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深爱我如命,甚至为保护我失去了一条腿。
我却听到了他手机里的语音:「哥哥,我们今晚不戴假肢好不好?你不觉得这样的你很性感吗?」
呵!我冷笑一声,没人比我更知道陈深的断腿有多性感。
因为那条腿是我打断的。
1.
「宝贝,医院临时有事我必须要过去一趟。」
陈深一边披外套准备出门,一边温柔地搂住我,无奈又眷恋地向我解释。
「对不起,要晚点回来再陪你了,你早点休息,不用等我。」
说着凑近我的脖子,在我的耳垂上落下一串轻柔的吻,还专门吻了我耳朵上带着的助听器。
我沉默着与他拥抱,犹豫了很久才决定开口挽留:「一定要去吗?如果今天我想让你陪我呢?」
陈深把我抱得更紧,似乎充满了不舍和对工作的无奈。
可我在他手机里装的监视软件却显示,他的手机里躺着一条甜腻的语音:
「哥哥,我们今晚不戴假肢好不好?你不觉得这样的你很性感吗?」
陈深爱我胜过爱他自己,他曾经为了救我,硬是拖着被打断的腿,打跑了所有欺负我的小混混。
为此失去了右小腿。
只是他不知道,那些小混混,是我故意叫来的。
那时他温柔地搂着我,说我是小聋子,他是小瘸子,我们就是天生一对。
我信了。
可现在只是手机又响了几声消息提示音,他便轻轻推开了我。
「对不起宝贝,同事在催了。你先休息,我保证,你醒的时候一定是在我怀里。」
他低头又在我嘴角落下一吻,临走时还不忘吩咐保姆刘妈。
「刘妈,太太怕黑,睡觉的时候一定记得在玄关留一盏灯。」
「诶,好!」刘妈高兴地应下。
等陈深离开,刘妈一脸羡慕地对我说:「太太真是好福气,我做过这么多年保姆,从来没有人像先生这样,不管多忙多晚,晚上一定会回来陪你。」
我无奈地向刘妈微微一笑,打开了监视软件。
陈深要见的那个人我认识,是陈深读博时的师妹狄漫,妩媚明艳。
此时陈深正和她聊得火热。
陈深:我说过多少次,别在我老婆在的时候发消息,要让她知道了我饶不了你。
狄漫:我错了哥哥,人家就是太想你了嘛!
陈深:别发浪,小心今晚下不来床。
我烦躁地关掉手机,盯着客厅上我和陈深的结婚照出神。
陈深,你已经断了一条腿了,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喜欢你?
2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踏实。
过往的一幕幕跟随噩梦纷至沓来。
儿时的我被陈深强硬地按在水里,周围是刺耳的嬉笑和谩骂。
我想叫喊却发不出声音,拼命挣扎却只能忍受水从七窍涌入的窒息感。
接着浑身燥热起来,高烧烧掉了我的意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的世界再也没有了声音。
可下一幕却是少年的陈深在雨天背着我,他的外套披在我身上,温柔地让我把雨伞打给自己。
又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刺耳的嘲笑声:「攀高枝」,「配不上」,「一个聋子飞上枝头也是一只聋了的野鸡」。
我流了一身冷汗,终于从光怪陆离的噩梦中醒来。
打开发现狄漫给我发信息炫耀:谷雨姐,陈深哥哥的力气这么大,你平时吃得消吗?唉,可惜你是个聋子,真是浪费陈深哥哥性感的声音。
下面是一条语音,我点开,是陈深低沉又迫不及待的喘息。
我的呼吸逐渐急促,却依旧觉得喘不过气。
儿时模糊的片段和如今陈深的喘息重重地敲打着我的神经。
房间的门被推开,陈深带着倦意走进来。
夜晚的风早已吹散了陈深身上的气味,只留下了淡淡的桂花香气。
他看到我醒着微微一愣,发现我的无措后,慌张地快步走过来抱着我。
「怎么了宝贝?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抚,又用袖口擦了擦我额头的冷汗。
陈深有洁癖,对衣服更是严苛,此刻却毫不在意地沾湿了袖口。
「对不起宝贝,是我不好,以后这些会我都不参加了,一定每晚陪着你。」
眼中竟是真心实意的懊悔和担心,甚至真的给助理打了电话,让他推掉所有在晚上的会。
「陈深,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我,只爱我一个人?」
