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庆幸自己出生一个“开明”的家庭，因为我家从来不“重男轻女”，直到那天我听到爸爸和弟弟的对话……
我和弟弟，每个月都要给父母所谓的“家用”。
我月薪一万拿3千，弟弟月薪6千却要拿5千。
我以为，这是父母对我“公然”的偏心。
直到那天，我听见爸爸偷偷和弟弟说。
“别告诉你姐，以后这些钱，都是你的！”
“告诉你们别在家里开‘小会’，要是被她听见了怎么办？！”
原来，这一切都是给我精心设下的“圈套”。
01.
又到了月底该交家用的时候了，弟弟在家族群里装可怜。
【我亲爱的爸爸妈妈姐姐，交完家用，我就只剩一千块了，这能干嘛呀，有没有好心又善良的家人，给我发个红包，安慰安慰我这受伤的小心灵。】
【一百两百不嫌少，两千三千不嫌多哦。爸爸，妈妈，姐姐，是时候展现你们的大方啦。】
弟弟在群里说得那叫一个好听，还一个个地艾特。
我妈先出来了，发了个红包。
弟弟马上就收了。
我点开一看，忍不住笑了：【一分钱！】
弟弟果然哭得更厉害了：【多谢老板的大赏啊，我接红包的时候手都在抖，好重呀，这是一分钱吗？哦，不，这是满满的母爱啊。】
【感觉路边的西北风都更好喝了呢。】
【少来，天天吃家里的，用家里的，还喊穷。】我妈可不吃他这套，直接就拆穿他了。
【你没事跟你姐学学，人家每次交家用，都是痛痛快快的，哪像你，又哭又闹，好像割你肉似的。】
【不想交，那就别交了。】我爸说得很简单。
然后他给我发了个专属红包，两百块。
我接收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
【爸，我钱够用。】
【拿着，咱家的规矩你知道，越哭闹，越没有，别管你弟。】
我妈也在旁边附和：【就是说，老公，之前你说香榭丽那房子不错对吧，要不，先给女儿买了吧，我看咱儿子也不是很需要。】
我弟马上就变态度了：【干嘛呀干嘛呀，开个玩笑而已，看看你们，不夸我幽默就算了，怎么还这么较真呢。】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我和弟弟工作以后，我爸妈就带着我们把市区的房子都看了个遍。
还帮我们算，如果靠我们自己，买房子得花多长时间。
最快也得三十年，慢的话可能一辈子都买不起。
我们在的这个城市勉强能算新二线城市，一套房子，最少也得好几百万。
我爸悠闲地抽着烟，跟我们说：「交家用，房子我给你们买，全款，我和你弟一人一套，一百平方以上。」
我一点都不怀疑。
在我们家，从来没有重男轻女的情况，我得到的待遇比弟弟好多了。
从小到大，只要是爸妈花钱买的东西，弟弟有的我肯定有，弟弟没有的，我也有。
所以我从来不怕爸爸骗我。
而且我爸和大伯做的生意，红红火火的，赚了不少钱。
所以我和弟弟对交家用都没意见。
我爸有老观念，觉得孩子得穷养才能有出息，特别是对儿子。
所以他明知道弟弟工资不高，还是要他拿出五千多的家用。
我爸妈配合得很好，从来不动摇。
倒是我经常觉得弟弟不容易，私下里总会给他点钱。
我打开弟弟的私聊窗口，转了三千过去。
弟弟还真感动得哭了：【姐姐，还是你对我好，爱死你了，吧唧吧唧！】
【不过钱我不收了，我就是开个玩笑，不能每个月都让你补贴我吧，其实爸妈说得对，我吃住都在家里，也没多少花钱的地方。】
【拿着吧，不用的时候就存着，别到用钱的时候不敢花。】
弟弟稍微犹豫了一下，没跟我客气，很快就收下了。
他刚收下，就急急忙忙把转账截图发到群里炫耀：【嘿嘿，你们不疼我是吧？有人疼我，姐姐疼我，最爱姐姐了！】
我爸妈都说我太宠他了，要他把钱还给我。
弟弟得意地做了个鬼脸。
02.
晚上回家，妈妈做了四菜一汤。
吃完饭，我去厨房帮忙收拾，妈妈笑了：「你和你弟弟去看电视，这点小活不用你。」
妈妈说着就手脚麻利地开始洗碗。
她手指上的茧又厚又硬，我看着有点心疼，赶紧抢过来。
「我来吧，你做饭已经很辛苦了。」
「邱阳，过来帮我一下。」我叫着弟弟的大名。
爸爸点头表示赞许。
指着弟弟夸我：「看看你姐姐，再看看你，你哪点能比得上人家。」
弟弟无奈地放下手机，慢吞吞地朝厨房走来。
「是是是，我哪都比不上姐姐，没姐姐懂事，也没姐姐大方。」
「唉，我怎么这么倒霉，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咱家倒好，反过来了。我怎么就没有当皇帝的命呢。」
我妈在弟弟头上拍了一下。
「还想着重男轻女呢，你本来就是个意外，要不是你爸怕我打胎伤身体，你早就没了，还在这儿不知足呢。」
说着大家都笑了。
我把洗好的盘子碗放在邱阳面前：「喏，你放柜子里就行，别说姐姐不疼你。」
邱阳特别兴奋，站得笔直敬了个礼，调皮得很：「还是姐姐对我好，哼，如果家里没有姐姐，我早就离家出走了。」
我爸无奈地摇摇头：「你呀，就是惯着他，让他帮忙又不舍得真用他。」
我妈推了我爸一把：「人家姐弟俩怎么分工，你别管了，老封建，现在早就不兴这套了。」
03.
