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年我和哥哥都考上了大学,在戈壁重镇奎屯引起轰动,母亲哭了

修为之 2024-02-22 15:00:43

我哥和我分别于1954年和1956年出生在戈壁摊上的地窝子里。

1961年我弟出生在师部医院,虽然不是地窝子,但也很简陋。

母亲一边工作一边养育我们,吃尽了苦头。从我记事开始母亲身体就不好,是单位上有名的老病号。

我母亲生了三个孩子。当年在新疆兵团,一个家庭有四五个孩子是常事。虽然生育率这么高,但我小时候没有听说过谁家的婴儿夭折了,说明我们出生后的存活率也非常高,除了戈壁母亲我们还能感恩谁呢?

那个年代母亲们既没有坐过月子也没有享受过产假。母亲们一边上班一边自己带孩子,喂奶、生火、做饭、缝衣、洗衣,打扫卫生,什么都自己干,当年一位母亲可以顶现在好几位阿姨。

等孩子稍微大一点的时候就送托儿所了,礼拜天才接回家。当时实行十天的大礼拜,孩子们十天才能见一次母亲。

进疆后,我母亲表现突出,是团里有名的拾棉能手,立了功,入了党,成了组织上重点培养的对象。

即使生了我哥后,她仍然有机会当干部。但是我的出生改变这一切。

母亲非常希望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儿,她还提前准备好了一个女孩名。

我的出现让她有点失望,我的表现让她更加失望,我从出生的第一天开始就给她带来各种各样的麻烦,让她焦头烂额,她哪还有精力去当干部?她后来经常责怪我,说我断送了她当官的机会。

我不记得我青少年时期有过什么家教,只记得有家法:训,骂,揍!

我小时候不喜欢学习,调皮捣蛋出了名。母亲总是恨铁不成钢地训我:“你妈妈小时候最想上学,但上不了。现在,你要是不好好上学,我就打断你的腿!”如果母亲仅仅是用这句话训我,那是轻的。如果我犯了重大错误,母亲就会对我用重罚:训,骂,揍一起上。

我犯的重错有两种,一是损坏学校的公物,比如用自制的弹弓打鸟,没有打中鸟却把窗户玻璃打破了,或者爬树摘沙枣吃,把树枝压断了,学校老师就会上门找我母亲告状,还要让我母亲付罚款。

二是打架,如果打架中我吃亏了,我就忍着,回家什么也不说。如果别人吃亏了,别人的家长就会上门找我母亲告状。遇到上述情况,母亲肯定就会对我动用重法。她一般情况下都是训的重,骂的狠,揍的轻。

我哥比我大两岁,他在家里是劳动模范,在学校是优秀学生。我弟比我小五岁,是我母亲的近卫军。

我夹在中间,姥姥不疼舅舅不爱,所以我一天到晚往外跑,吃饭睡觉才回家。

当年流行搞忆苦思甜教育,我对此很抵触,旧社会的苦我没吃过,新社会的甜我也没尝到。

有一次母亲按学校的要求在家对我们进行忆苦思甜教育,几分钟后我就开始掉眼泪了。

母亲对我哥说:“你看你弟都流泪了,你为什么不流泪?你有没有阶级感情?” 然后她对我说:“你可以去玩了。”

我悄悄对我哥眨了眨眼,拔腿就跑出来玩了,留下我哥继续受忆苦思甜的教育。这事我哥记了一辈子:老二太滑头了。

当年毛泽东给抗大提的校训是: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我母亲给我们家庭树的家风是:团结,紧张,严肃,严厉。

我们家的气氛一贯都是活泼不足,严厉有余,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无论是当年我父母家,还是后来我自己的家,都不打麻将,我至今都没摸过麻将,是一个不好赌的人。

如果我们在家里看书学习,母亲的情绪就比较好,她也不打扰我们。她不喜欢我们带小伙伴们来家里玩,认为是浪费时间,所以我找各种理由跑出去找小伙伴们玩。

我父亲担任过七师设计大队的大队长,领导了不少工程师和设计师。这些知识分子来我家时,母亲总是笑脸相迎。客人走后,她总要评头论足地说谁谁有学问,谁谁有本事。

当那些有学问的人再来我家坐客的时候,我们兄弟们都喜欢旁听或者偷听。这些被母亲称为有学问和有本事的人中间有几个右派分子,我当时很疑惑:右派分子的学问是从哪里来的?

