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看明白最近出台的一系列房地产政策的真实用意吗?
随着今年51黄金周楼市新房成交量同比去年爆减4成,决策方面似乎终于坐不住了,推出了堪称史诗级的救世政策,从央行,国家金融监管局到各地的住建局放出了一系列的如降低首付比例、下调房贷利率、取消限购、公摊等利好政策。
不夸张的说,现在应该是过去5年里买房门槛最低的节点,只要你有购房意愿,不管在哪都能有资格买房。
不过,这一系列的政策在舆论场上所激起的讨论,却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另外一幅场景,相关的内容解读大家这几天应该也都或多或少看过了,总结起来无非一句话:楼市给出了除了降价以外的一切优惠,居民则给出了除了购买以外的所有支持。
这种几乎一边倒的舆论场态,其形成的根本原因,就是政策所引导的方向并不是降低消费者的成本,而是增加购买者的杠杆。
于是,我们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本轮政策的真实用意究竟是什么,为什么决策方面在消费群体已经达成了系统性共识(不买房)的当下,仍然不愿意释放楼价的下行空间。
要理解这个问题,我们首先需要找到中国房地产链条中,最大的参与群体是谁?
市场参与主体不外乎有三:地产公司、地方部门以及消费者,前两者应该都好理解,但在消费者的选项上,许多人的认知应该会和我接下来要讲的有所出入。
房地产市场的消费者其实要分成两部分来看,一部分是未购房人群,一部分是已购房人群。
通常而言,市场政策主要服务于前者,因为他的成交能够推动市场规模的增长,但在房地产这个特殊的市场,政策主要服务的对象,是后者。
在舆论场上,有个现象叫沉默的大多数,即在一个行动体中,公开发声的总是少数,大多数人在利益未被触及时,是沉默的。
今天房地产市场的舆论现状,大体上是由还没有购房人群主导的
为什么?因为价格太高,买不起,触及到了利益点,而已购房群体在这个舆论场上是沉默的,只有当利率调整时才会冒出一点声浪,因为这也触及到了利益点。
后者的群体规模有多大?
我们抛开房价比较低的时间,从地产开始启动的2013年算起,2013-2023年期间,全国新建商品住宅成交面积约为145亿平方米,我们按最乐观的120平每套来计算的话,这也是接近1.2亿套的住房,它的背后是1.2亿户家庭。
根据经济日报在2018年发布的《中国家庭财富调查报告》来看,房产净值在家庭财富中的占比约为66.35%,这组数据也意味着,尽管绝大多数家庭的住房是刚需,但其仍然在财富中占据着极大比例的地位,它的价格波动,将直接决定家庭财富的增减。
这就是决策层不肯释放房价下行空间的原因,当这个群体的利益受损开始发声时,其酝酿出的后果往往是灾难性的。
这一点,在历史上早就有所验证,今天的景象,和20多年前的香港简直一模一样。
02黎生,这个预示着黎明与生机的名字,在香港人看来,却是那段最灰暗岁月的象征。
黎生是在离世后的第五天被警方发现的,他逼仄住宅里的四面门窗被他用毛巾和胶带封死,警方破门而入时,地上有一个已经烧尽了的炭火盆和两张通知书,一张是离婚协议,一张是银行告知单。
银行通知他,因为房贷抵押价值不足,请他在一周内向银行补缴330万现金,否则将收房拍卖,以弥补账面亏空。
这个苦命的购房者最终被警方定性为烧炭自杀,而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则是数以百十万计香港居民的缩影,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负资产者。
香港回归前夕,太古、怡和等英资厂商大量抛售在港物业,按常理来说,这会导致房价的下跌,但彼时的市场上,却莫名流传起了中资为了维持交接时刻的稳定,会出手承接抛盘的消息,楼市在本就高企的位置又迎来了一轮暴涨。
1991年-1997年期间,房价飙升了4倍,一时间整个香港买房成风,别说是掏空六个口袋,就算是借高利贷,也要买房。