收拾完了，我们一家四口开开心心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我爸突然拿过来一份方案材料，让我帮他分析。
我是学金融管理的。
我爸特别相信我的能力，经常让我帮着分析公司运营的一些问题。
「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维持现状，这样虽然盈利少，平平淡淡，但很安稳。要么冒点风险，从银行借一笔钱，扩大生产规模，按现在的情况看，明年说不定能上市呢。」
我爸皱着眉头说：「要是选第二种方案，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资金不够，我和你妈最多能贷三百万，还差一百万，这可有点麻烦。」
「大伯那边不能凑点吗？毕竟是两个人一起的生意，没道理风险都让我们家担吧。」
「你大伯大娘的脾气你也知道，特别小心谨慎，别说让他们掏钱了，恐怕连这个激进的想法都不会同意，这事要真做，只能瞒着他们。」
邱阳探过头来：「明天我去银行问问，我能贷多少。」
我想了一会儿说：「我也去。」
以前也帮爸爸贷过款，三五个月资金就能周转回来，没什么问题。
所以我一点都不担心。
爸爸欣慰地笑了笑，没说行还是不行。
结果到了晚上，我洗漱完回房间，收到爸爸的转账，三千元。
我很奇怪：「爸爸，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你手机卡得厉害，换个新的。别跟你弟弟说，省得他唠叨。」
「爸，我都说过好多次了，咱家条件又不差，您别老是这样。就算弟弟心大，不介意，次数多了，也会伤他心的呀。」
我点了退回。
可是我爸很固执，又转过来了。
「你赶紧收下，爸爸给你的，推什么推。」
「你弟弟是男孩，有个手机能用就行了，他不会挑的。」
「快收下，不收的话明天就不用你贷款了，我可要生气了。」
我正着急打字劝呢。
就听到弟弟慢悠悠地说：「爸爸，姐姐，你们是不是发错地方了？这不是你们的私聊窗口，是群聊啊。」
我尴尬得不行，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光顾着和爸爸推来推去，没注意爸爸把消息发到群里了。
「太过分了吧，你们偏心就算了，现在连避讳都不顾了吗？」
「我还在群里呢？」
「当我不存在，这样真的好吗？」
我妈也发了个流汗的表情，骂我爸：「你个笨蛋，这都能发错。」
我本来以为弟弟会生气。
没想到他还是那么好脾气：「姐，你有没有看中的型号？要不我给你推荐一个？你买了新的，旧手机给我用，行不？」
爸爸明显松了口气，打着哈哈说：「我就知道儿子不会生气，人家姐弟俩感情好，对他姐姐好，他心里比自己得好处还高兴呢。」
「行了，行了，反正你姐也没收。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别再提了。」
我爸假装不知道。
不管我们说什么，他都不露面了。
这倒让我有点不安。
总觉得对不起弟弟。
弟弟在我眼里挺可怜的。
我一个月最少能挣一万块，交三千，还剩七千。
而且我只是习惯节省，不舍得花钱。
弟弟是真的没钱花。
他一个月总共才六千块，交五千，就剩一千了。
要不是吃住都在家里，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他穿的短袖一直都是那一件，都磨得起毛了，也不舍得买新的。
那件还是我好几年前给他买的呢。
我正发呆呢。
就看到房门被轻轻地推开了。
是我爸。
04.
