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座古墓，墓葬主人的身份非同寻常——明末抗清名将，降清贰臣祖大寿。明末清初的武将墓，为何漂洋过海现身加拿大？是被西方强盗抢掠，还是在乱世被盗卖？西方人又为何盯上了祖大寿的墓呢？让小探君带大家一起，去看看这座安大略皇家博物馆吧！
祖大寿墓
01
珍宝奇馈
安大略皇家博物馆拥有超过600万件藏品，包括几大洲各时期文物以及恐龙化石等自然展品，尤其值得一看的是馆藏的众多精美中国文物，馆藏中国文物超过四万件，仅次于藏有超过五万件中国文物的大英博物馆，是海外收藏中国文物第二多的博物馆。
中国文物
弥勒佛说法图
元 壁画
《弥勒佛说法图》是山西隋唐古寺兴化寺后殿壁画，原址在抗战时遭到焚毁，但好在该寺在此之前就被村长/寺僧又拆又卖的仅剩了个空壳，寺内两幅巨型名家壁画《过去七佛说法图》和《弥勒佛说法图》才能得以保存至今，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1938年的兴化寺
当时两幅壁画分别卖了4000和5000大洋，《过去七佛说法图》现由故宫博物院收藏，定级为国家一级甲等珍贵文物，所以同源的《弥勒佛说法图》也是个国宝级的文物。
过去七佛说法图（局部）
故宫博物院藏
《弥勒佛说法图》为元代著名画师朱好古和张伯渊所作，壁画长11.11米，高5.22米，中央绘有弥勒、普贤、文殊构成3佛主尊，气氛热烈，场面宏大，具有极强的宗教感染力，阿难迦叶立于两侧，上有迦陵频迦鸟，壁画的最右侧主角就是法王儴佉被剃度，周边围绕的有比丘、太子、女仆、随从、小童和护法神等；壁画的最左侧，主角是弥勒母亲梵摩越被剃度，周边围绕数位女仆、玉女等；最旁边有法王决定留在世间的儿子之一掩面拭泪。
山西平阳府朝元图（西壁）
元 壁画
这组壁画是由日本人先贩运至海外，后被收入安大略博物馆，日本人说来自山西曲沃龙门寺，但博物馆派人去调查并没有此地方。由于其风格接近永乐宫朝元图，画师判断为平阳府朱好古，所以起名叫《平阳府朝元图》，“朝元”指朝拜道教元始天尊。
西壁绘制31位神祇，东壁绘28位神祇，有文有武，有男有女，有主有从，服饰华贵，神态雍容。西壁主神为老子、东华帝君、金母（王母娘娘），左面三排十二元神（生肖），右边分别是南斗六星和三台星君，两位武将分别是天猷副元帅、黑杀将军；东西两壁最好对应着来看，东壁三主尊为北极大帝、玉皇大帝、后土娘娘，武将对应天蓬真武，北斗七星君对应西壁的南斗六星君，后土娘娘身后是金木水火土五星，后再有五老，合并为十天干，对应西壁的十二地支。
山西壁画地位和敦煌壁画有的一比，主要是年代久远，绘画水平成熟，艺术价值很高。朱好古画派有人把他和米开朗基罗相比，实际上朱派还要早200年。而明清开始流行在纸上作画，石壁作画越来越少。
山西平阳府朝元图（东壁）
元 壁画
祖大寿墓 明
这就是那位明朝将领的坟墓。他叫祖大寿，字复宇，本名天寿，五十岁时改名大寿 。辽东宁远（今辽宁兴城）人。明末清初名将，同时也是吴三桂的舅舅。
石翁仲
明 与祖大寿墓一同入馆
但就是这样一位历史上著名的人物，为何死后坟墓会整体搬迁到大洋彼岸的加拿大，还成为“镇馆之宝”呢？这话还要从上个世纪初说起。1919年，加拿大皇家安大略博物馆苦于缺少足够拿得出手的人文历史展品，于是发布了一项采购任务。
祖大寿墓
收购一座中国的有足够规格的古墓，而且最好是明代的古墓。这个任务被英国皮货商克罗夫茨（也译为克拉虎氏）接下。因为以前在天津做过生意，也参与过倒卖中国文物，克罗夫茨很快就找到了卖家。有自称祖大寿的后人表示，愿意把祖氏陵墓卖给他。1920年，克罗夫茨亲自到丰台铁匠营墓地现场拍照打卡。然后把照片和祖大寿的背景介绍邮寄给安大略博物馆。
浮雕麒麟墙
明 与祖大寿墓一同入馆
经博物馆认可后，他买下了包括浮雕麒麟墙、石五供、琉璃花门、石仲翁以及八方石宝顶坟墓在内的全部陵墓。然后将这批重约150多吨的文物分装成几百个箱子，从天津塘沽装船运到加拿大。下面图片就是这座陵墓的不同部分的照片。从照片上不难看出墓主人生前的显赫身份。
祖大寿墓旧照片
其实关于这座陵墓是否为祖大寿本人的，圈内有颇多争议。有人称这并不是祖大寿的墓，而是其养子祖泽润的陵墓。祖泽润曾是锦州的副将，他跟随父亲降清后就被封为子爵。最后在湖南离世，被葬在京城附近的永泰村。而祖大寿真正的墓葬在辽宁宁远（今兴城）西河右岸的“镇国将军祖公茔”。持此观点者以墓址的“顺治十三年谕祭碑”为证。但安大略博物馆则以当年的图片和文献资料为证据，证明这座陵墓就是祖大寿本人的无误。