母亲不爱讲大道理,只关心我们的健康和安全。所谓健康就是温饱,所谓安全就是不能学坏,她认为这是父母的基本责任。她用勤俭持家的方式保证了我们的温饱,她靠传统的家法管束我们,防止我们在外面学坏。

母亲干活有条理,先干什么后干什么很讲逻辑。比如,她做饭的时候总是先把水烧上然后再去弄别的,节省了时间,用现在的话讲就是会管理时间。

我很早就观察到母亲这个习惯,为我后来的几十年节省了大量的时间。比如,我在上车前看到来电和微信都不回,车开动后我再一一回复。这个简单的逻辑不是她主动教我的,否则我肯定不学。

“你要是不好好上学,我就打断你的腿”是母亲对上学的基本态度,对我的震慑作用很大,让我没有从“问题少年”堕落成“失足青年”。我青少年时期最怕的人就是我母亲。

后来经常听大家争论什么是好家教?我总觉得很多家教理论都过于复杂。我的亲身体会是:白家教黑家教,害怕母亲的家教才是好家教!

1967年我父亲被打倒了,我母亲从光荣的山东女兵变成了“三反分子”的老婆,我们兄弟也从好人的儿子变成了坏人的儿子。

家里没有什么访客了,母亲什么活动都没有资格参加,她一下班就回家,哪里也不去,同时还要紧盯着我,生怕我又出去闯祸。

父亲被关进“牛棚”后,母亲经常自言自语的说:“幸亏我没当官,否则也会被打倒。” 从那之后,在当官这件事情上,她再也不怪我了。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母亲的一个同事来我家,很友好地通知我母亲,晚上和单位的同事们一起去机关礼堂,观看解放军某部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演出。因为很久没有参加组织活动了,母亲显得有点兴奋。

她匆匆忙忙吃完晚饭就去礼堂了。我一听是部队的演出,也早早地混进了礼堂。

演出开始前,照例是广大群众在台下喊口号和唱歌。喊完口号唱完歌,演出即将开始,这时突然有人站起来挥臂高声领喊:把“三反分子”于惠民的臭老婆于永先从礼堂轰出去!

我一下子愣住了,怀疑是不是听错了?紧接着一大群人跟着高喊同样的口号,我没听错,是冲着我母亲喊的,领喊的人正是傍晚来我家的那个人。很显然,这是事先安排好的圈套,母亲上当了,被当众羞辱了。

我的小伙伴们惊讶的看着我,我趁他们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就匆匆逃离了现场。

那天晚上,我在外面转了很久都不愿意回家,我实在不忍心看到母亲难过的样子。

我一个人在黑夜里苦苦的思索:母亲进疆十几年来,听组织的话,干公家的事,付出了两轮的健康代价,落下一身的病,从来没有给社会和别人添过麻烦,那个人为什么要用那种诱骗的方式羞辱我母亲?

我还不到十二岁,开始怀疑人生了……

从那之后,母亲变得沉默寡言了,经常深夜一个人悄悄地哭泣。我也变了,不再给她闯祸了,一夜之间我就长大了。

可能是因为那几年的苦难,母亲开始思念山东老家了。1972年初,她决定带我们兄弟三人回山东老家探亲。我快十六岁了,从来没有走出过新疆,连火车都没有见过,我高兴极了,比初恋的感觉还棒。在新疆,我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戈壁。在青岛,我看到的是一望无际的大海。青岛是我到过的第一座城市,街边有很多德国建筑,街头有很多美女帅哥,还能看到英姿飒爽的海军女兵,是一个很洋气的海滨城市。母亲领着我们兄弟三人背着棉被卷走在青岛大街上时,不少人会好奇的看着我们。如今,当我在北京街头看到背着棉被卷的农民工兄弟们的时候,就会想起当年我们兄弟们在青岛街头的场景,都不容易。

返回新疆的时候我们要在西安转车,需要停留六七个小时。车站小偷很多,母亲没有带我们进候车厅,而是坐在车站广场中间人少的地方,她认为:防小偷的关键是保持社交距离。

占据好有利地形后,母亲给我两元钱,让我先去吃饭,然后回来换我哥和我弟。我吃饱后就把母亲的话忘了,买了张公共汽车票去兴庆宫公园。公园关门了,我就溜进了公园对门的交通大学,我第一次见到大学,印象非常深刻。

等我回到车站后,母亲很生气,大声训我:“你为什么跑出去这么长时间,你哥和你弟都等着你回来换班吃饭呢,你怎么那么不让我省心啊!”