他把一沓钱悄悄地放在我桌上，然后不停地对我摆手，让我别出声。
我也怕动静大了，被弟弟看到，更不好了。
就静静地看着爸爸出去。
只是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打开弟弟的聊天框：【你看好了哪个牌子的手机，姐姐给你买。】
编辑好后，要发的时候又犹豫了。
在网上聊天，看不到表情神态，弟弟会不会觉得我在故意显摆或者嘲笑他呢？
还是当面说比较好。
这么想着，我就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
路过书房的时候，听到爸爸轻声责备：「你们都进来干什么，说过多少次了，悦悦在家的时候别在背后开这种小会，很容易被发现的。」
「不会的，爸，你不是刚把钱送过去吗，姐姐现在正心虚呢，怎么会出来？」
这又自信又狡猾的声音，居然是我一直当成傻白甜的弟弟？
我有点愣住了。
「小心点总没错，你到底有什么事？」我爸的语气有点不耐烦，但这不耐烦里，仔细听还有点宠溺的意思。
「我刚才还给姐姐发了条消息试探，她都没回我，可见正忙呢，你就放心吧，爸，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
「别忘了，我可是学心理学的，看透我姐的心思那还不容易。」
弟弟故意压低的笑声里透着得意和张扬。
「爸，也给我买个新手机吧，我看中了一款新款，折叠屏的，才一万多块钱。」
「你那七千多的手机才用了多久，又想换？」
七千块？
我傻了。
弟弟的手机不是爸爸朋友淘汰的旧手机吗？不是说才值一千来块钱吗？
「这款新款的特别好。」弟弟不停地说着手机的性能，缠着爸爸，想让他答应。
「你自己又不是没钱。」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家用你妈什么时候收过，说不定还私下补贴你不少呢，别说一万的手机，十万你也拿得出来。自己的钱一分不舍得花，专门来坑我。」
我爸虽然这么说，但却在笑。
只是这笑这话就像打雷一样在我心里炸开了。
让我呆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不只是因为爸爸说没收弟弟家用的事，更因为他这自然又熟悉的语气，在我面前，他从来没这样和弟弟说过话。
「行了，把手机型号发给我。」
「我给你买好后再给你，到时候就说是你大伯送你的，你姐也没话说。」
我愣住了。
好多回忆一下子都涌上心头。
05.
爸爸出差给弟弟带回名牌手表。
见我眼巴巴快哭了，赶紧抱起来哄我：“悦悦别哭，这是你大伯非要给弟弟带的礼物，我不要，他非给，他家没儿子，就特疼你弟弟。”
“行了，你看看就行，别戴了，你姐没有的，你也不能有，咱家向来公平。”
我爸一把抢过名表。
“可这是大伯辛苦挑的，不戴他该生气了。”
爸爸皱着眉，有点为难地说：“要不这样，悦悦你想要啥，爸爸给你买，这表就给弟弟。爸爸给你买更好的。”
那时我才几岁，哪知道啥是更好的。
平常就玩几块钱的玩具，吃辣条零食啥的。
最后爸爸带我去超市，买了两百块的玩具零食大礼包，我乐呵呵就把手表还给弟弟了。
像这样的事可多了去了。
小时候我不懂，等大了能算明白的时候，也不想跟弟弟计较了。
毕竟表面上看，他可吃了不少亏。
第二天，我跟单位请了假就往家走。
这个时候，爸妈和弟弟都不在家。
我进家先把监控关了。
然后直接去爸爸的书房。
书房有密码锁。
我试了爸妈常用的密码，爸妈生日、弟弟生日，都不对。
时间一点点过去。
我又着急又难受，都快不想试了。
可能老天爷也不想让我知道这糟心事儿。
我也不知道书房里有啥秘密。
但我知道肯定不只是几千块家用、一个手机的事。
密码锁提示就剩最后一次机会了。
要是再不对，书房就彻底锁死了。
只有爸爸指纹能开。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真相，可爸爸肯定会警觉，知道我在怀疑。
而且我时间不多了。
离爸爸带我们去银行贷款就剩俩小时了。
我心一横，想算了，不找了，直接摊牌吧。
我没抱啥希望地输了自己生日。
“咔吧” 一声，书房门居然开了。
那一刻，我心里那叫一个乱，啥滋味都有。
下午，我按约去了银行。
不是帮爸爸贷款，是挂失银行卡。
当初给妈妈的那张卡，是用我名办的。
爸爸跟妈妈说给我存着，不能动。
所以一直是我名字。
我正着急等着呢，爸爸打电话问我在哪。
我声音冷得很：“在上班。”
挂了电话，脑子里全是书房里看到的东西。
一堆房产证，不是爸爸名就是弟弟名。
没我，也没妈妈。
我知道家里有点钱，可没想到这么有钱。
那区区一百万，对爸爸来说，跟一百块似的，不费劲。
为啥还让我贷款呢？
银行卡很快补好了。
我一看余额，就一万多点。
我们交家用都交了至少一年了。
就算不算弟弟的，光我自己的，起码也得有三万多。
我的心凉透了。
我调出银行流水，发现这卡从今年六月份开始，每个月都有支出。
有时候三千，有时候五千。
我拿着卡和流水去了爸妈约好的银行。
弟弟迎上来：“姐，你咋才来，等你好久了。”
“你们办好了吗？”
弟弟愣了一下：“没呢，等你一起呀。”
说着拉我往里走。
爸妈坐在椅子上，拿着号，正说着话，看着心情不错。
我装着没事似的问妈妈：“妈，我们交的家用，你是分开存还是放一起了，还在我那张卡上吗？”
我妈犹豫了一下：“放一起了，咋了，问这干啥？”
“我想先挪用一下，这样能少贷点。”
我迎着爸爸审视的目光，就那么看着他。
“算了，还得回家拿，也没多少，不值得折腾。”
我妈有点心虚，说得又快又急。
我轻松地拿出银行卡：“不折腾，早知道你忘带了，我从家拿了。”
我妈惊得不行，下意识看我弟。
我心里也直犯嘀咕。
为啥她先看我弟？
要是找依靠，看爸爸才对呀。
想起那流水，我心里有个想法慢慢清楚了。
我心还没落到底呢，就听我妈质问我弟：“你给你姐姐的？”
我弟一脸无奈，没吭声。
我爸沉沉地看着我。
最后贷款肯定没办成。
一家人坐车回家。
一路没人说话。
我妈一进门就冲进弟弟房间。
从书架里翻出我挂失的卡，惊得不行，嘴里嘟囔：“奇怪，咋在这儿。”
我靠在门框看着她。
她吓得卡都掉了，磕磕巴巴地撒谎：“我放这儿的，想着你们不知道，连你弟弟都不知道。”
“刚才在银行，我还以为让你弟弟发现了，给你的。”
其实我好多话能戳穿她的谎。
可我啥也没说。
我知道，她就是个听人摆布的，没说话的份儿。
我直接找爸爸去了。
爸爸随手关上书房门，看见我，语气缓和了点：“我正想找你呢，悦悦。”
06.