易县三彩罗汉
三彩陶 辽金？
这一尊是大名鼎鼎的河北易县睒子洞三彩罗汉，最初认定是唐代的，因为使用了标志性的唐三彩工艺，后来通过热释光测年法测得其年代为836-1222年之间，只能勉强摸个唐尾巴（755年安史之乱），目前主流的学术观点断代为辽金时期。原本山洞里一共有16尊佛像，即释迦牟尼佛的十六个弟子，也就是十六罗汉，十六尊者。
易县罗汉之所以珍贵，是因为它是1000多年前制作的三彩写实主义等身塑像，比米开朗基罗还要早几百年，造型非常之传神漂亮，且存世量稀少。睒子洞里的16尊在盗运的过程中直接损毁了6尊，其余10尊均流落在世界各地的藏家和博物馆中，大陆一尊也没有。ROM陈列这尊是残品，运抵时有六处断裂，无头，头部是补塑的。
错金银龙纹带钩
春秋战国 金村出土
说到这枚带钩，又是一件隐匿于历史烟尘中的往事。2000年开始，安大略博物馆启动对馆藏金村文物的调查项目，经过10年时间的整理与核对，共统计出1182件登记在册的金村古董。而金村里的宝物，正是昔日周天子和其余王室成员的收藏。
青铜人物器座
春秋战国 金村出土
一个加拿大的博物馆，为什么会有如此多来自金村的收藏？金村又是何时、通过什么方式被发现，至今没有学者找到切实的记载。
龙形盖顶
春秋战国 金村出土
当地传言是1928年的夏秋之交，下了数日大暴雨之后，村东边的农田忽然垮塌，露出一个大洞。胆大的村民进洞查看，居然发现了编钟，金村从此再现人世。虽然故事传奇，但如今推想起来，却是漏洞百出。至于年份为1928年的说法，学界也有异议。
嵌绿松石四兽纹方镜
春秋战国 金村出土
民国“敬亭山房”古董店的老板吴圭洁在20世纪80年代便回忆说金村是1927年始遭盗掘，其《洛阳古玩行史话》称：“1927年冬，挖掘古物之风又移到东乡金村一带。因这一带刚开始发掘，城内古玩商人离这里又远，村人就将金银器拿到郑州卖给银楼。铜器、玉器直到次年正月始以两千多元价钱卖给本村张资美、张锡卿、王道中三人。”
错金银虎头车马器
春秋战国 金村出土
吴圭洁口中的张资美，就是跟文物贩子合伙的当地豪强。金村出土的宝物，被张资美带到周围的大城市，如郑州、开封销售。张资美等人从中获取的暴利已经难以统计出详细的数目，吴圭洁说有23万元，放在当时可谓天文数字。要知道，1927年大作家鲁迅的月收入也就300到350元左右。
错金银车饰组
春秋战国 金村出土
龙凤形玉饰
春秋战国 金村出土
安大略博物馆现藏的金村文物，自然也是这一时段内出资在河南盗买的。这里面的中间人，便是大名鼎鼎的传教士怀履光（William Charles White，1873—1960）。他出生于英国西南部的德文郡，1881年随家人移居到加拿大。因为父母都是圣公会的信徒，所以怀履光从小也接受基督信仰，18岁时就加入渥太华青年基督教协会。晚清时候，列强进入中国传教是常态，怀履光同样受派遣，在1897年乘坐邮轮来到福建。
双龙玉佩
春秋战国 金村出土
命运的转折出现在1907年。怀履光被选为代表，参加上海举办的“中国百年传教大会”。加拿大圣公会很快决定，将怀履光派往还未建立分支机构的河南创建教区。1909年11月30日，怀履光在多伦多市圣詹姆斯大教堂被立为主教，次年3月他来到开封，吸纳了河南第一批圣公会教徒。不得不说，怀履光的传教成绩相当“优异”。到1934年怀履光退休时，河南圣公会主教区共有传教士30多人，包含开封、郑州、洛阳、商丘、新郑等17个牧区，吸收教徒1000多名。
方鉴
春秋战国 金村出土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热心于慈善事业的传教士，却同样也是金村文物流散异域的推手，人性之复杂实在令人难发一言。事情源自1924年，怀履光回多伦多休假期间，他结识了查尔斯•柯雷利（Charles Currelly），即安大略考古博物馆馆长（安大略博物馆“世界文化和艺术部”前身）。
烛龙纹玉璧
春秋战国-汉 金村出土
此前，怀履光已经从美国学者福开森（John CalvinFerguson）和齐鲁大学教授、传教士明义士（Menzies James Mellon）那里学到不少关于中国文物的知识。所以他和柯雷利可谓一拍即合。第二年，他接替天津永福洋行的主人乔治•克劳佛斯（George Crofts），成为长期为安大略博物馆收购中国文物的代理人。从此之后，怀履光就成了安大略博物馆的中国文物收藏“中介”。我国的大量艺术品经其遴选，从此远离故土，踏上一条几乎无法回头的路。
