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婆，您这降压药是不是自己加量了？"张主任突然在查房时停下脚步，手里的病历夹"啪"地拍在床头柜上。
71岁的李素芬手指绞着被角，眼神躲闪："就...就多加了一粒替米沙坦片，网上都说血压要降到110才好..."
病房里瞬间鸦雀无声。跟着查房的年轻医生小陈后背发凉，看着主任太阳穴突突直跳——昨天正是他随口说了句"您血压控制得不错"，才让老太太有了加药的念头。
事情要从三天前说起。李阿婆举着手机冲进心内科门诊，屏幕上是篇"降压越狠活得越久"的爆款文章。"小陈医生你看！人家专家说血压必须降到120以下！"她指着自己136/82的测量记录急得直跺脚。
刚规培半年的小陈正被五个待办事项追着跑，随口应道："您控制得不错，继续保持就行。"这话听在老太太耳朵里，自动翻译成了"还有进步空间"。
当天下午，李阿婆就翻出半年前开的替米沙坦片，把医嘱的每日1片改成了2片。三天后凌晨三点，她起夜时眼前一黑，额头结结实实磕在卫生间瓷砖上。
"血压98/60，右侧颧骨血肿，轻度脑震荡。"张主任翻着急诊记录，眼镜片后射出两道寒光："知道今天急诊送来几个低血压晕厥的老人吗？四个！全是看了那些伪科普乱调药的！"
查房车轱辘似的碾过病房长廊，张主任突然停在16床前。病床上躺着83岁的王大爷，三天前因突发心梗入院，此刻正挂着硝酸甘油泵。
"小陈，说说这位患者为什么不能用强化降压？"主任的钢笔"笃笃"敲着病历。
"因为...因为..."小陈额头渗出细汗，突然瞥见床头挂着的颈动脉超声报告，"患者双侧颈动脉狭窄超过70%！"
"总算没白吃医院的饭！"主任转身面向其他规培生，"颈动脉就像老房子的下水管，堵了七成还要猛降血压，脑组织缺血分分钟变脑梗！上个月有个老爷子在家自测血压115，第二天就偏瘫了你们知道为什么？"
病房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李阿婆这才发现，自己体检报告上赫然写着"右侧颈动脉斑块形成"。
"再说说28床的刘奶奶。"主任突然调转话头，"82岁，糖尿病肾病IV期，每天吃七种药，今早血压122/78却喊着胸闷，谁看出问题了？"
规培医生们面面相觑。角落里突然传来弱弱的声音："多重用药加上衰弱状态，血压虽然达标，但冠状动脉供血不足..."
说话的是护士小林。她翻开护理记录："今早查房发现刘奶奶餐后血压降到98/54，心电图ST段压低。"
"都给我记好了！"主任的钢笔在空中划出惊心动魄的弧线，"这两类人血压宁高勿低：颈动脉狭窄超50%的，还有每天吃五种药以上的衰弱老人！前者容易脑梗，后者随时可能心梗、肾衰、摔骨折！"
李阿婆死死攥着病号服——她每天要吃降压药、降脂药、骨化三醇，上周还因为关节痛加了双氯芬酸钠。
"主任，那咱们老年人该怎么跳好降压这场舞啊？"临床十年的主治医师老赵适时递话。
"记住四步舞曲！"主任竖起手指，"第一步看菜吃饭——颈动脉堵的、身体虚的，血压目标上调到140甚至150；第二步小步慢走——每月降5-10个毫米汞柱；第三步穿对舞鞋——选氨氯地平这类长效药；第四步听身体打拍子——站着量血压、定期查肾功能、头晕马上喊停！"
病房突然响起手机闹铃。李阿婆手忙脚乱摸出个智能药盒，里头整整齐齐码着双倍剂量的降压药。
"收起来！"主任一把按住药盒，"从今天起改用苯磺酸氨氯地平，每天监测立位血压。隔壁李叔去年就是着急降压，现在走路还得拄拐！"
"最后教你们三句救命口诀。"主任扫视着汗流浃背的规培生们：
"颈动脉堵了别逞强，血压太低脑遭殃；
身虚药多要警惕，强行降压伤元气；
降压不是打比赛，个体方案最实在。"
夕阳透过病房窗户，在李阿婆的血压记录单上投下一道金边。数字从136/82变成126/78，又缓缓回升到132/80——这是心血管团队为她量身定制的"安全区"。
"记住了，血压就像老城墙。"主任最后拍了拍小陈的肩膀，"年轻时候越结实越好，等城墙旧了破了，还得留几个排水口呢！"
病房外，护士站的黑板上悄悄多出一行字：今日重点监测——16床立位血压，28床餐后血压，3床服药后头晕症状。
这场关于血压的生死课，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