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班转来一个死装姐。
她在寒冬腊月里穿着老旧的大衣,说是她妈从国外给她买的羊毛大衣。
在食堂众目睽睽之下嘲笑我是捞女,把她咬过一口的沙琪玛扔进我碗里。
「你天天只会端着碗捞免费蛋花汤。
「吃吧,这可是我妈妈在日本给我买的糕点,你这辈子都没吃过吧。」
我直接把碗砸她脸上,她灰溜溜捡起掉在地上的那半块沙琪玛走开了。
原本以为她肯定不敢再老招惹我。
直到一天大雨落下,她推开我兼职夜班的宠物店门。
一只小猫瑟缩在她怀里。
她瓮声瓮气问我:「它受伤了,只噶一只蛋的话……可以半价吗?」
1
高三最穷的那年,我作为驭兽人现存唯一传人,为了搞口饭吃,谎报年龄混进学校对面的宠物店。
我的工作就是当夜间助手。
这家诊所的主人沈医生除了有手术的时候夜里会来医院,其余的时间都不见人影。
一到晚上整个诊所医院都是我的地盘了,我也很享受和小动物的温馨时光。
这天我正在给客户寄养在店里的柯基柴柴洗澡,它在我魔掌之下吱哇乱叫。
它苦苦哀求我:「老大,求你能不能不搓蛋!洗了之后我 manman 的气味就没了。」
「我求你了。」它举着两个爪子不停冲我作揖。
我翻个白眼:「不行,你蛋皮里的那堆褶皱灰都能搓出一颗伸腿瞪眼丸了,这次再不给你搓掉,你主人该找我麻烦了。」
「不要啊,呜呜呜,洗完我不干净了。」
「沈!茵!茵!我和你不共戴天!!」
它嚎得门口估计都以为我在杀狗。
和我不共戴天?
这种台词一般只会出现在二流霸总文,霸总被女主抛弃的时候,无能狂怒罢了。
没想到也会出现在我和狗身上。
正在我哄它,一定给它介绍隔壁的西施犬的时候,宠物诊所的门被人推开了。
趁着柴柴发愣的五秒钟,我三下五除二把它掏了个干净,顺手把肛门腺也挤了。
丢进烘干箱,大功告成。
我这才有时间去看向来人。
来人抬眼跟我面面相觑,她手上还抱着一只肥胖的金渐层。
这猫一看就是价格不便宜,它的脸版开得很正。
毛发浓密,但是脏兮兮的。
眼睛明亮,但是有轻微浑浊。
它龇着牙在嗷嗷叫,初步判断它目测年龄在 4—6 岁之间。
「李秋?」今天真是遭了殃,怎么走哪儿都有她啊。
「沈茵茵?你怎么在这?」她反问我。
她目光上下打量我,看到我的胸牌恍然大悟。
「你打童工?你成年了吗?
「你家里管不起你饭了?
「还好我妈每个月都给我好几千块钱的银行卡。」
我试探:「每个月都给你一张新的银行卡吗?」
她哼一声:「那当然,花完了就给。」
这拙劣的炫富,算了,不计较了,真没必要。
我淡定抽出纸盒里的纸巾。
你以为我在擦掉我嘴角的饼干屑?
不,实际上我只是在掩饰我心里的不屑。
「您好,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到您?」
我扯出八颗牙微笑,上班时间,私人恩怨我选择放下。
但是没成功。
2
该死的,好死不死怎么是她。
如果我们班上,或者生平里让我选出一个我最讨厌的人。
那我会大声告诉全世界,面前这个女的最讨人厌。
毫不客气地说,李秋当之无愧是我高中三年的宿敌。
我是纯穷,但她是死装。
绝对是属于死要面子活受罪那一挂的。
寒冬腊月里她穿着一件掉渣的皮外套,领口都已经磨得发白。
别人裹着羽绒服问:「李秋,你天天穿个破烂真的不冷吗?」
她直接冲人家翻白眼:「你们老土,谁说只有羽绒服才暖和,我这个羊毛大衣比羽绒服暖和不知道多少倍。这是我妈妈从国外给我带回来的呢。」
谁信?
有人笑着提议举办一个捐款会,把家里不要的旧衣服都捐给李秋。
她说李秋没妈才过得这么磕碜,像个乞丐一样。
李秋直接扑上去撕烂了捐款表,指着那人鼻子痛骂。
「土逼!我手上的链子和衣服够你家存一年了。你眼瞎不识货!」
后来,她座位后面的男同学看不过她的装模作样。
在她身后拿小刀把她的衣服划破了。
她哭得好大声,一拳就将那人鼻子揍流血了。
老师请来对方家长,告知他们那件衣服确实是价值不菲,零售价要一万三。
只是现在穿在她身上又小又破。
害怕赔钱,对方家长只能捏着鼻子认了挨打这事。
从那以后,李秋也在班上开始被排挤,遭遇不少隐形霸凌。
她纯装,我死穷。没人愿意和我们俩做同桌,老师就给我们凑对了。
后来她也没再穿过那件掉渣的皮衣。
每天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就这么过了小半个冬天。
班上又开始传谣言。
她们说李秋那件衣服是去富人区捡垃圾充面子,现在人家不让她去捡垃圾了。
她整天在我旁边冻得只打哆嗦,笔都握不住了,十分耽误我的学习。
十分碍眼。
我偷偷从沈医生给我的开工红包里拿出一百八十五块钱。
在同城的拼多多精挑细选地买个超级无敌厚的棉袄,匿名给她寄到家里。
果然,第二天她就穿着新棉袄趾高气扬地出现在班级里。
非得告诉全班人说是她美国的姑姑给她寄的。
现在,我的「大侄女」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偷吃你顾客的饼干?」她直接揭穿我。
我指了指盒子:「已经过期了,扔也是可惜。」
她冷哼一声:「又穷又爱装。」
这一句话给我气笑了。
谁他爹的能装过你!