我翻找东西的手法并不高明，监控又凑巧坏了，爸爸能猜到这一切，并不稀奇。
“你进了我的书房，看了里面的东西。”
我爸说的是肯定句。
我依旧沉默以对。
“你现在肯定又伤心又怀疑，觉得爸妈合伙骗你，偏心弟弟，是不是？”
“是误会吗？”
我直直地盯着爸爸。
但他很镇定，眼神里满是真诚：“当然是误会，你想想，如果那些东西是真的，我怎么会把书房密码设成你的生日，那不就等于不怕你进去看吗？”
“这事儿说来话长。”
“前段时间有个项目，得先证明咱有足够资金实力，银行流水没法造假，就只能在这些不动产上想办法，所以弄了些假证来应付。你不信爸爸吗？”
“所以，那些房产证都是假的？”
“当然是假的，咱家哪有那么多钱，再说了，就算有钱，也不可能买那么多房子呀。” 我爸和颜悦色，还是那个好父亲的模样。
我差点就信了。
比起残酷的真相，我宁愿相信这个温情满满的解释。
这才符合我一直以来对家人的认知啊。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被爱包围的小公主，是全家的宠儿。
我使劲掐着自己的手，尽量平静地说：“爸爸，我打电话问过住建局了，这些房产都是真的。”
慌乱瞬间从他眼里闪过。
他马上改口：“其实爸爸瞒你是有苦衷的。”
“你也知道你学历高，以后说不定有住房补贴，要是你名下有房子，这补贴就拿不到了。”
“所以我想的是，再等等，晚点给你买房。”
“怕你误会，才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悦悦，你能理解吧？”
“至于写你弟弟的名字，也不是真给他，是房子多了税高，暂时放他名下。”
我忍不住冷笑：“爸爸，就这一会儿，你都改了两次口了，不觉得可笑吗？”
我看到门口有两个人影，立刻站起来，慢慢走过去。
“要是我告诉你，我根本没给住建局打电话呢？你是不是又要改说法了？”
我爸惊得说不出话，一向沉稳的他都结巴了：“你，你，你没打？”
我猛地拉开门，把弟弟拽进来，嘲讽道：“来吧，心理专家，快用你的专业帮爸爸分析下，我到底打没打电话？”
“你不是很会猜别人心思吗？”
“分析下，我是不是在诈你们？”
我弟好像很痛苦，他闭了闭眼，声音沙哑：“姐。”
“我特别想知道，邱阳，真的，我特别想知道，每次我给你转钱，给你买东西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心里骂我傻？”
我妈站在门口，有点不知所措：“悦悦，别生这么大气，也别怪你爸爸，他不是故意偏心的。”
“是这个社会大环境就这样，家产默认给儿子，咱女人不用争娘家的东西，你早晚要嫁出去，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对吧？”
“我们瞒着你，是怕你受伤，想委婉点处理。”
“你姥姥当年就明说家里东西都是你舅舅的，我啥都没有，连床被子都没有，零嫁妆嫁给你爸爸。你看我现在不也过得挺好？”
“女人结婚前没家，娘家只是暂住，你还小，不懂，等结婚就明白了。”
“说到底，不就是重男轻女？” 我深吸一口气，正想接着说。
却见我爸不再掩饰，脸上满是寒意，他大声呵斥我：“这叫什么重男轻女？”
“你没见过重男轻女的家庭？女孩早早退学打工，给家里当苦力。家务活全包，还没家庭地位，吃穿用都没保障，说打就打。你呢？你娇生惯养长大，家里管你吃穿，供你读书，你毕业找工作那几个月，还是我给的生活费！”
“从小到大，我碰过你一根手指吗？少过你一次吃喝吗？”
“交家用也是你同意的，你要不是为了让我给你买房，能乖乖交？”
“我们辛辛苦苦打拼，给你挣下家业，让你不用吃苦，你倒好，还没长大就算计父母了？”
“我告诉你，我还活着，我自己挣的钱，我有权支配，我爱给谁就给谁，你管不着！”
我爸越说越气，脸涨得通红，青筋都暴起来了。
我弟赶紧安慰：“爸，别生气，姐姐肯定不是这意思。”
他转过头冲我使眼色，让我去说几句好话哄哄。