我缓过神,盯着陈深问道。
陈深的眼中闪过一瞬慌乱,随即郑重地回答我:「当然!」
他在我身上胡乱地亲着,语气中的恳求无比真切:「宝贝,你到底怎么了?我哪里做得不好一定告诉我,打我骂我都可以,千万不要自己生闷气。」
「没事,我就是做了噩梦,现在好多了,快睡吧!」
我哄着陈深睡下,睡着的他还不放心地把我搂在怀里,似乎一松手我就不见了。
我看着陈深俊美的侧脸,越发克制不住心底的疯狂,下定决心拨通电话。
「把事情做得漂亮点,我保证你的家人无后顾之忧。」
陈深,既然答应了我,我就不会再给你反悔的机会了。
3
我依旧没有睡着,凌晨的时候,起身去海边吹风。
因为我喜欢大海,陈深便在我生日的时候将这套海景别墅送给了我,还在这里向我求婚。
对于这个我数十年苦心积虑谋划的结果,我自然求之不得地答应了他的求婚。
秋日凌晨的海风很冷,我哆嗦着点燃了一支烟。
呆呆地看着远处逐渐升起的红日,心中默默完善自己的计划。
突然被人从背后抱住,嘴里的烟也被抽走。
陈深把头埋在我的后脖颈,凌乱的呼吸暴露了他此时的慌乱。
半晌,才闷闷地开口:「宝贝,抽烟对身体不好。」
「你知道吗?我醒来发现你不在的时候,想死的心都有了,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那个医院里最年轻的主任,手术室里果断冷静的主治医师,此刻却红着眼眶,一副生怕被丢下的可怜模样。
真好看!果然陈深还是适合这般丧家之犬的模样。
他把我冰凉的手裹进大衣里,嘴上不断哀求:「宝贝,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我惹你生气了?你打我吧!打到出气为止,千万别折磨自己。」
我抽出手,随口编了个理由:「没有,我就是压力太大了。」
陈深重新捧住我的手,用自己的体温为我暖手:「那我买辆房车好不好?再向医院请个假,带你去看日出看星空,出去散散心怎么样?」
「你愿意的话,我们就去冰岛看极光,去南极看企鹅,你想去哪我都会陪你去。」
「但现在太冷了,你的身体受不了,我们先回去吧!」
我冷冷问他:「你慌什么,难道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陈深愣了,举起手对天发誓:「宝贝,我若背叛你,不得好死。」
我急忙握住陈深的手:「我和你开玩笑的,瞎说什么!」
陈深终于松了一口气,拥着我回到房里。
又匆匆忙忙地拿毛毯把我紧紧裹住,吩咐刘妈煮姜茶,还拿暖宝宝捂在我的肚子上。
陈深总是这样对我无微不至,可惜,他不属于我一个人。
陈深的电话铃声响起来,他忙着照顾我,没看屏幕便直接接通。
狄漫娇柔的声音猝不及防地传出:「哥哥,我买了件很漂亮的内衣,很好撕,你要不要过来试试?」
陈深匆忙挂断电话,心虚地看向我,发现我已经睡着了,才小心翼翼地离开家。
关门声响过,我睁开眼睛,翻找通讯录发了一条短信:下周末,陈深工作的医院。
4
我终究没扛过海风的冷冽。
从小吃不饱穿不暖,还经常遭受欺凌的我身体一直很差。
为了给我调理身体,陈深报考了医学系,精心调养了我的身体十余年。
只是他从没想过,我的身体之所以这么差,都是拜他所赐。
我起身去了医院,在医生的建议下,我决定住院几天,刚好让自己冷静一些。
在病房闷得无聊,我便随意在医院逛了逛,等反应过来时,已经站在了陈深的办公室门口。
墙上挂着医师的介绍,陈深穿着白大褂,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长身玉立,剑眉星目。
就是因为陈深从小拥有的这幅好皮囊,让我在福利院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眼,迫不及待想看他在我面前摇尾乞怜的样子。
在我知道他美丽的皮囊下,藏着一副暴虐且恶劣的灵魂时,我压在心底的疯狂再也不受控制地喷薄而出。
我和陈深是一类人,这辈子应该只属于彼此。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我本想进去见见他,推开门却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石楠花的味道。
我瞬间如坠冰窖。
医用屏风后,影影绰绰,狄漫毫不收敛地呻吟着,还不忘挑衅我。