死装女!怎么不装死你!
啊啊啊!
3
「陛下,她要噶我的蛋,你救我救我救我救我。」它怀里的猫朝我伸出爪子,泪眼婆娑。
「陛下,我是三德子啊!」
那只金渐层扭着自己的胖腚,拼命在李秋手上挣扎。
试图在我面前刷个脸熟。
三德子?
我还是皇上呢。
这猫怎么却越看越眼熟。
片刻后,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我们学校里的流浪猫嘛。
那天我正坐在学校里一边啃馒头,一边吃着沈医生给的酒心巧克力。
而它在我旁边一边啃树皮,一边撒尿。
我震惊金渐层也会流浪,于是招呼它:「过来吃点。」
它也震惊:「你怎么不说人话?」
我跟它说我是驭兽人,从小就能和动物通灵,还能看到宠物的记忆。
它跟我说它是这里的猫老大,名字叫猛煞,校园里除了校长和老天爷就是它最大。
我啃一口酒心巧克力若有所思:「那你应该叫三德子,除了皇帝就是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猫猫震惊,思索半天吐出一个字:「中。」
它反问我:「那你叫什么?」
我:「叫我,陛下就好。」
一代猫界大佬,就此易名。
4
三德子埋在李秋胸前快要被憋死了。
它艰难地伸出毛茸茸的脑袋摇摇晃晃地向我求救。
李秋先开口:「这只猫跟别的猫打架,蛋蛋被咬掉半只。」
说完,她伸手自然地扒开猫的两条后腿。
我把头凑过去:「果然啊,这个蛋蛋好小啊。」
我怕看得不仔细,用手指拨开纤细的猫毛,三德子叫得要变音了。
「我拿你当兄弟!!!
「放开我!!!
「我不能对不起小花、小白、小奶牛、小黄、小狸、小翠和肉丝啊!
「我会恨你的!」
恨我的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你前辈现在还在烘干箱吹着呢。
三德子死死夹住后腿,整个猫都扭曲了。
我点点头:「是有点严重,估计要拆蛋。但是阉猫蛋得 200,你有钱吗?」
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我倒要看看她还怎么装下去。
李秋愣一下嘴硬跟我说:「我爸妈给我的零花钱,我花都花不完的。
「我不是没钱,我爸妈给我的钱太多,银行卡限额你懂吗?
「算了,你也不懂。
「……只拆一只蛋能便宜吗?」
5
李秋用手指绞着衣角。
这句话还没说完,她脑袋低得都快塞进自己的胸腔里了。
恐怕她自己也知道现在很难自圆其说。
干脆装起鸵鸟,等待我的奚落。
「能便宜。」
李秋眼睛一亮,抬头满怀期待看我。
我接着补上一句。
「你求我啊,你要是给我磕个头,我给你打一折都行。」
我这下倒要看看她还能怎么装。
李秋脸色一白,应该是没想到我会在这个时候刁难她。
她纠结很久。
我两手环抱在胸前,等着她的回答。
死装女。
装不下去了吧?
我刚想主动伸手接过猫。
却忽然发现她抬起头,眼中积蓄着泪水。
这一小会工夫,她把自己的嘴巴咬破皮了。
她问我:「只要给你下跪,你就愿意救它,是吗?」
「下跪就行?」她又问我一遍。
我的话一下卡在喉头。
难不成死装女真的会为了救一只猫给我下跪?
我不信。
我点点头。
「你磕。」
她抱着猫,直接就给我跪下了。
膝盖砸地的闷响比我预想的更重。
我连忙往旁边一闪,躲开了这一拜。
结果自己直接撞翻了旁边的玻璃水杯,玻璃碴在瓷砖上划出尖锐的刮擦声。
她竟然真的会为了救猫,选择给我下跪?
