧,成功了这药就能造福更多的人民群众。”
胡医生思考了一瞬:“我先去请示院长,通过后,就给你拿过来。”
苏云漾连连道谢。
第二天,早上。
胡医生再次来到病房,带给了苏云漾好消息。
“院长同意了,注意,特效药要在餐后服用,你吃完早餐再吃。”
说着,就递给苏云漾一个大概150毫升的玻璃瓶。
苏云漾点头:“好,谢谢胡医生。”
早上八点,她吃过早餐,倒了一杯温水,刚扭开特效的瓶盖,病房的门就被推开。
贺知非推着坐着轮椅的林皎月,沉着脸走进来。
“苏云漾,你既然知道有这种能够快速医治烧伤的药,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药只有一瓶,皎月的腿烧伤比你严重,而且她马上就要要去北京大学报道不能耽搁,应该先给她用。”
说完,贺知非就伸手要拿走她手上的药。
看着如此不讲道理偏心林皎月的贺知非,苏云漾觉得都不认识他了。
明明昨天他还在给她送花,还说要带她去看电影看日落,一夜之间却为了别的女人来抢自己妻子的药?!
苏云漾的心就像破了一个大口子,呼呼往里面灌着冷风。
她双眼发红,直视着贺知非:“林皎月的腿只是轻伤,而我是背部大面积烧伤,我们的伤孰轻孰重,我不相信你不知道,就这样你还要我把药让给她?!”
“贺知非,我才是你妻子。”
说完最后一句,苏云漾声音里都带着一丝哽咽。
对上苏云漾发红的眼眸,贺知非心口莫名一刺,竟有些难受,双手也不自觉的放松了力道。
这时,轮椅上的林皎月却哭了起来:“知非哥,我的腿好疼,我是不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贺知非立马看向林皎月,眼里都是心疼,刚才对苏云漾的那丁点的刺痛立马就烟消云散。
很快,他就做下了决定一把夺走苏云漾手上的药,转身走向林皎月。
“皎月,没事的,吃了药就好了。”
苏云漾不顾背后的疼痛,翻身下床,双手用力拽住贺知非的衣袖。
“贺知非,你把药还给我,我真的很疼……”
贺知非停顿了一瞬,可下一秒还是没有改变决定,递给林皎月,谁知,双脚却扳在了轮椅角上,一个踉跄,药从他的手中滑落——
第7章
“啪”的一声!
玻璃瓶碎裂,药流了一地。
而随着玻璃瓶一起碎裂的,还有苏云漾所有的希望。
房间瞬间陷入死寂。
苏云漾脸色煞白的看着洒了一地的药,心里犹如烈火在燃烧。
一旁的林皎月还不知死活,委屈连连:“云漾,你就这么讨厌我吗?为了不让我喝到这特效药,就故意打碎它……”
苏云漾忍无可忍,声音沙哑却带着一丝不容置喙:“出去!”
尚在怔愣中的贺知非也回过神来,他本来想解释不是故意的,可看着苏云漾对林皎月敌视的态度,下意识开口。
“苏云漾,这又不是皎月的错,你没必要……”
苏云漾豁然抬头,一双眼眸满是冷漠,一字一顿道:“你!也!滚!”
贺知非僵住,在他记忆中,苏云漾从来不带一丝情绪的眼眸看过自己。
他心中蓦然一紧,一颗心狂跳起来,一种不安的念头涌了上来,不禁有些令他错乱,不知说什么好。
最后,张了张口,只是留下一句:“你好好冷静一下,我晚点再来看你。”
就推着林皎月离开了。
当病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苏云漾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之后一整天,苏云漾没再见到过贺知非。
她不在意,正好也不想见到他。
傍晚,苏云漾冷静了下来,特效药没了,她得去找胡医生商量下后面的治疗方案。
经过护士台时,就听到几个护士在讨论。
“谢天谢天,总算送走十七号床的林皎月了,明明都好了,还占着医疗设备。”
“你小声点,军区的贺营长可宝贝着嘞,搞不好林皎月就是他的妻子!”