「哥哥,你轻点。你每天这么饥饿,谷雨姐受得了吗?」
「闭嘴!」陈深似乎将手伸进了狄漫的嘴里。
「若不是心疼我的宝贝受不了,你以为你会有机会到我眼前吗?」
狄漫毫不泄气,接着说:「谷雨一个聋子,能有什么趣味?」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接着一声巨大的耳光声炸响。
狄漫被陈深猛地扇倒在地。
陈深压着声音吼道:「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说她?你以为你是什么?还想和我的宝贝相提并论。」
狄漫被吓到了,慌乱地跪着亲吻陈深的腿,好不容易才平息了陈深的怒火。
「哥哥,我错了,我知道我哪里都比不上嫂子。」
「你的腿疼不疼,我亲亲它好不好?」
陈深没有回答,接着屏风里传来脱假肢的声音,以及唇舌舔舐皮肤的黏腻声。
我浑身颤抖,从未如此恨自己拥有清晰的听力。
我退出办公室,猛地扯下耳朵上的助听器,愤恨地扔进垃圾桶。
这个助听器是陈深给我买的。
他省吃俭用,用第一笔工资给我买了助听器时,脸上的高兴和期待一直刻在我的脑海。
可如今却物是人非。
心底的声音逐渐强烈:锁住他,摧毁他,让他只属于我一个人。
我拨通电话,对电话的另一头说:「不等下周了,你现在就过来。」
5
办公室里的喘息终于逐渐停歇,之后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响。
狄漫满面红光地打开门走出来,可还没走两步,突然被人从背后扼住了脖子。
在办公室门口坐着的我也没能幸免于难,被那人用刀尖指着脖子,威胁我跟着他走。
周围响起尖利的惊叫,医院顿时躁动起来。
我和狄漫被那人赶着一步步爬上医院的顶楼。
狄漫早已被吓软了腿,几乎是被那人拖着走的。
「退后!都退后!谁敢上来我就杀了她们两个。」医闹的人把跟到天台的人喝退。
「叫陈深出来!老子跟他讲。」
陈深满脸担忧地往前走了几步,面色阴沉地劝告他冷静。
我此时穿着病号服,头发凌乱,距离又远,陈深并没有认出我,自然不会是担心我。
「陈深,你个庸医,我娘在你这儿做完手术后身体越来越差,你还有脸当医生?」
「今天我要让你血债血偿!这两个人你选一个,另一个就跟你的工作一块玩完吧!」
行凶者恶狠狠地大吼,还把刀尖往狄漫的脖子里又扎了一寸。
狄漫吓得花容失色,哭着求救:「陈深哥哥救我!」
陈深怜花惜玉的神情终于藏不住:「住手!」
「对不起,她是我的病人,我要保证她的平安。」
虽然策划这次事件的时候我早有准备,但现在真正听到答案的这一刻,我的心脏依旧无法避免地抽痛了一瞬。
行凶者愣了一瞬,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陈深,你看看这是谁?」
行凶者把狄漫猛地推向陈深,同时撩开我的头发。
陈深跑过来想要接住狄漫,近距离下终于看清了我的面孔。
他顿时愣住,就这么让狄漫摔到了地上。
陈深红着眼眶嘶吼,却无法阻止行凶者将我推下天台。
「不!」
他慌乱地想要跳下来抱住我,却被旁观的人一拥而上拦下。
而我在坠落中却止不住地兴奋起来。
6
因为行凶者时间拖得够久,警察早已在楼上楼下做足了准备。
我摔到了地上铺好的救生气垫,并无大碍。
楼上的警察也干脆地制服了行凶者,押着他路过我的时候,行凶者别有用心地看了我一眼。
我用安抚的眼神回应他,示意我给他的承诺一定会兑现。
陈深从楼上急匆匆跑下来,狄漫跟在身后想抱着他求安慰,却被他一把推开。
「宝贝,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陈深声音哽咽,紧紧地抱着我,几乎想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
行凶者控诉陈深庸医的事只是无稽之谈,但医院为了影响还是让陈深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正合我意。
我顺便以受到了惊吓,想要陈深多陪陪我的理由给他请了长假。
而陈深自知理亏,对我百依百顺。
我也因此毫不费力地喂他喝下了那杯有安眠药的水。
我把陈深拖到了地下室,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锁链。