到1997年时,香港居民的平均供楼负担比,已经高达93.2%,即10000块的月薪,其中9320元要拿来还房贷,显然这已经严重的偏离了经济发展与居民可负担水平。
香港回归当天,首任特首董建华在就任仪式上发表了著名的八万五计划,在未来十年里通过每年供应不低于8.5万套住宅的形式,让70%以上的香港家庭能够自置房产,这项计划当时让许多的香港工薪阶层看到了购房的希望,但很快,局势急转直下。
1997年10月,亚洲金融风暴波及香港,股市楼市迎来双重雪崩,恒生指数在短短一年间从12000点高位跳水至7500点,而楼市的价格更是近乎腰斩。
无数购房居民的财富,在这轮波动下灰飞烟灭,其房屋的价值,甚至不能够覆盖贷款金额,成为了所谓的负资产一族。
这个群体有多庞大,根据香港金融管理局发布的数据显示,2002年香港的负资产住宅按揭贷款为1650亿,这至今仍是史无前例的高位。
在付出平身积蓄买下的房产将要被银行收走时,愤怒的居民们将矛头指向八万五,认为此举导致了房价下跌,要求当局出台政策拯救楼市、拯救经济、拯救负资产者。
重重压力之下,2002年,董建华出面表示将放弃执行八万五计划。
03现在,你应该能够理解为什么决策层始终不愿意释放下行空间了吧?
至少有超过1.1亿户的家庭,其财富的主要成分有很大一部分来自于抵押贷款所购买的房产,这已经不是土地财政的事了,一旦放开下行通道导致房产净值与贷款金额倒挂,所形成的负资产者,其规模之庞大,将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所以别看现在不降价骂的欢,一旦开始降价,那骂的只会更欢。
但另一方面,未购房者,也是一个不容忽视的群体,因为他们往往是代表着一个地区和国家的未来:年轻人。
日本和韩国,都曾因经济问题而酝酿出了彻底躺平摆烂的平成废宅与五抛世代,而国内近几年来在社交网络上流行的:跳出三代外,不在五险中的自嘲式话语,已经初步显现出了这种趋势。
如何解决这种既要保护房价,又要让年轻人能够上车的难题?
20年前,香港曾做过一次尝试。
1997年,董建华上任后,曾为香港的产业选择摆脱房地产依赖的方向,一番调研后,他最终选定了两个方向:互联网科技和芯片科技。
1999年,香港分别成立了数码港与矽港计划,当局划拨了大量土地用于相关产业的建设支持,然而其中的数码港计划,最终在2002年互联网泡沫后,彻彻底底的沦为了一个地产项目,至今仍未能帮助香港孕育出本土的互联网品牌。
而另一项矽港计划,曾得到了彼时刚从台积电离职的张汝京看好,他曾找到港府试图以低价获取200多公顷土地,用于建造世界级芯片工厂,然而这项计划最终由于港府稳定地价的考虑,仅得到30公顷土地的批复,失望的张汝京无奈将工厂改址到了上海浦东,成为了今天的中芯国际。
无法从产业上突围的香港,无奈的选择回到房地产,推动了房价的又一轮暴涨,最终演变出了香港今日的地产现状。
但今天的中国,并没有这条退路,重启房地产所带来的资产膨胀没有足够的蓄水池去承接,最终只会呈现出一场盛大的烟花演出。
唯一的破局之路,只在新质生产力,只有发展高科技的产业带动经济增长,增加居民收入水平, 才有可能让年轻人上车。
身处其中的我们能做什么呢?我觉得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生活。
十年前的中国蒸腾如梦,浩荡热风吹拂之下,马云启动了全球最大的IPO,上市前他发邮件告诫员工,不要挥霍,处理好财富;恒大集团在阿尔山召开了一场订货会,5000多名供应商们砍下了119亿的成交额,当晚喝的酩酊大醉的许家印问部下:我怎样才能流芳百世?
十年后的中国苍茫如海,凌冽寒风席卷之下,马云依旧在写内部邮件,这一次他告诫员工:时代变了,我们必须跟上;而当年梦想流芳百世的许家印,如今已被采取强制措施。
时代,是一股莫之能御的洪流,普通人买不买的起房,不是我们自己决定的,是整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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