白天还叫嚷着疼的受不了要和她抢药的林皎月,现在就出院了。
苏云漾轻笑了一声,如此拙劣的演技,只有贺知非会相信。
爱情真的能毁灭一个人的智商。
苏云漾艰难的扶着墙,来到胡医生的办公室。
半小时后,胡医生扶着她回到病房,给她背后上好了药。
交代她:“伤口又裂开了,不要再轻易乱动了,等明天我再来看看情况。”
苏云漾点了点头。
深夜,苏云漾侧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皎洁明月,疼痛难耐。
但她一遍遍鼓励自己,一遍遍数着离开的时间,竟然也熬了过去。
之后的时间,苏云漾都在积极接受治疗。
每天勤勉的上药,再搭配胡医生的治疗,背后烧伤的情况渐渐好转,伤口也没有那么触目惊心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半个月后。
这天,胡医生看了苏云漾的伤口:“恢复的不错,都结痂了,再修养几天就差不多了。”
苏云漾很是激动:“那我可以出院吗?”
距离她去报道的时间只剩下4天了,她还需要提前1天走,所以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办。
胡医生点了点头:“回去修养也是一样的,只要好好上药,别碰水就行。”
很快,苏云漾就办理好出院手续。
但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陶瓷厂,提交了辞职书。
领班没想到她会突然辞职,语气都是叹息:“云漾,我本来还想你未来接我的班。”
苏云漾表达着歉意:“领班,其实月初我就接到北大录取书,本来是想那批陶瓷完工就离职的,但没想到出现意外。”
领班听到她考上大学的消息,眼里都是震惊。
苏云漾微微一笑:“这些年,谢谢您的栽培,未来有幸再会。”
说完,她就离开了工作了五年的陶瓷厂。
日落时分,苏云漾回到了军属大院。
她也不想再回来,可要回来拿结婚证去办理离婚,也不想在最后几天出现岔子。
回到家,苏云漾就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了客房。
之后,疲惫来袭,便躺在沙发上假寐了一下。
另一边。
贺知非从邻城出任务回到军区,他揉了揉疲惫的眉心。
这几天,那天苏云漾看他心如死灰的眼神,总是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每每想到心口就是一刺,很是郁闷。
那天,特效药的确是他不小心打碎了,是他的责任。
当时,他本来是打算把林皎月送回病房,就去道歉的,可军区突然有任务,他就走了。
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半个月。
也不知道苏云漾恢复的怎么样了?
等今晚好好回家休息一下,明天再精神抖擞的去医院看看苏云漾跟她补个道歉好了。
这样想着,贺知非就开车回到家属院。
谁知,刚进家门,就看到从沙发上苏醒的苏云漾。
四目相对,看着苏云漾姣好的气色,他皱眉发问:“你就出院了?”
苏云漾轻轻点头:“嗯,我的伤……”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贺知非就再次冷意出声。
“所以你之前说自己伤比皎月严重的多,不依不饶要抢特效药,敢情都是在骗我?!”
苏云漾胸口一窒。
良久,她就这么沉默的看着不辨是非的贺知非,好像真的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两辈子的情意,都在这一刻通通化为焚烬。
第8章
月色渐渐笼罩了下来。
瞒着贺知非离开的最后时间里,苏云漾不想再跟他争锋相对了。
只想安静的度过。
于是,她淡淡解释:“没有,我的伤还没好,只是觉得在医院也是修养,索性回家修养。”
贺知非一愣,意识到刚才自己冲动误会了她,他嗫嚅的开口:“抱歉。”
苏云漾不在意的摇头:“没事。”
之后,客厅里是一片沉默。
良久,苏云漾才率先开口:“对了,我把我的东西搬到客房了,我后背受伤了,晚上会疼醒,怕打扰你休息。”
明明是体贴的话,贺知非就是觉得哪哪都不对劲,又哪哪都说不上来。
看着女人要回房的背影,他鬼使神差的开口:“上次你说想看电影,看日落,明天去吗?”