其实以前我常跟爸爸撒娇。
哄他我很在行。
可现在。
我一句话都不想说。
我拼命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我妈也急了，她拉着我的手：“悦悦，快去跟爸爸认个错，说你不是这意思。不管怎样，你今天态度太差，顶撞长辈就是不对。”
“其他的，咱慢慢商量，行不？”
“都别劝她！” 我爸一声怒吼，“算我白养这女儿，不孝子，我还没老呢，就想骑我头上。等我老了躺在床上，恐怕她直接拿凉席把我抬出去扔了。”
“现在有钱给她，她就这态度，这是把我的钱当她自己的了！”
我身体紧绷，嘴唇颤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别道德绑架我，我从没惦记你的钱。”
“我只是看不起你们说一套做一套，嘴上说公平，实际全是欺骗。”
我爸猛拍桌子：“你没惦记，你回来发什么疯？说什么重男轻女，想压我一头？我告诉你，我做事光明磊落，我说公平就是公平。”
“你长这么大，有什么东西是你弟弟有你没有的？别人送你弟弟的不算，我总不能厚着脸皮去要吧？你自己不得人喜欢，人家不送你，怪谁？”
“要说偏心，那也是偏心你，你弟弟老实，啥都不说，倒是你，就因为我晚点给你买房，还是为你好，你就骂自己父亲，还有没有点教养？”
“我没教养，但我不撒谎。” 我咬着牙说出昨天偷听的秘密，戳穿他所谓的公平。
07.
我想着，这下他总该心虚了吧。
可谁知，为了否认事实，他竟然开始胡言乱语了！
“你怕是睡迷糊了，把做梦当成真事儿了吧，我啥时候说过那样的话呀？我这辈子都不可能那么讲！”
我弟弟脸上露出一副于心不忍的样子：“姐，你真的听错了，我们不会那样的，咱们都是一家人呀，不是吗？”
我看向我妈，她心虚地躲开了我的目光。
“不是有监控嘛。”
我深吸一口气，跑去查看监控。
为什么监控，突然黑屏了？！
“悦悦，算妈妈求你了，过来跟你爸爸认个错吧，好不好呀？”
我妈哭了起来。
“别闹了，行不？”
我简单收拾了下行李，拿上手机和充电器，打开家门，准备离开。
我妈一直在阻拦我。
我弟则沉默着。
我爸像得了躁狂症似的大喊大叫：“别拦她，让她走，养来养去，养出个仇人，我还不如养条狗呢，狗还知道感恩，知道冲我摇摇尾巴。”
我走了，租了个小公寓，开始一个人生活。
我妈不停地给我发消息，我都没回。
我知道她没什么话语权，按说我不该恨她。
可我还是忍不住怨她。
她就算不维护我、不保护我，起码也能保持中立呀，而不是一个劲儿想把我拽回去。
我算了算我给我弟发过的红包和转账，好多都记不清了。
但光记得住的以及银行卡上支出的加起来就有六万多呢。
我给他打了个电话，跟他说要么还钱，要么我就去法院起诉他。
现在电子支付这么方便，都有流水记录，就算银行那边也有监控，要查出来是他取走的钱，并不难。
“就算我要这钱会挺麻烦，但折腾一通，也够让你名誉扫地了，我只给你一天时间。”
我这么威胁他。
他啥也没说就把电话挂了。
不过没多久，我的银行卡就收到一笔转账，六万三千九。
这钱到账这么快，都不用开口跟爸爸要。
可见他手里到底有多少钱啊。
“姐，我真没想到你眼里只有钱，我以为咱姐弟感情可比钱珍贵多了，早知道你是这样，当初你给我发红包，我一分都不会收的。我以为我收的是姐姐的爱呢，没想到，哎，算了，不说了，祝你好吧。”
他那副无奈的腔调让我觉得恶心。
我直接把他拉黑了。
还觉得不解气，又把前前后后的事儿都发给了他女朋友苏瑶。
“我们家就是这么个情况，你要是和他在一起，有福能享，但也得付出代价的。”
“所有东西你只有使用权，没有归属权，你考虑清楚，要不要嫁给他吧！”
苏瑶来我家的时候，最满意的就是我们家和睦的氛围。
她还说：“买猪看圈，看叔叔阿姨对姐姐这么宠爱，那肯定错不了。”
她也是家境挺不错的孩子，对有些事儿挺讲究的。
我基本能猜到，我这消息一发出去，肯定得闹出不小的风波。
但我没想到，风波还没来呢，我妈先来找我了。
08.