锁扣扣在陈深脚腕的那一刻,我的内心获得了从未有过的满足。
我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任何独属于自己的东西。
我还性格孤僻,儿时在福利院的时候并不讨人喜欢,所以遭受过不少的欺辱。
而最喜欢捉弄我的人便是陈深。
与我不同,陈深很会装乖扮巧,深受老师和其他小朋友的喜欢。
在被他用鞋底踩着肩膀,把我压到泥土里的时候,我扭曲的想法不断滋生。
我想看他身边空无一人,只能向我摇尾乞怜的样子。
陈深醒来后,愣怔了许久才意识到我在做什么,不可置信地问我:「宝贝,你在做什么?」
「你疯了吗?你这是非法拘禁,是犯法的,快放开我!」
我捧着他的脸,仔细地欣赏他现在恐慌的样子。
我挤出两滴眼泪,娇滴滴地说:「可是,我太害怕了。我怕放开你,你就去找狄漫,就不要我了。」
陈深仍在垂死挣扎,磕磕绊绊地解释:「宝贝,你别误会。我和狄漫只是师兄妹的关系,只是她今天恰好身体不舒服来找我看病……」
「哦?是吗?是这种不舒服吗?」
我慢条斯理地打开陈深的手机,翻到狄漫最新发来的一条语音:
「陈医生,我身上好热,好像发烧了,是不是今天惊吓过度?你能来我家帮帮我吗?」
7
以往的陈深听到这些话,恐怕早已找理由去找狄漫了。
但如今陈深的眼里不仅没有了痴迷,竟是无尽的愤怒。
我冷笑着想,自陈深从福利院到了陈家之后,就为自己塑了一层矜贵高雅的金身。
这层金身正直,仁爱,深情。
外壳披久了,连他自己都忘记了自己恶劣的内核,更忘了自己曾经欺负过的那个小女孩儿。
不过没关系,我会让他记起来的。
「宝贝,对不起……我,一时鬼迷心窍,没有经受住狄漫的诱惑。」
陈深慌乱地握紧我的手,放到嘴边亲吻着。
「我错了,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联系任何女人了,给我个机会,我们好好生活,好不好?」
我眨了眨眼睛,眼眶蓄满泪水,可怜兮兮地向陈深诉苦:「陈深,我一直都想和你好好生活的。」
「可是狄漫好像很看不惯我,总是嘲笑我是个聋子,没有趣味,还经常给我发你们亲热的照片。」
「陈深,你知道吗?我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心都在滴血。我是不是真的很无趣,所以你才嫌弃我?」
陈深急切地打断我:「不,不是的。宝贝哪里都很完美,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没想到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陈深心疼地几乎要哭出来,我却恢复镇静,冷冷地抽走自己的手。
「陈深,我真的太害怕了,害怕你随时都会离开我。」
「我太爱你了,所以,你先乖乖待在这里陪我,等你想好怎么做才能让我不那么害怕,我就放你出来,好不好?」
说完,我挥开陈深挽留我的手,决绝地离开了地下室。
从那之后,我只会不定时地给陈深送些食物和水,其余时间都留他一个人忍受黑暗。
地下室黑暗潮湿的环境很容易放大情绪,孤独、恐慌、后悔和恨意会逐渐蚕食陈深,把他变成我喜欢的样子。
可我知道,陈深并没有放弃逃出去。
我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把他锁到了客厅,给了他接触阳光的机会,还有逃跑的诱饵。
我需要他亲自帮我解决狄漫这个整天嗡嗡叫的苍蝇,还要他让他彻底地、主动地留在我身边。
而陈深果然不出我所料,打开锁链,逃出去找了狄漫。
8
藏在陈深领口的微型窃听器和安装在他手机里的定位器,如实向我展示了陈深的所有动向。
陈深和狄漫的争吵声、叫骂声、殴打声,谱成了一曲最为动听的交响曲。
和我猜的一样,陈深报复了狄漫,又回到了这里。
我打开门,陈深正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外。
「宝贝,我回来了。」
「我给你买了新的助听器,你要不要试一试?」
或许是看到了我愤怒的表情,陈深的语气中充满了讨好。
我没有回答,只是重重将门拍上。
「宝贝!」
陈深肉眼可见的慌乱,急切地拍着门。