苏云漾愣了一瞬,想拒绝,又不想贺知非察觉到什么。
便说:“大后天去吧,那天是周末,也不耽误你军区的事。”
明天她要去办理离婚,是更重要的事。6
而大后天的周末,也σwzλ是她走的那一天。
可贺知非并没有察觉到苏云漾为什么要改时间的原因,只是胸口的不安平稳了下来,好像一切又回到自己的掌控中。
他点头:“好,那我这两天尽快把军区的事处理好,周末好好陪你。”
苏云漾抿了抿唇,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贺知非一大早就去军区了。
苏云漾对着镜子给自己上了药,看着后背有些结痂的地方在慢慢开始脱落,她心底犹然一阵心安。
真好,不会耽误她去北京报道,可以放下心了。
之后,她就去军区,绕过贺知非的办公室,找到政委办公室。
“政委,我申请和贺知非离婚,希望您能批准。”
说完,她拿出早就打印好的离婚报告给政委。
政委眉头微皱:“苏同志,军婚不容儿戏,是因为什么原因要离婚?”
苏云漾实话实说:“我考上了北京大学,马上就要去报道了,未来几年都不会回来,不想耽误了他。”
政委眼里闪过惊讶:“咱们岱河那个唯一考上北京大学的女状元原来是你?!”
“但这是好事啊,你就不打算和贺同志商量下,大学四年而已,他兴许愿意等你呢?”
苏云漾微微一笑,谢绝了:“不了,我的未来人生有了新规划,彼此努力,才会更好。”
听到这么说,政委也不好再劝。
沉默了瞬,还是批准苏云漾的离婚申请。
看着离婚报告上红搓搓的钢印,苏云漾心里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苏云漾心情美美的回到家,一进家门,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现在她和贺知非分房睡,正好可以先把最近不用的行李打包,这样也不会被发现。
她把要带走的衣服都一件件取出来,全部叠好,再放进箱子。
再把面霜、口红、眉笔之类的化妆品,放进洗漱包,这样哪怕最后一天用了,也方便收。
最后,她再把当初和贺知非拍结婚证时穿的衬衫、以及结婚典礼时穿的婚服旗袍,都丢了。
七七八八的收拾完,家里差不多就再也找不出她的痕迹。
第9章
苏云漾心情美丽的吃了午饭,下午就待在家里好好看北大校园的简册。
正看的入迷时,客厅里的座盘电话响了。
她走过去,放在耳边,听筒那头传来教导主任的声音。
“苏云漾同学,终于联系上你了,学校想把你考上北大的消息挂横幅赞扬,下周一再为你好好摆个升学宴庆祝一番。”
“有你这个学姐做榜样,咱们岱河高中的学弟学妹们一定能够勇攀高峰,更加努力学习,用知识改变自己的命运!”
其实一开始,苏云漾没想过宣扬。
现在听到主任的话,转念一想,此举或许真的能激励更多学子,也算是善事一桩。
但……
苏云漾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日历,开口。
“老师,很感谢学校的推举,能鼓励学弟学妹们也是我的荣幸。但庆祝就免了,我后天就去报道了,时间怕来不及了。”
主任闻言,也表示理解。
“那好,那就只拉横幅挂在学校激励大家,老师还是想对你说,恭喜你,勇敢的去逐梦吧。”
苏云漾欣然一笑:“谢谢。”
挂了电话,她看着外头的夕阳,只觉得一切都很美好。
当天下午,苏云漾就去买了火车票,明早第一班,八点从岱河到北京。
拿到票据后,她悬着的心终于彻底落下,安安心心回了家。7
晚上,六点半。
贺知非竟然准时到家,两两对视,他竟然有些激动的走向苏云漾。
“军务我都处理好了,明天你可以睡个懒觉,再化个美美的妆,想什么时候出门都行,我一整天都陪你。”
苏云漾淡淡一笑:“好,你有心了。”
看着女人温柔的笑容,好像春日和煦的风,好像抚平了贺知非连日来烦闷的心绪。
他下意识的伸手将她抱进怀里,感受到女人娇嫩的身躯,紧张的心也放松了下来,苏云漾这么爱她,他在担心什么?