她拿着一张银行卡，可怜巴巴地递给我：“这里面有一万块，你爸爸不知道，你拿着吧。”
我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一下子又软了一块。
我很清楚她手里没什么钱。
因为以前她有点钱，也不会花自己身上，都拿去贴补我舅舅了。
所以我爸把她的消费管得特别严。
哪怕买菜都得记账。
一万块，对我或者我弟弟来说，都不算啥大钱。
可对我妈来讲，那可是一年的花销了。
“你哪来的钱呀？” 我本来是想关心她的，可话一出口，却冷冰冰的。
我妈像做错事了似的，低下头说：“你舅舅前段时间还我的。”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自从我家经济条件好了之后，舅舅出手也大方了些，偶尔给点小好处，我妈就更觉得他们姐弟情深了，然后就不停地在我爸那儿给舅舅捞好处。
前段时间，爸爸换了新车。
旧车就给舅舅开了。
“悦悦，我知道你现在不理解，可妈妈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妈妈以前也叛逆过呢。”
“但胳膊拧不过大腿呀，社会就是这样，男人没钱没房子，根本娶不到媳妇。所以你爸爸才多为你弟弟考虑些，他是你亲弟弟，你有啥不高兴的呢？难道你不希望他过得好？”
“你是个女孩子，早晚要嫁人，你的房车你公婆会给的，你真没必要跟家里闹，把感情都吵没了。”
“你看我现在不也过得挺好嘛。”
“你爸爸可比你舅舅混得强多了，俗话说，好女不穿嫁时衣，我要是一个劲儿跟你舅舅争，跟你姥姥姥爷闹，我自己就得被气死了，哪还能有现在的好日子，跟你爸爸好好过日子呀。”
我妈苦口婆心地劝我。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以往的经验告诉我，跟我妈根本没法好好沟通。
她已经完全认同了男尊女卑那一套，成了男权社会的忠实拥护者。
以前她还会因为姥姥姥爷的不公平而哭鼻子，回家闹一闹。
后来家里条件越来越好，舅舅舅妈都顺着她说话，姥姥姥爷也捧着她，她就慢慢迷失自己了，越发觉得自己作为姐姐，有责任照顾弟弟。
爸爸手段厉害，把妈妈的经济管得死死的。
那时候的我，没觉得有啥不对，还老替爸爸觉得委屈呢。
觉得爸爸挺爱妈妈的，只是没办法。
可现在的我，彻底看清爸爸为人的我，却觉得，妈妈在这个家的处境，从来就没比我好到哪儿去。
爸爸也没把她当成亲近的妻子。
只是他习惯了演戏罢了。
就像曾经的舅舅、姥姥姥爷那样。
而妈妈呢，也在这虚情假意的家庭里迷失了。
就像做了一场美梦。
她不醒，就永远幸福。
那我又何必去戳破她的梦呢。
我略带悲悯地看着她。
妈妈以为我被触动了，愈发温柔地说道：“你好好想想，我们是你的父母，不会害你的。你爸爸只是一时气你顶撞他，其实心里很爱你，听妈妈的话，回去认个错，咱们一家人好好的。”
“你相信妈妈，只要你足够大度不争，你爸爸不会什么都不给你的。”
“他之前是怕影响你的住房补贴，现在是生你的气才说那些气话。”
“要是你乖乖听话，他最后还是不给，不用你出面，妈妈也会和他吵。”
妈妈说得口干舌燥，猛灌了一大口水。
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
“妈妈，我不想成为你。”
“我知道你现在觉得幸福。可我清楚自己，如果过这样的生活，不会幸福的。”
“这一万块，你拿回去吧，别给舅舅，也别给弟弟，自己留着用。”
即便知道这话我妈可能根本听不进去，我还是说了。
我妈着急地直跺脚：“悦悦，你怎么这么倔呢，这么钻牛角尖对你有啥好处？”
“你就不能退一步吗？”
我感觉头疼，想睡觉，就把她请出去了。
后来我妈再联系我，我基本不怎么回了。
我相信，比起我爸，她是爱我的。
可这份爱，带来的只有绝望。
我不能让她打着爱我的旗号，把我拖进深渊。
我不想重蹈她的覆辙。
09.