「我已经把狄漫的事情解决了,我和她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陈深小心翼翼地问我:「宝贝,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如果你不放心,那你就把我锁起来。」
我见目的达成,便打开门下了最后一剂药。
我红着眼眶开口:「陈深,我给过你机会的。可你还是选择了离开,既然如此,那我给你自由,我不要你了。」
只有被丢弃过的狗,才会无比渴望回家。
果然,陈深更加害怕,直挺挺地跪了下来,不断地抬手扇自己耳光。
「宝贝,我再也不会离开了。我辞职,每天都陪着你好不好?」
说着,陈深自己跪爬着冲进房间,翻到那根锁链将自己扣住。
「宝贝,这辈子你都锁着我好不好?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是别丢了我……」
我看到陈深痛哭流涕,捧着锁链卑微地乞求,我的灵魂几乎都在兴奋地战栗。
我踩上陈深截肢的伤口,满意地看他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把我的脚推开。
「陈深,晚了。」
我将他的衣服扔出门外,愤怒地让他出去。
「滚!」
「宝贝,我会一直等到你愿意原谅我的。」
陈深被我推搡着出门,不顾被别人看到的风险,就这样带着锁链跪在了门前。
夜晚突然下起了雨,裹着海风打在窗户上噼啪作响。
呼啸的大雨和密不透风的乌云压在我的心口,我似乎又被按在水中无法呼吸。
那时的我,恐怕就如现在的陈深一样,活像一只丧家之犬。
我透过窗户看依旧跪在门前的陈深,在狂风暴雨中缩成一团,不断颤抖着。
我愈发明白为什么陈深小时候那么喜欢捉弄我,一个人被逼无奈只能求我救赎他的样子,真的很美。
9
第二天,我打开家门:「进来吧!」
陈深眼神有些涣散,花了些时间才理解我说的话。
他不自在地在门口站了许久,见我皱眉不悦,才期期艾艾地开口:「我身上,脏。会把地板弄脏。」
陈深从头到脚被雨淋了个透,此时正不断地往地上滴水。
「去洗澡换衣服,自己把地收拾了。」
刘妈早已被我用钱打发走,以后这些活自然都要交给陈深做。
可此时的陈深并不觉得屈辱,甚至还因为自己有用武之地而高兴。
陈深将自己收拾妥当之后,便跪着用抹布将门口的水渍擦干净,又把整个房子的地都拖了一遍,生怕我有哪里不满意。
那条锁链自从他自己扣上之后便没有摘下来过,此时正跟在陈深脚边哗啦啦地响。
我拿起钥匙,想要帮他摘下来,却被他下意识地躲过去。
陈深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小声开口:「戴着吧!戴着安心。」
我在心中冷笑一声,感叹陈深的上道,省去了我再折腾。
收拾好家务后,陈深又手忙脚乱地去帮我准备吃的。
我的身体一直不太好,和陈深在一起这些年,他没少给我折腾各种药补,厨艺一直不错。
可现在全心全意想要讨好我的陈深,尤其令我心动。
但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还是把陈深关在了我是门外:「我不想和你一起睡,你去客房。」
可就在我快要睡着时,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我坐起来瞪向门口。
陈深抱着一条被子站在门外,见我醒着顿时有些慌乱,急忙向我解释:「我,我没想做别的。」
「我睡不着,我睡在地上可以吗?」
我看着胆怯却满脸希冀的陈深,整颗心被扭曲填满。
「随你。」
从那天开始,陈深每晚都睡在我的床边的地板上。
他重新回来之后,一直都表现得很乖巧,我也不介意偶尔对他温柔一些。
「去把你新买的助听器拿过来。」
陈深愣怔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欣喜若狂地跑去房间把助听器拿了下来,蹲在我身前捧着助听器。
「要试试吗,宝贝?」
「嗯。」我戴好助听器,「还不错,很合适。」
陈深顿时开心得像个孩子,眼睛亮亮地看着我,像我当初答应他的求婚时那样高兴。
我却偷偷地将我在福利院的照片夹在了陈深偶尔会翻开的医学书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