却不知一旁的镜子里。
苏云漾整个人都是僵硬的,表情也是不适的。
次日,离开当天。
苏云漾六点就起床了,做好了早餐。
贺知非走出房间,看到起的这么早的苏云漾一怔,转念又想到她应该是很期待和自己约会。
他歉疚的看向她:“漾漾,你怎么不多睡会?我说了一整天都陪你的。”
苏云漾脸上尴尬了一瞬:“习惯了,吃早餐吧。”
两人正要吃早餐,门外就传来一道林皎月娇滴滴的声音。
“知非哥,今天我要去医院换药,你答应了要陪我去的。”
说着,人已经进了屋。
贺知非一怔,想到之前确实答应过林皎月要陪她去上药,他歉疚的看向苏云漾。
“你去吧,还早,她的伤势重要。”苏云漾快速的替他做了决定。
贺知非犹豫一瞬,还是带着林皎月走了,发车前,他胸口一刺,不放心的叮嘱苏云漾。
“漾漾,你等我,这次,我一定很快。”
这次,苏云漾没有回答。
当院子外的吉普车远去。
房间里只剩她一人后,她快速的就吃完早餐,收拾好厨房。
然后,输入密码打开保险柜,拿出一直藏着的北大录取通知书。
那一抹鲜红,就好像照亮了她的人生。
站在客厅,苏云漾把已经生效盖了钢印的离婚报告放在茶几上,目光在触到一旁沙发柜摆着的合照时。
“咔嚓!”她利落的掰开,撕掉了自己的另一半,留下贺知非的半张躺在相框里。
“贺知非,我的一丁点痕迹,都不想留在这里,留在你的回忆里。”
之后,她提上行李箱,转身离开。
对这个‘家’,她一点都不留恋。
对贺知非,她也希望此生都别再见。
第10章
贺知非送林皎月去上药后,快速的回到军属院。
“漾漾,我回来了,我们可以去……”
可迎接他的是一室的清冷,也发现了家里的不同。
房间里少了很多东西,苏云漾以前会在家里放很多成双成对的搪瓷物品,如今都不见了。
快步去卧室打开衣柜,也发现她的衣服等所有的东西都已经空了。
贺知非身体一僵,整个人都处于震惊之中。
怎么回事?为什么家里这般空了,也没有人。
苏云漾去哪里了?
贺知非茫然向四周望着,忽然看到了茶几上放着东西。
他连忙走过去,拿起来一看,‘离婚报告’四个大字映入他的眼帘。
‘轰’的一声,他顿时觉得好像当头一棒,脑袋有些空白。
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妻子莫名其秒留下一份离婚申请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贺知非把手中的纸张捏着‘嘎吱’响,他立马想到军区政委。
既然这份离婚报告政委已经签字,那他应该会知道些什么。3
贺知非立马转身去了军区政委办公室。
看着心急如焚来询问他的贺知非,政委有些没有想到,苏云漾之前来找他时竟然是瞒着贺知非的。
而且看他这样子,似乎不知道苏云漾就是那个考上北京大学的唯一女学生。
政委叹息一声:“知非同志,我知道你在工作方面表现很出色,是个优秀的军人,可与此同时,也要兼顾下家庭啊。”
贺知非一听就明白政委知道一些隐情,他诚恳的询问。
“你作为苏云漾同志的丈夫,竟然都不知道她考上了北京大学,那你这个丈夫确实很失败。”
闻言,贺知非当场愣住。
刚才他听到了什么?苏云漾考上了北京大学?!