苏瑶和我弟分手了，却和我成了好朋友。
几个月后，我们一起坐在商场购物中心的奶茶店喝东西。
她俏皮地冲我眨眨眼：“我可没出卖你哦，悦悦。”
“有次约会，我嫌他没给我拉开椅子，心里没我，大闹了一场，就和他分手了。”
从苏瑶那我知道，弟弟已经开始接手爸爸的生意了。
爸爸天天带着他参加各种酒局。
他也鼓足了劲，想做出成绩把苏瑶挽回。
所以他们虽然分手了，但还有联系。
“你弟最近头疼得厉害，好像被一堆企划案压着，听说以前都是你帮叔叔梳理的。”
“我听你弟的意思，他最近可能会找你帮忙，你小心点，别又被他骗了。”
苏瑶提醒我。
我喝了一口奶茶，觉得太腻了，就放下了。
有些走神，想起以前帮爸爸梳理文案的时候，他虽然总夸我。
但坚决不让我去他公司历练。
那时他严肃地说：“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你和你弟，我都不打算让进我公司，现在行情越来越差，好多工程款都收不回来，说不定哪天就不行了。”
“要是咱们都在一块，风险太大了。”
那时我特别崇拜他，觉得他确实有远见，我比不上。
可原来，都是借口。
我和家里闹掰没多久，他就急着把弟弟推上去了。
不过也多亏他，老拿企划案和我探讨，让我的商业感觉越来越敏锐，入职没多久就进步飞快。
短短半年，就有要升职的迹象了。
我顶头上司要调到总公司，走之前向公司推荐了我。
“你资历浅，先在副总助理这历练两三年，时间到了，肯定能有成就，我在总部等你。”
本来，我想等升职消息确定了再告诉家里，拿升职奖金请全家出去旅游。
没想到变化比计划快。
不过，苏瑶猜错了。
我弟可能是抹不开面子，也可能是不愿低头，手里的案子搞砸好几个，也没给我打一个电话。
来找我的是我爸。
他拎着最新款的爱马仕出现在我面前。
和颜悦色地问我近况，那模样慈祥得好像我们从没闹过别扭。
我看着那爱马仕忍不住想笑，就真笑出来了。
“你笑什么？”
我真佩服我爸，真是个老滑头，他面不改色，把一句可能有责怪意味的话硬生生说成了关心。
“我笑这个包，像不像舅舅每次上门提的便宜礼盒？”
“以前我不明白，您为啥纵容我妈帮衬弟弟，纵容舅舅占便宜。现在有点懂了，拿点您根本不在乎的东西，看这些人对您低三下四讨好，这种优越感，特爽吧？”
“那我呢，在您那极度自恋的人格里扮演啥角色？我想我那几千的家用，您肯定也看不上，您随便给我的零花钱都比这多，那是为啥呢？为了打压，表演，还是别的？”
“你越说越离谱了，悦悦，我从不在乎钱。我只在乎，你心里有没有爸爸。”
他说得一本正经。
我就努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出来。
“咱们和好吧，悦悦，父女哪有隔夜仇。”
“回来帮我打理公司，以后我的家业，你和你弟一人一半。”
“说实话，我老了，还能干几年呢。你弟弟又不是这块料，你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
“你想要房子，明天咱就去看，这都不是难事。”
“重要的是一家人和和睦睦，别闹矛盾。”
我没拒绝爸爸的示好。
他偶尔发的红包转账，我也大大方方收下。
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倒是他说买房子的事，说了一次又一次，就是不见行动。
我也不着急，不催他。
就这么和他不紧不慢地相处着。
甚至有时候，他给我发企划案让我提意见，我也会认真看，实实在在地说出我的想法。
表面上看，那场家庭风波好像过去了。
只是我妈多次叫我回家住，我都没答应。
当然，家用我也不再交了。
现在的我，只收钱，一分都不愿意往外拿。
我去我爸的公司次数多了些，很巧，每次都能碰到我弟。
他脸色阴沉沉的。
因为几次失败，我爸给他安排了个闲职，每天只要打卡，坐着喝茶就行。
公司里人人都说他是没出息的阿斗，没什么斗志。
大伯本来就因为被我爸压制，自身能力施展不开而生气。
我弟正好成了他的出气筒。
他经常去刺激我弟，说他一个大小伙子，还不如我一个女孩子受我爸信任。
看样子，以后这份家业归谁还不一定呢。
我弟毕竟年轻，被刺激了几次后，见到我爸也常常带着不满。
两个人动不动就关起办公室门，吵得很凶。
只是办公室隔音太好了。
根本听不清在吵什么。
我妈生日前，她不停地打电话求我回家陪她过。
“你好久没回来了，你不想住这儿，晚上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好不好？悦悦。”
“你连你爸爸都能原谅，难道还和妈妈记仇吗？”
她语气软弱，满是恳求。
我没法不心软，就答应回去坐一会儿。
电话那头，她高兴得像要蹦起来，急切又兴奋地说：“我这就去菜市场买菜，做你爱吃的。”
“不不不，还是当天买新鲜的好。”
挂了电话，我心里五味杂陈。
心想，也许我骨子里也有爸爸那种冷漠的基因，所以才会对妈妈的爱这么不在乎。
10.