玉龙
春秋战国 金村出土
自从怀履光跟安大略博物馆搭上线，利用自己庞大的社交关系网和丰厚的财力，他在接下来的10年里，至少搜集8000多件中国文物。金村宝物正是其中名头最响的一部分。
错金银车饰组
春秋战国 金村出土
卜骨
商 龟甲
玉兽面
商
毗卢遮那坐像 明
花鸟盘 清乾隆
其他国家
Djedmaatesankh石棺
古埃及 公元前945-715
克丽奥佩特拉七世像
古埃及 公元前47-30年
狮头装饰
古埃及
“湿婆之舞”像
印度 12-14世纪
明治江户风信：小品田町、安岛桥
日本 江户时代（1857年）歌川广重
古罗马共治皇帝路奇乌斯·维鲁斯半身像
意大利 公元161-169年
游行十字架
叙利亚-巴勒斯坦 6-8世纪
塔尔米尼陶人头狮身有翼兽盘
叙利亚西部 11世纪晚期
墓室浮雕
叙利亚 2-3世纪
带保险装置的火枪
德国 18世纪
酋长画像
加拿大 1849-1856
公牛装饰件
伊拉克 公元前7世纪
霸王龙化石
美国蒙塔纳出土
02
前世今生
安大略皇家博物馆（Royal Ontario Museum，简称ROM），作为多伦多乃至整个加拿大的重要文化地标，自1914年首次亮相以来，已经历了数次历史性的变革。它不仅承载着丰富的历史文化，更见证了多伦多乃至整个加拿大的发展与变迁。
安大略皇家博物馆外景
在二十世纪初，年轻的加拿大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人口增长。多伦多，这座当时加拿大的第二大城市，迎来了来自世界各地的移民。随着工业化社会的到来，人们逐渐从田野走向城市，开始追求更高层次的精神生活。
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两位关键人物——查尔斯·柯雷利（Charles T. Currelly）和天才银行家爱德蒙·沃克（Sir Byron Edmund Walker）相遇并共同萌生了建立博物馆的想法。在省政府的支持、多伦多大学的资助以及科瑞里的私人收藏等共同努力下，安大略皇家博物馆于1914年正式向公众开放。
查尔斯·柯雷利（Charles T. Currelly）
博物馆的初次设计由多伦多本土建筑事务所达尔令与皮尔森操刀，他们巧妙地结合了意大利与罗马复兴风格。意大利风格带来了抒情与典雅，而罗马复兴风格则是对历史的致敬。这两种风格的融合，不仅体现在博物馆的外观上，更反映了当时加拿大从压制中挣脱、寻找自我身份的历史背景。
安大略皇家博物馆有名的水晶宫
随着时间的推移，安大略皇家博物馆逐渐成为多伦多民众的心头好，吸引了各路大佬前来添砖加瓦。1933年，为了容纳更多的展览空间，省政府决定在原结构的东侧建造第二栋楼。
这一次，多伦多建筑所查普曼与奥克斯利接下了设计任务。他们选择了布杂艺术风格与新拜占庭式的结合，成功地将欧洲的“改革春风”吹到了多伦多。在经济大萧条的背景下，这一扩建项目不仅为失业者提供了工作机会，也满足了人们逃离现实、追求艺术的心理需求。
安大略皇家博物馆内景
进入20世纪70年代，随着博物馆再次达到空间超负荷的状态，省政府决定投入巨资进行第二次扩建。这一次，加籍日裔建筑师木下负责设计。他创造出了“女王台阶”，这一现代主义风格的建筑成为了连接东西两栋主楼的纽带。女王台阶的设计简洁而庄严，象征着加拿大战后重获新生、走向自由和平的新纪元。
“水晶宫”细节
然而，安大略皇家博物馆最为引人注目的变革发生在21世纪初。2002年，里伯斯金设计的“水晶宫”成功中标，成为博物馆北侧大门的重要组成部分。这一解构主义风格的设计最初备受争议，但其出众的颜值却迅速吸引了大量游客前来参观。里伯斯金认为，皇家博物馆的翻新不应是传统和规矩的，而是需要惊艳、热情和出乎意料的建筑来揭示博物馆和整个多伦多内人文活动的复苏。
安大略皇家博物馆内景
安大略皇家博物馆已经矗立在多伦多市中心一百多年。从最初的意大利与罗马复兴风格到布杂艺术与新拜占庭式的结合，再到现代主义与解构主义的碰撞，不看藏品，单是建筑，就已经非常值得一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