所以那个被众人传扬、羡慕的人竟然是自己的枕边人,而自己却从头到尾都不知道。
一瞬间,贺知非心里就犹如被利刃穿过,很疼也很后悔。
可他也不能就这般不明不白的就更苏云漾离婚,他要去找她说清楚。
也要诚恳的跟她道个歉。
随即,贺知非看向政委:“政委,对于苏云漾同志的事是我的错,我想去弥补和挽回这段婚姻,请您批准。”
政委沉默了半响,终是点了点头:“现在军区的事务没那么繁忙,可以给你批准七天假,但之间有任何突发状况让你回来,你必须随即待命。”
贺知非眼睛微微一亮,随即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谢谢政委,我一定不用耽误正事的。”
从政委办公室出来,贺知非先回了一趟母亲的家。
刚进门,看到弟弟一家都在。
他把要去北京的事说了一下,贺母只当他是出任务。
“你尽管去,家里不用操心,对了云漾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我最紧有些腿疼,需要她来给我按下呢。”
“对啊,怎么没见到大嫂?”一旁的弟媳坐在凳子上嗑着瓜子也问道。
贺知非没有想要瞒着他们,就将苏云漾考上北京大学的事告诉了她们。
一屋子的人都面露震惊。
贺母皱了皱眉开口:“之前不是说是皎月那丫头吗?怎么会是云漾?”
弟媳也开口,却隐隐带着挑拨离间的意味:“大哥,大嫂连这般重要的事情都没告诉你,也不知道她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以往贺知非或许觉得没什么,可现在从别人嘴里听到这话。
他的心里顿时很是憋闷,第一次不知道苏云漾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第11章
房间里的其他人看到贺知非有些阴沉的脸,也没再说什么。
贺知非在家里吃了饭后,就回了军属院。
看着一室冷清的房间,贺知非有些适应不过来。
以往每次他回家,家里都有苏云漾做好香喷喷的饭菜等着他回来。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苏云漾对他的态度就有些变了。
回想起来,应该就是她收到北京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天。
可为什么她不告诉他呢,如果她想去上大学,自己也不会阻拦的。
贺知非隐隐感觉还有别的原因,可却怎么都理不顺。
只能等到了北京,亲自去问问她了。
这般想着,贺知非简单的收拾下自己的东西。
突然想到什么,转身去书桌上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之前看到的苏云漾写了一些攻略的小册子。
他以为是苏云漾带走了,可低头时却看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放着那个小册子,而且是被撕碎的。
贺知非定在原地,心口蓦得一疼。
虽然他始终不明白苏云漾为什么突然跟他离婚,但总感觉他好像已经失去了什么东西。0
可能永远都找不回来了。
贺知非眉头紧皱,努力平复突如其来的恐慌感。
……
第二天。
贺知非拿着行李出门时,一路上就被军区家属的人拦住说:“贺营长,听说之前那个考上北京大学的女同学是云漾同志,真的恭喜你们啊。”
贺知非听着一愣,随即点点头。
他知道这事是瞒不住的,而且她的妻子这次高考考得这般好,是应该让所有人知道的。
可对于她本人把这件事隐瞒,他虽然不理解,但应该也是有她的原因的。
路过的时候又碰到一个军嫂,她看着他手里的行李袋,问:“贺营长这是要去哪里啊?”
“去北京。”
军嫂立马笑道:“听说云漾考上了北京大学,你是去找她?这才刚分开就忍不住了,你们感情真的好。”
贺知非勾了勾唇角,可想到那份离婚报告,他的笑僵了一瞬。
在军属院,他和苏云漾一直算得上是模范夫妻,感情很好,从来没怎么红过脸。
可为什么苏云漾却突然要跟他离婚?