这简直超出我的认知了。
某一刻,我感觉我像拆散小白花和霸总那个仗势欺人的恶婆婆。
坏了,我把自己演过头,演成恶毒女配了。
6
正在这时,门响了。
我抬头看去,沈医生从外面进来了。
他第一时间就看向李秋,目光明显怔了一下。
我连忙摆手:「我可没有难为人,她自愿的。」
「我很自愿的。」李秋很上道。
沈医生愣住好几秒,他似乎想要从李秋身上看到什么人的影子。
最后他把目光又移回我身上。
「她是……
「要卖身救猫?」
「我表妹捡到一只小猫受伤了,问我能不能走免费救援。」我张口开始胡诌。
沈医生穿着白大褂,身姿挺拔,白大褂下隐约可见结实的肩线。他很有几分姿色,弯腰看着李秋。
李秋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脸色涨红:「我没说要免费……」
我顺手从她怀里抱过三德子,只是在接触到三德子的那一瞬间,却自动通灵了。我看到漫天的火海里,有个女人挡在一辆汽车前面,她伸开双臂去拦车。关于车祸的片段一闪而过。
我没有多想,估计就是这小猫无意中看见车祸,应激了才记住这么久。
我再伸手一摸,鼻血沾了我一身。
妈的,被动消耗技能了。
我赶紧拿纸堵住我的鼻子。
李秋的小脸已经红红的,像虾子。
她坐立难安:「我有钱的……等我妈回来,我会还给你们。」这声音细若蚊蝇,可见底气之不足。
沈医生脸上有些失望,依然笑得很温柔:「这只猫就留下吧,看好之后我们会放回的。收到的捐款还有不少,再说你是茵茵表妹,就算在她账上。」
他看向我:「没问题吧,茵茵。」
我点点头:「算在我账上。」
7
其实店内绝大部分的动物也都是无偿收容的。
更多的时候是沈医生自己垫的钱。
他总是在给宠物做手术的时候直播,骗他的粉丝给他打赏。他长得不错,手艺也不错,听说靠这个也赚到不少钱。但是他却从来不肯告诉我,他直播的平台在哪儿。
再不济,我手里也是有点钱的。
割个猫蛋除了容易结仇,实际上还是花不了几个钱的。
李秋不停鞠躬:「谢谢您,您真是个好人。」她又瞪了我一眼,她也反应过来我刚才故意整她的。
沈医生拍拍她的肩膀。
「好孩子,回去休息吧。有时间可以多过来玩。
「这个小猫我们处理好会放回学校的。」
李秋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沈医生的眼神一直久久没有收回,摸着下巴注视着李秋的背影。
他难得开玩笑:「你这个同学虽然年龄小,但是身材挺辣的,要胸有胸,屁股也很翘。要不然你帮我把她也招进来。」
我没接话。
「对了,你先带这只猫去做个血型测试。」沈医生叮嘱我。
等到血型的结果出来,看到三德子的血型显示是 B 型血,沈医生眼中的失望一闪而过。
「准备手术台吧。」
三德子苦苦哀求我。
它甚至说出我如果嘎它的蛋,它将率领它一百个孩子堵我一生一世。
它真的没少糟蹋小母猫。
我含泪向它保证,我一定会用最大的努力保护它。
不会让任何人对它动手动蛋。
说完我就准备手术台去了。
沈医生趁它不注意一针麻醉给他放倒了。
呵!
猫不知道,人从不受威胁!
古语有云,人心叵测,这岂能是小小猫咪能揣测。
人,有时候不讲武德。
等三德子醒来之后,硬生生地绝食两顿表示自己的不满意。
做完手术观察期一过,它就被沈医生直接扔出诊所门口。
「人坏,人偷了小猫的东西。
「嘎了沈医生!抵制沈医生!」
它在门口叫嚣了半夜,引得店里的宠物想起伤心事儿,一起号叫到半夜。
8
沈医生完成手术之后,照旧在诊所墙上贴了一片银杏叶。
不知道他从何时开始的,但如今诊所外墙已经贴满银杏叶。
我偷偷地看过,每片叶子背后都被他用极小的字写着猫咪的名字和血型。
三德子的覆盖在最上面,沈医生不知道它的名字。
这次写的是:【重十二斤的金渐层。名字:肥咪咪。血型:B 型。】
沈医生处理完三德子的手术之后,就开车离开了。
而我趁着后半夜没人打扰的时候悄咪咪地睡了一会。
第二天清晨,我刚一推开教室门,就看到有个女孩子站在我的位置上。
她正在往李秋的头上倒红墨水。
教室里除了空调的呼呼声,全班人都兴致勃勃地看着这场霸凌。
那墨水顺着她头顶湿透了我给她买的花棉袄,灌进她的脖颈。
墨汁飞溅到我的书桌上。
我价值四块的笔记本,同样被墨汁浸泡了。
这个挑事儿的女生叫姜惟。
她家里的条件我也略有耳闻,总之就是非富即贵。
她还有个社会上的男朋友每天打着等她的借口,在我们学校门口乱窜。其实就是个小混混每天借着等她的借口到处占便宜。
话说姜惟怎么也算是个重点高中的学生,真不知道怎么会眼瞎看上那种人,估计是把自己当成救赎文女主了。
但凡是学校里规规矩矩的学生,都挺怕她的。
毕竟在高三如此紧张的环境里,她早就定好了出国的计划。
大家都不自觉地让着她。
谁也不想在这个人生最关键的时候给自己添绊子。
但是又乐于看消遣,更何况被霸凌的对象是班上人人都讨厌的死装女。
「婊子,我看到你偷了我的东西,还不赶紧拿出来?」
她拿起桌子上的尺子拍了拍李秋的脸。
那把尺子也是我的。
「别他妈说你没有,你跟我打完照面,后脚就带那个死猫去看病了,当老娘是瞎的?
