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灯照月明四海共春声

尔柳说情感 2025-02-21 00:19:41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长安城的月光漫过千年,依旧在青瓷碗里酿着琥珀光。暮色渐浓时,满城灯火次第绽放,恍若女娲补天时遗落的五彩石,在人间化作不灭的星辰。

老巷深处,陈师傅的竹骨正与绢帛缠绵。他布满裂痕的手掌抚过灯架,"扎了五十年灯笼,总觉着是在给月光裁衣裳"。朱砂笔在素绢上游走,画罢锦鲤跃龙门,又添几枝绿萼梅,笔锋转折处依稀可见瘦金体的风骨。忽有顽童举着生肖灯跑来,灯影投在斑驳砖墙上,龙腾虎跃竟与壁上宋砖的浮雕重叠,惹得檐角铜铃也笑出声响。

长街忽作琉璃界,琼楼十二列仙班。绸缎庄前悬着八面走马灯,绢纱上《清明上河图》随光流转,虹桥畔的贩夫走卒活了八百春秋。银楼檐下宝莲灯层层叠叠绽放,金箔掐丝的花瓣间垂着明月珠,映得满街珠翠生辉。最是那九曲黄河灯阵,三千盏彩灯连作蜿蜒星河,教人分不清哪是灯影哪是月光。穿红袄的姑娘们提着玉兔灯走过,绣鞋踩着《武林旧事》里的鼓点:"靓妆笑语,望之如神仙"。

护城河已成流动的银河,盏盏荷灯载着《东京梦华录》顺流而下。垂髫小儿将写满心愿的莲灯放入水中,墨迹未干处晕开团团暖黄,恰似东坡笔下的"水中藻荇交横"。忽闻笑语破空,数十盏孔明灯扶摇直上,带着"愿得长如此,年年物候新"的祈愿,与太白醉过的明月撞个满怀。

糖坊前的老人守着祖传铜釜,琥珀色的糖浆在寒夜里翻涌成金波。"来串冰糖葫芦,要蘸梅子粉的",少女的吴侬软语惊醒了沉睡的饴糖。晶莹的糖衣裹着山楂,恰似冻住的"宝马雕车香满路",咬破时迸溅的酸甜,竟是李清照赌书泼茶的年少滋味。转角处汤圆摊白雾缭绕,青花碗里浮沉着白玉团,芝麻馅流淌成墨色溪涧,教人想起张岱在湖心亭看雪时温的酒。

忽有玉笛飞声破空来,龙灯队伍搅动十里春光。金鳞映着千年月色翻涌,龙须拂过处,手机屏与铜镜共映欢颜。七旬舞龙人依旧矫若游龙,"年轻时舞的是绸缎龙,如今龙角都镶LED灯珠喽"。龙尾扫过老戏台,惊醒了梁间燕巢,呢喃声混着电子音响,竟合成一曲新《霓裳羽衣》。

子夜风起,满城灯笼仍与星月争辉。猜谜的老者指着"残月斜照影成对"笑而不语,孩童忽然指着天际喊:"月亮跌进汤圆碗里了!"众人望去,白玉盘正落在万家灯火中央,千窗万户的团圆影像,都在月轮中流转成水墨长卷。

更鼓声里,护城河的荷灯已汇入长江水。有盏特别的莲花灯载着台湾老兵的家书,红笺上"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的墨迹,正朝着基隆港的方向漂游。忽然两岸同时升起孔明灯,闽南语与吴语喊出的"出灯啰",在月光里融成同样的乡音。

今宵的月是王摩诘吟过的月,是苏子瞻问过的月,是穿越《诗经》的"月出皎兮"落在五星红旗上的月。千灯如海处,我见塞北的雪落进岭南的汤圆碗,西域的胡旋舞汇入江南的采茶调。这绵延五千年的月光呵,正照着高铁穿梭的群山,照着航天城不眠的灯火,照着南海渔船的归帆,在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写下一首长诗,每个韵脚都是滚烫的"团圆"。

且看天心月圆,人间春满。愿这溶溶月色永沐华夏,愿那盈盈灯火长照山河——你看,玉门关外的春风正在赶来,要把所有祈愿都酿成下一个花好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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