此时的贺知非根本就没想过之前他为了林皎月对苏云漾有多过分。
却还在想着,如果是因为两人异地的原因要离婚,那这个问题完全可以解决的。
将苏云漾要离婚的理由想了一遍后,又自以为找到了可行的解决办法。
贺知非隐隐不安的心放松了下来,他相信只要和她说清楚,苏云漾一定不舍得跟自己离婚的。
他告别了那些军嫂后,直奔往岱河火车站。
另外一边,苏云漾拖着行李到了北京大学的门口。
看着这座历史文化气息浓厚,建筑风格别具一格的全国最好的大学之一的学府,苏云漾内心很是激动。
从今天开始,她就要在这里吸收知识的养分来填充自己,更是为了实现自己的价值。
她心里就忍不住的期待,期待未来的大学生活,也期待大学里志同道合的学子们。
苏云漾仰起头,拉着行李往门口走时,突然被身后跑过来的人大力撞了一下。
她歪了一下,立马扶住旁边的柱子,等她抬头看去,却是对上了林皎月的眼睛。
“苏云漾,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12章
林皎月震惊的看着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考上的那所北京学校离北京大学很近,所以她就过来这边看看。
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苏云漾。
苏云漾却笑了笑,拉着行李往门口走,神情无比淡定。
“自然是来上学的。”
林皎月却是嘲讽的说道:“上学?你来这上什么学,你连大学都没考……”
还没说完,就见苏云漾拿出录取通知书交给坐在大门口正在接收报道学生的老师。
“老师,这是我的录取通知书。”
老板接过后,看了一眼,随即笑道:“你就是岱河那个唯一考上的女学生啊,不错,前途不可限量。”
随即又看了一眼他的身份证等资料,就摆手说:“去教务处领入学资料吧,要是有什么不清楚,那边会有志愿者帮助你的。”
“好,谢谢老师。”
苏云漾没有理林皎月,径直的往里走去。
只留下留在原地如同被雷劈的林皎月。
她刚刚也看到了那份录取通知书和听到了老师说的话。2
所以苏云漾才是那个考上北京大学的人。
这一刻,林皎月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想着之前还在苏云漾面前各种嘚瑟和看不起她。
如今真的是啪啪直接打在自己脸上,疼得慌。
苏云漾却完全把林皎月抛之脑后了,她也没心情去管林皎月。
因为她迷路了,北京大学太大,她找不到教务处。
走着走着,路上竟然一个报道的学子都没看到。
苏云漾正茫然无措时,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小径上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他的手臂上还系着一条红布,上面写着‘志愿者’三个字。
苏云漾心中一喜,连忙跑过来:“你好,请问教务处该怎么走?”
在看在志愿者的样貌时,苏云漾愣了一瞬。
这是个和她相差不大的年轻男人,一件黑色的夹克外套,下面一条军裤,套着一双军靴。
整个人器宇轩昂,五官长得也很俊朗,就是感觉是在哪见过?
正在她沉思时,突然听到男人开口,声音带着爽朗和丝丝喜悦。
“苏云漾?”
苏云漾‘啊’的一声,疑惑的看向男人:“你认识我?”
男人扬扬眉,笑着说:“苏云漾,你真不记得我了,我是沈易北。”
沈易北?
苏云漾在脑中搜寻σwzλ有关于这个名字的记忆,突然脑中浮现出小时候和她一起玩的小男孩,不就叫沈易北吗?
可那时的那个小男孩,可是每天邋里邋遢,穿得都是破屁股的裤子,调皮捣蛋,经常惹得他妈妈一阵痛打。
没想到长大后却完全变了一个样,长得比小时候好看多了。
苏云漾立马惊喜的开口:“沈易北,小时候那个脏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沈易北也是笑着调侃:“我也没想到,你竟然考上了北京大学,苏云漾你比小时候变聪明了。”
“什么啊,我一直都很聪明的好嘛。”
因为在陌生的城市遇到以前一起玩的小伙伴,苏云漾不自觉的就放开了自己
和沈易北调侃了起来。
“那时小学毕业后,你们家就搬走了,原来是搬来了北京吗?”
“这事以后慢慢说,先带你去教务处把正事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