「我老公给我买的梵克雅宝手链,三万多呢。」
我耳边响起叽叽喳喳的声音。
「不要脸!明明是昨天放学在校门口她『老公』故意搭讪了我们李秋几句,这个酸鸡就开始发作了!」窗口一只胖成球的麻雀在叽喳尖叫。
另一只胖成球的麻雀立刻附和:「人!贱人!不是这样的!我马上等这个母人出来我就啄死她。」
我若有所思。
李秋,好像还挺有爱心。
我之前是不是误解她了?
要知道这些麻雀可是出名的小白眼鸟,想让它们夸一句可不容易。
如果不是积年累月的善心,很难被记住。
座位上的李秋脸色涨红得像猪肝,这次她却一言不发,只是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腕。
「我没有偷你的东西,我不会偷东西的。」
姜惟强行抓起李秋的手,扯开了她的袖子,露出了梵克雅宝的红五花:「还说你没偷!」李秋挣扎不脱她的手。
声音里染上了哭腔。
「这是我妈妈留给我的,才不是你的。
「你松手!」
所有人都静默着看着这场闹剧。
根本没有人相信李秋的妈妈会给她买这么贵重的手链。
李秋又一次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
我把书包从肩膀上取了下来,拿在手上。
隔着三米之外,我把书包重重甩到桌子上,书本、本子和笔散落一地。
「干什么呢,买不起开始抢了?你们当所有人都死了是吗?」
我挡在了李秋的面前。
姜惟刚才随手拿起来又放下的尺子,被这股力量带飞,直接印在了她雪白的裙子上。
乍一看很像来了大姨妈。
她气得吱哇乱叫:「沈茵茵你想给她出头?我劝你别犯这个贱。你们一个穷逼、一个装逼,怪不得你们做同桌呢。
「跟你说话都恶心,你把嘴闭上!等我收拾完她就收拾你。」
我掰手指算了一下,她弄坏了我的东西,我找她要钱。
没毛病!
那她骂我,我找人抽她应该也没毛病吧?
9
我默默走到班级窗户口,把窗户打开了。
麻雀一号:「?」
麻雀二号:「?」
我小声蛐蛐:「不是要啄死她吗?」
两只胖鸟也不纠结我怎么能听懂鸟语,气鼓鼓地直接就飞进教室。
扑棱着翅膀盘旋在姜惟头上开始噗噗拉屎。
鸟胖货也多,直接拉得姜惟头都抬不起来。
她嗷嗷怪叫,边叫边跑。
谁来帮我把这两只死鸟弄出去,啊啊啊。
有几个献殷勤的男生帮着她打鸟,也没什么用。
姜惟扯着嗓子:「把风扇打开,用吊扇绞死它们!」
还真有傻逼听她的话,要准备跑去开吊扇。
正在这时候,上课铃响,班主任进到教室,看到教室里满目狼藉,蹙起眉头。
「你们还有没有一点学生样子!」
姜惟被鸟打得可怜兮兮:「老师,沈茵茵她控制鸟欺负我!」
我给自己辩解:「没有啊,我一进教室就看见姜惟在李秋头上倒红墨水,我只是想回我自己的位置。」
老师重重把教案往书桌上一砸:「胡闹!你们三个都给我请家长。」
姜惟气得跺脚:「请就请!我爸妈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董。
「到时候有什么后果可别怪我没说清楚。」
周围同学倒吸一口凉气,一直都知道姜惟家里有权有势,但是没想到竟然是校董。
李秋没说话。
我两手一摊:「我是孤儿,老师。我爸妈可能这辈子都来不了了。」
李秋扭头看我一眼,眼中全是惊讶。
班主任不耐烦地一挥手:「再有下次都一起滚出去。」
与此同时,班级群里正疯狂刷屏,姜惟发了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
李秋深夜抱着纸箱走进教学楼。
「小偷!我限量版手链就在那个箱子里!