我在石台上坐了好久。
想着，也许可以，爸爸是爸爸，妈妈是妈妈。
没事的时候，爸爸不在的时候，我偶尔可以回去看看妈妈。
我去买了一大束漂亮的康乃馨。
又买了一套金首饰，项链、手链和耳钉，花了好几个月工资。
但我一点也不心疼。
反而心里暖暖的。
可是当我迈进家门时，看到一个大腹便便、头顶地中海的陌生男人，大概四十出头。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爸热情地叫我坐在那人旁边。
夸那人多么年轻有为，让我加微信，好好学习。
说是给妈妈过生日，桌上却连个蛋糕都没有。
一桌子酒菜，都是按照对方口味准备的。
“妈，你不是说要给我做我最爱吃的海鲜大餐吗？”
我生硬地转头看着我妈。
我妈心虚地揪着衣角：“东西都买好了，你爸说，林总海鲜过敏，不能吃，明天你回来，妈给你单独做一桌。”
林总浑身油腻，喝了酒就找借口占我便宜，非要抓我的手看手相。
我爸陪着笑，弟弟在一旁嘲讽地看着。
我突然明白了这鸿门宴的目的。
可能是为了刺激我，我借口去卫生间洗脸时，弟弟在门口等着我。
“你回来干什么？你以为你真有本事和我争吗？在爸爸心里，你再能干再有用，你也是个女的，知道吗？”
“就这两个字就把你否定了！”
“你对我根本构不成威胁，你最多就是爸爸拓展生意的联姻工具！没有林总，也会有张总、李总，这个林总都四十多了，二婚，有孩子，你想给人家当后妈吗？”
他的语气好像真的是恨铁不成钢。
我笑了：“拓展的生意也是为了你，不是吗？所以你急什么，怕什么呢？”
他愣住了，脸上露出恼怒的神情：“我是为你好，你别不识好歹！”
“放心，我不会忍气吞声去抢你的家业，你不用这么紧张。”
我没再回餐桌。
直接走到玄关处穿鞋。
我爸给我妈使了个眼色，她追上来，拉住我：“悦悦，你不能走，你走了，你爸的面子往哪搁。”
“看不上没关系，你爸只是带回来让你看看，没逼你的意思。”
“这人虽然长得一般，但很能挣钱，又会过日子，年纪大也知道疼人。你爸都是为你考虑，你……”
“妈，生日快乐。”
我把礼物塞到她怀里。
快步离开。
我怕再晚走一会儿，我会忍不住抱着她大哭。
会不顾体面，想劝她离婚跟我走。
而我比谁都清楚。
我带不走她。
在她心里，我爸我弟都比我重要得多，甚至比她自己还重要。
我犹豫了好久，不知道礼物还要不要给她。
最后还是决定给她。
母女相伴二十几年，她值得一份郑重的告别礼物。
生日快乐，妈妈！
再见，妈妈！
爸爸的公司资金链断裂是三个月后的事。
他本来马上就要上市了。
但偏偏作为核心运转的一个项目出了问题，所有项目都停了。
其实当时我提醒过他。
但他没当回事。
或者准确地说，他一直对我心存戒备。
所以在那两套拓展版图的计划里，我故意留了一套有漏洞的，然后极力推荐原本该很完美的那个计划。
要是他信任我而采用 B 方案，不但不会出问题，还能圆满收官。
但在那套方案里，我的参与程度会比较高，就有机会接触到公司高层机密。
他不敢冒这个险，或者说，他的多疑让他舍弃了 B 方案，选了 A 方案。
他手底下有不少厉害的人。
所以那个小瑕疵也不是没人能察觉。
只是出问题的概率太小，而他又急着成功，就完全没把这当回事。
可幸运之神站在了我这边。
可以说我只付出了两分努力，老天爷却给了我八分运气，在这样的眷顾下，他破产了。
公司倒闭，欠了一屁股债，卖了好几套房子才勉强补上窟窿。
因为卖得急，价格比市场价低很多。
有便宜不占白不占。
我以第三人的身份，用奖金和这些年从他那弄来的钱买了几套。
我升为副总的那天。
手下的人在华林大酒店为我设宴庆祝。
我爸好不容易重新起步，开了一家个体工商户，到处拉投资。
他跟着我的一个经理到了这里。
隔着玻璃窗，他与我对视，满脸惊愕。
等酒席散场，他突然从路边冲出来：“悦悦，是你吗？”
“这几年你都没回家，你妈妈也联系不上你，你知道我们都很想你吗？”
“邱总，您认识他？”
身边的经理怕他情绪过激伤到我，把他拦住。
手虚虚地抓着，好像等我开口，就随时松开。
“不认识，可能喝多了，认错人了吧。” 我摇摇头，坐进宾利车里。
汽车喷出一股尾气。
我看见我爸泪流满面地追着车跑。
听说我弟心高气傲，不肯踏实上班，也投资了一些项目，可投啥赔啥。
工资高的工作找不到，低的又不屑去做。
只能待在家里，靠我爸妈养着。
我爸挣的钱不够花，原本一直全职在家的妈妈，只好找了份家政工作。
生活水平大幅下降。
之前我故意放出消息，说我去了外地。
所以在同一个城市这么久，他们从没想过找我。
但今天我爸既然看到我了。
我毫不怀疑，他会四处打听，缠着我不放。
但我一点都不害怕。
老天总会帮我，比他的百般算计都要快一步。
因为升迁宴过后，我真的要去总部了，先在总部挂职一段时间，再由总部具体安排去哪个城市。
所以，只要我不想见，他永远找不到我。
红酒的后劲上来了，我有点晕。
半摇下车窗，微风轻轻拂在脸上，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睡梦中，一片安宁祥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