我跑了一大圈,收获颇丰,回来挨母亲一顿训也值了。我在西安交大校园里转悠的时候心里开始琢磨:我是不是也应该上大学啊?那一刻,我又不怀疑人生了……

1972年我们的老家之行,往返路上就要花掉两周左右的时间,很辛苦,但是很值得。母亲离家二十年后带着三个儿子回乡,很风光。我们跟着母亲从西到东横穿中国几千公里,很开眼。

1972年的山东之行让我变化很大,回到新疆后我开始喜欢学习了,特别是喜欢数学和物理。母亲注意到了我的变化,她对我说:“你喜欢上学,我就放心了。”

但是她并不知道学校里除了学习还有很多好玩的事情。在体育方面,我进了校足球队和田径队,在文艺方面,我认识了不少擅长歌舞的女同学。

“你要是不好好上学,我就打断你的腿”这句话,从我们家彻底消失了。1975年的秋天,我拿到高中毕业证书,母亲说这是我们家族的第一个高中文凭。我哥哥连初中都没有毕业就下连队当知青了。我上高中的时候,他进了工厂。虽然“文革”中工人阶级领导一切,但是在我们家,工人却要巴结高中生。

我哥当车工的时候经常遇到技术问题,有些问题凭他师傅的经验能解决。但有不少问题是和几何、三角函数这样的数学知识相关的,他的师傅就没招了,他就回家问我。

我用数学帮他解决问题,让他尝到了甜头,他就拜我为师。每次母亲看到二儿子给大儿子上数学课时她都很开心。吃饭的时候,我们哥俩就会发现饭桌上多了一道菜。

高中毕业后,我们都下到兵团的连队当知青了。我这个知青就成了家里的扶贫对象。每次从连队回家,母亲都给我做好吃的,而且不限量。我有些不习惯,但是吃起来一点都不含糊。

有一次母亲做元宵,她让我先吃。元宵在当时是好东西,在新疆很少能吃上。我弟帮母亲做元宵,我哥帮母亲煮元宵,我帮母亲吃元宵。我吃了一碗又一碗,实在吃不动了才骑车回连队。

我走后,母亲问我弟:“你二哥吃了多少个元宵?” 我弟答:“32个。” 母亲大吃一惊!担心我会撑坏肚子,让我哥和我弟马上去追我。

32个元宵给了我极大的能量,我一路飞奔回到连队。等他俩赶到连队时,我正在打篮球。1970年代中期,我母亲就是扶贫模范了。

1977年,邓小平第三次复出后做出了一个历史性的决定:恢复中断了十年的高考。

1977年10月,我和我哥决定参加当年冬季的高考。我们哥俩在复习的时候经常回父母家吃住。

母亲每天都默默地给我们做饭,而且伙食标准很高,牛奶、鸡蛋、牛羊肉都有。那段时间,母亲不允许父亲带任何人来家里吃饭,领导和亲戚都不行。

1977年12月10日,高考的第一天,母亲早早就为我们做好了早饭。我们离开家门走向考场的时候,她什么也没有说。

我们中午回家吃午饭的时候,她什么也不问。晚饭也是如此。两天的高考结束了,她仍然什么都不问。

1978年1月中旬左右,我收到了西安交通大学计算机专业的录取通知书。西安交大是我高考的第一志愿,这和1972年春天的故事有直接的关系。

我带着录取通知书去母亲的单位,想让她先知道。结果发现她已经知道了,大家都知道了。我被全国著名重点大学录取的消息,成了那一天的“今日头条”。

面对前来祝贺她的同事们,母亲显得非常淡定,一点都看不出她得意的样子。我本以为她回到家里就应该喜形于色了吧,但是她仍然很平静。

我哥跑回家来祝贺我。母亲一见到他就问:“你有什么消息吗?” 二儿子被录取的事还没有开始庆祝,她就开始关心大儿子是否能被录取了?

对母亲的问题,我哥笑而不答。我父亲说:“老大是陪老二高考的,能参加高考就不错了,考不上也无所谓。” 母亲瞪了我父亲一眼。

母亲有她的道理:一是她最操心我,因为我当时在连队当知青。但是她最不担心我的高考成绩,因为我毕竟是高中毕业生。二是她不操心我哥,因为他已经是工人了。但是她最担心我哥的高考成绩,因为他毕竟连初中都没有毕业。

几天后,当我哥哥收到了新疆大学数学系的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母亲哭了!她是一个很能控制自己情绪的人,但是那一刻,她失控了。我父亲除了笑还是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那天吃晚饭的时候,母亲的话特别多,停不下来。从当年她在山东老家上不了学讲起,讲到在新疆吃的那么多苦,讲到为了养育三个儿子放弃了文化进修和当干部的机会,讲到“文革”那几年受到的委屈等等。

我们没有打断她,这才是真正的忆苦思甜,这一次我听得很认真,没有耍滑头。

最后母亲很认真地说:“你们兄弟两人能同时考上大学,都要感谢邓小平!” 父亲拍着我们哥俩的肩膀说:“邓小平这个人了不起!”

我和我哥同时考上大学,在戈壁重镇奎屯引起了轰动,大家议论的重点不是大学生,而是大学生的母亲。

很多人都认为于永先的二儿子考上大学并不奇怪,她的大儿子也能考上大学有些不可思议,真是一个奇迹!

1978年的春天,她把两个儿子送进了大学。1978年的秋天,她把第三个儿子送进了大学。1978年是戈壁母亲于永先一生中的最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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