「敢偷我的东西,我会要你跪着求饶!」
李秋在我旁边小声嘟囔:「她的破烂,送我我也不会要的。」
我关上手机揣进兜里。
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死装姐」。
10
放学之后,我照旧去了宠物店。沈医生跟我发消息:
【今天发现大货,很忙,你自己看好店。】
我百无聊赖地拿上几个猫罐头,去宠物店后巷喂流浪猫。
现在已经入了春。
所以哪怕现在是傍晚,旁边屋檐上的冰凌也正滴滴答答往下落水。
我面前的狸花猫大狸吃饱喝足后,正蹲在暖气管上舔爪子。
突然竖起耳朵动了动,抬起头看向我。
「人!有哭包的味道!」
「哭包?」
「在下水道里,应该是个小哭包。」
大狸的鼻子嗅嗅,用爪子拍了拍地面。
我观察了一下周围,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
「我要是想把它捞出来,估计得把水泥路凿开吧?」
大狸舔了舔爪子:「交给我吧,待会我把它叼到你那儿去,你给它弄点热水洗洗。」
「好。」
我们一拍即合,直接兵分两路。
我回去放水,大狸去捞小猫。
结果过了四十分钟,我没有等到大狸,再次等到李秋。
宠物店的门被人猛地推开,李秋穿着单薄的毛衣冲进来了。
她一身狼狈,浑身湿透地站在我面前,怀里抱着个滴水的纸箱。
箱子里面传出孱弱的叫声。
我注意到她的鞋上全部沾满泥浆,手背也有新鲜擦伤。
「沈茵茵!救救它们。」
11
她颤抖着手掀开箱盖。
三只巴掌大的奶猫蜷缩在露出棉花的棉袄里,脐带还粘连着胎盘。
大狸从她身后钻出来,尾巴焦躁地甩动。
「人!哭包被两脚兽抓走了!那些穿黑衣服的坏蛋在抓小猫!
「刚才我正在钻下水道,进去才发现里面是个陷阱,里面的夹子咬住我的腿。
还有一只被人打瘸的母猫正在生产。
「母猫生完孩子,为了引开那些人被他们抓走了。」
我心头一紧,刚要追问,玻璃门突然砸得哐当作响。
三个文身的男人堵在宠物诊所的门口。
为首的金链男举着钢管,凶神恶煞地指着李秋:「小娘们挺能跑啊?把猫交出来!老子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血型的猫。」
「去报警。」
我挡在李秋和小猫前面,抓起旁边的猫用镇定剂握在掌心给自己壮胆。
李秋声音颤抖,抱着小猫双手都在发抖:「我没有手机……」
也是。
她饭都吃不上了,哪来的手机。
门外的男人一钢管砸在宠物店的玻璃门上,瞬间,玻璃变成一堆碎块。
「妈的,小婊子敬酒不吃是吧?」
他抬腿刚要往店里迈步。
他旁边的男人主动伸手拽了他一下。
「哥,要不这次算了吧。
「这毕竟是姓沈开的店,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再说这两个丫头跟你女儿年龄也差不多大,别难为她们了……」
钢管男推搡他:「谁开的也没有用,那只 AB 血型的母猫老子蹲了这么久,这小婊子坏我生意,我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我不难为她们,姜家更不会放过我。」
他目光盯在李秋的胸脯上:「看起来还是雏儿,让哥哥教教你规矩。」
他一脚踏进店门,宠物店里的宠物开始狂吠。
「喵喵喵?人你还不知道茵茵的恐怖。」
「汪!人,虽然你看起来很牛,但是你砸错场子了。」
「上一个来店里这么横的人,我记得还是在小沈没有变成嘎蛋狂魔的时候。
「后来他被蚂蚁把腿都啃成白骨头了。」
12
我抬抬眼皮还没开口。
宠物诊所内另一道男声从监控里响起。
「我给你们三个数的时间离开我的店,店内有二十四小时监控。否则我立刻报警,旁边不远就是警察局。」
钢管男有点慌了。
他放狠话:「有种你们就永远躲在这个店里,我就在店门口轮班蹲着你们。
「你们最好把猫交出来。」
他再次警告我们。
我低头看着李秋怀里的三只小奶猫,不是什么品相特别好的品种猫,只是普普通通的乳白色小猫,可能是暹罗的串串。
就算卖也就是 100 块一只天价了。
这人穿着打扮虽然没有到奢侈的程度,但是身上用的各种也是潮牌。
不应该会在乎这三只小猫。
除非他有别的目的,他刚提到血型,该不会是想把这么小的猫抓出去抽血吧。
监控里的沈医生再次说话。
「我给你最后五秒钟时间,立刻离开我的店铺。
「如果今天她们俩出任何事情,明天我就亲自去找你老板要人。」
「哥,咱先离开吧。姓沈的他……」
钢管男旁边的人去拉扯他,后面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算你们他妈的这次好运,不会有下次了。」
钢管男放下狠话,转身要走。
「把母猫留下来!」
一直没有言语的李秋第一次鼓起勇气开口了。
那些人没有搭理,退出宠物店。
没有一会儿,门外传来汽车发动的声音,应该是走了。
我悬着的心终于平静了,如果真的有冲突,李秋在这里,我根本不好出手。
我伸手接过这三只小猫,试着沟通一下。
小猫太小,它们连意识都是朦胧的,根本就不能给我反馈正确的信息。
我只能求助沈医生。
「有没有什么抢救方法,这三只小猫要不行了。」
母猫在下水道里生产,导致小猫刚生下来就有点失温,情况不是很好。
监控那边也回我很快:「给它们做人工呼吸。」
给猫做人工呼吸?
