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国产剧,观众对能不能在剧里找到自己的影子,真挺在乎的。
普通人get不到《北辙南辕》所表现的阶层,于是它被评价为“不了解普通人的生活”。
《我是真的爱你》中的人物动机令人迷惑,于是被认定为“现实中的有钱人,在剧中假装成老百姓,来赚老百姓的钱。”
归根结底,观众评价当下国产剧尤其是都市剧的一个重要标准就是代入感,而且已经到了一个简单粗暴的程度,即没有代入感就是悬浮。
但需要厘清的一个概念是,代入感不等同于真实感。目前观众所说的真实感,只是基于自己现有的生活经验而做出的直接判断,很多时候只能归为没有共鸣。
举个简单的例子。芒果TV季风剧场最近推出了第三部剧《我在他乡挺好的》,这部剧一改该剧场之前的硬派风格,转向描绘当代女性的工作和生活。
我们能从剧中看到人在职场、心不由己的战战兢兢,拼搏后求而不得的遗憾,恋爱时患得患失的卑微,走错岔路后的迷茫……可谓一部动人的“北漂女子图鉴”,很多人认为这才叫真实生活。
但这种“真实”也是有准入门槛的。乔夕辰(周雨彤 饰)刚给中介交了半年房租,却遇房东上门赶人,因为中介一直欠租不还。无奈之下,好友胡晶晶(金靖 饰)从厨房拿起菜刀与房东对峙。
这段情节改编自去年某租房软件暴雷时的热点事件,但对于没使用过租房中介和不关注新闻的人来说,已经足以在弹幕上为这部剧冠上“悬浮”的标签了,因为他们认为“房租就应该直接交给房东,中介只是在看房时收个中介费而已。”
你看,要是都按自己的标准要求审视“真实”,估计也就没什么不悬浮的剧了。
《我在他乡挺好的》描写的是一群年轻女孩的北漂故事。她们通过所经历的工作和感情生活,不断地认清自我,也逐渐地看清北京这座城市的人情世态。
这部剧好就好在,它拍出了北漂一族的焦虑、失语和执念。
先说焦虑。胡晶晶的焦虑是:大笔的投资失败,她要为此买单。这个喜欢向日葵,无论何时都能带给别人欢笑的女孩,在生日这天突然失业。精心准备的衣服在挤地铁时被弄脏,催债电话如影随形,最终手机又掉下了天桥……
不如意之事一桩接着一桩,她的理想信念在同一天骤然崩塌,干脆随着手机一起跳了下去。
她的自杀给剧集撑起了一条悬疑线,几个闺蜜开始调查她的过往,才发现这个表面乐观无比的女孩背后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乔夕辰的事业线则表现了职场人的焦虑。顶头上司挺着个大肚子,还事事亲历亲为,不敢对工作有丝毫懈怠,最终在会议室里破了羊水。
乔夕辰在新总监的“三把火”下战战兢兢,生怕被扫地出门。为了竞争组长职位,她尽心准备,焦虑得整夜睡不着觉,却也没能战胜自己的心魔。
纪南嘉(任素汐 饰)和许言(孙千 饰)面临的是感情焦虑。纪南嘉即将36岁,事业有成,能在北京买得起房,却还没有男朋友,碰到的相亲对象一个比一个奇葩。
除了母亲的日常唠叨,她受到最大的一次羞辱来自于侄子的一句话:“等你死了,你的遗产都是我的。”
许言毕业不久,也最为单纯,为了给胡晶晶过生日,她愿意倾尽所有为其买一个八千元的包包。
对于缺乏安全感的她来说,表达爱意的衡量标准就是包包了。加之她有一个北京男朋友,这种时时需要得到对方认可的焦虑感就更加强烈了。
看她们的生活,你会感觉丧气冲天:年轻人的世界怎么这么难。但这并非贩卖焦虑。贩卖焦虑是只呈现焦虑,而不提供解决问题的方法论。而《我在他乡挺好的》以一种鸡汤式的娓娓道来给出了令人信服的答案。
胡晶晶是反面教材,她的自杀除了让家人和朋友悲痛,也仅仅让繁忙的北京街头为她定格了几分钟而已。
乔夕辰升职受阻,但她亲眼目睹了同事在快节奏的工作环境中倒下的全过程,看到了拥有一个好身体是何等幸事,也就释然了。
纪南嘉天天怼相亲对象,然后潇洒离去,决定对待感情顺其自然,幸福却不期而至。
许言如愿以偿背上了真品包包,却被同事理所当然地当成高仿,她终于看清了“包治百病”的假象。
在前六集中,《我在他乡挺好的》以直面现实的姿态,呈现了年轻北漂的“失语”。
比如胡晶晶被辞退,她明明有一百种理由要求赔偿,公司却有一百种威胁能让她乖乖“闭嘴”。再比如乔夕辰,无论是开头时的方案被拒,还是竞选时的失利,她在大多数情况下是没资格发声的。
从这几个女孩的家庭背景来看,她们在家乡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不像《欢乐颂》中樊胜美那样的苦大仇深。那为何还要在生活的重压下,一直坚持留在北京?
简亦繁(白宇帆 饰)的一席话说出了她们的执念:你知道我怎么看待北京吗?就是她够大够宽容。这个地方能让才华横溢的人功成名就,也能让平凡却很努力的人小富即安。
《我在他乡挺好的》拍的是2020年的北京,剧中关于疫情后遗症的细节(比如进地铁戴口罩)让人感到十分亲切。它不是时代报告剧,却时时让人感受到了现实的脉搏。它虽是一部女性群像剧,却能让观众跨越性别,感受几个女孩的喜怒哀乐。
季风剧场最初的目标之一是吸纳男性用户,前两部剧起到的效果一般,这次却可能要凭借一部女性剧支棱起来了。
【文/许心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