我顿时感觉自己有种拿着大刀砍蚂蚁的无力感。
我硬着头皮,把小猫摆正。
「我该怎么做?」
沈医生的声音从监控里徐徐传出来,莫名其妙让我略感安心。
「茵茵,现在需要你和李秋两个人先帮小猫做人工呼吸和心脏复苏。
「你先用布或者毛巾,你俩把小猫鼻腔和口腔里的脏东西清理一下。
「想象着你们在吹生日蜡烛,但火苗是猫尾巴形状的。每次呼吸间隔两秒,吹入少量空气。或者你找找有没有吸管。
「同时用手指按压它们的胸骨,每次保持在 0.5 cm。你们多试几次,我已经开车往诊所的路上了。
「我相信你能做到的。」
哥,能相信我,我有点不相信自己。
这话我没敢说。
我一抬头跟李秋面面相觑。
她一撸袖子首先开始动作,弯腰给小猫进行人工呼吸,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吹蒲公英。
但是现在在场的只有我们两个人,小猫有三只。
我一边帮小猫做人工呼吸和心脏复苏,一边沟通大黑。
「大狸子,拜托了。」
大狸:「……
「我只是一只猫,你对我要求是不是有点高了。」
我咬牙:「救活了,我给你偷十个罐罐。」
没有声音回我了。
我再一回头,大狸已经用一只爪子扒开小猫紧紧闭上的唇瓣。
把它的嘴凑了过去,呼哧呼哧地吹气。
事到如今,有总比没有好。
我安慰自己。
13
没过两分钟,门外就再次传来停车的声音。
沈医生从外面推门进来了。
他掏出钥匙打开手术室的门。
宠物医院所有的设备都在这里面。
他平时只让我准备直播架,基本不会让我进去。
如果有特别复杂的手术。
他会把他的一个师弟喊过来。
我们刚把小猫送进去,就被他撵出来了。
李秋和我在门外等待的时候。
两个人对视一眼,满眼都是对方的狼狈模样。
她如释重负,伸手擦掉自己额头密密麻麻的细汗。
说了句:「真好,它们能活下来了。」
我附和了一句:「是呀。」
她好像和平时在学校的那副样子不一样,比之前真实多了。
经过这一顿折腾,已经晚上八点了。
她头发上还残留着早上被姜惟泼的红墨汁。
想必是还没来得及回家,就遇到那伙人抓猫了。
等待中,她百无聊赖地从前台上拿起沈医生的药盒,指节似乎无意识地摩挲。
她自言自语一句:「这药盒上的猫爪印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很像我妈妈当年养的那只小猫的掌纹。
「我记得很清楚,有只小猫的脚掌就是小拇指少了一截。」
我失笑没当回事儿。
我猜她估计是觉得尴尬,开始没话找话。
天下的小猫的爪印不都长一个样吗?见过类似的也不稀奇。
她苦思冥想的时候,我从旁边架子上顺手拿了一根鳕鱼条递给她。
「尝尝?小日子那里来的高级货。」
她一时间手足无措,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
最后一把推开我的手,抬起头鼻子里发出嗤的一声。
「有没有搞错?这是猫狗吃的。
「我是人,我才不吃。
「我妈妈每天晚上都给我准备四菜一汤。
「我妈妈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
她几乎咬着牙才说出口。
「我和你不一样,沈茵茵。
「我不是孤儿,我不用你可怜我。
「我们以后在班上还是不要说话,像以前那样就好了。
「你离我,最好远一点。」
我拆开鳕鱼干,掰了一半给大狸,另一半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冷淡回她:「哦,随便。」
刚才和谐的气氛一扫而空。
示好被当成驴肝肺,我也是有脾气的,好不?
14
我一直守到凌晨一点多,三只小猫才被抢救出来。
沈医生脚步虚浮地下了抢救台。
我用手指摩挲小猫的脸试探:「沈医生,这小猫也没什么特殊的啊。那些人怎么这么激动?」
沈医生突然抬头冲我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一只 AB 血型的小猫,两只 B 型血的。
「你知道在黑市上,一毫升 AB 型的猫血能卖到多少钱吗?」
我下意识接了一句:「多少?」
「两千,有价无市。
「如果遇到有钱人的猫需要用血,那你要多少钱只是一句话。」
我靠?
我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
沈医生跟我解释:「猫咪通常输血量在一公斤 10 ml 到 20 ml 之间。也就是说五公斤重的猫,输一次 AB 型的猫血,至少需要两万。」
剩下的话,他不说我也明白。
流浪猫,被人盯上了。
有人要从它们贫瘠的血肉里榨取金钱。
「这种人迟早……」剩下几个字我没有说出口。
沈医生拍拍手,掸掉手上的污渍:「如果真的相信因果,他们就不会去做了。」
15
第二天到学校之后。
李秋在我们桌子上画上三八线,彻底和我保持距离。
我的水杯因为略微过界被她毫不留情地推到地上。
哐当的响声让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我默默地弯腰捡起杯子。
「发什么疯?」
姜惟坐在我左后方一排嗤笑。
「沈茵茵,你不会还以为李秋真的有钱吧?你是要做这个死装女的舔狗?
「瞎眼了你。」
我没跟她纠缠,拿着数学书接着钻研,越看越想睡觉。
姜惟看我不理她,彻底生气了。
一抬手朝我们俩的桌子上扔小东西。
「有蛇。」
我一眼就认出来是一条虎斑颈槽蛇。
这种蛇色彩鲜艳,很能唬人。
但我知道,虽然它属于毒蛇的一种,但它咬人的时候很难注入毒液,所以姜惟是故意吓唬我们。
得出结论后,我没有多慌张。
16
「呃——」
旁边传来古怪的音节。
我一回头,看到李秋的脸色惨白。
她往后一退,结果连人带椅子摔倒,重重磕到后脑勺。
这一下摔得不轻,全班从开始哄堂大笑到夹杂着一些女同学的尖叫。
那蛇明显也是受到惊吓,可它认准了往李秋的身边去钻。
李秋惊吓过度,双手不停后摆。
我站起来对蛇发出指令。
「走开。」
往常百试百灵的驭兽术在此刻失效了。
他依然执着地向李秋身上爬过去。
整条蛇的周身充斥着不安、狂躁、暴怒。
我再想一脚踩住它尾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它的身体已经摆出 S 形的攻击状态。
冲着李秋张开嘴,小小的毒牙清晰可见。
「喵——」
一道嘶哑的猫声响起。
窗户口扑进来一只黑猫。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咬住那条蛇。
蛇疼得扭曲。
却依然执着地保持进攻姿态。
17
姜惟脸色通红,明显气着了,不满意自己的精心策划被一只猫打断。
她上前飞起一脚,就踢在黑猫柔软的腹部。
黑猫被踢飞两三米,口中死死咬住蛇,重重跌在地上。
「畜生。」她咬牙切齿地骂道。
平日里也嚣张跋扈,但是也没有像此刻这样满脸狰狞。
原本看热闹的同学笑不出声了。
有人偷偷去找老师了。
她踹飞黑猫还不过瘾,趁着众人没有反应过来,在猫身上连踩好几脚。
「杂种,我还收拾不了你一个贱胚子。」
猫很快吐血,我扑过去扯开她。
「已经有人去找老师了,你要是想把事情闹大,你就继续。」
她冷哼。
「你装什么好人,你也就是没爹没妈的贱种,你以为谁还能给你撑腰?
「你等着,今天出了这个校门。我怎么收拾它,我就怎么收拾你。
「你跟李秋这个绿茶婊一样,偷我的手链还嘴硬,你们都给我等着。」
听到姜惟骂李秋。
地上的小猫撑着精神爬起来,冲着姜惟嗓音近乎撕裂地叫了一声。
它想保护李秋。
我喉头动了动,弯下身子对着小猫伸手:「给我吧,不要紧的。」
它抬眼看我:「人?你能听懂我说话?」
我:「我是驭兽人,可以的。你放心交给我,我不会让它伤害到李秋的。」
小猫最后将信将疑地把已经被它咬到半死不活的蛇吐在我的手上。
我捧着小蛇,站起身子一步步走到姜惟面前。
她不自觉往后退半米,虚张声势问我:「你要做什么,我警告你,我爸是校董……」
你爸是校董,又不妨碍你是个笑话。
我把小蛇轻轻挂在姜惟的脖子上,一瞬间她整个人就僵住了。
我摘下李秋的围巾,李秋不解地看我,她没有动。
她极度恐蛇,整个人都僵硬了。
只有一双眼睛随着我移动。
我往前走一步把李秋的围巾披在姜惟身上。
我整个人贴在姜惟的身前,对着她耳边问道:
「把蛇子的血涂在李秋的围巾上,引得母蛇发疯。
「我以为你只是幼稚,没想到你是实打实的坏种。」
那蛇微微抬起头,开始对着姜惟的脸吐信子。
它也能听懂我在说什么。
在它发动攻击的那一瞬间,我眼疾手快再次捏住蛇头。
姜惟吓晕在地上了,身下一片骚气弥漫。
她被蛇吓到尿失禁了。
她虽然坏,但如果我纵蛇杀她,那我和她又有什么区别,也就是仗势欺人。
不过她日后也别想过上一天好日子。
我在她身上打上印记,一切动物见到她都会把她视为最厌恶的天敌。
一个驭兽人,一年也就一次下咒的机会。
有人慌乱之中打急救电话了,又有人传来一声尖叫。
「李秋也晕倒了。」
我从地上抱起黑猫,把它先送出教室。
校长闻讯赶来,他看到地上躺着的姜惟,气得头发都竖起来。
姜惟别的没说错,她爸是校董,家里在学校里里外外都有关系,这件事恐怕不能善了。
我被老师叫到了校长室,等我从校长室出来的时候。
天色已经很黑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我的老古董手机,已经七点十分了。
学校里的人都基本都走完了。
想到校长甩着肥硕的腮帮子骂我四个小时,我有点想笑。
这也是开学到现在学生里的独一份了吧。
这个点刚好可以直接去宠物诊所吃个晚饭。
我刚准备走人,身后传来有人呼喊我的名字。
「沈茵茵。」
我回头,背后迎来一记大闷棍。
18
我醒了。
还不如不醒。
此刻在一个昏暗的房间内,四处堆满了杂物。
借着屋外的月光,我能看见空气中都是冰冷的灰尘。
有一个脸肿得像猪头的女人正在我面前和一个男人亲得难舍难分。
口水都嘬得啧啧响。
我把眼睛闭上了。
我又睁开了。
因为我忽然看见在我的身边还有一个绑友。
是那只在教室里抓蛇,救了李秋的小黑猫。
它腿部有明显伤痕,是被人用弹弓射中的。
它被人捆得像个粽子,皮毛已经被勒出血痕,可见下手的人带着多大的恨意。
那男的看我醒了,他制止那个女人去解他裤腰带的动作,气势汹汹地看着我。
「就你在学校里把蛇放在我老婆脖子上?
「臭婊子,你找死啊?敢得罪我刘强的女人。」
这个猪头是姜惟?她是掉进马蜂窝了吗?
有光从外面传来,门被人推开了。
进来个男人,我刚想向他求救。一抬头看清脸之后,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是当初追李秋追到宠物店那个钢管男。
事到如今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李秋,她是不是克我啊?
19
我把头低下,钢管男还是认出我。
这不是姓沈的他店里那个助手嘛?
「刘哥,怎么把这妞儿捆来了。姜姐她爸和姓沈的不会找我们事儿吧。」
他们说话丝毫不避讳我。
「姓沈的自己屁股都不干净,你以为他会是什么好东西?他也就是吓唬吓唬你。」
沈医生也参加贩卖猫血了?
我的心沉入谷底。
那个钢管男在两个年轻人面前伏低做小:「这个死猫怎么弄?」
姜惟恨恨地说:「把它抽筋剥皮扔大街上。」
她对象开始劝她:「这猫我刚做了一个血液检查,是 B 型血。虽然没有 AB 型稀有,但是这一只也能卖点钱。卖了给你买包。」
这只黑猫的状态很不好,再耽误一会必死无疑。
我活动了一下身后的绳子,双手被勒得发紧,根本解不开。
「沈茵茵,沈茵茵,我在窗户这。」
一只动作猥琐的金渐层探出一张肥嘟嘟的小胖脸,隔着窗户露出半张脸在看我。
三德子?
它一张扁扁的脸贴在玻璃上,两只绿油油的眼睛盯着我,贼小声地喵喵叫:
「我和老狸来救你了。
「我来报你帮我的保蛋之恩了。
「虽然你没保住。
「老狸就在不远处接应呢。」
20
有点羞愧。
如果三德子知道它的蛋是被沈医生当着成千上万人的面直播割掉的,我半夜睡觉就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你一只小猫怎么救我?」
我反问它。
一人一猫陷入沉默。
直到姜惟的手机反光折射到天花板上,我忽然有了新办法!
「三德子,你能不能偷了她的手机?前提是你要记住她的开机密码。然后我附在你身上一下就行。」
三德子眉头深深蹙起:「人,你好会难为猫。」
「十包猫饼干,成不成?」
「我救你是因为你帮过我,你们人也太看不起我们猫了。」
三德子冷着脸。
就在我再次反省自己的时候,它说:「十包,要蛤蜊味道的。」
「有只胖猫!」
姜惟终于看见阳台的三德子。
她扯了一把刘强:「那有一只猫。」
刘强回头看向窗户:「还是一只金渐层,估计是从隔壁阳台爬过来的,看品相能卖个大几百,正好抓过来一起卖了。」
三德子气得胡须乱颤:「你才胖!你全家都胖!」
刘强小心翼翼走向阳台,生怕惊扰到三德子。
姜惟正在解锁手机看消息,看完后又把她的手机放进她小香风的包包里了。
我往黑猫旁边挪了点距离,把黑猫拉扯到我身后。
开始用手指十分不灵活地帮它一点点解开死扣。
黑猫湿漉漉的眼神看着我,竟然没有一丝惊恐害怕。
它这个节骨眼了还有时间跟我聊天。
「秋菱不是坏孩子,你能不能原谅她?」
「秋菱是谁?」
「就是李秋,秋菱是她的小名。她不是故意针对你的,她怕把你卷进这些纠纷,怕你有危险才跟你保持距离的。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能不能不要讨厌她,她真的很缺朋友。」
我咬牙加重手上的力道,姜惟系得太紧了,我指甲盖都抠断一块才堪堪解开黑猫身上的第一道绳子。
「有什么事情,等我们出去再说。
「还有,你咋连人小名都知道嘞?」
21
刘强去抓三德子。
他刚打开窗户的同时,他们的房间门就跟着被打开了。
三德子冲他和姜惟无辜地喵喵叫。
姜惟都忍不住眼前一亮:「好可爱的肥猫猫。」
下一刻,三德子暴起扑向姜惟的包。
随着刺啦一声,包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我看见了一个新款手机和一条红色梵克雅宝的手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